纸片人飘荡过来,扫了一眼沈凛的志愿,他顿了顿,说道:“你们几个男性玩家都比较喜欢这两个角色,但必须说明的是,志愿不是填了就一定能选到的,有可能被调剂到别的角色。”

  “怎么调剂?能保送吗?”

  “……”这是什么学霸发言,kp哽了一下,说,“保送不了,roll点调剂,点数低的优先分配角色,但说实话,这两个角色都太常规了,没什么突破性,你要不要试一些有挑战难度的?比如说……来个性转?要不要试一下奥黛莉娜?偷偷告诉你,这可是我的亲女儿,我在她的人设上下了大工夫。”

  沈凛:“?”

  67号仔细观察沈凛的反应,小心翼翼地说:“当精子与卵细胞结合的瞬间,人的性别就决定了,后期虽然可以通过一些特殊手段改变性别,但那到底是特殊手段。我的房间可以让你无痛地完整体验到成为异性的感觉。这……”

  沈凛:“被你说得很变态。”

  kp:“……”

  沈凛沉思:“不过有一点你说得对,这两个角色都太常规,尤其是……”

  他看向已经变成魔术师装扮的kp,前两个纸片小人都是这个形象,延续到这个房间仍没有改变,他多多少少有些视觉疲劳。

  想了想,沈凛把魔术师从第一志愿划掉,将占卜家提升到第一志愿,第二志愿在剩下的几个角色里选了杂技演员布莱恩,第三志愿则随便填了驯兽师梅丽。

  三个志愿填好,他点击确定。

  过了片刻,眼前出现一个骰子,沈凛投掷,跳出52点。

  kp说:“不高不低的数字,友情提示,你的志愿可能会被调剂。”

  骰子淡去,屏幕上出现一个问号。

  过了片刻,统计结果出来,问号逐渐变化,变成了一个红发的英气女人,她穿着毛皮裹着的吊带上衣和及臀短裙,胸部虽然不大,但身材曲线火辣,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

  kp:“恭喜!你即将扮演驯兽师·梅丽!我们将在一分钟后开始游戏。”

  沈凛挑了下眉头。

  等待的间隙,他问道:“你知道有哪个房间是雪山背景的吗?”

  67号怔了一怔,谨慎地问:“您为什么问这个?”

  沈凛说:“不为什么,对这个题材感兴趣,来这之前我看过几个房间,都没有雪山场景。”

  “这是被禁止使用的场景,”67号说,“具体是什么原因我不太清楚,但是明文规定,所有kp都不得使用这个背景进行创作。”

  沈凛重点问道:“所有?”

  kp沉默了一会儿,说:“是的,所有kp。”

  说到这儿,倒计时正好跳到0,沈凛眨了下眼,世界一片漆黑。

  意识散开又聚拢,耳边突然充满了诡秘的低语,他听见来自深海的声音,像是熟睡时绵长低沉的鼻息,厚重深沉得让他脑海里一片混乱。

  迷乱冲刷了他的记忆,来自过去的所有记忆都像被搅拌机打碎了一样,被翻滚着的幽绿色的泥浆携卷着退去。

  无尽星辰在眼前聚拢,又轰然散开,遥远星系的尽头炸开一束璀璨的烟花。

  67号的声音在一片空茫之中响起:“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梅丽。”

  -

  梅丽从噩梦中睁开眼睛,视野一片模糊,头痛欲裂。她坐起来,按着太阳穴缓了一会儿,意识才渐渐回笼,模模糊糊地告诉她,她宿醉刚醒。

  窗台边响起鸟鸣的清脆声响,梅丽下意识伸手过去。

  鹅黄色的幼鸟跳到梅丽手指上,啾啾叫了两声。

  “我知道了,闹闹,安静一点,我头很痛。”梅丽低语,她声音沙哑,抖抖手指。

  幼鸟不满地轻啄了下她棱角分明的指节,扇动翅膀落在一旁的桌子上,开始啄食上面洒的小米。

  一旁,是一串骰子手饰,有两个十面骰、一个六面骰和一个四面骰,被长短不一的线分别坠在纯银的链子上。

  梅丽抓起手饰在唇边亲吻着低声祈祷:“愿骰子女神保佑我今日一切顺利。”

  这是圣列安歌的晨间祷告,这个世界有许多藏于深海或者宇宙尽头的真神,但唯一最贴近民众,会向信徒施以福报的只有骰子女神。确切来说,骰子女神会指引他们的一切行动,哪怕是技艺精湛的工匠,在关键时刻能否成功也需要骰子女神的指引。

  梅丽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朴素的盒子,打开后里面是油汪汪的墨绿色的药膏,她将药膏抹在太阳穴上,低声说:“医学。”

  手腕上十面骰转动了两次,最终呈现出一个数字:32,骰子散发出绿色的光芒,随后6面骰转动,梅丽的血量恢复成满额。

  她头脑变得清醒很多,宿醉的痛苦渐渐散去。她从床上爬起来,随手脱掉短窄的上衣和被皮毛围着的短裙,毫无遮掩、赤身裸体地走进浴室。

  这具身体柔韧劲瘦,腰肢纤细,臀部挺翘,可惜胸膛一片平坦,下腹长有明显的男性象征,正乖巧地潜伏着。

  这是梅丽的秘密,她其实是个男人。

  他从懂事起就活在森林里,和动物生长在一起,他对性别没有概念,直到被一个旅人带来城市,经历了很多挫折和磨难,才渐渐褪去原始的野性,和人类一起生存。

  因为长得太过漂亮,又穿得简单暴露,梅丽一直被当做女性,就连当初那个旅人也以为他是女性,给他起名梅丽,据说那是他女儿的名字。长此以往,梅丽发现这个社会似乎对女性更为宽容和忍让,他可以用这个身份赚取到更多的食物和生存空间——这是动物生存的本能——也就渐渐对此保持沉默,以女性的身份生活,加入马戏团后,这种优势越发明显。

  偶尔他也会很苦恼,想和大家坦白他的性别,可却被园长劝阻下来。

  园长说,所有人都爱性感热辣的女驯兽师,而不是一个硬邦邦的男人,马戏团里有一个魔术师兰斯这样长得好看的男人就足够了,他无需为此坦白。

  他还有一个秘密,他其实没有对外宣称的二十五岁,他只有十七岁,如果生活在城镇里,还是正在念书的年纪。

  花洒喷出微冷的水,梅丽火红的长发被打湿,垂至腰部,挡住若隐若现的腰窝,刘海湿漉漉地趴伏下来,垂落在金色的眼眸前。

  少年的身体柔韧劲瘦,白皙的皮肤下已经有了薄薄一层肌肉的轮廓。

  他正在回忆昨晚发生的事情。

  园长宣布,皇廷邀请他们去为女王六十岁生辰宴会进行表演,这是一个扬名的机会,也是对他们实力的证明和肯定,如果成功,金色马戏团不仅会在民间得到肯定,还会得到皇室和贵族们的认可,不说这些,为女王庆生,甚至是面见女王都足以让他们毕生骄傲。园内为此举办了一场盛大的欢庆会,他们都喝多了。

  半醉半醒的时候,歌剧家奥黛莉娜的一位伴舞突然提议要和他们玩一个游戏。

  梅丽对这个伴舞印象很深。

  那是个体型偏瘦,眼睛大得离奇的女孩,名叫瑞拉。瑞拉似乎有古怪的信仰,每个礼拜一定要去某个地方,对她印象很深是因为她身上经常会有一种淡淡的鱼腥味。

  她提出的那个游戏是个危险的游戏。

  所有人都有秘密,所有的秘密都价值连城。

  这些价值连城的秘密可以换来他们梦寐以求的东西。

  那天晚上他们都喝多了,一时兴起,谁也没有拒绝这个游戏。

  瑞拉拿来一个酒桶摆放在房间中央,让他们围坐在酒桶周围,于是七个人围坐成了一个圈,手里拿着瑞拉给他们的特别的羽毛笔。

  水帘冲刷着视线,梅丽用拇指摩挲着食指的侧腹,那上面还残留着握住羽毛笔的触感,黏黏糊糊,像分泌了什么粘液,触感很让人恶心。

  瑞拉让他们用这支毛笔在一张莎草纸上写下自己的愿望,并把这些愿望丢入中间的酒桶里。

  “我向各位保证,里面是纯净的井水,没有添加任何会让你们迷乱的东西。兰斯先生是顶级魔术师,任何蛛丝马迹都逃不过您的眼睛,而任何药物的力量都在梅丽小姐的控制之下。我不会做任何手脚。”

  他记得当时那个少女就是这么讲的。

  “如果莎草纸上的文字消失,就代表我们用秘密达成愿望的交易成功了。我必须再次强调,需要我们,七个,所有人都在纸上写下真实的秘密才能成功地交换愿望,必须是,真实的秘密。”

  她为了让他们完全信任,率先在纸上写下自己的愿望。

  手感诡异不知道用什么制成的羽毛笔蘸上墨水,在粗糙的莎草纸上留下一连串文字。瑞拉将纸张丢进酒桶,他们几个人探头看过去,纸张上的文字很快消失不见了。

  “我希望你们真诚,”瑞拉说,“也希望你们能信任我,我不会欺骗你们,这是绝对公平的交易,除了神明,没人会知道我们的秘密,我们却能因此而实现愿望。”

  她瘦削的脸庞上满是认真,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们,像是鱼类圆凸的瞳,从游戏开始,她一直在不断强调让他们写下真实的愿望:“一定要是真实的愿望。”

  他们都把这个当成一场酒后玩乐的游戏,可瑞拉太认真了,这让他们都感到了压力,更何况,哪怕瑞拉证明文字会从纸面上消失,他们也不敢百分百肯定纸面和水真的没有人做手脚,秘密之所以被称为秘密,即是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不管是谁,都有风险。

  他们都不想冒这个风险。

  有个人当场借口喝多了离开,7个人少了一个,瑞拉的脸色顿时一片煞白,她张口想挽留,却因为过于贫瘠的口才只能不断重复“请等等,等等——”

  就在这时,一直和他们少有往来的占卜家卡尔文坐在了那人的位置上。

  他握着羽毛笔看向瑞拉:“写上自己的秘密丢进去就好了?这就是仪式?不需要向谁祷告?”

  “是的,”瑞拉见有人回应,激动得脸蛋泛红,“是的,是的先生,这只是仪式的一环,祷告会由我来做。”

  卡尔文点了点头,写上自己的秘密后把莎草纸对折了两折丢进水桶中。

  他写上的文字也消失了。

  卡尔文神色认真,手腕上串着的骰子叮当作响,众人知道,他试图用自己的神秘学知识理解现状,但他失败了。

  这让卡尔文更加感兴趣。

  随后,杂技演员布莱恩也加入进来,他咬着笔杆尾端的羽毛,问道:“真的能实现我们的愿望?”

  “是的,”瑞拉肯定地说,“一定会的,我得到了启示,非常清楚的启示。”

  “那好。”布莱恩写下自己的秘密,丢进酒桶。

  奥黛莉娜碍于礼仪也写下自己的秘密丢进酒桶。

  随后是魔术师兰斯和小丑唐纳。

  梅丽一直在犹豫,他知道,如果自己的秘密暴露的话,他肯定会离开这个马戏团,他舍不得这里的动物,在他来之前,这些动物的生活并不好,是他和园长争取让这些可怜的家伙们有了安稳的生活,如果他走了,他们一定会遭到园长的虐待。

  更何况……他也的确有想要实现的愿望。

  想到这儿,梅丽长出口气,也在莎草纸上写下了自己的愿望。

  他学着卡尔文的样子,把纸折了两折随后丢进酒桶,看到上面的文字完全消失之后才略略放下心。

  这个小小的插曲很快就被再次喧闹的音乐声取代,奥黛莉娜唱了一首非常出色动听的歌谣,他们全都沉浸在晚宴的欢愉中,直到喝得酩酊大醉。

  然后就是现在醒过来。

  浴室的通风口处,那只鹅黄色的小鸟落在窗沿上,啾啾叫了两声。

  梅丽拿毛巾随性地擦了擦头发,对小鸟说:“我知道了,你先陪奥黛玩一会儿,我等下就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