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用功。

  当这个词语出现在牧嘉实的口中的时候,其他三名任务者都怔了一下。

  而那人更是猛地发出一声惨烈的哀嚎声,那其中的痛苦、遗憾、疯狂与不甘,令所有任务者猛地颤抖了一下。

  到底发生了什么?什么无用功?

  牧嘉实焦急地蹲下来,用一种前所未有的恳切的语气说:“我们正在寻找真相。如果您知道什么,请告诉我,可以吗?”

  那人有着一双浑浊的眼睛,现在牧嘉实仔细去看,却能看到他眼球细微的转动。他有意识,并且能理解牧嘉实的话。

  但是他却含糊不清地说:“不、不……不、信,不信……”

  不相信?

  牧嘉实怔了一下。

  巫见在他的身后提问说:“是不是可以用那张道具卡了?”

  丁亿的那张道具卡。头发变成青色,却能够令所有人相信使用者说出来的话。

  这是一张不可思议的道具卡,也是一张足够解决他们眼下困境的道具卡。

  牧嘉实以前是从来不喜欢在噩梦中使用道具卡的,就像很多其他的任务者那样,他认为这是一种作弊,此外,使用道具卡也必然带来相应的代价。

  但是这一次,在巫见提示之后,他毫不犹豫地就拿出了那张道具卡,并且使用。

  他的头发变成了青色,随后再一次向那个人说明了他们现在的情况。

  而那人在茫然、迟疑了许久之后,终于缓缓地开口。

  他的声音沙哑,带着某种黏稠的、令人恶心的声音,就好像他的嗓子里满是血水。

  他的身体明明已经伤重到这个地步,但是他仍旧能够艰难地呼吸着。

  或许死亡反而能令他解脱。

  可是他就是这样苟延残喘,因为……

  他说:“我们建的这座迷宫,是一个无用功。”

  建的迷宫?

  牧嘉实几乎一瞬间就愣住了。

  当他看到这座迷宫的时候,不得不承认,他也认可了甲一和甲二的观点。

  这座迷宫不像是地球上的建筑,也不像是一个游戏中的副本。

  这就像是一个真正的疯子的噩梦。

  无穷无尽的电子色块闪耀着令人费解的光芒。如果不是疯子,谁能在自己的世界里勾画出这样的画面呢?

  尽管沈云聚说他曾经在哪儿看到过这座迷宫,或者类似的建筑,但其实牧嘉实多少还是有些迟疑不决的。地球上曾经出现过这样的建筑?

  但是这样的建筑,又有什么意义呢?

  这不过是一座迷宫,可哪怕是游乐场,都不需要这么大的迷宫吧?

  可是现在,这个看起来就快要死了的人,却告诉他们,这是他们亲手建造起来的迷宫。

  牧嘉实怔在那儿,脑中出现种种的可能x_ing。

  而他的身后,绯和巫见早已经激动地自言自语起来,都有着各自的猜想与假设。

  牧嘉实没认真去听,他只是低头看着这个人,继续问:“既然已经建起来了,为什么还是无用功呢?”

  “我们想困住他们。这个地方。”那人短短续续地说,“但是,我们还是太弱了……太弱了……没有办法。他们来了,他们走了。都一样的。”

  牧嘉实终于问了那个问题:“他们是谁?”

  “幕后黑手、罪魁祸首。”那人说,“其实我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是谁。他们只是来到了这里,只是来到了……这里。迷宫困不住他们。”

  牧嘉实皱起眉:“你明明也在这儿,为什么会看不到他们?他们是进入了迷宫吗?”

  “看不到。他们和我们不一样。那是……不一样的,存在形式。我甚至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不是进入了迷宫。

  我们修建了迷宫,以为可以困住他们的,但是没有用,全是无用功……废物,废物。”

  那人呜咽着哭了出来,他嗓子里那种令人难受的声音,更加地浓重起来。

  牧嘉实却没有理会他。

  他怔在那儿,突然想到了「天火降世」。

  他想,是啊,「天」。

  看看那无穷无尽的宇宙吧。

  在他的身后,巫见的声音颤抖着:“你还记得,我们在之前那个噩梦里,有人争论,天上的那个不明物体来自哪里……”

  “有人说,是外星人。”绯茫然地回答,“可是,真的有……”

  真的有外星人吗?

  在这茫茫宇宙之中,真的有除了人类之外的智慧生命存在吗?

  人类从来都不知道这个答案。是人类太过于弱小,还是人类太过于强大?

  现在看起来,还是他们太过于弱小了。

  按照这个人的说法,他们甚至无法理解这种智慧生命的存在形式。

  牧嘉实觉得自己的腿有点麻,他干脆席地而坐,默然地注视着那个人,一时间却不知道问什么。

  他突然想,难怪徐北尽说这个地方就是他们要找的。这里能够告诉他们真相。

  可是,如果不是丁亿这张神奇的道具卡,估计他们也无法收获真相……至少不会如此轻易地得知真相。

  估计,其他任务者遇到迷宫中的活人的时候,不会如同他们一样顺利。

  但其实牧嘉实并不想要这么顺利。

  他居然有一点抗拒这个真相了。

  他沉默了片刻,终于还是说:“所以,「他们」就是造成疯狂、造成天火降世的元凶吗?”

  那人喃喃说:“我不知道。谁也不知道。他们只是突然地出现,然后说,我们是他们的囊中之物了。没有人会甘心的,对不对?

  “我们已经在这个星球上存活了,这么多年;而现在,一个莫名其妙的种族,跳出来说,我们是他们的奴仆,他们是我们的主人……他们给我们一个月的时间,用来告别和做好心理准备。

  “没有人会甘心的。所以我们修建了这个迷宫。我第一次看到人类这么团结……

  也可能不团结,但是我不知道,整个过程到底是怎么样的。我只是参与了,迷宫的修建过程。

  “但是……没有用,根本没有用。我们花费一个月的时间,建造了迷宫。而他们只是用了一秒钟的时间,就把迷宫摧毁了。

  “你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吗?就好像,每一个人都被锤子重重地砸了一下,我们以为会有用的。谁都这么想。

  “他们的存在,已经超出了我们的想象。那是……那是……我们无法想象的,无法理解的,高等生物吧。而我们才是低等生物。我们才是……我们都是废物。”

  他喃喃说着,声音都要涌出血来。然后他咳嗽起来,不停地咳嗽。

  他没说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会是这样一副面貌。

  而牧嘉实也不准备问。

  他只是想,原来是这样啊。原来这座迷宫,是这样。

  为什么使用不断变换色彩的电子色块来建造?或许是因为,这种外星种族的弱点就在于j.īng_神?

  而这样花里胡哨的色彩,令人类的j.īng_神感到了不适,或许也会对他们拥有杀伤力。

  然而终究是人类的一厢情愿了。

  这就是这座迷宫的真相吗?

  牧嘉实站起来,回头看了看绯、巫见和神婆。这三名任务者的脸色都不好看,绯更是直接在流泪。而牧嘉实猜测自己的样子也差不多。

  牧嘉实想说,该走了。他们该去做别的事情了,但是某种强大的力量凝固了他的双腿,让他长久地沉溺在一种透彻心扉的冰冷之中。

  他看着其他的任务者,而其他的任务者也看着他。

  他们俱都沉默。

  终于,绯擦了擦眼泪,来到了那人的面前,用一种堪称凶狠的语气问:“在毁灭迷宫之后,他们都做了什么?”

  为什么,他们这些人类会出现在窄楼,并且,失去了从末r.ì开始之后的所有记忆?

  然而那人却没有理她。

  牧嘉实又问了一遍这个问题。

  这一次那人慢慢回答了:“我不知道。我,死在了这个迷宫。”

  他动了动脑袋,就像是想要看一看自己,但是又做不到,于是就放弃了,他又说,“对,就是以现在这副样子,死去的。”

  这反而令绯感到了一种深切的迷茫。

  他们已经如此接近真相,但是,仍旧无法得到他们最初困惑的那个问题的答案。

  地球完蛋了,人类完蛋了。行,他们都知道了。

  但是,窄楼呢?为什么会有窄楼?

  牧嘉实同样知道绯问出这个问题的意图,他说:“这个问题,或许只有NE能够回答我们。”

  “还有徐北尽。”绯说,“或许他也会知道。”

  牧嘉实迟疑了一会儿,然后说:“下一轮再说吧。我们应该继续往前走了,继续寻找……迷宫的出口。”

  绯点头……

  就在他们准备动身离开的时候,躺在地上的那个人却突然说:“你们不用费事了。”

  任务者们都怔了一下。

  那人仰着头,看着他们:“为了困住「他们」,这座迷宫,是没有出口的。”

  牧嘉实瞬间变了脸色。

  那人又说:“当然,也没有什么危险。”

  人类只是想把「他们」当成人质,与他们背后的种族谈条件。然而,他们连第一步都没能做到。

  从一开始,这座迷宫就只是一栋监狱。

  最早是为了困住他们的敌人,现在,却困住了他们自己。命运可笑、滑稽,却令人难以愉快。

  牧嘉实站在原地,面色变幻不定。周围电子色块照s_h_è下来的光彩,使他的脸色更加的难看。

  他沉默了许久,似乎在接受这个现实,并且思索如何处理这个局面。

  最终,他说:“走吧,去找其他人。和他们汇合,告诉他们这些信息。说不定我们还可以再使用丁亿的这张道具卡,从迷宫中别的活人口中,得到更多的信息。

  我怀疑如果没有这张道具卡的话,那就可能需要更加复杂的方法,才可以得知真相。

  “然后……”

  巫见问:“然后?”

  “问问徐北尽。”牧嘉实沉声说,“既然他是这个噩梦的主人,还说这个场景就是他要找的。那么,他应该知道,如何解决这个困境。”

  巫见点了点头,他似乎已经缓过来了,也可能是还没有完全理解获得的信息的重要x_ing。

  他只是感叹了一声,然后说:“这个鬼地方,连门都没有啊。”

  牧嘉实随口回复说:“本来就是连出口都没有建造的地方……”

  他一句话还没有说完,神婆猛地转头看向他,目光中带着某种不可遏制的惊愕与微妙。

  牧嘉实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是又觉得神婆的能力时好时坏,不能完全忽略,就试探x_ing地问:“你想到了什么吗?”

  神婆恍惚了片刻,然后才慢慢说:“是一种……奇怪的,预感。一种……既视感。”

  既视感?

  对于绯和巫见来说,这个词几乎一瞬间就让他们回到了那栋电梯出了大问题的办公楼里。

  绯连忙追问:“具体是什么样的既视感?有什么明确的画面吗?”

  神婆茫然,却缓缓地摇了摇头,嘀咕着说:“我想不起来……只是觉得,耳熟。”

  巫见迷茫地抓了抓头发,猜测:“刚刚牧哥说的是连门都没有建造的地方,但是这个地方是有出口还是没有出口?不对啊,噩梦主人也已经进来了,他不可能让自己身处险境吧?”

  牧嘉实下意识说:“所以这里肯定是可以出去的。”

  绯的脸色突然一变。

  牧嘉实问:“怎么了?”他有些焦虑,“想到什么了吗?”

  “窄楼……”绯犹豫再三,还是轻轻说了出来,“窄楼,没有出口,但是,可以离开吗?”

  “但是他说的是根本没有建造出口,而徐北尽之前说过,终极噩梦中是存在出口的……”

  牧嘉实的话突然停了下来。

  他的面色再一次地消沉下来,仿佛意识到什么可怕、y-in森的东西。仿佛有魔鬼在他的耳边尖叫。

  绯颤抖着说:“如果窄楼,就是没有出口呢?或许他说的「出口」不是我们想象中的那种……或许就如同这座迷宫,这就是一个,只进不出的监狱。”

  牧嘉实沉默。

  终于,他说:“不,别想这些了。我还是愿意相信,我们可以离开的。”他喃喃自语,“是的,我愿意这么相信。”

  绯欲言又止,终于,她说:“我想,是的。”

  巫见赶忙缓和气氛。

  随后,几人便一同离开了这个拐角,去寻找已经分散开来的同伴。

  贺淑君他们在右边那条路第二个拐弯处,不停地左转,最终进入了一个小小的暗室。

  他们以为他们能看到一个活人,但是没想到,却是一个躺在地上像死人一样的东西——是的,东西。那几乎已经看不出来是一个人了。

  他的身体破破烂烂的,五官都已经看不出来了。他的四肢蜷缩着,紧紧地靠在这间暗室的角落里。即便是有四个陌生人走进来,他也没有任何反应。

  从他的外表上很难看出来,他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或许他遭遇了一场酷刑,也或许他只是在一个大雨天泡软了自己的身体与衣物。

  走进来的这四名任务者,贺淑君和甲一都显得十分的急切,而沈云聚和叶澜还是面色沉沉,如同他们一直以来的从容不迫。

  因此,是贺淑君第一个冲上去,与那个人说话。

  但是令她失望的是,这个人并没有理会她任何的问题。

  他的目光显得浑浑噩噩,完全没有任何的反应。贺淑君怀疑这个人压根就没有听见自己的话,不然不可能连眼珠子都不动一下。

  甲一走到他的身边,看到这一幕,不禁费解地说:“没道理啊,我们之前来的时候,他还嘀嘀咕咕说着一些乱七八糟的话,怎么现在什么反应都没有了。”

  沈云聚走过来问:“他之前都说过什么?”

  甲一回忆了一下,然后说:“其实这些人说的话都大同小异的,就是各种绝望啊、觉得自己废物啊,什么的。但是都没有透露什么有用的信息。”

  沈云聚有点失望,但是又说:“他之前会说话,但是现在却什么反应都没有了,这会不会是因为,我们是在这个噩梦中碰到他的,和正常窄楼中的噩梦是不一样的?”

  “你说他已经沉沦了?”甲一怔了怔,他其实还没有那种切实的感觉,意识到这些场景中出现的人都是些失败的沉沦者。

  他想了片刻,不禁为难地说:“有这个可能。但是,他现在这样的话,我们怎么才能从他这里得到信息?”他摸了摸下巴,“或许我们错过了一些条件?”

  叶澜又尝试和这个人说话,但是仍旧没有得到理会,于是她无奈地摇了摇头:“走吧。我们先去别的地方看看。”

  其他任务者全都同意,于是他们离开了这个小小的暗室,继续往东面走。

  在这个过程中,他们都觉得自己的眼睛要瞎了。

  左边右边,包括他们踩着的地面,都是那种不停变换色彩的大型色块。

  那种扑面而来的色彩跳跃,或许在第一时间会觉得十分有趣和活泼。

  但是看多了,再加上视觉暂留现象,他们只觉得自己的眼前一片昏沉,就快要晕过去了。

  他们不得不停下来,抬头看天。可是天上有一幅更加微妙的画面。

  那黑色的确是纯粹的黑色,可那是镜面,就像是五彩斑斓的黑,还带着一种格外朦胧、梦幻的特殊滤镜。

  再过一会儿,任务者们就觉得自己都快出现幻觉了,好像自己的身影也出现在那片茫茫的黑暗之中,被反s_h_è在一个纯粹的镜子上。

  贺淑君揉了揉眼睛,叹着气:“怎么会有这种鬼地方……”

  她嘟囔着抱怨,但是其他任务者也都默认了她的说法。这地方实在是令人难受,尤其令他们的大脑与眼睛难受。

  他们停下休息了一会儿,就继续往前走了。有甲一的带领,他们暂时也不怕迷路。

  不过也正是因为他们这样的走动,与赶来寻找他们的牧嘉实等人,错过了。

  牧嘉实、绯、巫见、神婆四人,来到了这个需要左转左转再左转的暗室。

  牧嘉实看到除了地上那人之外,已经空空如也的暗室,不禁叹了一口气。

  他转而说:“不如我们先和这个人沟通一下?”

  他的头发还是青色的,那张道具卡仍旧在生效。

  其他任务者都同意了他的想法。

  于是牧嘉实走上前去,半蹲在那个人的身边。

  也不知道是因为这张道具卡,还是因为牧嘉实已经知道了另外那人透露的信息。所以,在询问了几个问题之后,这个人就开口了。

  他的说法与之前那个人说的差不多,无非就是有什么东西来了,然后他们就修建了这座迷宫来困住他们。

  但是建造这座迷宫的结果,确实是完全、彻彻底底的失败。

  说到这里的时候,暗室的这个人也露出了颓废和绝望的表情。

  他同样是迷宫的建造者,还参与了迷宫修建完成之后的验收,而对于他们来说,这座迷宫是他们最大的希望。

  或许对于全人类来说都是如此。

  但是结果却是失败的。

  牧嘉实听着这个人的话,却心不在焉地想着——是吗?是这样吗?他们真的已经失败了吗?

  而随后他的大脑给出了自己的回答:是的,他们失败了。

  失败,这两个字让牧嘉实露出了无比复杂的神情。曾经他在类似的失败之中,困窘、颓丧、难以逃脱。

  而那只是他个人的失败,现在他们面对的,是全人类的失败。

  作为个体,裹挟进如此可怕的事件之中,他们似乎毫无反抗的能力。

  正如这些迷宫的建造者所说的,「他们」或许是比人类更加高等的生物。

  仅仅只是一秒钟的功夫,就摧毁了他们一个月的成就,也同样是他们一个月以来的希望。

  这个人喃喃说着,并且始终说着这件事情,不断地重复,好像永远也走不出自己心灵的迷宫。他恐怕是被自己困在了这里。

  是的,他本来就是一个沉沦的窄楼居民。一个深陷于这个噩梦无法自拔的,失败者。

  他们进行了一次无效的对话,但是随后,这个人却说到了一件之前那人没有提到的事情。他说,其实人类中出现了叛徒。

  叛徒?

  牧嘉实不禁沉默了一下。

  那种若隐若现的预感仿佛得到了验证。

  当之前那个人说到,人类社会全都团结了起来,一起建造这座史诗级别的迷宫的时候,牧嘉实就感到了一丝迷惑。

  团结?即便他们那个年代,世界已经变得十分和平,但是团结也从来不是挂在嘴边的词语,因为他们都很清楚,不会团结。人类就是这样的生物。

  面对外敌,有人会昂然向前,而有人会膝盖发软。

  所以这座迷宫真的象征着人类的团结吗?还仅仅只是一次破釜沉舟的尝试呢?

  况且,牧嘉实也实在是不想承认,人类在那个特殊的智慧生命面前,居然如此无能。

  一个月,一秒钟……如此直白、明显的对比,让牧嘉实有一种恍惚的不可思议。

  所以,叛徒的存在似乎就顺理成章了。

  可是之前那个人却从来没提到什么叛徒。反倒是现在,这个独自存活在y-in暗密室中的人说,「叛徒」。

  牧嘉实不禁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着这个人。他四肢健全,尽管也是一副浑浑噩噩,距离死亡不太遥远的样子,但是状态明显比之前那人好得多。而胜者却明显不是人类。

  谁是叛徒?

  牧嘉实心中有了一个答案。

  这让他骤然失去了与面前这人对话的兴致。

  而这人喃喃说:“叛徒……叛徒……对于「他们」来说,叛徒也毫无价值,因为他们压根就不需要。那是,更加高等的生物啊。”

  他用一种带着微妙遗憾的语气说着。

  牧嘉实沉默片刻,然后站起来,与其余任务者一起,一言不发地离开了这里,甚至没有与这个人告别。

  在长长的、布满了复杂光线的走廊上,牧嘉实长长地舒了口气,然后说:“走吧,我们去中间那条路。”

  巫见说:“好像之前,甲一甲二进入这个噩梦的时候,他们没在中间那条路碰上活人?我记得是这样。”

  绯点了点头,说:“是的。但是……或许有人比他们两个更加了解这个噩梦呢?”

  她没有明确说出名字,但是谁都知道她在说徐北尽。

  而这个时候,徐北尽三人,也的确找到了一个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