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局长也是一脸狐疑,不知道袁彻是不是招惹到这个惹不起的人物了,语重心长地交代着:

  “把你平常吊儿郎当的收敛一下,别给我们局丢脸,更不能惹祸。”

  袁彻打了一个立正朗声说道:“是!”然后转向柯然:“你把今天调查的结果向局长汇报一下。”

  说着也不等柯然回应,转身准备去迎战。

  柯然这边忙把手里的纸壳盒丢在地上,发出一阵巨响,三两步追上快要走出门的袁彻,抓着他的手硬给扯了回来:

  “谁让你去的?”柯然的口气很冲。

  袁彻看着拉着他的手,和那张明显很生气的脸,觉得很好笑,他真的就笑出来了:

  “你不是听见了,他是谁,你比我熟吧?”

  柯然又走近了一步,眼睛紧盯着袁彻的:

  “他让你去你就去啊?你傻啊?”

  袁彻挣脱开柯然的手,冷笑一声:

  “谢谢你这么夸奖我,傻子比我聪明多了。人家是大人物,要和我们这等人聊聊,那简直是面圣一样的荣耀啊,再说去不去是我的事,和你无关。”

  袁彻手指戳了戳柯然的胸口,用了很大力气:

  “你现在的任务是去把纸壳盒送到痕检科,跟着他们找出点点蛛丝马迹。我们这个案子就等这个开锅呢。我最多二十分钟就回,到时候什么都搞定了给我一个结果。”

  袁彻戳的手指头都有些疼了,柯然却像是完全没有感觉。

  袁彻转身要走,从玻璃反光里看见到柯然还要再抓他,他学着今天柯然躲避他的动作轻巧地躲开了。

  袁彻透过玻璃放光看着柯然叉腰站在原地,那表情半是生气,另一半像是真的有点担心。

  袁彻走出视线这才回头,柯然才回头,见胡局长还站在旁边,于是礼貌地笑了笑:“局长,我跟您汇报一下情况?”

  胡局长有一肚子的疑问,可那位人物既然说在外面见面,而不是把他叫到办公室,一定就是私事了。既然是私事,他也不好过问。看柯然的一脸笑呵呵样子,至少应该不是袁彻以大欺小被告状。

  算了,只要不牵扯到局里,就让袁彻自己面对吧。

  袁彻走进咖啡厅,这个时间咖啡厅里人不多,那个花白头发的老人坐在靠近里面的位置上。

  袁彻下意识地四下看了看。

  整个咖啡厅一共就八个人:一对情侣谈情说爱;两个中年男人像是谈生意面前摆了一堆文件夹;一个老太太和一个中年女人正头凑在一起在小声聊着什么;一个漂亮时尚的女人不时地望向门口像是在等人。

  自从上次何超在咖啡厅喷血而亡,袁彻对咖啡厅就有种抵触。

  大致扫了一眼,一切看上去都很正常,这里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袁彻走向那个大人物,坐在他的对面。

  大人物面前摆着一杯咖啡,他坐的位置上也放着一杯,袁彻不客气地拿起来喝了一口,满嘴的苦涩让他忍不住把脸纠结了起来。

  对面的老人嘴角露出满意的笑容:

  “苦吗?”老人问道。

  “苦。”袁彻砸吧砸吧嘴,苦得都想吐了。

  “用不用加点糖?”老人推了推前面的砂糖盒子。

  “不用,苦点挺好。”袁彻违心地答着,又把糖推了回去。

  袁彻身体靠在椅背上直视着对面的人:

  “您找我有什么事?”袁彻把手机掏出来看了看上面的时间,顺便定了个时。

  “昨天,柯然在你那儿?”老人手指交叉搭在腿上,眼睛紧盯着袁彻有些疲惫的脸。

  袁彻挑了挑眉毛,怎么觉得这句话像是在兴师问罪?

  “是。”袁彻回答干脆。

  “你留他?”大人物又问。

  袁彻苦笑着:“不然呢?他喝醉了,我不知道他家在哪里,又不能带回警局,送到旅店和我家,你觉得我选择哪个更好?”

  “他为什么喝醉?”大人物质问的口气像是柯然喝醉是他的错。

  袁彻这次连苦笑都笑不出来了,他是柯然的上司,又不是柯然的保姆,怎么他自己孩子喝醉了,还要跑来怪罪别人的?

  袁彻再回答口气变得不善:“抱歉,这个我还真不知道。”

  老人紧闭这嘴巴,酝酿了一会儿才开口:

  “今天早上柯然回来,满身酒气,神情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上次和你出去办案,回来也是一团狼狈。他是个很爱干净的人,从小就是,甚至有点洁癖。他也很文静,不喜欢多话。可才到警局几天,就能让一个人变化这么大。我今天来就是想告诉你,你做组长指挥下属,我管不着,不过私下不要和柯然有任何接触。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我对你了解的相当清楚,甚至比你爸妈都知道的多。你常去的那家酒吧是什么酒吧不用我说了吧。你自己爱怎么混是你的事,别带上柯然。”

  袁彻眨了两下眼睛,忍不住笑起来,好像刚才那富有威慑的话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他越笑声音越大,咖啡厅里其他人都忍不住向他这里望过来。

  老人身体靠在椅背上,表情看上去很镇定,只是眼神里的笃定有些动摇了。

  袁彻笑够了,看着对面的人,心底暗自佩服他不值几钱的涵养。他调整了一下坐姿,伸手示意老人凑近点说话。

  老人不情愿地把身体靠近了,袁彻才低声说道:

  “你家那个宝贝要玩起来也是很拼的。你要管,就管管你自己家人,最好把他带回家,关起来。”省的他出来祸害人。这最后一句话,袁彻没说出口,怎么也要给人留点面子。

  开玩笑,从认识柯然到现在,应该控诉的人是他,被柯然耍的团团转的是他。怎么现在好像他是带坏乖宝宝的不良学生?

  老人怒了,眼睛里快要冒火地盯着他,却一言不发。老人脸色阴沉地看着袁彻,鄙视的态度明显到傻子都能感受到:


  “他是有女朋友的,很可能今年就要谈婚论嫁了。希望你不会带坏他。”

  袁彻咬了咬牙,抚着额头说道:

  “那就提前恭喜你了。”

  自家的孩子自己管不好,现在要来怪别人带坏他,有没有天理了?

  老人再次默不作声,可眼中却满是谴责,不知道是不是他以前做领导的习惯,觉得所有人看到这个眼神都应俯首认错。

  偏偏袁彻就是所有人中的异类,他毫不退缩地回视着,也不说话,慢慢品着苦涩的咖啡。

  这一家人,不愧是一家人,不按常理行事的作风真是太像了。

  两个人这样无声的对峙了好一会儿,袁彻手机响起来了。

  他拿起手机站起来,走到老人身边的时候低声说道:

  “时间到了,我们在破大案子。您应该听说了吧,那个郊外死去的男孩,我现在要去还他一个公道。我劝你,等柯然回家,你打他一顿屁股,或许他就能听你的了。”

  袁彻笑着走过身后愣愣盯着他看的两个女人,走过那对好奇打量的情侣,推开咖啡厅的门。

  外面的热气让他顿时觉得舒服极了。

  走过一条街,袁彻脚步慢慢了下来,刚才一时置气没有仔细思考,现在品味了一下刚才老爷子的话,好像有哪里不对。

  就算他护着自己的孩子,怕初入社会的宝贝孙子误交损友误入歧途。可交朋友到变坏怎么也有一个从量变到发生质变的过程。

  柯然到警队一共才几天,怎么他就如此担心?

  何况,他怎么说也是重案组组长,是人民警察,就算他要担心也不至于担心到他的头上。而且听他话里话外的意思,好像对自己做过一番调查。

  难不成他对柯然接触的所有人都会调查一番?

  如果真是这样,这个老头的控制欲可就有点入魔了。

  可如果真是控制欲问题,为什么柯然会选择这样的一个职业,而他就这么同意了。如果他担心自己的外孙,大可以直接养在家里,他又不是养不起。

  总之,这一番谈话背后矛盾重重,这个老头前言后语似乎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事。

  纠结了一番无果后,袁彻觉得自己这么颠来倒去的想这些简直是浪费时间。他已经把话说明白了,还想它做什么?还有两个生死未卜的人等着呢!

  想到这儿,袁彻又大步流星奔向警局。

  回到警局办公室,三组的人除了柯然都齐了,三个人正头碰到头低头窃窃私语,连袁彻进了门他们都没有察觉。

  袁彻站在门口用力敲了一下门,那些碰在一起的头才分开。

  “说说看都有什么新发现没有。”袁彻坐在椅子上,虽然还是很痛,也得硬挺。

  顾华宇说道:

  “那个秘书果然和钱大志是情人关系,已经私下暗通款曲两年左右了,不过最近半年好像疏远了很多。据她说钱大志可能是有了更年轻更漂亮的新欢。不过钱大志花在她身上的钱却没有少,所以她也很安分地做他的小三。

  有一个有趣的事,就是钱大志大老婆知道他们在一起,好像一次他们在办公室亲热被撞到了。他老婆竟然没哭没闹。她躲出来后,两个人在办公室说了很久。等他老婆出来就好像没这回事了。用这秘书的话说,太没有成就感了。准备开撕的戏码都没用上。”

  袁彻说道:

  “她前天的行踪呢?”

  “前天她在她朋友家,朋友要结婚,最后的婚前狂欢,我确认过了,几个证人证实了她一晚上都在,好像还雇了一些舞男。啧啧,现在的女人都这么开放了吗?”

  袁彻接着看向刘灵玲,刘灵玲马上接着说道:

  “我去打听了一圈。那几个学生的邻居说他们最近的表现看上去都很正常,情绪都挺好的,好像没有受到什么影响。我恰好遇到了一个女孩,请她吃了一顿汉堡问她点情况。她说没有什么实质行的伤害,只是总是被调戏。不过听她的口气好像能被人调戏也是一种荣耀,听说钱朗长了张好看的脸,她够漂亮才会有这样的待遇。”刘灵玲说着摇摇头,对现在孩子的思考方式大不认同。

  袁彻又看向刘贺城,刘贺城擦了擦额头说道:

  “刚才交警队来电话,说那辆车开出市区的路线已经断了,它开出了市区后在下一个道口就没有再出现。很可能是在这两个监控地带中间部分下了道。我已经联系那附近的派出所和民警,让他们帮着留意一下。说起来,那片是不是郭哥管辖的范围啊?不知道郭哥能不能碰上。另外我们已经把钱大志和他老婆的寻人启事发出去了,目前还没有信儿。我还查到左玲确实有一个外遇对象。我调查了丝袜漏洞那天她的行踪,从她的消费记录上查到一家四星级酒店的订房消费。时间是一天一夜。可惜他房间所处的位置在走廊监控的死角。在那一天一夜出现在那一层的男人信息都排查了一遍,发现一个男人。”刘贺诚把手机打开,翻出照片递给袁彻:“这个人叫何凤奇,在左玲经常出入的高级会所里做理发师。”

  照片里这个男人非常有做情人的潜质:他看上去也就二十三四岁,丹凤眼、高挺的鼻梁,圆润的嘴唇,头发打理得时尚又不失庄重,身材看上去也是练过的,领口隐约能看到肌肉。

  刘贺诚在袁彻看图片的时候接着说:“我刚才以客人的名义联系了一下这个何凤奇,他今天当班,我约了去剪头。”说着他摸了摸自己长草似的头发谄笑着问袁彻:“不过,那里理发很贵的,您说我是去那儿,还是把他请回来?”

  顾华宇拍了一下他的脑袋:“你是不是便宜占上瘾了,又是咖啡又是理发的。”义正言辞一番后同样一脸有所求:“要不,我跟他一起去?”

  这时,一脸兴冲冲的柯然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个证物袋:

  “袁彻,那个纸壳盒里果然有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