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辛禹那边又开始无限沉默, 严汐文还以为是自己最后那句“翻滚升华”惹了他不开心,忙改口道:

  “还可以在元江江边看星星看月亮, 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理想。”

  “你会作诗么。”辛禹问道。

  “不会。”严汐文也诚实地回答道。

  辛禹笑笑:“好了,不耍嘴皮子了,你在哪里, 我去找你。”

  临出门前,辛禹特意找出棒球帽,平光镜和口罩,戴上后在镜子前反复确认绝对不会被认出来之后才小心翼翼出了门。

  他一打开楼道门, 就见门口站了个男人。

  高个子, 穿着西装,刘海很长几乎盖住眼,看不清长相。

  那男人就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 辛禹被他吓了一跳, 忙压低帽檐不着痕迹地绕开他往外跑去。

  叫的车子打来电话催, 辛禹一边说着“马上到”一边往小区外面跑。

  这时候,一直站在楼道口的那个男人,也终于抬脚疾速向小区外面走去。

  十二月份的天气便彻底迎来寒冬,大街上冷风吹不停,每个人都尽可能的将自己包裹成俄罗斯大棕熊, 也无人再去在意风度, 毕竟小命要紧。

  辛禹站在原地不停搓着手,心里已经将这不守时的严汐文骂了个千万遍。

  有些地区已经迎来了初雪,全国大范围降温, 今天温度已经降到了零度,辛禹出门前不顾姐姐劝阻强行将碍事的秋裤脱了下来,他这会儿双腿已经冻得快没有知觉了。

  辛禹哆哆嗦嗦掏出手机,打算打个电话给严汐文问一下到底什么情况。

  倏然间,不远处一阵不小的骚动引起了他的注意。

  还不等辛禹反应过来,一高大身影猛地欺身而来,用手捂住了他的嘴,往一旁商场里拖。

  绑架!人贩子!

  这是辛禹脑海中浮现的第一个概念。

  他的嘴巴被人捂住,只能发出毫无作用的“呜呜”声,不管他怎么挣扎,可宅男始终是宅男,战斗力基本只有五,于是他几乎是毫无还手之力地被人拖进了商场二楼。

  后面还紧跟着一群人在跑,嘴里还大声喊着什么。

  辛禹这会儿都快哭出来了,期望着那些便衣警察叔叔赶紧过来,把自己这个小可怜从人贩子手中解救出来。

  那个男人一把将辛禹拖进了卫生间,火速关上门,锁死。

  “是看到他进来了吧。”外面一片混乱,混乱中有人问了这么一句。

  “应该是这里没错。”说着,那人弯下腰,开始透过卫生间隔间门底的缝隙试图寻找有两双脚的隔间。

  那男人二话不说将辛禹抱起来,一只手撑着墙壁稳住身形,另一只手托着辛禹的屁屁防止他掉下去。

  “别出声。”他小声对辛禹说道。

  辛禹顺势抬头望去,就见这人也同自己一样全副武装,棒球帽口罩一应俱全,只露出一对眼睛,看不清真实长相。

  “在这儿么?”外面的人又问道。

  “好像不在,该不会去女卫生间了吧。”

  “走,进去看看。”

  接着,便是声声刺耳的尖叫,隔壁卫生间的女人张口大骂着“流氓为什么进女厕所!”

  待那些人被女人们喊来的保安带走后,那个男人才终于长吁一口气,仿佛失了力一般将辛禹从身上扒拉下来。

  辛禹还在满脸惊恐地望着他,手不安分地摸索着门锁企图逃走。

  “先别出去。”那男人按住他的手,冷冷发话。

  “你,你就放了我吧,我年纪不小了,身体不行了,种公也做不了多久,万一精尽人亡了你还得给人家赔钱。”

  辛禹几乎是声泪俱下地哀求道,试图唤起这人贩子不知还存不存在的良知。

  那男人瞥了辛禹一眼,没说话。

  “你要钱对吧,我有我有,只要你肯放了我,多少钱都好说。”辛禹急了,嘴巴像机关.枪一样突突没完。

  “五百块以内。”他又加了一句。

  那男人看着辛禹,忽然笑出了声,接着抬手拉下了他的口罩。

  辛禹大惊失色,忙伸手去拉自己的口罩。

  “不用戴了。”那男人出声打断他。

  “什么?”

  “我说口罩,不用戴了,就算你光明正大走在大街上,也不会有多少人能认出你。”说着,他拿过辛禹的口罩,“多此一举罢了。”

  不是,这人贩子怎么回事,会说话么?

  “先出去,里面太挤了。”那男人又听了一会儿,确定没人埋伏在周围后,他才打开门栓,毫不留情地把辛禹推了出去。

  出门后,倒是那男人还刻意整理了下棒球帽,又将厚厚的大围巾扯上去盖住半边脸,只留一对眼睛,接着便做贼一般神色匆匆地离开了卫生间。

  辛禹在卫生间里愣了两分钟,用这两分钟的时间仔细分析了一下刚才的突发事件,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

  “这货是个艺人啊!”

  绝对不是辛禹搞歧视,他就是觉得一般人贩子是不会打扮的这么时尚潮流,更不会喷那种清淡淡的香水,而且绝大多数普通话也不会这么标准。

  不敢在大众面前暴露自己的只有两种人——通缉犯和艺人。

  如果不是通缉犯,那么就是艺人没跑了。

  可如果是艺人,他又为什么被追?

  而且他跑就跑了,为什么要拉上自己一起?

  正当辛禹被福尔摩斯附身之际,电话铃声很不给面子地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拿出手机一看,就知道是严汐文这没良心的。

  “你在哪呀,我都等了你半个小时了。”严汐文听起来似乎是被冻得不轻,说话都开始上下牙齿打颤。

  辛禹道:“我在商场二楼,你上来吧。”

  “该死的小子,我在外面挨冻,你竟然跑到商场里面暖和去了,还不打电话和我说一声。”

  辛禹觉得严汐文简直无理取闹,迟到了还振振有词的。

  即使是全副武装,但严汐文那身高还是太显眼了,往人群中那么一站,一眼就能看到他。

  特别是那两条长腿,笔直匀称,看得辛禹一阵心猿意马。

  “别看了,口水都流出来了。”严汐文走到他身边,抬手抹了把他的嘴角。

  辛禹嘿嘿一笑:“我们现在干嘛去。”

  严汐文神秘地笑笑:“跟我来。”

  本以为像严汐文这种眼光高、身高高、身价高的三高男一般约会也就是去什么有情调的咖啡厅度过一天时光,但事实证明,辛禹真的太高看他了。

  直到他在动物园门口吹着冷风,吸着鼻涕,他才意识到,原来严汐文不过也就是个普通人。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长这么大还没去过动物园呢。”严汐文买了票,递给辛禹一张。

  要说动物园,就不说家长领着来吧,小学时候光学校组织都不知道来过几次了。

  但严汐文不同,他基本上从八岁起就不怎么去学校了,课程也是请人到家里教,最多的就是跟着杨总到处参加酒会,过早出现在大众视线中,所以那些小孩子享受的乐趣,严汐文一次也没有尝试过。

  因此,这些在别人看来再普通不过的东西在他眼中就成了只有许愿才能实现。

  两人进了动物园,刚来到第一个笼子,发现里面躺了只公狮子,杂乱的鬃毛,瘦弱的身体,看起来也蔫蔫的没什么精神。

  “他不会冷么。”严汐文问了个很弱智的问题。

  “肯定会冷啊。”

  “那它为什么还躺在外面。”

  “你没看他瘦的只剩皮包骨了么,估计都走不动道了吧。”辛禹若有所思道。

  “真可怜。”严汐文望着那只狮子,轻声道,“身处安全的庇护所,却永远失去了自由。”

  辛禹望着他,心中五味杂陈。

  有时候很羡慕严汐文这种受人追捧的状态,有时候又觉得他很可怜,看似拥有一切,其实什么也没有。

  后来两个人又去孔雀馆看了孔雀,还碰到白孔雀向他们开屏。

  辛禹就开玩笑说这只公孔雀瞧上你了,因为孔雀只有求爱时才会开屏。

  严汐文撇撇嘴:“我才不稀罕它的喜欢。”

  说着,他伸手悄悄拉了拉辛禹的小拇指:“我只稀罕你。”

  “干嘛啦,好多人看着呢。”辛禹低头羞涩笑道,赶紧抽回手。

  但是电光火石间,他忽然觉得一道目光闪过。

  辛禹忙回头去看,但只有同来游玩的人群。

  可能是自己多心了吧。

  他摇摇头,继续跟着严汐文前往下一个地方。

  虽说是约会,可辛禹觉得和严汐文一起倒是没有一点约会的氛围,倒不如说更像领着家里的小朋友出来春游,但看严汐文这么开心,辛禹也就没说什么。

  晚上,两人一起吃过小火锅,辛禹只道时候不早了,打算先回家。

  两个人慢悠悠走在冷风萧瑟的街头,都不由地缩紧身子。

  “抱歉,和我一起出来约会很无聊吧。”一天了,严汐文可算说了这么一句人话。

  看来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也没有,还好。”辛禹也只能这么敷衍道。

  “那么,我很开心。”严汐文忽然停住脚步,认真地说道。

  “那就好。”

  “好了,你快进去吧,我打车走。”严汐文最后又拉了拉辛禹的手。

  告别了严汐文,辛禹进了小区,一边抱怨着天真冷一边慢慢往回走。

  其实说句大实话,和严汐文一起出去真的挺无聊的,这孩子总对一些自己已经玩腻看腻的东西表现出莫大的兴趣,一头狮子他都能看半天。

  但是,能和喜欢的人一起,哪怕是天涯海角,都会觉得是幸福的。

  辛禹这么想着,嘴角不自觉浮现出一丝微笑。

  他走到楼底,却意外地看到了一个男人,正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想起昨晚拉窗帘时看到那个站在楼底的男人,辛禹不禁暗暗佩服他。

  要是自己是那个女孩,现在一定会感动的涕泗横流当场来个热烈拥抱吧。

  可惜那个女孩丝毫不为所动,任由人家在楼下站了一天又一天。

  辛禹走过去,拿门卡开楼道的门,打算把这男人带进去,小情侣有什么的说开就好了,没必要互相折腾。

  那男人也顺势走了过来,辛禹忙让开身形打算先让这男人进去暖和一下。

  但是,事情往往都是出乎意料的。

  那男人走过来,辛禹刚要关门,却忽然被人从后面捂住了嘴。

  他刚挣扎了两下,却感觉晕眩感铺天盖地袭来。

  那男人的手帕上沾有奇怪的药味,就像是……乙.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