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利店就有便携简易的急救药包, 里面该有的,像是Okay绷,酒精棉之类的都有。

  如果只是普通的破皮, 其实只要血止住了,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可我觉得他现在被流浪猫给抓了, 就应该得去医院打一下破伤风的针。即使伤口没有那么深, 就是破皮了, 但说到底谁也说不准还会有什么情况。

  我正在发挥我的医疗知识储备,帮松田阵平处理这件麻烦的小事,但是松田阵平一点都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虽说, 我平常是那种别人总是巴拉巴拉说我该怎么样怎么样, 我每次都会很烦。比如说昨天破头的时候,越智教官就问我要不要去医院看一下。我就只想要回去睡觉。但是,事情轮到我去关心的时候, 我就非得对方听我的。

  我从来都不为我的双标感到羞耻。

  “你不去的话, 我就要说你染狂犬病了。我告诉你, 狂犬病是可绝症, 潜伏期达20天以上, ”我提出严肃的警告,“你要是因为这点小毛病死了的话, 我每次路过你的坟墓都要朝着你的墓碑吐你口水。你懂不懂!”

  松田阵平相当豪横,不仅不以为意,无动于衷,还想要教训我,“你自己都从来不管自己死活, 还想管我的?”

  我据理力争道:“我哪里不管我自己死活了?”

  要是有人敢欺负到我头上来, 我绝对不会轻易绕过对方的。

  松田阵平开始给我数一二三, “米花音乐厅,设乐家别墅,还有昨天的杯户城市饭店,哪一次不是你在危险里面了?要别人为你提心吊胆了。”

  这个我觉得太莫名其妙了,“这都是我预期之内的,你能控制狂犬病毒吗?你能预期到吗?你为什么要和我比?”

  这根本没法比。

  我没把握的事情就不会轻易去做,会做的事情都是有把握的。

  “可是,我们不知道你会没事,这不就是一样吗?你也不知道我会没事。对我来说,不就是被猫抓了吗?为什么你叫我们不要管你的事情,你就想要管我们的事情?这不是很奇怪吗?”

  这就是要吵架的节奏了!

  我突然很生气。

  我瞪着松田阵平,直接一刀切说道:“一句话,你去不去?不去,我就不跟你说话了。”

  松田阵平回看我的眼睛,老神在在地说道:“我没说我不去,全程都是你一个人气呼呼得像只全身都是刺的河豚。”

  “……”

  说得我跟小朋友一样。他真是可气!

  其他人可不会这么对我。

  “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去,”我咬着牙说道,“我一定要看到你得狂犬病,日后脏器衰竭至死。”

  医院医生检查得很快,说只不过就是破皮,为什么要大惊小怪的时候,我的眼睛可以把医生立刻割成四截。

  我拍着医生的桌子,郑重其事地说道:“医生啊,你最好慎重发言,要是他一个月后死了,你的医生证就准备被吊销吧!我告诉你,像你这样中年人回到社会里面,不能继续从事与医疗相关的事业,你就等于是个到处被人瞧不起的社会废人了。之后,为了一家老小,非法行医可是要坐牢的。而我!我是永远都记得你的态度是这么敷衍,一定会上堂作证,到时候是刑罚该有多重,就有多重。你想要缓刑?你有几千万日元,有退休金来请辩护律师吗?新闻大标题我都想好了,《惊!千万年薪医生下岗入狱只因说了这句话》。”

  “来吧!你敢不敢现在跟命运斗!”我“嘭嘭嘭”地拍着桌子,桌子上的电脑都跟着震了震,说道“敢的话就来啊!我现在把你刚才说的那句话写下来,你签个字,跟我录个像。”

  医生自掏腰包帮松田阵平做了全身检查,结果他健康得不得了。

  我感觉我更气了。

  抱着手臂走出医院的时候,我觉得全世界都在与我为敌,故意针对我。松田阵平还跟我说风凉话,“你弄得大家都怕你了。”

  “我现在处于一种谁来惹我,我就能咬谁的状态。”

  “你才是得了狂犬病的那个人吧。”

  我瞪着松田阵平,危险地警告道:“你再不让我,我就不跟你玩了。”

  我才不要和别人讲什么道理。

  我只有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什么站在别人的角度思考问题,要有同情心同理心,互相体谅才能实现有效沟通的大道理,都是弱者发言,都是为了息事宁人准备的。

  我才不管!

  我现在给他一个巨大台阶了。

  我已经努力说好话了!他再不接的话,我能原地爆炸!

  松田阵平盯着我的脸好几秒,然后看向旁边的冰淇淋车,说道:“吃吗?”

  我扫了看板,说道:“我只吃草莓的,要会放草莓果肉的那个。”

  我口味经常变,以前小时候喜欢吃追求甜口的香草味,从不吃草莓口味的,就觉得贼甜;后来读国中的时候,我喜欢清爽的柠檬味,再后来高中大学的时候,我觉得苦味的抹茶、焙茶和咖啡口味的很好吃。现在我一眼看过去,我只觉得草莓味最好吃,要酸有酸,要甜有甜,恰到好处。

  我以为松田阵平要对我的口味指指点点的时候,他自己朝着美食车走过去。我正在和他冷战中,所以我固定跟他保持有1.5米的距离以上。我听他要了草莓口味之后,老板问他说是不是给女朋友买的。松田阵平说不是。然后他就问是不是给女儿买的。我觉得,店家就是有性别歧视。

  我为什么不能吃草莓?

  我不能是为了预防我以后有心脏病、糖尿病和贫血吃草莓的吗?

  “废话那么多吗!”我瞪着店家老板,凶巴巴地说道,“是我不能吃,还是你不能卖?是我吃了犯法,还是你卖给我会犯法?”

  松田阵平朝着店家老板说道:“他现在心情不好,平常不这样的,你多给点草莓果肉。”

  我补充道:“我还要加点奶油。”

  松田阵平:“再来一点奶油。”

  店家反应慢死了,我们说完好久,他才“哦”一声。

  过了一分钟后,松田阵平拿了一个草莓口味圣代杯给我。我问他不吃吗?那个老板给了两个勺子,他勉勉强强还是可以吃一口的。只要他不把吃过的勺子往我的圣代杯里面放,我就能忍。

  他说他不吃甜的。

  那我就不管这个不识货的家伙了。

  我坐在旁边的长椅上默默地啃,松田阵平站在旁边不说话。差不多在我快吃到一半的时候,松田阵平说道:“我跟你在一起久了,连我爸都说我变得开始好说话起来了。”

  我第一反应就是他在说我坏话。但我很快反应过来,“你去你爸那边告我状了?”

  我突然觉得我说的这句话有喜感,忍不住笑起来。

  自己都能觉得自己颇为得意。

  “你这人就是看人下菜碟,在一些人面前爱装乖,在一些人面前就蛮不讲理。”

  “我才觉得你对所有人都是同一种处理方式就很奇怪。”我觉得松田阵平就是把我当做小孩子上看,爱占便宜,得理不饶人,于是心平气和地说道,“我跟你说,我性格是非常成熟的。你很少见到我这样通情达理,善解人意,灵活变通的人。”

  “…所以,这么成熟的你说「你再不让我,我就不跟你玩了」是在装可爱吗?”

  我原本平息的火气蹭地一下就升起来了。

  ※

  我气累了。

  回去之后,我单方面因为松田阵平的关系,判萩原研二,诸伏景光,降谷零,伊达航一块连坐。我要对他们进行隆冬般的残酷冷暴力。

  这场冷暴力因为绫小路文麿的关系而被迫中断了。

  他不说,我还真的把他这人给忘在脑后面了。

  学校那么大,他把我约到教学楼一楼厕所后面的小绿地。他约就算了,他还不忘再给我递上一瓶摩卡咖啡作为诚意。在离厕所不到十米远的地方,就算没有异味飘过来,我也不会想要喝的吧。

  我对他真的是无话可说,又不得不聊。早知道会是今天这样,我就不要管他了。我现在忙成这样,要玩也没有时间玩他。

  绫小路文麿开口从不废话,“我看你今天下午被他们五个人孤立了,”

  “……”

  “他们做了一个明智的选择,你看起来就不聪明,随时会拖后腿。你不要不开心,我只是说实话而已。这反正是迟早的事情,早点脱离出来,才能早点明白你自己的立场。”

  我仔细看他的脸,他是真的很认真在跟我说。

  绫小路文麿继续说道:“不过我看你还没有和他们散伙,我奉劝你要点自尊心,早点自己提出来会比较好。”

  我说,…你真是个人才。

  “我知道。”绫小路文麿摇头,神情超然而自矜的同时,又带点“好吧,我稍微接点地气,否则你完全不会懂我”的捏着尺寸感的退步,道,“要不是因为榎本弘一,你是没有办法和我说到话的。”

  从今天开始,我要称呼绫小路文麿为梦枕麿。刚好他是京都出身的,又是来自官僚世家,莫名得恰到好处,真的刚刚好。当然,他七年后就不是这种如此鲜明的性格了,但他依旧没有朋友。除非他硬把我算上的话。这是后话。

  梦枕麿也没有浪费时间,而是继续说道:“你告诉榎本弘一,他应该是被人盯上了。我认为对方想要让他当不成警察。现在虽然有记者因为早上的广播退却了,但是还有一些记者匿名在网络论坛上发布相关的信息,他们正在操控舆论,想要利用对真相一知半解的社会市民集火他。”

  梦枕麿问道:“你知道榎本弘一是得罪什么人了吗?”

  我得罪的人太多了,我自己都数不过来。

  于是,我摇头。

  “有记者已经去采访过外守一。外守一当时在校门口被殴打的时候并没有受到特别重的伤,有不少社区的居民都看到第二天他还能去警校门口声讨。不过,他说他之后被榎本的挚友暴打,摔进了下水道里面,在医院里面住了好长一段时间。这件事一定是榎本弘一指使的。记者们把这件事情联系起来,说榎本弘一之所以在广播室那么嚣张,就是因为他自以为证人不能完全证明他的罪行。可是榎本弘一万万没想到,外守一曝出他挚友暗中下毒手。”

  我脑袋里面反应了好久。

  我哪来的挚友……

  “你知道榎本为什么要在校门口打外守一吗?”梦枕麿沉思说道,“他明明不是那种人。”

  他这话说得奇怪。

  我说道:“你这话说得很了解他似的。”

  梦枕麿对我的质疑表示不屑,道:“他是我偶像,我怎么可能不清楚他的为人?我从小看着他的采访和剪报长大的,没有一个人比我更了解他。你能跟他说上话,都是他在大发慈悲,你懂吗?”

  哈?

  我忍不住对他侧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