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建筑被设计成三层,一层是大厅,二楼三楼是包间,包间有单向玻璃可以看到大厅的景象。

  二楼的包间里,西园寺下弘百无聊赖的躺在椅子上,摇晃着手中的红酒杯,看着里面的红酒液像是血液一样缓缓流动。腿边依偎着两个少女,挂着甜腻的笑容端着果盘和酒瓶。

  楼下的两个男人正在进行第四场赌局,他们玩的是最常见的□□,规则也很简单,每局输的人要留下一个身体部位,谁坚持到最后,谁就是最后的赢家,赢家可以向西园寺提出一个要求,可以是抵消债务,也可以是几百万的支票。

  西园寺下弘踢开腿边的两个少女,走到包间的玻璃前向下看去,虽然包间里也有实时转播的屏幕,但是西园寺一直认为,人在濒临死亡之时的表情,就像是盛开到荼蘼的花朵,那种极致的美丽是任何摄影设备都无法捕捉的。他一直追求这种极致的艺术,但是今天的两个家伙的长相实在是丑陋,破坏了他艺术的美感,让他有些扫兴。

  每个二楼的贵宾都可以准备一个‘有趣’的节目和其他人分享,现在这个赌博是西园寺准备的,但是现在这个节目让他觉得有些无趣,也有些丢脸了。就在西园寺想要叫停这个节目的时候,他突然看到了门口走进来的两个人。

  其中一个金发黑皮,穿着银色的衬衫和米白色的西装马甲,西园寺的目光在他紫灰色的眸子上停留了一下,就错开了眼睛,确实足够特别但是不在他的点上,更吸引他注意的是黑皮家伙怀里的那个。

  他穿着白色的连帽衫和阔腿裤,颜色干净的头发和眼睛,看起来就像是误入这个狂欢乐园的学生,但是同时他在看到面前血腥的场景时,脸上懒散的笑意丝毫未变,在这一刻他身上矛盾的气质达到了顶峰——西园寺下弘看不懂他。

  这个认知让西园寺下弘感到愉快,他喜欢一切他看不懂的东西,可惜这个世界上能让他看不懂的东西太少了。

  那个青年仰起头和他的同伴说了些什么,脆弱的脖颈暴露在灯光之下,西园寺下弘已经能想象到把红色的绳子勒住青年的脖子,那变得涣散的眸子和眼尾的泪水,微弱的呼吸和软倒的身体……西园寺下弘抓过身边的少女,控制不住的在少女的肌肤上掐出一块又一块的青紫。

  有一个秃头男人接近了他的猎物,西园寺下弘的脸色猛的阴沉,他怀里的少女控制不住的痛呼也没能吸引回他的注意力,他阴霾的眼珠紧紧追随着楼下的那个身影。

  竟然敢碰他的东西,很好。西园寺下弘拿出手机照下了那个秃头男人的样子,这个男人他有点印象,是北海道的一个地头蛇,做的是买卖人口的生意,这次全是靠着用男人讨好了他的母亲,才换来了入场的门票……既然这个家伙这么喜欢这里,那就永远留在这个地方好了,西园寺下弘按下了邮件发送,今晚这个家伙别想再活着走出夜总会的大门了。

  再抬起头的时候,西园寺下弘猛地睁大了他那双吊梢眼,痴迷地扑在玻璃上,死死地盯着楼下那个青年的身影。

  那个秃头男人的手,以一个扭曲的姿态被一把匕首钉住,青年用左腿踩着匕首,迫使男人只能捧着手贴在地上哀嚎,周围的人拿不准这个年轻人的身份,也不敢上前。

  让西园寺下弘兴奋起来的,是青年因为抬腿这个动作,露出脚踝一截白皙的皮肤,上面沾染了几滴殷红的血迹,怜悯和冷漠,厌恶和包容几种矛盾的情绪交杂在他浅色的眼睛里……他看不懂他!

  *

  乌丸岚……乌丸岚没有什么想法,他只是单纯的觉得有点恶心,就像是踩住了一只生命力顽强的蟑螂,虽然听到虫子壳碎裂的嘎吱声,但是你仍旧不确定抬脚的时候,会不会看到四散逃开的小蟑螂。

  他现在也不确定他松开脚之后会发生什么。

  在匕首穿透这个垃圾的手的时候,他突然想明白为什么没有服务生,带着他去三楼的专属房间了。三楼只有一间房间,那就是专门准备给组织代表的房间,在这个黑暗世界,组织是绝对的无冕之王。

  但是他今天参加的身份是乌丸岚,说白了就是以乌丸集团的名义参加,所以在这里他只是一个没有资格上二楼的新人,更别提什么上三楼了。

  有点后悔了。乌丸岚用舌尖顶顶上颚,早知道就低调一些,等着宴会结束这个男人出了这里的大门,他再剁他的蹄子。

  旁边的服务生们已经开始蠢蠢欲动起来,他们的手摸向腰间,乌丸岚知道这些身披薄纱的侍从,实际上每个人的腰上都别着左轮手/枪,都是组织特别训练的杀手,在紧急时刻能够确保宴会的秩序,现在他们没有立即对着乌丸岚射击,只是因为还不确定他的身份。如果他的身份高于这个秃头男人,那么就没有触犯宴会的秩序,他们会选择把这个秃头男人拖出去,如果乌丸岚的身份更低,那么他们就会开枪制服他。

  正在双方僵持的时候,一个穿着白裙的女孩从楼梯上走了下来,停在乌丸岚面前:“先生,我们少爷想要见见您。”

  乌丸岚没有动,安室透上前一步:“你们少爷是谁?”

  少女没有再说话,只是侧身做了个请的动作。乌丸岚的视线从周围划过,那些侍从们已经放下了腰间的手,恭敬的低着头,既然是能登上二楼的’大人物‘,那么地位一定高于这个秃头男人,没有什么好怀疑的了。

  乌丸岚收回腿,立刻就有人上前堵住了秃头男人痛骂的嘴,把这个家伙拖了出去,还有人上前拔出了他手掌上的匕首,擦干净之后双手还给了乌丸岚。

  这种情况也容不得他拒绝了吧。乌丸岚把匕首重新收回袖口,他可不想还没完成任务,就被扫地出门,那他这次考核的结果,就是零分了吧。

  “带路吧。”

  *

  一楼的大厅是光洁的大理石,楼梯也是剔透的玻璃,处处透着高调的奢华,但是转上二楼之后,装修风格突然变得低调起来,脚下是接近纯黑色的木质地板,侧面走廊上照明的是昏黄色的壁灯,相同身高体型的侍女们站在两侧,像是柔美的雕像。

  最后少女将他们带到了走廊尽头的房间,黄梨木的雕花门前,还跪坐着另一个身穿白裙的女孩,看起来比领路的这位年纪要小很多,裸露在外面的肌肤上有很多深深浅浅的青紫,少女把她拉到一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女孩摇摇头。

  少女这才回过身对乌丸岚和安室透说:“少爷只说要见您一人,请这位先生在外面稍等片刻……还有麻烦您把身上的武器留在这里。”

  乌丸岚又重新抽出那把还温热着的匕首,扔进了托盘中,转身把衬衫口袋里的花朵丝巾塞进安室透的领口:“宝贝在这里等我哦~”

  安室透低头做出眷恋的动作,听到耳边微不可察的气音:“耳机。”

  说完这句话,乌丸岚转身跟着那名少女走进了屋里,大门关上后,安室透借由身体的遮掩,把那朵花朵丝巾攥进手心,摸索到了一枚坚硬的小东西,他借由动作的遮掩把这个小东西塞进了耳朵里,听到里面传出了衣料摩擦的声音。

  安室透不动声色的摸索了一下木门,这个门并不是单纯的木门,从少女刚才开门动作来开,这扇门至少是灌注过铁浆,就算是他从耳机中听到了不对劲,在没有工具的情况下,他也很难短时间内突破这扇门。

  还要再想别的办法。

  安室透转身对门口跪坐着的女孩笑笑:“我能去一楼等我的主人吗?这里实在有些太无聊了。”

  女孩没说话,安室透抬脚转身,停住。

  一个冰冷的硬物抵上了他的后心,身后传来女孩压低的声音:“就在这里等着,不准离开。”

  *

  “诸伏,你对这里也太熟悉了吧?难道说你之前总是……光顾这里?”松田阵平追着前面那个白色的尾巴尖,问道。

  这时三只猫咪正走在一个昏暗的夹层中,隔着薄薄的木板能听到外面的笑声和哀嚎交织在一起。诸伏景光在乌丸岚他们走后,就带着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从后花园的杂草丛中,钻进了这里。

  诸伏景光停下脚步,在岔路前分辨了一下方向,他并不像是松田阵平开玩笑说的有多熟悉这里,他现在也有些迷路,他说:“这是猫道,在昭和时代这样的屋子很常见,那时候养猫是为了捕鼠,为了让猫咪不冲撞到家里的贵客,有钱人家都会在墙壁的缝隙里留下供猫咪行走的缝隙,这家夜总会是用老屋改造的,我曾经去过和这间老屋格局差不多的房子。”

  “所以你也其实不知道这条道路是通到哪里?”

  “啊,是啊。”诸伏景光决定往人声喧嚣的方向走走看。

  “所以我们也有可能从夜总会包间的衣服堆里钻出来?”

  “……啊,是啊。”诸伏景光沉默的一下,想象了一下那个可怕的场景又说:”确实……有这个可能。“

  松田猫猫/萩原猫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