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原传说中第一的花魁太夫想要邀请银桑见面。”
住在吉原的茶色头发的孩子带来了这样的消息。
“吉原?”
松阳有点惊讶地瞧了面色古怪的银时一眼,她来歌舞伎町也有些时日了,自然知道吉原是怎样的地方,不由地感叹道。
“银时果然是大人了呀。”
银时听到这个邀约的确是愣了几秒,但他脸上的表情很快像打翻了调色盘一样又红又白的,围观的新八也形容不出这种感觉,他见银时偷瞟了几眼坐在身边的松阳,似乎想解释又说不出来,脸色憋得像是便秘一样难看的场景,不禁默默叹气。
银桑在松阳前辈面前总是会显得手足无措呢。
他们和吉原的渊源追溯起来有些早,那时神乐还未加入万事屋,应该说,银时和新八也是因为这个契机,才认识了从异星搬来歌舞伎町的这对夜兔星人母女,总之事情解决的还算顺利。
他们当时的委托人——也就是面前这个叫做晴太的孩子,最后与他母亲日轮团聚,两边也没有人员伤亡,万事屋也因此有幸和这条传说中的花街吉原结缘。
“是感谢啦!只是感谢而已!”
晴太大概也有听说最近有关万事屋的传闻,意识到自己的话造成误会,赶紧出声解释。
“铃兰太夫最近听说了吉原被拯救的事情,一直想见见万事屋的各位,总之麻烦万事屋的各位跟我一起过去。”
——在前往吉原的人员决定上他们稍微耽搁了片刻。
“新吧唧跟阿银一起去,神乐先去和你的妈妈大人报备一声,她同意你再去,至于松阳……”
银时略微有点心虚的移开眼睛,不去看对方探究性的眼神。
吉原那帮叽叽喳喳的姑娘们一向八卦,以前有那位幕后主人凤仙在当然有所顾忌,如今那家伙早就被神乐的父亲,也就是宇宙猎人星海坊主带走,吉原重见天明,姑娘们也恢复了活泼的性子。
早些年银时又没想过收敛,留下来的黑历史实在太多,完全是一点都不敢让松阳知道的丢脸程度。
要是让松阳和那群姑娘碰上,他至少得被扒到连底裤都不剩。
“留在家里等阿银回来就行。”
“嗯?”
松阳也不讲话,望着银时微笑,笑的银时心里发毛,终于忍不住妥协地垮下肩膀。
“知道啦知道啦阿银带你一起去,松阳你别在笑了啦,阿银总觉得后脑勺凉嗖嗖的……”
小时候只要松阳笑笑的不开口,银时就晓得自己身上又有哪块肉要遭殃,他素来爱闹腾,尽管每次都会被松阳当成萝卜种进菜园子里,却还是乐此不疲的捣乱。
——是活着的感觉吧。
因为往后他不管多么颓废和没出息,都不会再有人微笑着向他伸出手,他在这片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游荡了数十年,直到现在,他才好像刚从一场漫长的噩梦中醒过来。
终于再次触碰到那种活着的感觉。
——吉原的姑娘们如银时预料一般,向松阳这个新面孔投来了激动的好奇目光,只是多少还有所克制,没有冲过来打量。前来迎接他们的是老熟人,亦是吉原护卫队百华首领的月咏,眼下正在神乐身边和她咬耳朵。
“这位前辈就是……咳咳,是银时的那个吗?”
“是的阿鲁!松子美人是那个阿鲁!”
“等等,那个是哪个?是我说的那个意思吗?”
“我不知道阿鲁!总之就是那个阿鲁!”
那个是哪个啊!月咏嘴角抽筋,意识到自己跑来问小女孩这种八卦就是个错误。
“少给阿银开小差啊你这丫头!”
银时黑着脸给神乐头顶来了一巴掌,又给月咏使眼色,提醒她记得约束百华那帮姑娘不要乱讲话。
另一边晴太转头扑进坐在轮椅上的日轮怀里,邀功似的撒娇道。
“妈妈,我把万事屋的大家带过来啦。”
“辛苦啦,晴太。”
日轮还是那副笑眼弯弯的模样,她注意到万事屋的队伍里有未见过的陌生面孔,眼神一转,心下了然。
这就是传闻中的那位吧。
“那么,劳烦大家先在屋子里稍作等候,我去请铃兰太夫过来。”
——花魁哎。
新八承认自己内心有所幻想,虽然这个幻想很快就伴随着对方到来而打破。
是——是老得站都站不稳的失忆症老婆婆啦!
看起来已有五六十岁的铃兰太夫扶着点滴杆晕乎乎地坐在地上,口齿不清地打了声招呼,她垂着眼皮慢悠悠地打量着屋子里神色各异的人。
她朝着银时走过来时,银时其实还没反应过来,手就被她猛然抓住,对方拔了一根头发不由分说就往银时小拇指上缠。
“喂喂喂这个老太婆怎么回事啊!”
银时一头雾水,又不敢乱动害怕刺激到面前这位年迈病弱的花魁,只能僵硬地站在原地,直到对方把这根头发绑牢,他的手才被放开。
“这样,就约定好啦……”
原本还想吐槽的银时蓦地一怔,脸上那股漫不经心的神色霎时褪去,松阳注意到他情绪骤变,正想开口,这位铃兰太夫慢吞吞地拦在她面前。
对方努力把耷拉的眼皮扒拉开,像是想要再看清楚些一般,颤颤巍巍地挤开银时,又一把抓住了松阳的手。
“您……”
松阳微怔。
面前的老人眼睛陡然发光,抓着她手的力道重得惊人,原本细如蚊呐的声音陡然拔高,神情带着几分如少女般的羞涩与迫切,让松阳不知为何生出几分熟悉感。
“果然带他来见我了吗?像约定好的那样,他会在月亮升起时和我一起走,您真的把他带来了对吧?大人……”
这个称呼显然透露出不同寻常的含义来。
月咏和日轮俱是一脸意外,她们多少了解一些铃兰太夫过去的事情,却从未见过她这般清醒的对某个人吐露出诉求。
应该是认错人?日轮不确定的猜测道。这位松阳小姐过于年轻,就算是银桑的老师也——怎么样也不会和几十年前的铃兰太夫有所交集才对。
她看了一眼一言不发的银时,犹豫几秒,还是没出声。
从没见这个男人脸上显露出这般凝重的神情呢。
——松阳亦不确定这位铃兰太夫是在对自己说话,还是把自己当成了回忆中的某个人,可对方那双苍老的眼睛里流露出的光芒,仿佛一瞬间刺进了她漫长而近乎破碎的过往记忆之中。
铃兰。
倾城铃兰——
她或许在自己那段过往的空白记忆中留下过什么痕迹才对。
只是眼下并不是询问的好时机。
铃兰太夫像是耗尽最后的心力去倾诉她内心隐藏着的期待,话说完,就摇晃着松开手,退后几步,倒在侍女们为她整理好的床铺上,安详地合眼睡去。
——在那之后,日轮把有关铃兰太夫的过往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们,亦提及了有关小指系着头发的来由。
“所以你们想找到那个许下约定的家伙?”
“虽然是我的私心。”
日轮这么说。
“我亦知晓铃兰太夫所等的那个人或许早就忘记了她,毕竟吉原就是这样的地方,只不过是一夜的美梦,现实总是比美梦残酷。可我还是不忍心看她等到醒不过来……”
日轮叹息一声,面露歉意。
“我知道这有些难办,毕竟是几十年前的事,又牵扯到旧吉原,百华不方便直接出手,所以才想到来委托人脉足够广的万事屋帮忙,有什么需要的,百华也能帮上手。”
“……随便啦。”
银时摆摆手,面上又恢复了那副懒散的模样。
“别太抱希望就是了。”
他心里隐隐有所预感,他们要寻找的这个人,恐怕有着令人棘手的背景,总之,这次委托果然还是不适合让松阳牵涉进来。
他曲起那根绑着头发的小指,缩进掌心,又瞥了一眼兀自出神的松阳,悄悄叹气。
约定这种东西,能够实现,那根本就是奇迹一般的馈赠啊。
——万事屋的三人组带着月咏和一帮乔装打扮过的游女跑遍大街小巷去寻找情报时,松阳被银时以不熟悉歌舞伎町的理由留在了吉原。
她听银时扯理由扯得结结巴巴的,又见他对那个叫月咏的姑娘挤眉弄眼,不禁想岔,以为银时是想借此和这个姑娘拉近关系,不由地再次感叹道。
“银时真的长大了呀……”
到了要谈恋爱的年纪,也不需要她这个老师过多插手才是。
“那么请加油喔,银时这么好,不管什么事情都能成功才对。”松阳忽略掉心里那点失落,拍拍他的肩膀给他鼓劲。
“欸?突然这么讲……阿银也没有那么好啦……”
银发男人嗖地耳根通红,整个人不自在地扭捏起来,脸上顶着控制不住的傻笑。
“突然……怎么夸起阿银来了……是终于意识到阿银是个可靠的好男人了所以有心动的感觉吗?”
一边的新八不忍直视地偏过头,神乐更是无法忍受地做呕吐状。
“阿银的脸皮厚得好恶心阿鲁。”
怎么还是这幅不正经的态度呢。
松阳头疼地拍开他凑过来的脸,无奈道。
“银时你啊,老是乱讲话怎么行,在女孩子面前不想表现得可靠一些吗?”
“阿银才懒得管别人。”
银发男人别别扭扭地又挨过来,把毛茸茸的白色天然卷蹭到她脸上,用肩膀轻轻碰她。
“那个啦,跟阿银讲那句话好不好?就那什么,工作顺利一路顺风之类的。”
“工作顺利一路顺风?”松阳不明就里地顺着他的话重复。
也不晓得这家伙又脑补了怎样的剧情,他笑容变得更夸张,嘴巴快要咧到耳根,脑袋上隐约开始冒烟。
“哎嘿嘿,哎嘿嘿,阿银愉快地去工作啦。”
围观的月咏了然地点头。
“我怎么看还是觉得是银时的那个吧。”
“是那个没错阿鲁。”
“你说的那个到底是哪个啦!”
——据日轮说,铃兰太夫这幅病殃殃的状态也有些时日。
“实在不好意思,她对你说了些没头没脑的话,她以前的确对我说过,有位贵人曾帮助她与那个男人见面,但这也都是几十年前的事,她大概把你错认成那个人了吧。”
“没关系。”
松阳笑着摇头,表示自己并不介意。
铃兰太夫所讲的那位贵人,会是过去的她么?那时的她,又究竟在这个故事里扮演过怎样的角色呢?那么,与铃兰太夫有过约定的男人,恐怕也不是简单的身份。
会与那个幕府有所关联么?
或许这一次,她能稍微抓住记忆里稍纵即逝的线索。
作者有话要说: 收尾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