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说什么是你的?”

  五条悟按在鹤若折羽腰间的手悄然收紧了些,脸上虽然还笑眯眯的,然而吊儿郎当卡在鼻梁上的镜片后的湛蓝眼睛出卖了他,那里面可半点笑意都没有。

  啧,还是他进来得太慢了,就这么些时间有的家伙还上赶着找收拾。

  四周缓慢压迫过来的血海白骨自然不会因为五条悟的突入就停下脚步,倒是素戋呜尊因着突来的闯入者而大怒,使它们的行动再快了些许。鹤若折羽靠在五条悟身边,视线随意地扫过,紧张什么的情绪在她的眼里半分都找不到,甚至仍旧悠悠闲闲的,还有心情煽风点火:“这里在悟进来之前只有它与我,悟觉得,它指的是谁?”

  “你也要来抢我的栉名毘卖!!滚!滚出去!本尊要把你们全部驱逐!”五条悟还没答话,被困于无形屏障之中的堕神的怒火却先一步好像要具现化地冲破桎梏一样直扑面门,“谁也不许来打扰我们!!”

  听见一个不算耳熟的名字,五条悟眉梢动了动,漫不经心的眼神明晃晃把对面的愤怒只当叫嚣,他收回在十二根石柱上一一扫过的目光,随即发出一声嗤笑,低头对鹤若折羽超大声地道:“小折羽你看,堂堂素戋呜尊居然混成现在这么个德行了耶。好~可惜哦,我要是有天照大神的联系方式,一定把她从神隐之地扒出来,叫她过来好好看看当年那个恶徒现在的惨样。”

  鹤若折羽闻言掩唇轻轻笑了两声,她这因五条悟的话语而愉悦的举动放在素戋呜尊眼里却好像是她没有说话即为不认同,当场做出一副不理会五条悟的样子,就盯着她,还逮着她对枯骨大军逼近也镇定自若的表现:“我的栉名毘卖,我知道,你会选择接受我的馈赠,不理会这样意图接近你我的宵小之徒!哈哈哈哈哈!就应该是这样,来,接受它们的供奉,然后永远留在我身边!”

  一面说着,素戋呜尊张开了双臂,展现出张开怀抱要迎接她的动作。随着他双臂的大张,他身上看着已经完全成了一条条破布一样的衣袍也露出了正面的样子,这时才让他们在一片血雾之中看清,插在素戋呜尊胸口的稻枝。

  鹤若折羽的视线只在那金黄的稻枝上停留了一瞬,双眸便又安静地凝视着身旁的五条悟。她才懒得理会素戋呜尊在说些什么有的没的的东西,只关心他听了作何反应。

  若是惹悟不开心了,那就直接把这家伙收拾掉吧。

  她的想法一开始是慢慢游戏周旋,却因他如此简单地就发生了转变。

  五条悟虽没有低头回望她,但扣在她腰间的手掌力道又重了些许,他的目光直直射向祭坛上方,而其中除了不屑、戏谑等令素戋呜尊火气更大的情绪,根本没有什么不爽的样子。

  好像他在看的只不过是个小丑。

  “哼,宵小之徒,休得猖狂!”素戋呜尊冷哼一声,怪异地笑起来,“属于我的,我必然会让她念起对我的依赖!”

  视线在祭坛之上与五条悟两方来回了一圈,再与素戋呜尊的眼睛对上时,鹤若折羽眸中忽地闪过一抹幽光,竟是放开挽着五条悟的手,缓慢地一步一步往祭坛中心走去。

  “小折羽?!”五条悟瞳孔微缩,像是因为惊讶她的举动违背了自己的信任,揽着鹤若折羽的手亦是僵住,不及反应就放开了她。

  “哈哈哈哈哈哈!正是如此,正是如此!外来者,你根本动摇不了我与栉名毘卖的联系!我的栉名毘卖,到最后一定会走向我!”素戋呜尊狂笑起来,他欣喜万分地看着向自己走来的鹤若折羽,血迹斑斑的衣袍无风自动,“你还是那样,会害怕这些孩子们而寻求我的帮助,明明接受他们的供奉就好了。没关系,我就是爱着这样的你!过来,栉名毘卖,害怕的话就由我来保护你。”

  五条悟啧了一声,他面色危险地看着素戋呜尊:“不说别的,就凭你现在这样,还妄谈保护?”

  “那又如何?你看她选择的是谁?”素戋呜尊一脸得意,“你连那家伙都比不上,连再拉住她的勇气都没有!待她来到我的身边,本尊必定捏死你这宵小!”

  闻言五条悟抱臂嗤笑道:“真敢说啊。”

  天上的云层在不觉间也下压了不少,空气中弥漫的血雾亦是更浓郁了些许。缓慢向祭坛之上走去的鹤若折羽双眸失焦,莹白的光从她的脚下溢散出来,仿若在流失一般没入地下。随着光芒的溢散,她的神情也愈发恍惚起来,一边缓步移动着,一边出声道:“我是……”

  素戋呜尊低垂下眸看着走到了近前的她:“你怎么了,我的栉名毘卖?”

  “我是……”她在距离祭坛中心两步开外站定,呆滞地凝视着素戋呜尊的身前,“栉名毘卖……”

  “对,你是栉名毘卖!”他大喜,“我的栉名毘卖!”

  祭坛上方悬浮着的诅咒先生脸上的欣喜好似当真发自内心,他一边这样大声回应朝自己走来的女孩,自己也又极力地往前迈了一步,直到紧紧靠着那道无形的屏障再无法寸进,他还保持着那个敞开怀抱的姿势。

  鹤若折羽没有再回应,她还保持着刚才的状态,仰头呆呆凝视着那边,既不向前也不有什么别的动作。

  “……?为什么不过来,我的栉名毘卖?”素戋呜尊的脸皱成了一团,他焦急地询问着,然后低头顺着女子的视线看见他胸前插着的稻枝,恍然,“你想要这个,对不对?”

  她闻言有了反应,目光明确地锁定了那杆稻枝。

  素戋呜尊对于她在意那稻枝这件事一丝一毫的意外之情都没有,他一下子拿手触及那支金黄的稻枝,即便一碰那个凝结了乌黑血痂的伤口就又汩汩地流出了鲜血他都看也不看一眼:“我知道你会想念足名椎,没关系,你把这个拿去吧。这也算是他留给你的东西,取走它,然后我们永远地在一起,如何?”

  仔细听去,见她不动作了,那声音里居然还有几分小心翼翼。

  五条悟黑着脸站在原地,不知什么时候又回到他脸上的椭圆框墨镜下泛着冷意的双眸在听见素戋呜尊的话语后掠过一抹思忖之色。

  足名椎……

  没记错的话,那就是脚摩乳的另一种叫法。素戋呜尊不惊讶“奇稻田姬”想要它的理由也得到了解释。

  这个东西既然插在素戋呜尊的胸口,那基本上就可以说明那是曾经脚摩乳用来和他“同归于尽”的武器。现在他说“没关系”,表示可以拿去,但这未必就是真话,一切都有可能是博取同情的演技。

  他的目的说不定,就是唆使小折羽取走那支稻枝,以达到释放自己的目的。

  毕竟要是得到解放,他不就正可以去达成“永远在一起”的狂言了吗?呵。

  “嗯……好的。”鹤若折羽抬起了头。

  在素戋呜尊狂喜的目光中,她抬起幽紫的眸和他再次对视,唇边缓缓勾起一抹深深的弧度,在这样失焦的眼神中显得莫名有些诡异。

  “非常感谢您提供的情报,素戋呜尊先生。”

  诅咒先生的神情猛然凝滞,他瞪大了眼睛看着面上的笑因他的表情而愈发愉悦的女子,她抬起手来,五指屈起,呈爪型朝向地面。先前作溢散状流入地面的莹白力量随着她这一动作由潜藏在地底变作升起在半空,细密的莹白力量织成了一张巨大的网,将在靠近的所有白骨皆尽缚于网下。

  难以想象仅仅是从石柱圈外靠近、往来几句对话的时间,她就能将力量铺开到这样的面积。由鹤若折羽的铺开的莹白色巨网如同蜘蛛的巢穴,被黏住的重重枯骨再如何挣扎也不过愈陷愈深,她双手一收,便有无形的力量拉扯着白网,把所有被网缚的白骨拽得摇摇晃晃,浑似一个指挥家,仅凭一己之力操纵起手上沉甸甸的提线木偶。

  与此同时五条悟也动了,庞大的咒力以他为中心去势汹汹地弹射而出,在顷刻间把那些被滞住的白骨全部绞碎。

  “你们……!”

  “这样的招数,已经成为诅咒的堕神大人莫不是以为在自己的领域之中就能够起到效用?”

  收回手的鹤若折羽飞快使那张网也重归原位,下一瞬,她的身影出现在了封印住素戋呜尊的无形之柱面前,那些刚刚才收归回来的力量再次迸发而出,凝成一束径直刺向某处。一声如同巨型落地窗玻璃碎裂的巨响,那道无形屏障在她的攻击下破碎消失——她方才缓慢接近至近前的时间里,竟已经完成了领域薄弱点的观察,这才会在得到一定的信息之后直接出手。

  “真是抱歉,令您失望了。幻术这种戏法,直接作用在我身上是很难起效的。所以您也无需难过,毕竟您不是第一个在这里跌跟头的人,不对,诅咒,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这样的话属实带着明晃晃的嘲讽之意,她说这句话时,甚至都没有直视素戋呜尊,重新染上光亮的幽紫眼眸倒映出周围一寸一寸坍塌的血色海洋,在那背后剥离出封印着素戋呜尊的结界真实的模样。

  除了荒芜贫瘠的土地再无其他,只有禁锢他的祭坛是真实的存在。天空是毫无星光的永夜,只有闪烁红光的法阵本身还充当着照明作用。祭坛周围的十二根石柱俱是破败无比,更加无法看清上面镌刻的都是怎样的纹路。

  全然不顾荆棘嵌入自己的手中那些对她来说根本可以忽视的疼痛感,也不去理会那些渗出的血液,鹤若折羽徒手拔出了缠缚在素戋呜尊腰间的长剑,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没有分毫停留便又将其从剑鞘之中拔出,手腕一转,经历数千年也仍旧泛着锋利寒光的剑尖直指他的面门。

  他不知何时不再悬浮于半空,看着眼中只有冷淡的黑色长发女子,素戋呜尊却完全不像之前那样一点就着,就连剑尖就指在鼻尖他都像没看见一样,就那么无声地同鹤若折羽对视。

  五条悟一手揣在口袋里,另一手勾着他的墨镜有一下没一下地旋转,他走至了鹤若折羽的身边,停下把玩墨镜的动作,拎着它将手搭在她的肩上。

  到这时,他们才对视一笑,双双柔和下了方才还透着冷意的神情。

  ——就连鹤若折羽突然装作被蛊惑住之前他们都不曾交换过一个眼神,可见其间默契。

  而就在黑发女子转头对五条悟展露笑颜之时,素戋呜尊忽地叹息了一声,他也还是不挪动一下身形,只开口道:“栉名毘卖的后人,果然还是不愿意原谅我么?”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忙毕设orz都是碎片时间在写没法日更实在抱歉

  不出意外下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