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耽美小说>CM我看到的未来没有你>第79章 第 79 章

  黄铜直筒型弹壳碎片静静的躺在洁净的证物袋里,通过透明的高分子聚合物甚至可以清楚的看见它焦黑的边缘上黏连的肌肉纤维和凝结的黑色血块。

  Emily皱着眉头,将袋子还给了法医,问道:“确定就只有这个了吗?”

  “至少我们没有在那个公寓里找到别的,带有Agent Natalie血迹的弹壳了。”厚厚的面罩遮住了男法医二分之三的脸,他还对着Emily眨了眨眼睛,希望这个干练漂亮的女探员能多分一点注意力给他。

  他兴致勃勃的说:“别看这个弹壳小,质量已经达到了15克的巅峰状态,截面密度0.162的ACP弹再配上它的完美搭档柯尔特M1911,别说是……”

  Emily脑袋里全是Garcia传来的现场照片,上面清晰显示出Natalie公寓里那面从外打破的镜子和落了满地的玻璃残渣,黑色的血迹喷射在灰白色的墙面上,高空强劲的风从窗户上巨大的空洞呼啸着穿过冰冷的公寓,带着悲悲戚戚的诀别的味道。

  她克制着自己不要把大拇指伸进嘴里,转身绕过法医重新打开电脑上受害者伤口的三维成型图,想了想,似是自言自语:“Natalie的公寓在大楼的十五层,距离那里最近且可以观察的地点是三英里之外的百货大楼楼顶,且不说那天阴天,他是怎么做到一击必中的?而且ACP弹能配什么□□使用才能达到这种效果?这完全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狙击?哦,狙击手,我听说局里有个帅哥就可以……对了,他叫什么名字来着?我想想……好像还是个法国混血……”法医凑了过来,殷切的提供信息,他甚至没有注意到Emily面对发着荧光的电脑屏幕随之拧成一团的眉头,继续说,“不过听说他喜欢男的,还有了一个同居的男朋友!就是那个,那个像个竹竿一样的书呆子,对了,他好像是BAU的侧写师……”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一点点低了下去。法医看着一脸平静注视自己的美女探员,突然意识到这位过来办案的特工督察也是来自BAU,然而FBI也就只有这么一个BAU而已……

  “好吧,不管怎么样,辛苦你了。”Emily努力的扯了扯嘴角试图露出一个笑容来,一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转身拿起自己的灰色大衣,说,“对了,别忘记将解剖报告发给我们的信息技术人员,她叫Garcia,我想你们应该交流过几次的。”

  “哦,对,对,当然,那份Agent Levine的尸检报告也是我发给她的……”法医歉意的笑着,常年熬夜形成的鱼尾纹在眼角皱着几个深深的褶子,他注视着女探员,说,“抱歉,我……我很抱歉,刚刚说的话,真的,我,我就是太忙了,脑子一下子没转过来……”

  “您不必和我道歉,”Emily停在的门口,冷冷的说,“我能理解。”

  说完,她便抬脚离开,男法医一急,大声喊:“探员!等等,哦,对了,您不要看一眼尸体了么?我全都处理好了!”

  清朗的男声在空旷冰冷的走廊中竟然回荡着几声缥缈的回音,Emily烦躁的向后摆摆手,朝着外面走去。

  过道很长,很暗,也很冷。“登登登”中跟皮鞋与地砖相碰撞的声音逐渐减慢,干练的女探员迟缓的拢了拢身上厚重的深灰色羊绒大衣,可丝丝寒气还是止不住的渗进温热的血肉。

  她慢慢的红了眼眶,脑袋里不断回想着曾经和Natalie在一起工作时在酒吧大声欢笑时的场景,不断想起那个绝望的夜晚Jacques缩在墙角用尽全力对着自己微笑的时刻,她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所有幸福的时刻总是那么短暂,兜兜转转到最后,剩下的永远是宿命般的离别,小时候父母是这样,长大之后朋友也是这样。

  这样胡乱想着,心中那份对Jacques处境的急切和焦虑和朋友离去的悲伤竟转变成了物是人非的悲哀和沧桑之感。

  阴沉沉的大楼之外是同样阴沉沉的天空,Emily沉默了很久,忽的重重的吸了一下鼻子,她揉了揉自己僵硬的脸,才快步的走向等待自己的雪佛兰。

  “怎么样?”MOrgan替她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问道。

  Emily回过神来,摇了摇头,说:“我觉得还是不对劲,如果当时Natalie是面对窗户,然后子弹从对方大楼射出将她击倒的话,她的伤口也许还会再小一些,而且,Morgan,他们找的的子弹是0.45口径的ACP弹。”

  “ACP弹?”Morgan一愣,停下手上转动车钥匙的动作,重新确认,“那个应该配置柯尔特才对吧?”

  “但实战中确是会有人将他们分开,柯尔特M1911或者之后的改良版M1911A加上ACP弹的杀伤力也许会是最强的,但却不一定适用于任何情景。”Emily苦恼的啃着自己的大拇指,说,“就先不考虑当时的风速、湿度还有地球自转,你可以用一把二战时期的□□在三英里之外击倒一个从叙利亚回来的女战士吗?”

  当然不可能。但Morgan明白Emily话中的含义,他想了想,还是先发动了雪佛兰。

  车一路向着FBI大楼所在开去,天气渐冷,路上的行人早早换上了厚重的冬装,却还是冻得将脑袋缩进围巾里去,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起了细小的雨丝,雨刷开始机械的摆动,留下点点水珠。

  Emily叹了一口气,打破车内的沉寂,说:“我总觉得嫌犯伪造了现场,虽然从照片上来看,那面玻璃的确是从外面打破的,但当时洛杉矶正在大□□,又是晚上,没人会注意到这个枪声,然后Natalie回来了,毫无防备的被躲藏在公寓中嫌犯近距离射杀。”

  “Natalie 可是从叙利亚回来的,而且她很早就发现自己被跟踪,她不会一点警觉都没有。”Morgan拧着眉头反驳,“可惜伤口太大了,口径这么大的ACP弹效果和小型□□在体内爆炸的效果没什么两样。尸检报告上的空腔根本判断不了射杀距离。”

  “你怎么知道?”Emily奇怪。

  Morgan用下巴指了指扔在后车座上的PDA手持终端,上面的页面还停留在最新的尸检报告上。

  显然Garcia已经收到了报告,并把它转发给了每一个成员。

  Emily疲惫的扶额,她把那个充满诡异活力的法医忘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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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赞同Emily的想法。”Reid将刚洗出来的照片放在桌上,推向刚回来的Morgan,说,“因为Agent Levine的死因和Natalie的一模一样。”

  Morgan端详着模糊不清的照片,若有所思:“那他为什么要花费这么多的功夫伪造现场?而且,说实话,我们现在甚至并不清楚他的动机。”

  Rossi伸手揉了揉太阳穴,闭着眼睛缓缓的说:“至少我们现在知道陷害Jacques通俄罪名和谋杀那两名探员的不是同一批人。”

  Emily意外的看了一眼Rossi,又将目光转向JJ,JJ解释说:“Trace拜托他的朋友给我们发来了Levine那边的证物照片,里面包括了一颗柯尔特转配的子弹……”

  Morgan和Emily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抢答:“ACP弹!”

  JJ微微一怔,点了点头,说:“对,0.45口径的ACP弹。”

  Reid沙哑的说:“这个批次的子弹在二战之后就停止生产了,现有的全部都是东德那边淘汰下来转卖到叙利亚那里去的,这种转手多遍的来源一般很难找到了。”

  MOrgan 问:“有没有可能是Jacques他们小队在叙利亚,额,做了什么事,然后遭到了恶意报复?对了Garcia,你有查到了那个神秘的Dean Tavoularis吗?”

  Garcia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有些茫然的从电脑前抬起头,她疲惫的打了一个哈欠,不知所措的环视注视着的队友们。

  Morgan有些心疼,轻声又重复了一边:“Babygirl,那个Dean Tavoularis。”

  “哦,哦,我查到了。”Garcia揉了揉眼睛,说,“Jacques删掉的只是他在最后一次任务中的信息,但是其他的还是比较好找。”

  “比如说?”Morgan问。

  Garcia直接打开大屏幕,她站了起来,说:“Dean Tavoularis,中学毕业之后进入波士顿大学主修群体犯罪心理学和化学理工,大二时作为特别人员前往特维拉夫大学学习中东研究,回国后加入海军陆战队,退役后加入FBI,被派往叙利亚,后牺牲于最后一次任务。”

  照片上的男人理着干脆利落的短寸,眼窝深邃迷人,棕褐色的双眸像是闪着阳光的琥珀,他穿着墨绿色笔直的军装,强健的体魄,高大的体格,光是一张照片就让人倍感危险。

  Garcia继续说:“在社会关系这块,就更简单了。中学时候他的父母协议离婚,Dean Tavoularis跟随外祖父生活,大学之后有一个未婚妻,但是在执行叙利亚任务期间两人解除了婚约,后面也没有对他社会关系的相关记录。”

  Morgan眯了眯眼,又问:“那次任务呢?”

  Reid修长而苍白的手指轻声有节律的叩击着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他想了想,说:“他给的资料里描述的很简单,当地一股不明势力围困了我方一支五人巡逻队,当时还是Jacques上司的Aurore Clement希望Dean Tavoularis能带着他的小队救出这五个人。”

  “他们失败了?”

  “不,任务很成功。”Reid微微摇头,说,“所有人成功回营,只有Dean Tavoularis,那座房子被安置了□□,他没能逃脱。”

  JJ忽的问道:“Jacques删除的是什么?”

  众人一怔,细细回想,发现那份报告其实可以算得上严谨,可只要仔细琢磨还是可以发现一些逻辑不通顺的地方。

  “比如,他们接受到任务赶到相应地点之所有的行动都没有Dean Tavoularis的指令,比如,当时接应的士兵提醒过他们那栋房子已经被人安装了□□可他们还是不顾警告进去了,再比如,”Reid支着下巴,喃喃,“对于那股势力人数和武器杀伤力的描述全是‘被告知’或是‘已知’这些字眼,我怀疑这中间应该还存在一个人,他或者她充当了内外交流的角色。”

  他说着,逐渐沉默了下去,又过了很久,才开口说:“这些东西CIA和Caldwell查到的报告,还有Jafferson的资料中都没有提到过。”

  博士看起来疲倦极了,但他只是低阖眼眸,安静的注视着桌面上被过度曝光而看起来有些模糊不清的照片。

  他又恢复了那种沉默不语的姿势,就像是Jacques思考时那般习惯支着下巴一样依靠在椅背上,陷入了自己繁复的思绪中。

  **

  “你要见我?” William微微笑着,他松开紧紧扣在脖颈第一颗衬衫扣子,松缓的长舒一口气,懒洋洋的翘起二郎腿,饶有兴趣的看着对面脸色苍白的青年,问道。

  Jacques轻微侧眸,房间里空荡荡的只有挂在墙壁上的钟表滴答滴答响着,他有些恍惚,沉默了半天,才转过头来正视那个时间表按照秒来计算却因为自己一句话而匆匆赶来的议员。

  William放缓了拿桌面上纸烟的动作,他紧紧盯着青年的波澜不惊的双眼,感觉时光再一次倒流,那时候Jacques还是个孩子,明明什么都不懂,双眼却像是历经沧桑的老人,每当你注视他的眼眸时,那种阴郁的目光会像利剑刺穿心中最隐秘所在。

  他摇了摇头,轻轻“哼”了一声,一边拿起眼镜边上的打火机点烟,一边含糊不清的说:“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样才是你,整天嘻嘻哈哈的和小女孩开玩笑,装那些难道不累么?”

  Jacques暗暗咳嗽了一声,尽管他没有说话,William还是听出了他嗓音的沙哑,议员将目光转移到他指间缓慢燃烧的纸烟上,皱着眉开口说:“烟戒了就不要再抽了,多爱惜一点自己的生命不好吗?非要像你的……”

  像你的母亲一样。

  William猛地止住了嘴,他快速瞥了一眼青年,发现他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心里没由来的腾起一股怒气,提高的语调道:“当年……”

  话还只是开了个头,青年便抬头瞥了他一眼,说:“当年要不是我,她也不会死了。”

  William哽住了,低下头狠狠的吸了一口烟,一下子呛了起来,猛烈的咳嗽着,眼角慢慢渗出一点泪水,看起来狼狈极了。

  Jacques淡淡的说:“曾经有个人和我讲过一个故事,说他小时候经常幻想自己是一个冒险家,背着专属于自己的剑去屠龙,去拯救苍生。”

  William平静下来,他眯着眼睛透过苍白虚无的烟雾看着青年,像是每天审视桌案上无数个机密文件一般。

  “然后我突然想起来,小时候家里好像也曾经有过这么一把武士剑,挂在书房的墙壁上,只是后来……”Jacques顿了一下,才接上去说,“葬礼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了。”

  “故事永远都只是故事。” William脸上浮现一层莫名的忧伤,他用那种讨厌的充满回忆的口吻说,“你不能活在自己的幻想里。”

  Jacques了然的点了点头,说:“对,她也这么说。”

  “她是你的母亲。”

  “可我从未期待她是我的母亲过。”

  William笑着摇了摇头:“说什么孩子气的话。”

  “不,我是认真的。”Jacques低声说。

  “你想说什么?”William将烟头在烟灰缸中碾灭,说,“或者你把我叫过来就是为了说那个,那个乱七八糟的故事?”

  “哦,故事。”Jacques恍然,说,“不,不,我是想说,有些人把故事当慰藉,有些却把故事当人生。”

  William安静的没有说话,眼中闪着不耐烦的光。

  “我看过你写的那些信了。”Jacques轻轻呼出缥缈的烟雾,说,“当我屠杀完那条恶龙之后,太阳终于升起,那些温暖而神圣的光芒普照大地,你走过来握住我的……”

  “够了,别说了!”William猛地起身,大声的喊道。

  这简直太羞耻了,但更加愤怒,就好像有人把自己珍爱的小心翼翼呵护的梦想整个儿搬到大庭广众之下狠狠嘲弄,丢在脚下无情的践踏。

  Jacques安静的看着他,冷冷的问道:“那个女孩都不在了,那条恶龙也不在了,你做的这些,是给自己的心理安慰吗?哦,还是说,自我欺骗?”

  青年将手指间的烟头丢进烟灰缸中,又“啪”的一声打开打火机点燃了另外一支,好像没有察觉到弥漫在窄小审讯室中紧张压迫的气氛。

  他继续说:“你把Mueller扳倒了又怎么样?她选择离开永远都不会是为了你。”

  “那我至少还有权利。”William冷静的回答,他站了起来,重新扣上那颗抵着脖颈的衣扣,说,“屠龙者是为了光芒重回大地而孤独前进,而不单单只是为了那个女孩。Jacob,你不会明白的,你还太小了。”

  议员将手放在了门把上,忽的又转过身说:“哼,如果你被判了重刑,孩子,放心,我也许会找找关系给你减轻一些,毕竟牢狱生活太艰难了。”

  “你在可怜我?”Jacques不可思议的轻声笑了起来,说,“与其花时间可怜我,为什么不想想,我见你的目的是什么?你不会真的认为我只是为了找你叙叙旧吧?”

  William扬起眉头,阴沉下脸,快步走到他的跟前,低声说:“别给我玩什么花招,Jacques,你认识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Jacques被满屋的烟呛得咳了几声,他虚弱的推开William那张挡在自己面前的脸,厌烦的说:“我能和你玩什么花招?”

  “那你什么意思?”

  Jacques一寸一寸的打量着他,眼神渐渐清亮起来,他好像又变成了那个嘻嘻哈哈无求无欲的少年,他笑着说:“你还没找到那个凶手吧?”

  “你难道就不想知道我们为什么千辛万苦只为带几张写着□□历史的纸张回来?”青年轻轻的说,“啊,你的人还没能研究出来吧?只看到几句俄语的通话和记录就激动的不行了?就像要盖个通俄的帽子给我,William,你太心急了,你要是再耐着心等等,等到最后的结果出来……”

  “就会发现,自己就像是一个提线木偶一样可笑,”青年说,“比你那个所谓的屠龙少年更加可笑。”

  William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小崽子,瞳孔说不清是因为紧张还是愤怒微微扩大,他咬牙切齿的说:“那你呢?你又能好到哪去?Jacques,那把剑一直都在你家的书房墙上好好的挂着,怎么,不知道了吧?你看你,多可怜啊,连自己家都不敢进去,只能站在外面远远的看着。”

  电视上报纸上冷静自持的议员冷冷的笑着:“你永远都只是一个胆小鬼,和你那个懦弱的父亲一样!”

  说完,他转身“砰”的一声巨响摔门离去。

  房间中的呼吸声忽的弱了下去,连带着墙壁上孤独的钟表声一般慢慢的消融在空气之中。

  青年微微抬头,看了一眼墙角上黑魆魆的监控,扯了扯嘴角,又低下头吸了一口纸烟。

  “吱吖”,门开了。

  “你知道谁是凶手?” Caldwell问道。

  Jacques支着额头,修长的手指倚着椅子把手抖了抖纸烟,灰扑扑的烟灰无声的落下,落在漆黑光亮的皮鞋上,像是消融了一半在泥水中的雪花。

  “我现在知道了。”

  “那你……”

  “Caldwell,通俄的罪名只是无稽之谈,理论上来说,这是一起单纯的报复。”青年笑了笑,说:“Natalie是第二个,Levine是第三个,探员,祝我好运吧。”

  “好运?”

  “祝福我不是第四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