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他早就知道我要去寻仇,所以已经提前调换了情报?”

  来人点头:“是的,他现在虽然是带了一个人,可是两个人有的时候还不如一个人,心里有了牵挂,做事难免就缩手缩脚,你我都知道的。”

  林玉霁面上寒霜稍解:“你的意思,我已经知道了,那你的目的呢?”

  来人笑了:“没有什么目的,就是想你留我一条命,起码让我再多活一年。”

  “好啊,那贫道就放你多活一年,一年之后,天涯海角,我都要你的性命。”

  “那可真是感激不尽了,多谢道长,在下告辞。”来人放下茶杯站起身,一揖到地,缓步走了出去。

  林玉霁坐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一言不发,手指捏着茶杯的地方已经用力到发白,“砰”一声,他手指一抠,白瓷杯立马碎成几片,尖锐的瓷片扎进他的手掌,鲜血淋漓,痛彻心扉。

  他何尝不想杀了他呢,那个人是看客,可看客也是帮凶,但他在四周设下埋伏,如果杀了他,自己也势必逃不出天罗地网。

  他不能因小失大,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那个下令碾碎裴若非骨头的人,他必须杀了他,杀了他,一切才算是了结。

  两个月后,西南地区。

  林玉霁在成都一家客栈住了一宿,本来想直接出城,可是连天的大雨阻挡了他的去路。西南地区地势崎岖,容易混淆方向又极易设置障碍,万一出了问题,想全身而退简直难于登天。

  按理说,他今天在客栈住下应该是没有疑问的,可他却收拾行装,举伞提灯,披着斗笠,冒着大雨走出了客栈。

  他花出剩下的积蓄收到蜘蛛庄密报,今天他外出,只有他的义子在家,而他的义子近期因病行动不便。

  千载难逢得好机会,他还不想错过。林玉霁举着伞走在大雨里,脆弱的灯笼在风雨中摇晃几下,一会儿就熄灭了。

  人的性命也同纸灯笼一样,不中用啊。林玉霁不可见地叹息,扬手把纸灯笼远远扔出,大踏步往前迈。

  开弓没有回头箭。

  走了大约一个时辰,夜已经很深了,林玉霁站在一家普通的小院门口,四下打量。谁能想到这里面住的,是明教昔日两位法王呢?背负着那么多人命官司还想全身而退安度余生?简直荒唐得可笑。林玉霁也无声地笑,推门进去,门居然没锁,屋门大开着,里面有张桌子,上面有灯,有剑。

  一个人撑着桌子站起身来,林玉霁愣住了,这分明是个男人,却有着孕妇的姿态,肚子高耸,脸色灰白。

  他来不及惊讶,只听见后面一支箭破风而来,倏地钉在他耳边:“林玉霁,放开他。”

  男人浑厚的声音透着狠辣与血腥,是个法王应有的样子。

  林玉霁却笑了:“你在命令我?你觉得你还有资格?你现在应该中了迷魂散,浑身无力吧。”

  “那又怎么样?我大可以和你同归于尽。”

  林玉霁冷笑:“你可以试试,看看是他死得早,还是我死得早。”

  说完弹剑出鞘,银光冲破雨幕刷地刺向男人,后面的男人想举剑配合,被林玉霁三招刺伤大腿,血流如注,歪倒在墙角抱着腹部动弹不得。

  一个时辰过去,男人接招愈发吃力,咬牙喝问:“你的功夫明明和我不相上下,怎么现在……”

  林玉霁不见丝毫疲色,一剑穿过男人腹部仰天大笑:“等你死了,你死了我就告诉你。”

  说完他飞剑钉穿角落男人的胸口将他牢牢钉在墙上,随后迅速点了男人穴道,掏出药瓶把药液灌进他嘴里:“自己做过的事,总要付出代价。”

  男人知道自己死到临头,神色倒是很平静了,只见他艰难地转头,满含依恋地看着角落的男人:“只求你一件事,放了他,他还关系着其他无辜之人的性命。”

  林玉霁也扭头看去,角落的男人气息奄奄,身下的血液已经被瓢泼大雨冲散。一对璧人狼狈地在他眼前相望,却莫名幸福得刺眼。

  他本来也可以拥有这份幸福的,可以和裴若非找个小房子,度过一生。

  他不说话,从院子里随手捡起一块石头,扭头对着角落的男人道:“你看好,这是你的伴侣,今天一起血债血偿。”

  说完手起石落,一下就砸得男人面目全非,牙齿崩碎;两下,肩胛碎裂,骨茬儿尽出。林玉霁砸得缓慢且用力,一下一下皆是骨肉粉碎的闷响。他铁了心要男人好好体验裴若非临死前的痛苦感觉。

  “这不是你曾经用过的吗,”林玉霁凑过去看着满脸鲜血的男人,“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会那么报应在你自己身上?”

  男人咧着变形的唇齿哈哈大笑:“怎么没有,可我不怕,我是明教法王,杀光你们这群伪君子是天经地义!是我亲自下令,裴若非被扒光了绑在刑床上,整整行刑了十二个时辰,他也清醒着十二个时辰,他亲眼看着自己尊严尽失,看着自己被打碎骨头,看着自己被活活打死,你应该在脑子里想过无数遍吧,可我保证,想不出我见到的一分美妙!”

  “是的,想不出一分美妙,”林玉霁回头看看角落里满脸绝望,却想动都动不了的男人,“不过你的义子,你可以想一想他被活活打死的画面,如果他还有以后的话。”

  说完他拔出腰间匕首,一刀戳穿男人一只眼眶,翻搅两下,听着男人杀猪般的嚎叫声。

  嚎叫声过了不知多久,林玉霁砸碎四块石头,看着男人筋骨尽碎,进气少出气多的样子,低头在他耳边恶狠狠道:“好好看着。”

  说完他走去角落,拉起抱着肚子的,行动不了的男人的义子,先拔剑砍了他手脚,又麻利地捆住他四肢,刚要拖起把他扔进院子中的水井:“一丘之貉,何来无辜之人?就算手不沾血,也不该活在世上。”

  没想到义子脸色十分平静,甚至还对他微微笑了一下:“谢谢你,也帮我报了仇,杀了他,去啊,我会报答你。”

  林玉霁不明所以,手下动作一顿。这义子说完,竟然往水井里一勾头,翻身坠落进去,“扑通”一声响,井水溅了林玉霁一头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