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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朗姆的视线随着真田瞬也的动作, 移动到两人交握的掌心中。

  没人知道他在心里琢磨了什么,只看到他既没有出手阻拦狩泽葵,也没有按照狩泽葵希望的那样掏出配枪。

  朗姆站在原地, 背后是屋内唯一光源——一束从窗外照进来的月光。

  他脸上的表情隐晦不明,说出来的话语也模棱两可。

  “茅台, 我一直都很信任你, 也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给我一个解释吧,告诉我为什么你要在电话里这么说。”

  朗姆边说边将手上移到胸口处, 真田瞬也眼尖的看到那处微微鼓起。

  里头说不准藏了枪, 在他回答不完美之时就会被取出。

  可身上带了枪的又不止朗姆一个, 真田瞬也撇撇嘴巴,松开降谷零让双手垂在裤腿两侧。

  在他长到膝盖处的外套下方,同样绑了配枪的腿带。甚至为了以备不时之需, 他在出门前还逼着降谷零和自己一同在衬衫里穿了防弹衣。

  说实在的,真田瞬也特别不能理解电视剧里那种在被怀疑时一心争论,而不进行反击的蠢蛋。

  “所以说躺在医院里的真是那位先生?不会吧, 我真的只是随口一说,为了满足一下我的口腹之欲而已。”

  真田瞬也表情自然, 在面对朗姆时语气和平常无异。说话时带些娇气似乎是刻在他骨子里的习惯, 总喜欢在句尾托上长音,“起初我只想戏弄琴酒嘛——谁让他在听我汇报时反应和个死人似的。”

  “再后来就是我一击不成想要给你也开个玩笑, 但没想到真被我的乌鸦嘴给说中了——!”

  “我说朗姆啊,好歹你也夸夸我眼见力优秀吧。再怎么说我也是主动给你提供的这一情报的大功臣!”

  “哦对了,如果你想问我是依靠什么推测出那位先生身份的——那是因为他大拇指上的戒指。先前在得到代号那晚,我有幸见过一次。因为上头的乌鸦图案精致特别, 我还在心里惦记了它许久。”

  “我这么尽职尽责为组织服务,你却不分青红皂白带着这个路人来联合排挤我。难道说——”真田瞬也反客为主扬起下巴, 主动往前迈出一步,“难道说——其实是你俩心生叛意,想借着这次机会上位,所以怕我和你们争夺财产?!”

  他这倒打一耙功力十足,朗姆和狩泽葵听到后纷纷黑了脸。

  狩泽葵不受控制的大声吼道:“你说谁心生叛意想上位!那位先生可是我的再生父母,我恨不得亲自替他躺在ICU里!”

  “哟哟哟。”真田瞬也不耐烦的用小指抠着耳朵,“我就是随口一说,你这么着急做什么。还有,如若你真的如此在意,又为何不留在现场,和现场的警官一起把人送到医院呢?”

  狩泽葵气急败坏想打架,真田瞬也还真不怕一个受伤的家伙。

  “好了,都别吵了。”最终还是朗姆出声打断这场闹剧。他把手从胸口放回腿侧,看样子是不打算再追究真田瞬也先前在电话中的说辞了。

  “我自然相信你对组织别无二心,所以这次把你们喊来,是有一项新的任务要交给你们。”

  朗姆转身走到床边,背对着三人凝视着马路对岸灯火通明的警察医院。

  他有意露出后背,借此表达自己信任,“救护车运送的地点我已经查明,但是以我的身份不是很方便露面。茅台,既然你有这份心,把那位先生接回来的任务就交由你和波本处理吧。”

  朗姆的掌心中不知何时多了两个核桃,他盘着它们快速转动,“这件事本不该让你们两个新人接手,但眼下事态紧急,你俩就是最好的选项。”

  “我稍稍问一句,你俩关系不一般吧?”朗姆侧过边张脸,意义不明的询问道。

  “我们......”真田瞬也不敢胡乱回答,无措的瞧了降谷零一眼。

  降谷零接收到视线,主动开口:“既然你会这么问,想必心中早已有了属于自己的答案吧。”

  从真田瞬也回到日本后就是他们两人固定组队,要是关系一直都水深火热,真田瞬也早就闹到贝尔摩德面前,求着她把他俩组合拆了。

  朗姆大笑着拍手:“很好,我就欣赏像你这样年轻有为的小伙子。既然如此,波本,伪装那位先生亲属的工作就交给你了。茅台,你就留在这间屋内作为后勤,帮波本调取出所有对面医院的实时监控。”

  朗姆还不知道公安已经盯上了他们,让真田瞬也调取监控是为了同步抹消降谷零出现的痕迹。

  只是这样一来他俩需要分开行动。

  不知为何,一种不安弥漫在真田瞬也心头。

  “前辈......”

  “没事,这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不能完成的任务。”降谷零安抚性的捏了捏真田瞬也的手背。

  而后他双目坚定的望向朗姆,“既然你点名让我扮演那位先生的亲属,那么最简单的问答答案你总得提前告知我吧。”

  “比如我应有的年龄、姓名,以及和那位先生的关系。”降谷零细数着可能会被询问道的问题。

  “这点你无需担忧,和我一起到里屋内来细说吧。”朗姆露出今晚的第一个笑容,将手里的核桃放到窗边,背手向里屋走去。“狩泽,记得把你房间里的那台笔记本给茅台搬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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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院走廊上,风见裕也代替伊达航守在ICU门口,愁眉苦脸的盯着墙上那盏亮着的抢救灯。

  特殊课同事刚刚发来简讯称伤者的DNA已被查验完成。

  然而令人遗憾的是,记录在库的国民信息中并不存在与之相匹配的身份信息。

  这意味着伤者很有可能不是本国国民,又或者,他一直活在监控照不到的地方。

  风见裕也犹豫的点着手机屏幕,不知道该如何编辑这一信息发给他的上级——降谷零。

  他接连叹了好几声气,惹的边上通讯科同事频频投来不喜目光。

  降谷零就是在这时出现在ICU门口的,他换了一身名贵的休闲服,除了小麦色的肤色被假皮肤覆盖,身上其他并未做二次处理。

  于是风见裕也一下就认出来人,激动的从椅子上站起想要喊‘降谷先生’。

  简直是个傻子!降谷零清了清嗓子,不着痕迹的瞪了他一眼。

  他刻意避开面部被摄像头直照,挤眉弄眼的用眼神暗示风见裕也其中有诈。

  朗姆嘴上说的好听,让真田瞬也看着监控帮他一起完成任务。

  可实际上,那个老狐狸早就料准了现场会有警方在场,正在试探他和真田瞬也是否对组织衷心呢。

  他们两人虽然一个在朗姆身边,一个在医院。但实则都被监控的死死的,谁也说不上来谁才是那个被威胁的人质。

  于他而言真田瞬也就在朗姆身边,一旦出现错误,必然会遭到牵连。

  而于真田瞬也而言,降谷零的一举一动都因为他的计算机水平被展现在了朗姆面前。指不准哪位猪头队友不小心说错话,同样会为波本引来杀身之祸。

  “我是从司机那里收到我爷爷受伤消息的。”降谷零整理好心情,笑着靠近风见裕也,递过自己的护照。

  也不知道朗姆是如何在短时间内做到这般周密,竟连他的假身份都做好了。

  风见裕也怔神的看着他的上司说出一个完全陌生的名字。

  “里面情况怎么样,我爷爷他还好吗?”降谷零将手附在ICU外门上,愁眉苦脸的瞧着惨白色的金属门。“我们一家子是来日本旅游的,发生这种事情真是太遗憾了。”

  狩泽葵也被朗姆派来,一并和降谷零接人。

  他同样苦着一张脸,捂住手臂上的伤口,悲痛的点点脑袋。

  “我就是刚才给先生开车的那名司机。这事是我做的不对,我不该因为慌乱从现场离开,直接去找小少爷求救的。”

  “先生家里资产丰富,我们已经联系私人医生在外做好就诊准备了。您这边......可否将手术医生的联络方式交予我们。只要先生里头情况一稳定,我们就为他转院至更高级的医院。”

  虽然已经确定躺在里面的就是那位先生,但朗姆从始至终就没有告诉过他们那位先生的真实身份。

  他为降谷零准备的是一个美国国籍,连带着那位先生也成了‘国外友人’。

  如此一来日本警方在与他们的周旋中就必须小心谨慎注意维护本国形象。

  降谷零笑着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挨个分给守在门口的四位警官。

  他假装没有辨认出一旁路过的病患也是自己人,有商有量的与风见裕也好声交谈。

  “从刚刚开始辛苦几位警官一直照顾了,现在我们家属都已经到场,不如就留下我和小狩泽守在这里为爷爷祈福吧。”

  降谷零微微抬头,蓝灰色的双眸透过监视器对上屏幕另一端的真田瞬也。

  这是他在需要情报时的暗示行为。

  “告诉波本,现场周围目前安全。”朗姆盯着其余几个被分屏出去的摄像头下了错误判断。

  “是。”真田瞬也舔着下唇,将朗姆指令如实转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