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你的神器……?我?那种事有可能办到吗?】

  就算是我,这件事也已经超出我的认知范围了。

  按道理虽然我现在是魂魄状态,并且漂浮在半空中,还受到了某神明的邀请——这看上去具备了所有的条件,一切可行,但我是生魂,与死魄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夜斗被突如其来的不懂就问闹地脚下一个趔趄,他不得不侧身躲开燃堂的攻击,一边重新奔跑起来,一边忿忿地问我:“按照正常漫画剧情里,你不是应该回应我说是,然后我们轻松利落地解决敌人吗?”

  都说了这可不是一般的漫画剧情啊。

  我在心里说,而且……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那种问题无所谓的好吧!重要的是时机!虽然我没有收取生魂为神器的经验,神史上也是绝无前例的存在,但试试也许会有奇迹出现呢?”

  原来如此,是指关键时刻主角爆种,产生超乎自己本来上限的力量吗……

  【明白了。】

  “你同意了?”

  但是就算是这么说——

  【请恕我拒绝。】

  “好无情!!!”惨叫。

  燃堂的事可不是随便斩杀就可以的,就算是侥幸成功,我做了夜斗的神器,我也并不保证自己能够如夜斗描述的那样轻松处理掉眼前的麻烦。

  经常失手的我夺走燃堂的性命也说不定。

  我不知道我此刻的表情如何,但那应该是冷酷的,夜斗被我干脆利落的拒绝打击地晕头转向。我催促着他赶紧奔跑起来,以防自己被杀掉。

  而他确实也这么做了。但他还在问:“为什么?”

  【你那八倍份新陈代谢的手汗沾到我身上,我大概要洗一百次澡。】

  “没有那么夸张吧喂!”夜斗叫的更惨了。

  我飘在半空中,四下打量着有无可使用的纯洁死者。

  【你大概需要什么样的死灵?】

  我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夜斗说话,而夜斗则悲惨地逃命,时时刻刻将两颗脑袋系在裤腰带上。

  “没有被污染过的都可以,随便什么,但是有一点,最好不要麻烦的青春期小鬼!如果是有神器经验的就更好了!”

  啊……这也真的是太大海捞针了。

  附加条件也太多了点。

  【你还真是要求多的神明啊。身为甲方,给出的薪资条件这么低,还设置了这么多的规则给乙方。真实万恶的聘雇主义。】

  我默默腹诽着这位高要求高标准高生活品质的三流神明,努力地睁大眼睛从每一条街道的边边角角搜索过去。可是天色渐黑,不仅是行人,就是连半点死魂灵都不见。

  实在是太诡异了些。

  “所以说你真心在帮我寻找,还是说你压根就是在找个借口逃脱罪责啊!话又说回来,你……也太重了吧!”

  【日本高中生的平均体重而已。】

  在夜斗疯狂抱怨的时候,我终于拽着一只小怪物的尾巴,缓缓地飘到他面前,稳定保持着一尺的距离,将战利品展示给他看:

  【这个行吗?】

  ——那是一只色彩斑斓,长得很像小猪的怪物。

  “看颜色也不可以吧!你家长没叫你采蘑菇的时候不要选择色彩鲜艳的吗?”

  【这个呢?】

  ——张牙舞爪的章鱼将触手搅在我的手臂上,肌肤传来被腐蚀的伤痛。

  “快松手啊!”夜斗惊地魂飞魄散,“你找的不是死灵,那都是由执念和诅咒聚集而成的妖怪罢了。本质和附身在燃堂身上的家伙一样,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遇到这种东西,你不是应该能躲多远躲多远来着的吗!”

  【确实,初次我也是这么想的。】

  “然后你决定勉为其难的冒点生命危险?”

  【唔……】

  “努力不是用在这个方向啊!”

  我控制着身体倒飞,余光扫过两巷,忽然……

  【呀嘞呀嘞,这下总可以了吧?】

  ——茫然无辜的老爷爷被我拎在手中颤颤巍巍的哆嗦着,他见了夜斗,惊喜地放大了瞳孔,随后露出友好的微笑。

  【他看上去挺喜欢你的。你喜欢他吗?】

  在夜斗吃惊的目光中,老爷爷扁着嘴慢悠悠道:“那个,您生辰八字是什么?我有个女儿,上市公司白领,未婚,请问您意下如何?”

  夜斗:“……”

  夜斗:“看上去就会生锈吧。”

  “十分麻烦的年龄!你真的在认真找吗!”他一边咆哮着,一边踹开燃堂。

  啊,燃堂又被踹了啊,变成妖怪后一直在被踹诶。

  燃堂整个人倒飞地栽进不远处的垃圾桶里,这看上去能给夜斗和我争取好大一口喘息的时间。但实际上,那头怪物好像终于被激怒了。

  “美味……咦?好香的味道,神明的话,舔一口……”

  腥臭味再次涌上来,伴随着骤然席卷过来的冰寒,铺天盖地的绿色轻雾压下,湿漉漉的粘稠液体淌了一地,将地面腐蚀地滋滋作响。

  “别来妨碍我啊!!!!!”

  燃堂的身体抽搐了两下,伸长了脖子往前凑。

  “又进化了。听好了,只有神器才能斩开他身上附体的妖怪。再拖下去可来不及了……”盯着那团速度惊人朝这里猛扑过来的肉块,月色下那双眼眸忽然坚定且明亮起来,夜斗转头朝我大声呼唤,“齐木!”

  【……别把事说的这么轻松啊,冒牌神。】

  【我可不想错杀人。】

  我这样说,但醒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发觉自己朝他伸出了手。那是接受一切的姿势。

  “你在担心这个?”

  “那可不会。你以为我是谁。”夜斗笑得很温和,他没有抓住我的手,只是抬起并拢的两指,我看到他之间萦绕的淡蓝色的光亮,听见他声音平稳地说:“我可是能够教导任何人成为厉害神器的成熟神明啊!”

  哈,这是什么笨蛋话。

  我这么想着,忽然觉得自己的魂魄被抓住了。

  夜斗挥舞着指尖,虚空画出一个字符,同时念道:“给予流离失所归去无定的你规定之所。吾名夜斗,获持讳名,止于此地,假名已称,为吾仆从,从此尊名,其皿以音,谨听吾命,化吾神器,名为空,器为空。”

  “来吧,空器!”

  像是为了回应他的呼唤一样,我有那么一瞬间失去了知觉,唯感觉自己终于握上了他的手,盛大的白光过后,回过神来时,我发现自己置身一个奇妙的空间,白茫茫一片中点缀漂浮着几何形的物块。

  【这就是神器吗?】

  “难得的剑呢……”夜斗滑步躲开肉团的攻击,又灵巧地周旋开向他喷射来的污浊口水。握着我的手微微收紧,他口气立马又提起轻松,“能看见吗,划分彼岸与现世的一线。”

  无所不能的张扬口气,这家伙好像终于有了点神明的样子。

  【嗯。】

  我回答。在我的视野里,燃堂机械地走在一条通往深渊的小路上,他的身后是漫天血雾,他的背上端坐着一个黑发遮盖住面目的校服少女,微微歪头,露出可怖的牙齿。

  “带走他,带走他——”

  妖怪从嘎吱作响的喉咙中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好似在碎石机里滚过一般的聒噪难听。

  “去了!”夜斗握剑一扫,迎着张牙舞爪的怪物切割去,剑刃游刃有余地飞舞,所到之处血色四溅。被斩地稀碎的肉块如滂沱大雨般纷纷坠在地上,氤氲出大片大片的黑红色。

  一剑又一剑,原本被吞噬入肉团的燃堂渐渐展露出本来的样貌,而剑身也沐上鲜血。

  【啧。好脏。】

  我盯着溅在袖口上滋滋作响的液体,皱眉。

  “忍一忍,这就结束。”夜斗往后跳开,长剑在空中如流星斩破,“苇苇原中国,喧扰迷惑其之邪魅,谨遵吾夜斗之命,令侍奉吾命之空器,将其速速清缴。”

  “斩——”

  七剑一气呵成,夜斗落地。

  妖怪痛苦地仰面嘶吼,男女声混杂,“为什么要妨碍我呢?明明是……明明是你们的错,我只是想和他在一起,你们却要我粉身碎骨!我啊,我也只是,我也只是……”

  “……想有个人关系自己而已啊。”

  好像有无数张嘴开口齐声呐喊,眼泪从一只猩红色的眼球中淌出,下一刻,便裂成两半。妖怪的身体被搅碎般崩开,化为巨大的结晶体,然后彻底消失在空气中。

  夜斗仰面一倒,跌坐到地上,喃喃道:“原来如此。”

  他烦躁地揉了揉额前发,露出一只幽深的琉璃般的瞳孔,“可惜已经晚了。你想有人关爱你,但那不是杀死无辜者的理由。尤其是,你要带走的人,是救过你的燃堂那家伙啊。你就是这么报答他的么?”

  【什么意思?】

  我问他。

  “一些小细节。我大概知道来龙去脉了。”

  “嘛,我们先去找神社,你想知道的我路上和你说。”夜斗一个弹跳从地上起来,他猛地搓了搓脸颊,“回来吧,空器。”

  待到我回到自己的身体里,那种重力感所带来的不切实际感蜂拥而上,我奇怪地捏了捏手心。

  【燃堂……】

  “当然是你扛着了,你不是有超能力吗?”

  你不是神吗?

  ……

  【哈?】

  在夜斗的详细叙述后,我发出了不可思议的声音,并且伴之以震惊的石化。

  【意思是燃堂在放学回家的路上遇到了被霸凌欺辱的女孩跳河自杀,燃堂救援未果,因为怨念而化为妖怪的女孩希望将燃堂带走……于是附身了他?】

  好不容易的女人缘居然是女鬼缘吗?

  不愧是燃堂。

  “概括来说就是这样。”夜斗轻盈地爬上防盗栏杆,跳进院子里。他朝我招手,“带上燃堂的话,能进来的吧。”

  【喂,这是夜闯民居吧?】

  “拜访神社怎么能算得上是夜闯民居呢?我可是怀着殷诚的心来的啊。”夜斗噘着嘴,神神秘秘地指指神社正厅,“还不过来,趁着那家伙还没醒的时候得赶紧办事。”

  毫无疑问他口中的那家伙必定是某个神明了。

  夜斗这个伪神。

  这么想着的我不知道为什么还是不由自主地跟进来了,燃堂被我扛在肩上。我落地的一瞬间,夜斗便揪着他的脖子把燃堂丢进了一旁的水缸里。

  虽然燃堂身上都是黑乎乎的东西还有妖怪的口水确实很脏,但是吧,在深夜最冷且燃堂还在昏迷的时候这么做,就是不会把人呛死也会让人感冒发高烧的啊喂!

  “这是必要之举。”

  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水缸里一阵吱哇作响后,夜斗就又把人提溜起来,彼时燃堂身上已经干干净净,一点痕迹都不留了。

  夜斗把燃堂简单粗暴地丢给我,“用超能力的话,能把他身上的水甩干吗?”

  甩干?你以为是甩干衣服吗?

  还是把我当洗衣机了?

  同时用念动力操纵水流升腾和用火使其蒸发对我而言不过是一瞬间的功夫。我刚料理完燃堂,便又看见夜斗又用矿泉水瓶抄起另一个水缸里供着的水走到我面前。

  “手。”

  【干什么?】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将水倾泻浇在我的手面上,那些深色恶毒印记发出滋滋滋的声响,很快就消失了,露出本来健康的肤色。

  和刚才的燃堂一样,用水治好了?

  “这是神水。可以净化恙。”夜斗说,他凑近了过来,把我的手翻来覆去地查看,随后又撸起我的袖管,看手臂上还有没有漏网之鱼。

  “看来是好了。”夜斗下了定论,“虽然我身为神明是能够察觉到你身上的异样啦,但总归是有点不放心。”

  他说话的口气有点像怕我没了超能力就不能生活自理的妈妈。

  我握紧手又松开,感受疼痛消失的感觉时,夜斗忽然一把脱下他的运动上衣,将领口向后扯开,把他白皙的脖颈凑到我面前。

  脑袋里忽然有开水的声音开始作怪。

  我脚下一歪,语无伦次:

  【干、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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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时隔好久好久的更新,期间经历了期末考试、晋江更新,一不小心就已经两个月无人照理了(傻笑)

  回来努力填坑。因为在准备考研,还是只能隔日更,但是更新字数一定会有将近四千的wwww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