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 我叫夜斗,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神明。

  鉴于我已经出场三十章了,这里就不过多赘述自己了, 相信齐木一定向大家做了很详细的介绍……

  什么?那家伙眼里我是又跳又不听话的麻烦精?那容许我重新介绍一下自己。

  (以下省略一百四十字)

  我现在躺在齐木房间的床上,盯着天花板上爬过一只小蜘蛛, 百无聊赖。

  既没有工作来电,也没有人聊天。距离齐木走进浴室才过了半个小时, 就好像已经过了一天那么长,时间仿佛都过得慢了起来。

  “你洗好了吗?”我拉长了声音喊。没有回应, 回答我的只有哗哗的水流声。

  懒得理我吗?嘛, 反正他装耳聋也不是一次两次,这至少已经不是在让我感到沮丧的范围内了。我有的是办法引起他的注意力, “安普来了哦?”

  没反应。

  “我在你的床上蹦迪咯!”

  照旧。

  我皱了皱眉,衡量了一下前两件事在他心里的分量, 想了想,可能仅仅是“洗完了再出去揍人”的程度吧?

  于是我又喊:“妈妈送来了咖啡果冻!我已经在吃第一口了!”

  一墙之隔的水流声很流畅,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浴室里的齐木一反常态地沉得住气,甚至刻意用超能力传来的心声也没有。要是往常, 他一准儿冲出来。

  但眼下什么都没有发生。我不免开始觉得不対劲。

  飞快地从床上滚下来,我趴在地上,透过门缝往里看。当然什么也看不见,只有昏黄的灯光, 和氤氲的雾气。

  但事情即使是进展到了这一地步, 我也不觉得会真的发生什么。

  毕竟齐木是最强的超能力者, 过去无数次拯救人类和地球, 同时也是我的神器,我们一起斩过妖怪和羁绊。更主要的是, 他刚刚给我剪过指甲,我的指甲盖被他修的很圆,甚至现在脑海里还能想象到不久前他捏着我手指出神的样子。

  直到强行打开门的那一刹那……

  我的心脏猛烈地跳起来。

  浴缸里的水满到溢出,花洒还在源源不断地添加麻烦。齐木整个人摊平了闷在水里,粉色的头发像是如孔雀开屏般散在水中,被缓缓流动的水流轻轻推搡着,一个又一个升腾的气泡撑开他的发丝,冒到水面上,争先恐后地炸开。

  他的眼镜还挂在鼻梁上,衣服也没脱,双眼紧闭,看上去死气沉沉。

  我惊慌失措地把他捞起来。这过程过于无能且错乱,以至于当我把他抱到床上,帮他咳出口鼻里灌进去的水后,我停下所有的动作,长舒一口气,才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而我又做了什么。

  齐木的额头和身体都很烫,他发烧了,差点淹死在浴缸里。

  而我也险些失去了救他的机会。

  齐木扶着床头柜吐出几口水,好像有些清醒了,他慢慢地抬起头,从绿色镜片的另一边安静看我,那眼神过于诡异,我是说,太温柔了,温柔到诡异。

  我不禁打了个寒颤,瑟瑟发抖地指着自己问他:“你知道我是谁吗?”

  他的眼神一动,很明显是有了答案,但他语速却是让人发指的缓慢,隔了好一会儿,他才回答我:【夜斗。】

  看来还不没被水呛傻。

  不过也真是了不起。这种情况下还能用超能力传达心声……

  “你发烧了。”我摸摸他的额头和脸颊,然后一字一句地告诉他。为了防止他耳聋,我凑近了又说了一遍。

  他点点头,好像是知道了。但眼神也过于迷离了一些。

  我也就当他是真的清楚自己的处境。开始翻箱倒柜。

  时钟指在了十一点,齐木家楼下静悄悄的,想必爸爸妈妈也已经睡了,更何况以我这样的存在,倒不好通知他们。只能临时找点感冒药出来应急,“你房间里有药箱吗?”

  【药、箱?】他又极其缓慢地重复我的话。

  病人嘛,我耐心地等他的回答。

  思考了有那么一回儿,他摇摇头,又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我从来没生过病。】

  我:“……”

  那你挺了不起的。

  “你家里有吗?”你不生病,你爸妈总是要生病的吧。

  【没有。】

  我:“……”那你们全家都挺了不起的。

  我感觉我身为神明的特别之处又少了一项,心里怪不是滋味。

  齐木就这样靠着在枕头上,微微抬眼看着我直起腰,眼睛一眨不眨。我说不出来那是茫然还是无感情,我只知道那眼神很干净很纯粹。

  我忽然有那么一点羡慕起他的超能力读心术,因为我忽然想知道这个时候的齐木在想什么了。

  白炽灯的光映在他湿透了的头发和衣服上。

  我虽然没生过病,但好歹看着别人生过。知道病人不能穿湿的衣物,连忙进浴室把他自己准备好,预备洗完澡换洗的衣物拿出来。

  “你自己脱,还是我帮你脱?”我扬了扬手,征询他的意见。

  这下齐木眨眼了,他发出一个字音,不能理解似的反复强调:【脱?】

  “脱。”我做出脱自己衣服的动作,像是我过去接到的工作——教小学生国文一样,结合动作展示这个字的意思。

  在我这么示意的时候,齐木已经把眼睛闭上了,他看上去无比困倦,好像烧的越来越厉害了,他传达给我心声里含着浓重的疲惫:【你脱……】

  你说的,醒了以后不许打人,也不许追杀。

  我恨不得找个录音机录下这证据现场。

  换衣服的过程还算很顺利。齐木没有吵闹——想来也不会,毕竟不是喝醉酒,这是生病到没力气了,他很安静地任由我摆弄。

  虽然神明在这方面的教育一向很开明,也即使我本人看得比较开,在换内裤的时候,我还是感觉到了一点尴尬外——我也不是没照顾过幼小的神器,但放在齐木身上并不一样,有种特殊的感觉。

  但我转念一想,反正亲也亲过了,看也都也看光了。不就是上个手吗?简直易如反掌好吧!

  好……好什么好????

  将他外裤套上,结束的那一刹那,我都感觉自己这一口气要憋死了。

  脸上好烫。我也受到了感染吗?听说此岸的感冒是会传染的,我是被感染了吗?我也发烧了?我马上要死了吗?

  十几分钟后,我虚弱地趴在药店的柜台上,从怀里掏出一整个烧酒瓶,和老板伸出两根手指头,“感冒药,来两份。”

  回去的路上下了雨。淅淅沥沥。我想起临走前没有关窗户,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

  走到齐木宅楼下的时候,二楼一片漆黑。

  是我走之前关的灯,看来人还没醒。我放心地跳上二楼的窗台,正准备钻进去,黑暗中,正対上一个人的脸。

  齐木不知什么时候从床上爬起来了,就站在窗口。

  我感觉自己像是离家偷情然后被抓包,有点心虚地问:“你感觉怎么样?”

  屋里黑漆漆的,但他面容轮廓皆分明。我稍许分辨,不难看出他是睁着眼的,但怪又怪在,齐木的眸中仍旧是一片朦胧。

  齐木施施然颔首,话却是牛头不対马嘴:【醒了。】

  ……醒了就怪了。我腹诽。

  齐木愣愣地说完,环顾四周,又颇为不满地喃喃道:【好黑。】

  我翻进屋子,把药放在桌上,摸索着去开灯,他看也不看我,闻所未闻,抬头望天。灯亮起的一瞬间,我回头望见那张出神宁静的侧容,本打算憋回去的话一下子又滑到了口边:“怎么起来了?”

  【等你。】

  我被噎了一口。用目光打量他——不是故意恶心我的吧?

  但没有,齐木仍旧是那副表情。

  【你像一只乌龟。】

  我扁嘴,有点不服气地抱起手臂,“我已经很勤快了。”

  【唔。】

  雨突如其来的冷风使齐木脸轻轻颤动了下,面颊上是晕染开的绯红。他恋恋不舍地看着如琼珠密洒的天空:【下雨了。】

  少年人的神色,比起我初见他的时候,更添几分薄凉。

  【有朵云,你说像什么?】

  这么黑的天,你也能看见云?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什么都没看见。但他是病人,他说了算,我应和他,“像什么?”

  【像你。】他微微地笑起来。

  “……”我赔笑,“你这也太任性了。”

  “发烧了就别站在窗口。”我第一次这么大胆地“啪”一声把窗户关上,在齐木缓缓转过身来的时候,给他倒了杯水,又把药掰出来在他面前放好,“挺好,这样我就不欠你咖啡果冻了。”

  齐木的目光慢吞吞地落到那几片药上面。

  我给自己也备了一份,吃给他看,“就像这样。”

  齐木皱着眉头看我吃得十分艰难,吃得时候差点噎死过去、咽了又被苦的脸色发绿的样子,十分明智且毅然决然地挥开了我递药的手。虽然眼皮可能很重,但因为过于惊愕,他的眼睛稍微睁大了一些。

  【不吃。】

  我举起了拳头威慑。

  战斗场面十分精彩。

  我采用出其不意的功法,把他死死地按在床上,刚刚强硬地灌了一颗进去,就被超能力弹开,这让我不得不一而再再而三地周旋,期间被丢去了西伯利亚一次,被丢去了非洲一次,还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了东京的广场上,这才终于把药喂完。

  大汗淋漓,我累得几乎要死了。

  如果不是因为把钱全花在买药上面了……那我一定很乐意买个咖啡果冻骗一骗。

  这是我第一次喂他吃药,希望不要有第二次甚至第三次。

  不然我真的会死。

  经过刚才的博弈,齐木的脸上红色更显,我拍了拍他的脸颊,把他连哄带骗弄到床上。

  生病的齐木一点都不乖,我和他解释了十遍,只是好好睡觉,不再喂药了,他仍然一动不动地看着我。

  我叉着腰问他:“看什么看?”

  他不说话。

  我拿了被子把他裹起来变成长条棉花,他倒翻了个身,一脚把被子踹到地上,表情无辜:【热。】

  “你要是明天早上起来好不了,就要去医院了。”我咧着嘴,根据他最讨厌的药捏造恐吓,“医院里到处都是感冒药。”

  【我不能去医院。】

  果不其然,他抗议了。

  我强硬道:“如果你还踢被子,就一定会去医院。”

  【夜斗。】他看着我,轻轻地叫了我一声。我从鼻腔里哼出一声答应他。

  他慢慢地从被褥里伸出一条胳膊,表情痛苦地看着我:【疼。】

  “怎么了?是麻了吗,还是其他什么。痛吗?”该不会是在水里泡久了的后遗症吧?我紧张地询问,捏着那只耷拉的手,测试是否有知觉,“哪儿疼?”

  齐木没回答我,他表情变得更痛苦了。与此同时,他哼唧了一下,好像在诉说什么。

  我跑进浴室里,用干毛巾沾了热水出来。却怔愣在原地。

  齐木还是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举着他可怜巴巴的左手。

  但是……

  我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火,尽量平静待人,“装病不可以哦小楠,你刚才举的是右手。”

  躺着的齐木明显人躯一撼,他犹豫了一下,放下左手,举起右手,然后看向我。

  我:“……”

  这样的齐木,我还是真是不习惯。

  感觉人设都反了啊!

  “算了。”我放下毛巾,爬上床,在他身边躺下,“被子不用裹那么结实。抱紧我就好。”

  【嗯……】

  齐木慢慢地应了一声,很规矩地没有再踢被子,他慢慢地环上我的脖子,闭上了眼睛,看起来已经安稳下来。

  我的鼻尖是淡淡的呼吸声,齐木熟睡,世界都静了。

  床头灯的微光下,齐木面容平和,柔软地不像话。

  我忽然惊觉,要是齐木想起这么失态的一晚会如何?等等,対于我这个唯一的目击证人,会不会……杀了灭口?

  劳累所招来困倦的我瞬间清醒,顿时睡不着了。

  抱着齐木的手,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心情沉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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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限定发烧楠233333感觉人设都反了。

  这篇第一视觉是夜斗,当然是因为特殊情况,其他时候都是齐神!!!

  (救命,我今天码了七千字,但情节内容是我三千字的篇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