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能力者从来不会在课上走神, 但我今天大概是被那不明的疾病折腾到精神衰弱了。

  居然回忆着昨晚荒唐的一切度过了一整节课的时间。

  而且……我看着写了满笔记本的夜斗名字,差点把笔捏断——这是什么?

  【笔记借我一下。】我主动戳了戳海藤,首次这么直接地发动了我的社交。

  “啊, 好。”海藤把准备塞进课桌的笔记本递给我,用他那缠了红色绷带的手扶了一下鼻梁, “后面三十页的内容不要翻,都是我和Dark Reunion战斗的记录。虽然你是我的盟友, 但漆黑之翼也需要有自己的秘密。”

  海藤回来已经一周了。毫无异常,这个世界的常识已经将他掰回了原来的轨道。他不仅把黑子世界的自己忘了, 也忘了夜斗。

  “这是什么?”他伸手挑开我的笔记本, 然后照着念,“夜to……夜boku?什么啊, 一个名字吗?”

  “啪”——

  我一把合上笔记本:【没什么。练字。】

  海藤拔高了声音,他伸出两根手指跟我比划, “这叫练字?是人名吧,人名吧。难不成是齐木喜欢的人?”

  你以为我是那种上课不认真听讲,把在意的人的名字写满整张纸的恋爱脑小姑娘?

  你怎么不说是我暗中联系的对抗Dark Reunion的帮手呢?

  我起身往外走,海藤跟着我, 不屈不挠地追问:“这个人长什么样啊?男的女的?”

  男的女的……是该这么问的吗?

  【赤司找我,你要一起?】我走到门口,指了指走廊里抱臂等我的赤司。

  海藤如临大敌,自动后退一步、两步, 丢下一句“我想起来燃堂请我吃拉面”就跑的无影无踪了。

  忘了说。海藤最近加入了篮球社, 社长恰好是赤司。

  “跑掉了呢。”赤司笑眯眯地看着海藤的背影, 笑眯眯地说。

  【你到底给海藤灌输了什么恐怖信息?】海藤上一次这样如耗子见了猫一样的害怕, 还是在面对自己妈妈的时候。

  赤司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只是想让他跟上篮球社里大部分人的训练进度。”

  【残忍。】我评价了一句, 你现在轻描淡写的真的不是地狱一样的修行吗?在赤司“呐,这样又如何”的神情中,我问:【那么?找我出来的原因?】

  “一点新的发现。不过话又说回来……”赤司说,他平时的样子,就是很温和的,永远都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样子。可能对于大部分女生来说,这表情就是宽和的社长大人该有的,永远给人鼓舞,而对于海藤这样的人来说,又会觉得很腹黑,很恐怖。

  现在我就是后者,我感觉他这个拖长的省略号部分并非那么简单,但这家伙的心声又简单的可怕,我什么都察觉不出来。

  【什么?】

  赤司指了指我的喉咙:“一直以来都靠脑电波传递声音的你,什么时候才能听你亲口从这里说出话来呢?”

  原来是这个。

  我直截了当地拒绝了:【下辈子。】

  “那真是遗憾。”赤司感叹了一句,他口气很平淡,丝毫没有因为我的拒绝而感觉到不自然,很快又转回了原来的话题,“就现在这个斩断羁绊的速度来看,可能一百年砍不完。”

  准确来说,你不翘班的话,我是说不眠不休的那种,五十年我们就可以让这个世界恢复正常了。

  但确实,如果按照现在这个速度,要一百零七年才能修正轨迹。

  【你找到能够让夜斗同时砍几断羁绊的方法了?】

  我捏着下巴,飞快地想象了一下:不错的思路。如果夜斗能够同时砍两个人,那我们只需要五十三年半。

  怎么做?我变成两手剑?

  不知道夜斗能不能用嘴使剑,三剑流也可以尝试着练练。

  这样就是三十多年……

  或许还可以四剑。我记得鸣人那个八尾大叔就是八刀流……

  “你在想什么?”赤司笑起来,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你知不知道你有时候并不能分辨哪些是自言自语,哪些是要传达到别人脑海里的话?”

  “你把自己的心声说出来了。”

  我抱臂,把话呛回去:【那就把话跟我讲清楚。不然我可以推演出几万种可能性。】

  “我们一直搞不清世界与世界之前的关联是如何组成的。其实不难想,这里的每一个异世界者和原本的世界都有联系,而这个世界目前由这些异世界者组成。要让两个世界有关联,其实就是指其中一个世界的人们和另一个世界的关联。”

  “可以理解为是一个简单的树状图,这里有一个结点。”赤司虚空比划了一下,“将所有相关联的人们集结到一起,然后汇聚成一线,与此同时,另一个世界也可以简化成一个树状图,两世界由两根总线相接。”

  我想到了电路,想象了一下,内心颇为复杂。

  不过你猜的还真有道理啊。

  【也就是说,找到这根由同一世界的人们的羁绊之线,汇聚而成的世界之线,就不用那么徒力了?】

  “这事我早上的时候请教了一下夜斗。理论上不失为一个很好的选择。”赤司说着,眨了一下眼睛,“不过还只是猜测。并没有实质的证据。”

  短短时间内又有了新的进程……

  我狐疑地看着他:【你周末看到了什么吗?】

  不好的预感。

  “没什么。”赤司神色自若,他回想了一下,回答道:“只是看到两位靠的比较近的同世界者,他们身上的那条线,好像有重合的迹象。”

  我皱眉:【靠近?需要靠多近?】

  “大概是手把手跳舞那么近吧。”赤司意味深长地瞥了我一眼。他颔首示意,一方通行正气势汹汹地杀向走廊尽头,行人被他周身的气派逼得纷纷退让。

  我感受到了无法听清心声的憋屈:【周日,你也在卡皮帕公园?】

  “本来也只是随便取新开的游乐园看看。忘了说,那是才虎旗下的产业,作为暂时的继承人,去为家族产业测评一下使用感也是很正常的吧?”赤司撑着下巴,饶有趣味地看着我,慢条斯理地说,“意外的看到了些有趣的东西。”

  吼?你是想被打晕送回原本的世界,还是直接送回去?

  别一副你赚到了什么的样子啊!

  【夜斗呢?】我问赤司。

  赤司摇摇头,“电话联系一下?”

  打电话是不可能打电话的。我找他也不是出于关心,只是确认一下我纠正世界轨迹的工具人还在不在。

  夜斗一定是跑到哪里去发小广告了,我找了一圈都没看见他的影子,直到上课铃打响的一瞬间才踩点走进教室。

  险些迟到的我自然成为了当堂课那个严厉老师的靶子。

  完美的回答出本节课的第三个问题后,我才终于解放,而与此同时,又是一节课结束。

  得以重归透明的我低头一看笔记本,发觉不知何时,上面又写满了夜斗的名字,这回还是用五颜六色的笔写的。

  写就算了,等等,这个爱心怎么回事?

  我在无意识地表达自己对这本笔记本的爱吗?

  “哥们儿写什么呢?”燃堂猝不及防地夺走了我的笔记本,大声地念了出来,“齐……夜?”他念一遍还不够,还要反过来念一遍,“还是,夜齐?”然后还要问我,“哥们儿,这人谁啊?”

  你什么眼神啊?

  明明是竖着写的“齐木楠雄”和“夜斗是猪”。

  不对,我为什么会写“夜斗是猪”?更不对,我为什么要写夜斗?

  练字这个说法感觉已经说服不了自己了。

  海藤添油加醋,“果然是女朋友吧!”

  【没……】我感觉从胸口涌出了什么滚烫的东西,一路攀上我的脖子,舔过我的耳根,然后叫嚣着冲上脑门儿。很快我就听到那处传来的水开了的声音。

  还没走吗?这该死的不明的疾病!

  与此同时,正前方的半空中忽然传来一声“咔嚓”。

  紧接着夜斗那欠揍的声音就响起来,“呀,拍到不错的照片了呢。这是什么表情。害羞?茫然?耳朵还红了!上次你说你不会红,被我抓到了,这下你狡辩不了了吧?”

  他整个人倒挂在电风扇上,晃来晃去。头发下垂,露出光洁的额头,他那围在脖子上的三角巾挡住了他的下半张脸。但我能够从他的眼睛里看出这个人现在有多快乐。

  夜斗一面自言自语,一面飞快地按着手机键。

  我尽量平稳自己的声线:【你在干什么?】

  “发送!”夜斗情不自禁地喊出声,然后后知后觉般地回应了我,“下午好啊,小楠。”

  我已经意识到了他在干什么,沉着脸向他伸出手:【给我。】

  “给……给什么呢?”夜斗吹着口哨,若无其事地跳下风扇就往外跑,“我还有工作,放学后见。”

  放学后见?

  十字青筋开始在我的额头上跳舞。你还是想好怎么好好面对我吧。

  一分钟后,我把夜斗堵在厕所隔间里,逼迫他交出手机:【是我自己上手,还是你交给我。】

  “你别过来,我要喊人了!”

  【快上课了,不会有人来的。来,把手机给我。】

  身后的门板上还写着夜斗的小广告,夜斗本人缩在角落里,倚着墙壁眨眨眼睛,在我目光落到他的上衣口袋时,他一把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可怜巴巴,“你要脱我衣服吗?”

  【……】

  你怎么像个等待调戏的良家妇男?

  “或者,你是因为昨天晚上主动让我帮你脱衣服而怀恨在心,现在想脱我的衣服,赚回来?”夜斗沉痛地思索一番,“如果是你的要求的话,也不是不可以。我可以让你脱,但你还是不能拿走我的手机。”

  他下定决定一闭眼,“脱吧!”

  【?】

  你现在又是主动勾引了吗?

  我深吸一口气:【我不打算脱你的衣服……】

  话音未落,我忽然听到脚步声往这边的隔间来了。

  “那你……”夜斗刚要说什么,就被我用最快的速度捂住了嘴,压着逼到了角落里:【别出声。】

  厕所隔间的门被从外面拉开。穿着清洁衣的阿姨探着头在隔间里张望,“有人吗?”

  她当然什么都看不到。因为我正在自己和夜斗身上使用了影身状态。

  我不想让年迈的阿姨看到两个男的在厕所里拉拉扯扯,这样会很奇怪。

  等等,阿姨好像很难注意到夜斗的存在——那也不行,我不想让阿姨觉得我是个上厕所不关门的变态。

  “没人我打扫了哦。”

  但情况好像变得更加糟糕。

  鉴于隐身状态是被人碰到就会现身的存在,我为了避免被阿姨的拖把撞上,活动范围越来越小,到了后来已经不得不和夜斗彻底搂在一起,单脚站地的窘迫了。

  “啊!还有一个小角落。”拖把无情地袭来。

  我一咬牙:【抱紧我。】

  感受到脖子上夜斗快把我勒死的大力后,我腾空而起。堪堪躲过了拖把的致命一击。

  门重新合上,阿姨走了。我看了一眼时间,快到上课时间,连忙解除了隐身状态:【今天就放过你一马,等放学后……】

  我话还没说完,门又“呼”一下拉开。

  我、夜斗和阿姨,六目相对。

  “两位同学,请问我……打扫过这个厕所隔间吗?”阿姨是个健忘,总是会忘掉自己之前做了什么,很多事也都是无意识的行为,所以我没办法通过心声揣测她的行动。

  两位?

  眼下我抱着夜斗,夜斗搂着我的脖子。我们俩搅在一起,好像亲密的孪生兄弟。

  她扫了一眼隔间内的景象,肉眼可见的窘迫汇聚到那张苍老的脸上,“打、打扰了。你们继续。”

  门又缓缓合上。

  糗大了……

  夜斗弱弱地问我:“阿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

  【阿姨,听我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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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洗不清了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