枢木朱雀从机甲上跳下来的时候, 他的幼驯染,那位黑发紫眸的少年给他递上一块毛巾和一瓶水,“会长真是乱来, 居然想挑战世界上规模最大的大象牙膏,为此不惜把工具都带来PK学园。辛苦你了。”

  大概没有料到幼驯染会在此等候, 朱雀受惊似的一缩,在鲁路修好笑的目光中接过他的关心。

  “鲁路修不用指挥阿什弗雷学园的人员调度吗?”

  “就在十分钟前, 已经基本完成。”

  “我还以为米蕾会长就这么轻易的放过你了。”朱雀抿了口清水,补充道, “等等, 基本?”

  “会长让我负责与PK学园接洽的具体事宜……”

  鲁路修理直气壮地晃了晃自己空闲的手,“你是我最后的目标。”

  朱雀歪过头做思索状, “可是我并不擅长沟通,跑腿倒还在行。”

  他这幅疑惑求肯定的模样像极了毛茸茸的鸟类, 配合他那头不善打理的柔软头发,更接近了。

  鲁路修无辜地眨了眨眼,很是无奈,“事成后, 她允许我休息一个小时。”

  他那过分明媚的漂亮神情,在让人生不起气来的同时,也时常在装可怜的时候很有成效。唯有米蕾能免疫。

  于是朱雀很快缴械投降。

  但他显然还念念不忘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我还以为你是特地来关照我的, 没想到是有求于人。”

  鲁路修微笑道:“在我休息的一小时内, 我们可以一起吃个午餐。”

  “是吗。”朱雀突然低声地嘀咕了一句, 在黑发少年不明所以的目光中, 他又快速切换了神情,重新调整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 “鲁路修好温柔。”

  这下鲁路修更为狐疑了。

  “或许是隐藏的毒舌属性暂时沉默着。”朱雀很快笑出声。

  氛围倒是很轻松,他们两个并肩向教学楼走去。

  坐在窗台上优哉游哉晃腿的夜斗,突然“哇”出一声,“朱雀这家伙也太会尬夸了。”

  【你觉得怎么样?】我问他。

  “有点像是在对待来之不易的珍宝,不敢相信,但在尽力不让其变得疏离自己。”夜斗仔细回想了一下,重新总结道,“明明鲁路修一直都是笑容和煦,但朱雀这反应也太患得患失了。”

  不愧是你,万能的夜斗神。

  连心理学也略通一二。

  差不多,我看朱雀多多少少有点心理问题。

  他总是一面下意识地评判鲁路修的话和态度是否诚恳,忍不住要回刺几句,但一面又像是把自身感想完全忽略,拼命想要靠近荆棘的卑微鸟儿。

  能听到心声,但完全不能理解现代在校生军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不过,到现在我也看透了这次拯救世界的核心宗旨,就是好好关爱一下问题儿童的心理健康嘛。

  阿什弗雷学园代表队拉开推门的时候,当中有一个人显然不太好。

  在松懈的时候见到我这张“老熟人”的脸让枢木朱雀心情复杂,但好在军人先生的演技还算过关,僵硬了一瞬后,在鲁路修发现端倪前,他迅速平静下来。

  很惊讶吗?呵呵,十分钟前,我也没想到是这幅场景呢。

  “有关于本次联合学园祭,我校阿什福德学园确认将占用贵校C区作为露天展台……”

  在黑发少年确认条款项目时,那双祖母绿色的眼眸几乎是一瞬不瞬地盯着我的动静,警惕的模样好似是个称职的保镖。

  但他至少还知道注意鲁路修的反应,变脸速度堪称一绝。

  嗯……过分了,枢木朱雀。

  交涉很简单,只能说是双方友好见个面,很快就散会了。

  “你说他那模样真的不会郁闷死自己吗?”夜斗抱着自己的脑袋,百思不得其解,“我觉得这是病,得治。”

  【是这样。】我这么回答,转而问:【你想吃什么?】

  夜斗飞快地看了我一眼,轻车熟路地掰着指头开始数,“可乐,薯片,花生米。”

  夜斗看我默然的神情,了然,又道:“奶酪,啤酒,瓜子仁。”

  “糖果,饼干,冰淇淋。”

  【……】

  “咖啡果……?”见我仍不说话,夜斗试探道。

  【有什么想吃的熟食吗?】我补充。

  夜斗却不懂,歪着头问我:“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我只是有点想借着这次开餐厅的名义,亲手给夜斗做一份他想吃的东西——主要是觉得这么久以来似乎没为他做点什么,显得自己很蠢。

  然而我还没来得及说出所想,枢木朱雀从楼梯拐角的阴影中走出来。

  这是不出所料的,也是我设计好的——之所以说是设计好的,是因为我知道他会在走廊尽头堵我,所以特意在这个时间点问夜斗想吃什么,为的就是让枢木朱雀的出现打断夜斗的十万个为什么,不暴露我想给夜斗一个惊喜的想法。

  但可惜的是,夜斗并没有告诉我他心仪的菜品。

  “你怎么会在这里?”

  朱雀脸色森然,我十分怀疑倘若我说不出叫他信服的理由,他要用上对敌的态度拷问我。

  【我不能来吗?】我指了指自己身上的校服,反问道,【本人可是PK学园名正言顺的在校生。】

  夜斗点头附和道:“就是这样的说,再怎么样也不能开除齐木的学籍呀。”

  于是他皱眉了,“可真巧。”

  言语中讽刺的冷意十分明显,朱雀心里也有底,我再怎么说也不会为了接近他们买通PK学院的人,伪装成学生正大光明地在他们面前出现。

  这太蠢太没必要了。

  但枢木朱雀并不想收敛自己的敌意,“会议室里见到我时,你好像并不吃惊。”

  【因为我并不心虚。】我摇摇头,【真是可怕啊,你生气的样子。】

  不得不说枢木朱雀死死压着唇角的模样显得有些凶恶,如同板着脸的杀神。

  “像是跑出来叫别的女人离自己老公远一点的正室。”夜斗吊儿郎当地插了一句嘴,他被自己的比喻逗乐了,嗤笑出声。

  朱雀瞬间皱着眉望向他。

  “嘿欸——原来你能注意到我啊?”夜斗微微挑起眉梢,懒散游戏的态度消失不见,他转过身来地看向枢木朱雀,“明明我们打了一个多月的交道,现在才透露出一点蛛丝马迹,你还真是能忍呢。”

  与其说是恶劣的质问,我总感觉夜斗口气中带着怜悯。

  “也不是谁都看得见你,却也不是谁都看不见你。”

  朱雀似乎也意识到了,瞳孔轻微收缩起来,“我一直在想,看见一个别人看不到的东西也许并非好事,不闻不问也许是个好办法,而如果这个东西开始向你搭话,就不是该沉默的时候。”

  翡翠色的眼眸死气沉沉,“你是谁?”

  “我是神。”夜斗直截了当地说,他紧接着反问,“你信么?”

  枢木朱雀的眉尖微微颤了颤,忽然有人在呼唤他的名字。

  他的神情一瞬间放松下来,走出阴影,像是从未与我相见也根本不认识我一般,擦着我的肩膀,旁若无人地迎过去。

  “鲁路修。”少年气的嗓音天真活泼。

  而不合时宜出现的人则松了口气,“朱雀,你去哪儿了?”

  被对方担忧的目光打量地有些不好意思,棕发少年尴尬地挠了挠头发,“稍微有点迷路。”

  “你啊。”黑发少年宠溺的声音有些无奈,“怎么这么傻。”

  两个人愉快交谈的声音很快消失。

  “你觉得他信了吗?”夜斗问我。

  【大概。】

  【但动摇不了他的态度。】

  “也是,不过现在也好,我终于能够确认一点东西。”夜斗说,“你记不记得我向你解释过彼岸的概念?”

  我点点头。

  “此岸的人有时候也会注意到神明与妖怪,但那几乎是转瞬即逝的记忆,如果与彼岸没有任何牵连,那么他转瞬就会忘掉我们的存在。”

  “但是有的人不一样,他能够持续以人类的身份窥探神明的密辛。”

  “他分明是此岸人,却因为过于接近彼岸,与彼岸有了联系,而与彼岸人无异。”

  【此岸是现世,彼岸是死亡。这么说……】

  【枢木朱雀曾经无限接近于死亡?】

  “差不多。”

  也是,枢木朱雀作为前线军人,曾经多次驾驶机甲奋战,多少次与踏上彼岸的那条路擦肩而过,我甚至想不出活着的此岸人中有谁会比他更加接近于彼岸。

  我不知道是不是这样理解,但是夜斗的神情比我想的还要严肃,他几乎是用一种灰败的脸色继续道:“我不是指这个。”

  “那个人,厌恶自己到无数次希望死去。”

  夜斗话音刚落,赤司的心声便从遥远的地方呼喊我。

  「齐木。」

  「关于无法斩断“线”的问题,我突然有一种猜测。」

  【嗯?】

  「我当初发现“线”的存在时疏忽了一点,即我只知道“线”连接人与世界,世界与世界的媒介,却从来没想过“线”的意义是什么。」

  「“线”是第一次出现过很硬的形态,但在此之前,“线”却不是一成不变,比如黑子的“线”很虚弱,所以他不能很好地融入这个世界,一方通行的“线”表面很多刺,因为他的内心遍布荆棘。」

  我默了片刻,【“线”的形状的情报,你从来没和我说过。】

  「抱歉,是我疏忽了。」

  【……你继续。】

  「“线”根据个人的特征而变化,那枢木朱雀这条“线”之所以坚硬,大概也与他自身的性格特征有关。」

  「我猜,我们之所以斩不断他的“线”,会不会是因为,他与这个世界的羁绊的太过强大,他不想离开这个世界的坚定信念改变了“线”的形态。」

  这一次我撼动了。

  想死的人却抱有无比坚定的信念。

  这是怎样的矛盾体。

  枢木朱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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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害,本人明明是个朱雀亲妈,又开始写神经病雀(同担轻点打)

  喜大普奔,我连续三天日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