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的夜晚很冷, 冷风冽冽地刮到脸上,带来阵阵刺痛。
纪浠忱瘫坐在沙地上,按着胸口咳得极其狼狈, 脸上和心口处的疼痛在时时刻刻提醒她,这不是梦, 这就是现实……
喉咙突然剧烈痉挛起来,熟悉的憋喘感快速袭来。
意识到是这具身体的哮喘复发了,纪浠忱颤着手快速在身上翻找起喷雾剂来。
好不容易在最后一个小包里找到喷雾剂,纪浠忱顾不得其他,扯开塑料小盖, 往嘴里喷了好几下才停下来。
“咳咳——”将掉沙地上的盖子捡起来,纪浠忱用力攥在手心, 一字一句地问, “为什么?”
系统知道她想问的是什么, “嗞嗞”的电流声后,生硬答道:【抱歉宿主, 权限不够, 请自行探索。】
自行探索?
纪浠忱笑了起来,她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双肩抽动不断, 到最后也不知道是哭还是在笑, 声音歇斯底里:“为什么…为什么啊……”
她为什么现在才记起来, 为什么现在才记起她的卿卿啊……这真的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系统不敢接话了。
纪浠忱再次咳嗽起来, 她咳得很厉害, 嗓子都给咳哑了, 险些把肺给咳出来。
胡乱地往嘴里喷了点雾剂, 纪浠忱颤抖着从身上摸出手机, 指尖在屏幕上悬停许久,最终还是拨通了纪浠煜的电话。
“哥……”纪浠忱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还带着浓浓的哭腔。
“小忱?”纪浠煜一听,哪里还坐得住,急忙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南奚那混蛋欺负你了?!”
“你在哪?哥去帮你教训她!”
“哥。”纪浠忱吸了吸鼻子,涩声开口,“我想回家了……”
纪浠煜一怔,似是冷静了点,“那你告诉哥,你现在在哪里?哥去找你好不好?”
“我在外面……”
“别去找卿…南奚,求你了,哥。”
挂断电话,纪浠忱抱着膝盖蜷缩成一团,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左手虎口处的胎记发呆。同时心里也渐渐有了一个荒诞的猜测,如果四季为一个轮回,现实五年也不过五个轮回,那么在这本书里面呢?断不可能只会是五个轮回。
虽然疑惑自己的宝贝妹妹为什么不让自己去找南奚,但纪浠煜还是很听话的没有马上去找南奚麻烦。
默默将账记到南奚头上后,纪浠煜带上四个保镖打着手电,走了十多分钟才看见坐在地上,背影孤寂又落寞的纪浠忱。
“小忱?”看到纪浠忱的那一瞬间,纪浠煜的心狠狠颤了一下,那种夹杂着心疼的愤怒,让他恨不得马上逮着南奚揍一顿。
脸上的刺痛是越来越明显了,纪浠忱的薄唇被风吹得泛白,瘦削的身形隐隐发着颤,她转了转眼珠子,灰眸黯淡无光,平静得像一滩死水。
纪浠忱扯了扯唇角,哑声喊道:“哥。”
纪浠煜鼻子一酸,连忙将自己外套脱下,披到了纪浠忱身上。
饶是他也不会想到,明明半个多小时前自己妹妹还是有说有笑,生龙活虎的;而现在就像受了什么刺激打击一样,生气全无,仿佛又回到了那段时间大病初愈后的羸弱。
对此纪浠煜很贴心的什么都没有问,就静静站在纪浠忱身侧,当然不可避免的这笔账又落到了南奚头上。
用手背擦了擦眼角,纪浠忱低声说:“哥,我想回家了。”
“?!!!”纪浠煜不确定地问,“现在吗?”
“嗯。”纪浠忱撑着沙石想从地上起来,奈何手臂一软,一半都没起到,就重重的跌坐了回去。
纪浠煜见状,连忙将纪浠忱扶了起来,劝道:“小忱,现在都这么晚了,不然明天一早再走?”
纪浠忱很执拗地又说了一遍:“哥,我想回家了。”
“我想见妈妈……”
最后这句话直接让纪浠煜败下阵来,心一横,咬牙道:“好,哥马上去安排!”
有纪浠煜镇场子,四位保镖的效率简直快得惊人,才一会儿就把车和一些必需品给准备好了。
纪浠忱拉开车门坐了上去,她的行李还在房间,不过她也没打算去拿了。
纪浠煜让两个保镖留在这里,另外两个换着晚上开车。
很快越野车启动,带起一串滚滚黄沙。
怕纪浠忱坐得不舒服,纪浠煜把软垫递给她,又叮嘱保镖开慢点。
纪浠忱靠在座位上,看着窗外漆黑的夜景发呆。在外面吹了近半个小时冷风,她感觉身心俱疲,脑袋又昏又疼,像极了要感冒的前奏。
系统小声问她:【宿主,你就这样走了?】
纪浠忱缓缓阖上眸子,语气恹恹:“我需要冷静冷静。”
“顺带搞清楚一些事情……”
系统隔了好半天才欲言又止地开口:【那你…不和她…说一下吗?】
那个“她”指的自然是南奚。
泛白的薄唇紧抿,纪浠忱捏着手机,好半天没有动作。她不是不想说,而是没想好该怎么说,心里乱成一团,一时半会儿是理不清了。
纪浠煜满腹疑惑忍了近一个多小时,最后终于忍不住了,踟蹰着问道:“小忱,你和那…混账是不是吵架了?”
“她欺负你了?”纪浠煜放软语气,循循善诱道,“你和哥说,哥给你撑腰!”
纪浠煜是打了点小算盘的,巴不得能成功挑拨离间让两人掰掉,但同时他心里又是矛盾的,舍不得看纪浠忱失落难过,而且是她现在这个样子,简直让他手足无措。
平心而论,他的初心是希望纪浠忱好。
纪浠忱摸了下自己的额头,摇头哑声说:“没有。”
对于纪浠忱的说辞,纪浠煜自然是不会信的,“那你……”
“哥。”纪浠忱打断他,掐了掐手心,强撑着语气说:“我想睡会。”这具身体,果然还是受不得凉。
纪浠煜张了张唇,退步道:“好,那你睡吧。”
身体的疲倦让纪浠忱暂时忽略了额头上的烫意,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将薄毯盖到纪浠忱身上,纪浠煜压低声音对开车的保镖说:“再开慢点。”
车厢幽暗,手机屏幕的光散在纪浠煜脸上,为他眼底镀上层阴翳,看着南奚发来的消息,纪浠煜眼眸微眯,眼不见心不烦地将手机关了静音。
纪浠忱很不安稳地睡了一晚上,第二天八点过,越野车终于驶出城镇,再开四十多公里就能上高速直回A市。
纪浠煜让保镖将车停靠在路边,吃过早饭简单修整了下,才继续出发。
上车没多久,纪浠忱找纪浠煜要了充电宝,给险些关机的手机续上电后,纪浠忱迟疑着点开了在深夜收到的未读信息。
只有两条,都来自南奚。
【小忱,你去哪了?】
【看到回一下好吗?】
用力咬了咬下唇,纪浠忱将喉间的咳意压下,下意识打下“卿卿”两字,又敛眉慢慢删去,回复道:【南奚,我和我哥回去了。】
发完,纪浠忱摁灭屏幕,倒头靠回了座位上。
用手背探了探额头的温度,纪浠忱一点点覆住了眼睛,沙哑着声音问:“哥,我们什么能到?”
“下午六点左右。”
纪浠忱扯动唇角,笑得苦涩:“能快点吗?”
纪浠煜又一次妥协:“好,哥让他们开快一点。”
两个小时后,纪浠忱收到了南奚回的消息:【怎么…这么突然?】
突然吗?纪浠忱反问自己。
好像是挺突然的,打了她和她一个措手不及。
纪浠忱删删减减地打字回道:【南奚,给我点时间。】
【有些事情,我必须要弄清楚。】
许久,南奚的消息才发过来:【好。】
下午四点半,经过一路长途跋涉,保镖缓缓将车停在了纪家别墅门前。
“小忱。”纪浠煜将近乎睡了一路的纪浠忱唤醒,“小忱,我们到家了。”
纪浠忱后知后觉地睁开双眼,恍着神缓了好半天,才点头哑声应道:“嗯。”
纪浠煜狐疑地看着她:“小忱,你没事吧?”
纪浠忱费力地坐起身,一开口声音哑得差点听不出来:“没事,咳咳…咳……”
这逞强的话语纪浠煜怎么会看不出来,见纪浠忱拉开车门准备下车,他剑眉紧蹙,出于本能拉住了纪浠忱的胳膊。
纪浠忱不留痕迹地将他的手挣开,才踩到地上,双脚一软,幸好及时扶住车门才勉强站稳。
眉心拢起深深的沟壑,纪浠煜是越看越觉得不对劲,顾不得纪浠忱的挣扎,他伸手探上了她的额头。
入手的滚烫差点让纪浠煜把手收回来,他赶紧将差点摔倒的纪浠忱扶上车,对还坐在驾驶座上的保镖说:“去医院,快点!”
真是该死,小忱都烧得这么烫了,他居然才发现。
纪浠忱摇头,扣着车门就想下去。
“小忱,听话!”
纪浠忱继续去扣车门,头重脚轻的感觉让她声音变得迷糊起来:“我想见妈妈。”
“我们先去医院好不好?”纪浠煜好声劝道,同时对前排保镖使了个眼色,让他们锁上车门,快点驶车去医院。
“哥!”纪浠忱提声吼道,喉咙的刺痛让她差点破音,然后就是一连串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纪浠煜边摸出手机拨电话,边轻拍纪浠忱的背安抚道:“我给妈妈打电话,让她到医院来。你烧得很厉害,不能再耽误了。”
纪浠忱将脑袋抵向车窗,泪水不受控制的从眼角滑落。
在迷糊的视线下,纪浠忱摸出手机,颤抖着给南奚发了条消息:【南奚,我想听你的声音。】这一刻,她真的好想听她的声音。
【南奚:好,小忱想听什么?】
舌尖被咬出血腥味,纪浠忱一个拼音一个拼音地摁下:【说你爱我。】
下一秒,南奚发了条语言过来。
纪浠忱将手机扣到耳边,听了一遍又一遍。
“小忱,我爱你。”
作者有话说:
这里纪浠忱选择的是逃避,和她小时候的经历有关,(大脑受伤后保护性的封闭记忆,让她暂时忘记了那些不好的事情,也是一种逃避);再大一点就更没做过这样的选择题了,就比如十七岁之后的事情,她可以说是摆烂、不愿去面对的,当然也有厌世症的因素在。
毕竟自她遇到南奚后,就一直很“顺”了,也可以说这都是南奚惯出来的。
最后真的很想吐槽一下我们学校,今年毕业生的学位证编号全部给印错了(就离谱 :)
还真是毕业彩蛋,连连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