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38 璇记·十九】
十二月五日，晴转阴。
高三生们依旧抓紧每一分每一秒学习，不过这并不包括连续两节数学课后的短暂休息。
有人向后仰，和后桌闲聊：“你听说了吗，街角那家桌游店出事了，来了一堆警察，听说现在店都关了。”
“啊？为什么啊？”
“听说是有人在店里遭遇了袭击，现在还在调查中，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常去玩的学生都听说了这件事，纷纷私下议论之余，庆幸自己去那里玩的时候没出什么事。
一些网络上的媒体号也报导了这件事：“上月，刘小姐（化名）声称自己在桌游店的厕所隔间里受到了袭击。经查，店内监控保留完整，未拍到任何可疑人士出入，受害者也并未损失财物，伤情鉴定也未提供任何线索。目前还在继续调查中……”
如果褚素素刷刷微博，就能发现报导中的那天正好是自己去玩的日子。不过她并未注意到这个小细节，只是打开了微信，轻轻刷新了一下消息列表。
不过令她失望的是，预想中的人没有来讯。
于是褚素素扁了扁嘴，把手机扔回了抽屉里。
自从上次在洗手台前见到那个女孩之后，她便念念不忘，但凡出神时，脑海中总会浮现出对方的面容。尽管只见过一次，那双眼睛却仿佛牢牢刻在了自己的心里。
那个女孩加了褚素素的微信，两人偶尔会聊聊天；可当褚素素试图约她出去时，却没有一次成功。
女孩要么礼貌婉拒，要么就是直接不回。
这让她不禁有些失望。
所幸高三的课业很忙，褚素素一旦忙起来了，也不太有时间来操心这些事，只是闲暇之余，不免怅然若失。
是对方对自己不感兴趣吗？还是……
不管怎么想都有点受伤啊！
正出神之时，后桌推了推她，手机屏幕上是刚讨论过的那条新闻：“看这个。”
褚素素扫了一眼，没太在意：“我看到了。”
“店长好惨，被迫关店好几天。不过国庆假期刚过，估计本来生意也不好。”同学啧啧咂舌，似乎有点同情，“他还发了朋友圈说这件事。”
褚素素也加了店长微信，只不过平时刷到广告都直接略过不看，此时同学一提，她才瞅了一眼，忽然福至心灵。
——那个女孩，也是在店里遇到的……
“怎么了？”同学见她忽然皱眉沉吟起来，问。
“没事。”
褚素素思忖了片刻，又压下自己心头的想法。
算了，在一分一秒都弥足珍贵的高三，还是别想这些，专心学习吧……
话虽这样说，这天放学之后，褚素素还是不由自主地来到了桌游店的那条街旁。
已是晚上十点半，大部分的店都打烊了。
惯常来说，桌游店是开着门的，可因为那件事的影响已很久没能开业，以至于整条街都黑乎乎的，除了路灯，再不见一点光亮。
褚素素坐在人行道旁的长椅上，拿出了今日整理的错题，就着微弱的光亮，低头复习起来。
在一天的忙碌学习之后，此刻她其实没什么心情复习，手里拿着笔记本上的字符也逐渐化为了一粒一粒小蝌蚪，怎么看也看不进去。
……
“我真是疯了。”
褚素素懊恼地叹了口气，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发奇想地来这里。
唯一的原因，大概就是想尝试看看能不能再次遇见那个女孩。对方看起来年纪不大，或许也是附近高中或者大学的学生，有没有可能偶然路过这里呢？
褚素素曾经尝试过问对方多大，在哪所学校，可那个女孩并没有给出回复。
“我怎么跟个变态似的。”她轻轻锤了锤自己的脑袋，自言自语，“算了，太晚了也不安全，再等十分钟就走吧。”
褚素素不是异想天开的人，因此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也没指望真能遇上。
时间缓缓流逝，片刻，她便合上本子，准备离开。
就在褚素素抬眸的那一瞬，街角仿佛有个身影掠过，令她几乎怀疑自己是看花了眼。
因为那黑色的裙摆几乎要与夜色融为一体，若不是时刻心心念念，从而让她一瞥见，便下意识地朝那边走去，那便一定会错过。
“喂……”
褚素素急匆匆地跑了几步，只觉心跳飞快，在离那人几步之遥处停下，抬高声调，叫住了对方。
“是你吗？”她的眼中被路灯映出亮黄色的光晕，满怀希冀，随后顿了顿，觉得自己这个称呼有些无礼，可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抱歉，我还不知道怎么叫你……”
那个女孩怔了一瞬，随后缓缓回过头来。
她表情依旧平静无波，脸颊的气色中带了些不健康的苍白，随后礼貌性地笑了笑。
“啊，是你。”女孩说。
褚素素抿起嘴唇，强行压抑着自己雀跃的心情，重重点了点头。
没错，真的是她。
“好巧。”褚素素默默掩盖了自己想要偶遇对方这件事，右手藏在校服袖子里，悄悄掐了一下掌心，“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你。”
女孩盯着她，莞尔道：“嗯，好巧。”
那之后的事仿佛顺理成章般发生了，在空无一人的街道，身高相仿的两人肩并肩而行，交谈之余，时不时抬头看一眼漫天夜色。
又或许是用余光偷瞥对方的侧脸。
“抱歉，你给我发了消息吗？”女孩轻声道歉，“我是复读生，学校管得严，统一收手机。”
原来是这样。
褚素素心里一块儿大石头落了地，只要不是因为对方讨厌自己就好。
“没关系的。”她飞快回答，“我也念高三，我明白。”
“叫我星星就好。”
“嗯……好，你叫我素素就行。”
她们就这样聊了起来，尽管大部分时候是褚素素在说，女孩静静聆听。无需多言，那双黑而深邃的眼眸便有着令人安心的魔力。
两人走到了街道尽头时，深沉的夜色已一点点吞没了最后一丝残余的白昼。
时候不早了。
“我该回去了。”女孩说，“很高兴认识你。等假期的时候，我再联系你好吗？”
“嗯！”
褚素素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这才发现通知栏里已经堆满了未读消息。
大部分来自班群里吵吵闹闹的同学们，小部分……则来自一个备注为“小韩璇”的人。
她没有刷屏，只简单地发送了两三条。
小韩璇：“晚自习去图书馆吗？”
小韩璇：“下课了吗？”
两条中间隔了两个小时，到现在已过去了四五个小时。这期间褚素素忘了看手机，而对方也没有催促或表现出生气的样子。
身旁的女孩自然也瞥见了屏幕上的消息，见褚素素把手机收了起来，轻声问：
“不回复吗？”
“没事。”褚素素眨了眨眼，不想让女孩觉得自己分心，“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晚自习已经结束了，现在回复韩璇也没有什么意义，还是等到回家了再说吧。
不知为何，说出这句话之后，褚素素总觉得女孩的笑容覆上了一层微妙的阴翳。
尤其离她们最近的路灯似乎质量不太好，话音未落，便嘎吱一声地灭了，让两人的身形尽数被笼罩在了黑暗当中，险些吓了她一跳。
不过两秒后再亮起来时，女孩的表情又恢复如常，仿佛一切只是错觉。
褚素素也并未多想。
“那，拜拜。”
“嗯，再见。”
那个叫做星星的女孩看着她笑了一下，随后转身离开了。
… …
回家的路上，褚素素才开始回复消息。先是检查了一下班群里发的作业是否都完成了，而后切到了“小韩璇”的对话框——
Susu：“对不起TwT！我今天超级忙，真的忘记看手机了。”
Susu：“你没有等我下课吧？”
答案应该是否，因为褚素素下楼时并没在周遭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过了一会儿，对方才回复了过来。
小韩璇：“嗯，没事，没有。”
Susu：“明天可以去图书馆！”
小韩璇：“不了，明天我在画室。”
分明只是一句再寻常不过的话语，可褚素素却从其中感受到了似有若无的疏离。
Susu：“你不会是生气了吧O-O？！”
小韩璇：“没有的。”
褚素素转念一想也是，她不像这么小气的人。况且平常也有她没看到消息的时候，韩璇也没有怎么样。
Susu：“嗯嗯，那你什么时候在学校了跟我说。”
小韩璇：“你到家了吗？”
Susu：“还没，刚见了个朋友。”
小韩璇：“朋友？”
Susu：“在桌游店认识的。”
小韩璇：“哦？”
Susu：“OvO我还挺想和那个朋友变熟的，嘿嘿。”
… …
街角最深处，穿着黑裙的女孩并未离去，而是蹲下身，低头看着手机，眸中波澜微动。
某家花店的玻璃映出韩璇此刻怔怔的表情，她一面用纤长的手指打出回复，一面抬起头来，正视自己的倒影，随后轻轻抚上那张有些陌生的脸颊。
尽管已经过了好些时日，她还是不太习惯长大后的身体与模样。
“马上就要12点了。”
到了零点，操控时空的魔法就会失效。
韩璇盯着钟表的指针，当时分秒针在数字12处重合时，玻璃上的影子突兀地变了。
本就纤瘦的身材急剧缩小，身上的黑裙成了一块宽大的布料，将那个瘦骨嶙峋的小孩包裹成一团。
她又成了那个灰头土脸的丑小鸭。
那个没人会在意，没人会喜欢的存在。
包括褚素素。
【作话】
素素上章玩的是璀璨宝石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