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耽美小说>蓄谋已久(GL)>第84章 你是人间四月天

  ◎岑易,我们分手吧◎

  知茗好像变了一个人,不爱笑、不爱说话,总是沉默,长长的沉默,对着镜子、对着窗台,对着门板,随时随地便会陷入沉默,她的脸上没有皱眉,可那种压抑到窒息的感觉,却仿佛抽干肺部所有的氧气。

  “你还有半个月就能回来了。”岑易再那头儿笑着,怀里抱着金刚“你再不来小家伙都要不认得你了~”

  金刚好像听懂了这句,喵的一声反驳,被岑易无情的摁下脑袋,又是喵的一声,明显带着憋屈。

  “你也就欺负它了。”

  知茗露出久违的笑容,浅浅的,侧面的脸颊微微的陷进一个小窝。

  “你的胃好点了吗?”

  “早好了。”

  “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又瘦了?”

  岑易仔细盯着屏幕,那双隔着摄像头的眼,看的知茗心发慌,垂在身侧闲的那只手,不自觉的捏紧,举着手机赶忙向旁边挪了些,生怕被看穿什么...

  “我好像开美颜了。”

  “是吗?”

  “嗯。”

  知茗太阳穴跳的厉害,岑易真诚的模样让她胆怯,好在病房里的护士叫了她一声——

  “我不跟你说了,我爸的点滴输完了。”

  “好,那帮我跟叔叔问好。”

  “嗯。”

  匆匆挂断视频,知茗走向病房,冰凉的门把手沁的她又是一寒,看着输完液的管子,听着护士的嘱咐,默默拉过凳子坐下。

  “爸,你喝水吗?”

  开水倒进纸杯里,知茗握着也不觉得烫,突然间,手机又是一震,她晃了一下神儿,杯子里的热水洒在虎口处。

  快速摁黑屏幕——

  屏幕黑的瞬间,岑易的笑也灭了。

  “爸,喝水。”

  知利军虚弱的要知茗从身后揽住,才能喝进嘴“咳咳——咳咳——”

  知茗赶忙拿纸给他擦,收回的瞬间,纸上都是血。

  要呼吸不了了...知茗在白色的强光下一阵阵眩晕,指甲嵌进肉里,才让痛感找回理智,她把纸塞进口袋,俯身捋了捋知利军的胸口“没事儿,有点痰,爸...你歇会儿吧。”

  夜里,岑易的晚安再次如期而至,知茗却不敢点开,她躲进卫生间最里面的隔断,咬着手背眼泪狂流。

  消毒水味刺激着她的大脑,白色的恐惧挥散不去,知利军咳血的样子让她发抖,还有唐琪华...跟知洋...

  一桩桩一件件,压得女孩本该挺拔的肩膀佝偻弯曲,知茗扯着自己的头发,她被丢进泥潭,不会再有以后了...没有人能从沼泽里全身而退,即便是侥幸存活...也脏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知茗发现自己没办法再像以前那样面对岑易,手机每响一次,她的心就往下坠一分....

  她对自己越好,越期盼,自己就越想逃越想躲...

  该怎么跟她说...自己回不去了...

  再不想面对,太阳也会照常升起。

  知茗成了骗子,一面骗着岑易会回去,另一面骗着知利军他的有了好转,告诉他唐琪华带着知洋去了夏令营。

  可春天都还没过完,哪里来的夏令营?

  偏偏他们都愿意相信她,知茗麻木茫然...为什么她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自己?

  知茗把自己困在了谎言里,道德和诚信离她越来越远...

  眼看归期将至,分手的念头在知茗的脑海,日渐深刻。

  是该找个时机跟她说了...别再这样等...别再等自己。

  ——

  二十号,宁嫄突然从海市回京北,直奔岑易那里。

  这是她第一次,没有提前知会岑易,推开卧室的门,成双成套的情侣物件,枕头旁放着一件性感睡裙,这不是岑易的风格,宁嫄的眉头锁紧,慢慢的从卧室退出来。

  过了几分钟,拿起手机拨通王阿姨的电话。

  等岑易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她妈翘腿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吞云吐雾。

  岑易下意识的瞄了眼卧室的门,随即解开外套,挂在衣架上“怎么没打电话给我?”

  “妈妈来看女儿还需要提前知会吗?”宁嫄熄灭手里的烟,望着眼前个头已经高过自己的孩子“我跟你爷爷商量了一下,还是觉得你应该出国读商科,手续都办妥了,下个月你就去吧。”

  “我不去。”

  岑易冷着声音,目光坚定。

  “不去你想干嘛?”宁嫄的声音比她还冷“这事情由不得你。”

  “我说不去就不去,有本事你绑我。”

  有那么一刻,宁嫄想冲上去扇她,但还是忍住了,从小到大的教养,让她即使在气头上,也做不出这么粗鲁的行为,尤其对象还是自己的女儿。

  “你可以试试。”

  宁嫄从沙发上站起,身上穿的名牌衣服,不用手理便自然垂落展平,她走到岑易面前,目光深深——

  “这些年爸爸妈妈的确对你少了些关注,但爸爸妈妈都是爱你的。”

  “是吗?”

  岑易没有任何动容,扯动着嘴角笑意嘲讽“是不是爷爷又答应了你股份转让的事?”

  “你非要把亲情看的这么功利?”

  “不是我,功利的一直都是你们。”

  “岑易!”

  宁嫄想反驳,但找不到可以反驳的理由,亲情缺失的太久,想要找回来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话锋一转“这是老爷子做的主,易易...凡是多为老人家想想。”

  “我不会去的,我就留在京北,哪里我都不去。”

  母女俩的谈话不欢而散。

  那天过后,宁嫄又不见了,岑易也懒得理,而她不知道的是,无形中的时间沙漏,已经开始倒计时。

  ....

  分手成了知茗心里的魔,每天都想说,每天都说不出口,她把自己折磨的生不如死,恨不能从中间劈开。

  可现实面前,不容她痛苦悲伤,她还要照顾爸爸,还有债务要承担,伤心难过只在夜晚无人时,等天一亮,不管再苦再难,都必须强打精神。

  “如果,把房子卖掉呢?”

  知凌军跟张晶都是一愣,这个他们不是没想过,可一旦卖掉房子,以后知茗可真就连个家都没有了。

  “茗茗啊....”

  “小叔,您不用说我都懂,可是总不能一直欠着吧。”

  知凌军知道她懂事,也心疼她懂事“你先回去,这事以后再说。”

  这天,护士站来了位不速之客,脸上戴着磨镜,腕间的玉镯晶莹剔透,优雅端庄,连说话的腔调都带着高傲。

  “25床家属,有人找。”护士敲了敲门。

  知茗把枕头垫在知利军的腰后,让他坐的舒服些“爸,我出去看看。”

  这里的病患都是长期住院,护士站的那几个护士也早就熟悉了,她冲着知茗努努嘴,小声嘀咕“就她,看起来挺有钱的。”

  是她。

  岑易的母亲。

  “出去谈谈吧。”

  宁嫄一如既往的优雅,她摘下墨镜,脸上的妆容淡淡,眼尾没有一丝皱纹,与普通中年妇女相比,年轻太多。

  或许是心里早已做了决断,所以对于宁嫄的到来,知茗并不害怕,甚至连慌乱都没有,她摸了摸口袋,礼貌规矩的说道:“您稍等一下,我去拿手机。”

  知茗拜托病房里另外一床的家属照看知利军,自己去去就回。

  “茗茗,你去哪儿啊?”

  知利军像个孩子,一刻都离不开人,只要看不见知茗,他就会不停的问。

  “我同学来找我,我跟她说几句话。”

  “那你快点回来。”

  “嗯。”

  知茗摸着手机,重新走出病房,宁嫄已经在电梯间等她了,她的手指在鼻子底下掩了掩,是嫌弃的样子。

  知利军还在等她,知茗不能去太远的地方,她看向旁边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轻声问道:“这里可以吗?我爸爸在等我,不能太远。”

  宁嫄没说话,点了下头,径直走向便利店。

  买了两杯速溶咖啡。

  宁嫄当然不会喝,只是进来了,不好什么都不买。

  她把纸杯挪到一边“知道我为什么来吗?”

  知茗心里能猜到,点点头“知道。”

  宁嫄紧盯着眼前的女孩,不动声色的张了张嘴“我以为你会害怕呢,想不到这么淡定,真是人不可貌相。”

  知茗被生活的重担压的直不起腰,她的眼中早就失去了往日的灵气,现在就算天塌地陷,她也不会怕,甚至觉得如果真的世界末日到了就好了,大家都解脱了。

  “既然你知道,那我就直说...”宁嫄下意识喝了口咖啡,刚进嘴眉头便不悦的皱起“你们这样不可以,别说我接受不了,岑易的爷爷跟外公也没法接受。”

  宁嫄甩出视频截图,知茗认得这里,是汇利广场的电影院,截图里她跟岑易在接吻。

  “监控我已经让人删了,就剩这张截图。”紧接着宁嫄把这张截图也删了,忽然握着纸杯的手就用了力,杯身变形,她低吼着:“你们怎么能在大庭广众下做那么离经叛道的事!宁家跟岑家都是有头有脸的!更何况你们都是女生!!”

  知茗眨了眨眼,截图里的她们那样甜蜜似乎是昨天发生的事...不知不觉,都过去这么久了。

  女孩空洞的眼神让宁嫄觉得自己被忽视,眸色暗沉,声音更加清冷——

  “像你这样的女孩我见得多了,我说给你一笔钱让你离开岑易,你肯定不会愿意,因为你只要还跟岑易在一起,就会有源源不断的钱,不过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我劝你还是不要做梦。”

  言语里的嘲讽毫不留情——

  “这样吧,看在你陪岑易这么长时间的份儿上,我总不好让你空着手离开....”宁嫄上下打量着知茗“去申市吧,既然你爸得了这个病,相信你也了解过,申市的医疗条件好,我来之前已经联系好了当地的医院”宁嫄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表“现在转院手续应该办好了。”

  知茗空的目光终于有了回应“不...不需要...”

  “你需要的。”宁嫄的口吻不容置否,她不是在跟知茗商量,而是在命令她“还是你觉得不够?”

  “我会和岑易分手的,其余的我真的不需要。”

  女孩的倔强在宁嫄看来是不识抬举“你母亲的事情我听说了....守着这样的情况,撑这么久,你也不容易...”

  唐琪华的出轨,是知茗心底最深的伤。

  果不其然,她开始慌了...明显加重的呼吸,不断揉搓的手指,几乎都忘了要怎么跟宁嫄回应,站在吧台边,手足无措孤立无援。

  这件事绝对不能让岑易知道!

  “阿姨...我...我...”

  她的反应让宁嫄很满意,这才该是一个穷人家女儿该有的反应,挺直腰背的模样,真是让人很讨厌。

  “如果你不接受,我就会告诉岑易,我今天来,是你主动联系的我,你以你们的关系威胁我让我给你钱,你也许会说岑易不会相信,可事情一旦闹开,你是个聪明人应该能想的到,即使岑易为了你跟家里断了关系,但她长这么大吃的穿的用的都是最好的,那是因为她姓岑,假若离开了岑家,你让她跟你挤在医院的陪床上,照顾你爸爸?还是跟你一起还那堆债务?你是无所谓...岑易呢?她的外公跟爷爷呢?她有家,有家人,你仔细想想,这是爱吗?还是你在用你自以为的爱来绑架她?”

  知茗被打垮了,或许她早就被打垮了,宁嫄的话只不过是雪上加霜,让她认清事实而已。

  她已经深陷沼泽了,怎么还能拖岑易下水?

  真的爱她...就该放手。

  “申市是吗?好,我答应。”

  “等等——”

  宁嫄取了张卡拍在桌子上“拿着吧,你们两清了。”

  钱是知茗最后能为岑易守住的底线,知茗一直认为她们的感情跟金钱无关,摇摇头“卡我不会要,谢谢您帮我爸爸转院。”

  说完便走出店门。

  看着女孩失魂落魄的背影,宁嫄的眼珠转了转,收回卡,不屑的哼了声——

  两个女孩子,能有什么爱情。

  电梯里一个满面泪痕的女孩走进来,她被挤在人群中间,哭的太久眼白都成了红色,攥着手指,前些日子才结好的疤,再度脱落,细细密密的血珠渗出,头晕头蒙,四周的一切都变得模糊,抱紧身体四肢沉重僵硬——

  她好像真的被撕成了两半。

  知茗回去的时候,转院手续已经办好了,都不需要家属出面,看着手里的转院证明,以及等在外面的救护车和随行医生,知茗扯了下嘴角——

  岑易妈妈说的果然没有错,有钱真好。

  当晚他们就走了。

  到了申市后办好入院手续,她没法跟知凌军还有张晶解释这一切,只能说这里的医生更好,是自己托同学的妈妈联系的,随后简单的报了平安,就匆匆结束电话。

  周五那天,知茗看着手机里岑易的来电,她好想接...好想再听听她的声音...再看看她的人...

  但是,不能。

  自己不能。

  一旦接了,就说不出口。

  长摁侧面的按键,关机。

  知茗站在医院的天台,这里有铁网围着,她从天亮站到天黑,回去的时候腿都麻了。

  腰部以下疼到想哭。

  抹了把脸,不能哭,不能让爸爸看见。

  往后的三天,不仅岑易,任何人都联系不到知茗,她将自己与外界隔断。

  再开机,屏幕就被消息全占满。

  有郑希的,有宋垚的,但最多的是岑易的。

  「为什么关机?」

  「为什么不接电话!」

  「你去哪儿了?」

  「知茗,你不要吓我!」

  .....

  往下滑了十几页,才刷完。

  知茗笑了,眼里的泪就这么掉出来....

  「岑易,我们分手吧」

  不等岑易把电话打过来,知茗再次关机取出卡,小小的芯片躺在手中,下一刻被掰成两半,扔进垃圾桶。

  岑易向前看,不要回头,要幸福...要忘了我...

  ....

  留下一句分手,知茗就人间蒸发了,不管岑易怎么疯狂发消息,疯狂打电话,那一端都是杳无音讯。

  她像疯了一样去找任何可能认识知茗的人,许久不联系的高中同学挨个联系了遍,仍旧没有消息,仿佛从来没有这个人一样。

  岑易不信,那么多日夜不可能是假的,直觉告诉她,一定是出事了!

  她订了最早的一趟航班,凌晨四点到的云城,再包车到黎县,凭着当时的记忆,一路寻到知茗家。

  这个时间不可能没人——

  岑易拼了命的砸门——

  “我知道你在里面!你开门!!”

  “知茗!你开门!!!”

  她的动静惊扰了对面的邻居,男主人皱着眉头,气愤的推开门,正准备开骂时,却被一张涕泗横流的面容纳罕,尽管哭的悲伤难掩,但却掩不住女孩漂亮的长相,男人张开的嘴忽的闭上,顿时就骂不出口了。

  女主人这时披着衣服也走了过来——

  “这才几点啊?敲敲敲的,小心我报/警啊!”

  “对不起...”岑易喉咙哽咽,肩膀一抽一抽的“请问...这家人去哪里了?”

  “他们家啊...不知道,这些日子都没见有人回来过,好像男的病了,是什么、什么癌。”

  那晚岑易站在门口直到天亮,一遍遍发着消息,一遍遍喃喃自语——

  “病了也没关系啊,为什么要分手?”

  “不要分手啊...没关系的...我陪着你...”

  “病了...就不要我了?”

  ....

  知茗来不及感伤失去的爱情,就被现实压得喘不过气。

  四月十六日,催债的人来了。

  四月二十三日,催债的人来了。

  五月三日催债的人又来了。

  他们给了知茗最后期限六月底必须还钱,否则就要告上法庭。

  知利军的病越来越来严重,每天睡得多,清醒的少,他疼的死去活来,止疼药也不能缓解,大量的汗液,床单每天都是湿的,他就像是泡在水池子一样,知茗不停地洗床单、换床单,可伸手一探,又湿/透了....

  医生说最多三个月。

  实习的事情知凌军帮她弄好了,知茗跟辅导员打了申请,提前答辩。

  五月十六号,她到了学校。

  敬瑶看见她,立马给岑易打电话,让她过来。

  可等岑易赶到的时候,知茗已经答辩完走了,岑易守着空落落的教室,想要寻找恋人的蛛丝马迹....

  什么都没有。

  她失神的走出勤政楼,不远处的一道目光落在她的背后...

  许久...才离开。

  ....

  六月十二号,毕业证学位证发放。

  宋垚躺在床上收到一条陌生短信,脸色瞬间大变,立马坐直身子。

  “眼睛都直了!”郑希从浴室出来,一条毛巾甩过去。

  宋垚是招蜂引蝶的体质,隔三差五就会有陌生电话或短信,为这事郑希都喝成醋缸了

  “这回又是谁?!”

  宋垚锁着眉头,把头上的毛巾拿开——

  “知茗。”

  对视两秒,郑希怒了——

  “我靠!!你把手机给我!”

  “别闹。”

  宋垚拦住她“怎么办?要不要跟岑易说?”

  “当然要啊!不声不响就失踪,她玩哪出?!”

  宋垚又看了遍短信内容,一个云城的地址,知茗让宋垚帮她把毕业证和学位证寄到那。

  简单地回复了个好字,便截屏转给了岑易。

  毕业证学位证,都在岑易那儿,想要,只能找她。

  郑希越想越不能忍,硬是抢过手机,把电话打了过去——

  “喂?”

  刚想开口质问,另一头儿的声音让她愣住——

  “知茗吗...”

  “不是,我是知茗的阿姨。”

  “....”

  “那知茗她在吗?”

  “不在。”

  ....

  收到宋垚的微信,岑易一刻都没敢耽误,当天就到了云城——

  她站门前,再次核对上面的信息,是这里没有错。

  敲门的时候手都在抖...

  她都想好了,她不怪她,只要她跟她回家。

  可当门开的那一瞬间,岑易听到希望落地的声音——

  不是知茗,没有知茗...

  “你是?”

  开门的是知家宝,他刚从杭市回来没几天。

  “我...我找知茗。”

  话落,张晶走过来,听她说要找知茗,先愣了下,随后视线向下,落在她的手里的袋子上——

  “是不是毕业证啊?”

  “...是...”

  “给我就行了,谢谢你啊。”

  岑易懵了,扯着袋子不肯松手“她不在吗?”

  “不在的,她只是让我们代收。”

  “那她在哪?”

  “不知道,她走的时候也没跟我们说。”

  “那...她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

  “那您能联系到知茗吗?或者给我她的手机号也行。”岑易不死心的问道。

  “哎,我们还真联系不到她,她就跟我们说,让我们帮她收一下毕业证的快递,我再把电话回过去的时候已经是空号了,不信你打看看。”张晶说完就给了岑易一个手机号,岑易拨打过去,果然,空号。

  岑易感觉得到,知茗在故意躲她,不想让她找到。

  她没有权利扣留知茗的毕业证,但她留下了自己的电话“如果知茗回来了,麻烦您让她打给我。”

  “妈,为什么不告诉她?”知家宝有些奇怪。

  “你姐不让说。”

  “为什么啊?”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回你房间去。”

  张晶蹙眉捏紧手里的袋子,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但知茗不让说肯定就有不让说的道理,而且这个时候,能少个人打扰就少吧。

  岑易没直接走,转头打车去了黎县,再次找到知茗的家。

  刚到楼下,岑易看见三楼的窗户有人影晃过,她急忙一口气冲上楼去,气都还没喘匀,便急急的敲门,隔着门传来的拖鞋趿地的声音,岑易激动地眼睛发热——

  “你找谁?”

  开门的是个年轻男人,岑易从来没见过,呆望着他喃喃道:“我,我找知茗。”

  “知茗?不认识。”男人歪了下头“好像上一户人家倒是姓知,不过他已经把房子卖给我了。”

  “哦...卖了,不好意思啊。”

  嘭的一声,门被重重关上,岑易的心空了,好像被人生生的剜去一半——

  她真的走了,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回去的飞机上,岑易自责,为什么自己每一次都错过,知茗父亲生病,她错过;知茗回校答辩,她错过;就连知茗回来黎县卖房子,她也错过.....

  岑易的眼泪顺着眼尾狂流,取出包里的眼罩蒙住,知茗那么难的时候,自己全都不在。

  那么软的女孩,那么好的知茗,但又那么狠心。

  狠心到什么事情都不告诉她,狠心到忘了她们所有的誓言,狠心到抛弃自己、放弃她们的未来。

  岑易一直等着知茗给她打电话,只是...从来都没有过。

  ....

  三个月后知利军去世。

  知茗回到了黎县,带着父亲的骨灰。

  知利军在最后为数不多还清醒的时光里,一直呢喃着要回家,可还不等知茗带他回家,知利军就走了。

  黎县的房子在六月初的时候被知茗卖了还债,知茗没地方可去,被张晶领回了家。

  “以后就住这儿,这就是你的家。”

  张晶把毕业证跟学位证给她,还有岑易的电话。

  知茗木然的点点头,只盯着电话数字发了会怔,随后便装进袋子里,扔在了床头。

  灵魂被掏空的人,不是人,是一具行尸走肉。

  知茗每天只吃一点,但吐的好像比以前更厉害,成日成夜的睡不着,一闭上眼睛就是知洋的那句话‘妈妈,不叫姐姐吗’

  她陷入愧疚中,每天带着罪恶过活,至于岑易...

  好像是上辈子的事...

  知茗望着窗外的月亮,一点一点藏进云层里...消失不见。

  是啊,月亮不见了。

  周二,她去到医院——

  “我想做胃镜,不要无痛。”

  ...

  白天张晶收拾屋子,看见知茗卧室纸篓里大把大把的头发,伸手掀开被子,枕头上也全是,张晶心中酸涩,默默地将头发收走,换上干净的床单被套。

  凌晨四点,张晶推开半掩的房门——

  被子平铺在床上,知茗坐在床边,抬着头看向窗外,整个人瘦成一把杆子,张晶霎时便哽住喉咙,她连说话都不敢大声,怕会吹走眼前的女孩——

  “知茗”

  “小婶”

  “这么晚怎么还不睡?”

  “我刚醒。”

  张晶走到知茗跟前坐下,手顺势往被子里探了探,冰凉的,她又一夜没睡。

  “茗茗啊...”

  “嗯。”

  “离开云城吧,别在这儿了,随便去哪儿都好。”

  张晶声音哽咽,轻轻地抱住知茗“爸爸不在了,你不能再有事,会好的,以后一定会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