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兰简单回味，便快速下楼。
下楼梯时，她忍不住想，自己今晚着实对不起名姝，这么仓促，她又只能把名姝一个人留在房间，真是像极了不负责任的渣女。
一楼的灯还亮着，沈君兰进厨房洗手，看见张姨正在整理冰箱中的食材。
“张姨，你怎么还没睡？”
“我听见外面有车子的声音，就知道你又要出门了，起来看看，君兰，你这么晚要去哪里？”
张姨没睡着，听见动静特地起来的，这么些年，她都这样，也许是潜意识里怕君兰跟她母亲一样突然消失，一去再也没回来。
沈君兰打开水龙头，一边洗手，一边扭回头看张姨，“临时接到出差任务，去一趟美国，麻烦张姨照顾名姝，有什么问题给我打电话。”
“去多久？”
“一周。”
沈君兰洗干净手，关了水龙头，顺手接过张姨递来的干净毛巾将手擦干，便直接出门，张姨在后面道：“不用带什么东西吗。”
“有证件就够了。”
沈君兰出了门，张姨送到门口，看着车子快速驶离，很快消失不见。
张姨转身回屋，偶然抬头看了一眼，二楼亮着的房间窗户边，她看见一个人影，没太看清，但也能知道那是太太，正要打声招呼，那道影子飞快一闪，不见了，只看见被风吹得晃动的窗帘。
也许是她年纪大，看错了。
张姨摇摇头，笑着回了屋，现在家里有太太，君兰怎么都会知道回家的。
名姝靠着房间的墙，腿弯曲着，有些站不稳，扯住窗帘勉强支撑，此刻她小心脏扑通扑通，跟张姨忽然对视吓的。
她只是想偷偷目送沈教授离开，便起了床，挪到床边，不想张姨竟然也还没睡。
心率回归正常，名姝就立刻前往浴室，湿哒哒的不太舒服，她想快点把自己洗干净，她将水开到最大，冲洗自己，她忘记拿新的浴衣，不过沈教授不在，她擦干身体就能直接出去。
打开柜子，她呆住了。
之前那件怪异睡衣的事沈教授没再提，她以为只是暂时翻篇了，没想到沈教授又默默地给她准备了几套新的，正常的睡裙供她选择，挂了一整排，沈教授自己的浴衣在右侧角落，显得有些少。
下面还有折叠好的，名姝好奇地蹲下去看，随手拿出一件，再次震撼。
竟然又是之前那种奇奇怪怪的！
名姝赶紧叠好再放回去，猛地站起身来，有些头晕，她撑着衣柜又缓了几秒，赶紧挑了一条新绿色的吊带睡裙穿上，然后回到床上，躺下。
觉得有点不太对劲，她又立刻爬起来，将床单收起来放到脏衣篓子里去，又去找换洗床单，找不到在哪，又不想去找张姨。
名姝只能硬着头皮给沈教授打电话。
忽然接到名姝的电话，沈君兰有些意外，她看着车窗外无边夜色舔了下唇，又担心名姝是遇到了什么问题，立刻正经起来。
“沈教授……”
名姝的声音软软的，有话难以出口的时候尤甚，沈君兰听得心痒，开弓难有回头箭，她却不得不突然回头，还未尽兴，暗火烧得更旺。
“是不是不舒服？”沈君兰看一眼前面开车的马师傅，压低了声音问。
“不是。”
沈君兰心头大石头落下。
“我想问一下，换洗的床单放在哪里，我找不到。”
沈君兰看着车窗外的月亮微笑，机场附近荒凉，没什么可看的了，她就盯着月亮，今天的月亮挺圆，她好像在月亮上面看到了名姝的脸，委委屈屈的，也许是她今晚真实面目又多袒露了几分，小兔子有点害怕了。
“不在我们的房间，在二楼靠北那间里，打开柜子，放在最上面的就是天气好的时候刚晒过的，都很干净，张姨会定期清理，你可以选一个有你自己喜欢的图案的，不过都是定制，我选的所有图案都比较单调，等我回去，看看你喜欢什么样的，我们重新定制一批。”
名姝找到了这间房，打开了靠墙的一个超大的柜子，看着里面满满的床上用品，摆列整齐，她惊呆了。
“名姝，你觉得怎么样？”
“我……”名姝吞咽了一下道：“这些够用了，看起来都还很好，不用急着换。”
名姝抬手摸了摸，都是极柔软亲肤的料子，一定很贵。
沈君兰笑说：“还是要的，以后办婚礼，该有的我都会补给你。”
婚礼？
名姝这下不能用惊吓来形容了，她记得很清楚，跟沈教授相亲的时候，两个人都明确表示过可以不办婚礼，毕竟她们的结合也不是普世意义的正常婚姻。
还有，该有的都会补给她什么意思？沈教授已经给她很多东西了，她时常觉得自己不配，因为沈教授给的都是超出她本身能力范围的东西，如果没有沈教授，她不会享受到这些。
她告诫自己要清醒，不能沉溺奢侈的享受，以后抽离出来就不会太痛苦。
可是，沈教授刚刚却对她说要补办婚礼。
一定是她听错了吧，还是说沈教授需要普世的仪式感。
“名姝，你不想办婚礼吗？”
“我……”名姝完全不知道怎么回。
“老婆，不办婚礼你也是我老婆，我以为你也会想要穿一次婚纱，不急，慢慢考虑，我们还有很长时间。”
“嗯……沈教授一路顺风。”
结束通话后，名姝脑子还懵懵的，她换了一套绣着兰花的米黄色床单，重新躺回床上，依旧睡不着。
沈教授为什么突然想办婚礼呢？
婚礼在名姝看来是一个很神圣的仪式，意味着双方要许下忠诚坚贞的承诺，意味着一生一世。
可转念她又想到，结婚也能离婚，婚礼并不能保证爱情的维系，更何况她跟沈教授之间没有爱，或许有一点，一点朦胧的，迷雾一样的，她看不清，也不敢确认的爱。
*
隔天早晨，名姝起床，身边没有沈教授，洗漱好下楼吃饭，只有她和张姨两个人，她突然有点想念有沈教授陪着她一起吃早饭的感觉。
沈教授不在，饭桌沉寂，名姝和张姨吃饭都比之前快。
吃完饭去上班，早到公司近半个小时，名姝坐在工位上发呆，用手机查了查跟美国的时差，12-13小时，美国那边现在还是夜晚，她昨天晚上也忘了问沈教授几点的飞机，预计什么时候到达。
她这个妻子，好像做得有些失职。
过了一会儿，凌寒也到了，叫她去休息区一起喝点咖啡，名姝没有拒绝，她想起自己醉酒时对凌寒说的话，有些尴尬。
“名姝，真没想到，你这么快就结婚了。”
“是啊。”名姝尴尬回应，她自己也没想到，连恋爱都没谈过就直接结婚了。
“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不过，你要一直保密吗？”
“以后不知道，现在先暂时保密吧。”名姝道：“谢谢你，凌寒。”
“不谢。”
做不了恋人，做朋友也不错，无论那个层面，她都挺喜欢名姝的。
上班前五分钟，两人回到工位，名姝做好准备，便开始今天的工作。
10点多，张副总亲自来了一趟名姝所在的办公室，Mia也来了，名姝发现同事对Mia的目光由敬畏变成鄙夷，心里很难受，她又看向Mia，Mia脸上带着微笑，看起来波澜不惊。
副总这次出现是宣布一个公司内部项目，公司预备跟美国一家出版社达成深度合作，但美方公司对他们公司的实力并未完全信任，需要她们公司派几名优秀员工过去谈判，公司预备内部选拔，组成一个五人小团队过去，一个谈判专家进行指导，两个双语互译基础过硬的，还要两个自信，气场强，口语地道流利的。
“这次项目会重点纳入提薪升职考核，希望大家踊跃竞争，有意向的先找Mia报名。”
副总说完就离开了，Mia留了下来，办公室几乎全员沸腾，但第一时间站出来报名的只有两个，一个是办公室里最会来事儿，口才也最好的组长，另一个是凌寒。
名姝只想到沈教授去了美国，不知道现在到了没有。
“只有2个人吗？”Mia问，办公室安静下来，人群之中看向了若有所思的名姝。
“名姝，你跟我出来一下。”
猛不丁被叫，名姝站起来，跟着Mia走出办公室，办公室里的同事们又开始窃窃私语，这次炮火集中的对象不是名姝，而是Mia。
“有污点的小三居然不辞职吗？公司能留？”
“可能副总权力大吧。”
“啧啧啧，我一直觉得特助这职位比秘书更耐人寻味。”
凌寒处在这样一群同事中，忽然想到名姝之前对她说的话，忍不住开口道：“有时间在这里议论子虚乌有的事，不如多想想怎么提升自己。”
有同事不服，小声嘟囔，“知道你厉害了，最好能选上，别丢脸。”
组长出来当和事佬，“好了好了，大家都少说两句，工作吧。”
五分钟之后，名姝回到办公室。
下班后，名姝照旧准备跟凌寒一起去吃饭，凌寒问她：“Mia找你说了什么？”
“Mia说我可以试着竞争一下，可是我觉得我不够优秀，我面对陌生人可能话都说不利索，会把团队整体气质拉弱。”
凌寒问：“名姝，你想去吗？什么都不要多想，只多想想你想不想去。”
“我……我还没有出过国。”
“你还是想出国的，对吗？名姝。”
名姝闭口不答，她确实想出去看看外面更大的世界，但内心恐惧，更别说要肩负公司的重要任务。
“你很优秀，名姝，我觉得我专业能力不如你，但是我敢尝试，你要不要也试试，说不定我们能作伴，试着对自己有信心一点。”
“我……”名姝垂下头，像吹气球突然没气了，气球又变回小小瘪瘪的的原样。
信心，对她来说也是极为奢侈的东西，她也很想有信心。
可是，信心不是想有就能有。
“没事，Mia说了今晚12点报名时间截止，你可以再考虑考虑。”
名姝问：“凌寒，你真的觉得我可以吗？”
“拜托，名姝，你可是领导开会专门拎出来夸过的人。”
“可是我只是埋头做事，不适合代表公司出去。”
凌寒笑了笑，抬手拍了下名姝的肩，“没有不适合，分工合作罢了，双语互译专业能力过硬，说的不就是你。”
气球被注入一股气，但名姝还是不确定，她这样的气球能不能飞起来。
“先去吃饭吧。”凌寒道。
名姝点头，正要迈步，她感受到手里的手机震动，一看是沈教授向她发起视频申请，不是电话，而是视频。
名姝有些慌张。
凌寒建议道：“想隐秘的话，可以去顶楼，我陪你去，给你守着，不用害怕。”
“会不会太麻烦你啦。”
“不妨事，我也上去吹吹风。”
两天一起乘电梯上了顶楼，凌寒遵照承诺站在楼梯口围栏边吹风，名姝有点恐高，蹲到离凌寒有点距离的墙边，给沈教授回拨视频。
视频终于连上，名姝看见了穿着白色浴袍的沈教授，问：“沈教授你到了吗？”
“嗯，刚刚洗过澡，准备休息。”
名姝想起时差，那边应该是深夜，她觉得沈教授折腾这么久了，一定很累，便道：“那沈教授快睡觉吧。”
“等会儿。”
名姝愣了一下，“沈教授找我还有其他事吗？”
“想多看看老婆，好做个美梦。”
名姝听不得沈教授对她说这种话，一听就脸红。
沈君兰就喜欢看名姝害羞的样子，追问：“老婆，我好想你，你想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