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的迷蝶兰已经化为灰烬, 顺着指缝全部飘落,沈霖环顾四周却还是没有见到那条蛊虫的影子。

  徐松念正小心翼翼把半埋在泥土里的白骨收起来,沈霖快走两步和徐松念并肩蹲了下来。

  骨血早就在这么长的时间腐朽殆尽, 不过泥土之中还有当年银色轻甲的碎片,表面也已经是斑斑锈迹。

  半截臂骨上显现出一道半尺长的长长刀痕, 徐松念顿了一下,缓缓说道:“我三岁那年,战事吃紧, 父亲戍守前线, 那时候外祖母还在, 母亲便带我回京过节。不想那些人却知道了消息,想要抓了我和母亲威胁父亲, 母亲虽然也是武将,但是因为护着我难免束手束脚,最后也是因为护着我……手臂上被砍了一刀,白骨都露了出来, 但是母亲抱着我一直都没有松手……”

  徐松念不是没想过,是不是徐书陵和莫挽霜美式, 毕竟没人见过他们的尸首, 而当年的幸存者并不少。

  可是若是他们真的没死, 就算是遇到再难以脱身的事情, 也不会十多年过去了, 都不回来见徐松念一面。

  “念念。”沈霖微微叹了口气, 轻轻握住了徐松念的手, 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徐松念, 只是若设身处地去想, 若是沈家人在她幼时就遭遇了意外, 她可能没办法像徐松念这么坚强。

  余光掠过徐松念的手腕,沈霖的大脑却一下子一片空白,似乎能听到自己扑通扑通越来越快的心跳声。

  徐松念的手很好看,白皙纤细,但是并不显得柔弱,有浅浅的骨骼感。可就在那白皙的手腕内侧,正有一道显眼的红色血线,红线格外纤细,但是格外清晰,就是当初蓝迦用宽厚的镯子遮住的地方,显得那么刺眼。

  她刚才打开锦盒的时候已经晚了,那蛊虫就藏在那柄最显眼的长戟上,就在徐松念拔长戟出来的时候,那蛊虫就已经贴着徐松念的手腕钻了进去。

  难怪已经过去了十多年,但是那柄长戟却高高竖立,就像是指引人的路标。

  蓝迦知道她若是直接对徐松念下手,按照徐松念的警惕程度,成功的几率微乎其微,只有在这里,当徐松念看到长戟那一瞬间的心神不宁,是她下手最好的时间。

  蓝迦这人就是个疯子,她自己一无所有,却也要毁了所有的东西。但她也是个聪明的疯子,这一连串的布局,最后几乎是完美达到了她想要的目标——她逼出了施神医,也通过这条蛊虫的共生方法保住了自己的命。

  那柄长戟立在了军营主帐之前,虽然锈迹斑斑,但就像是当年徐家军内那面白虎踏云的旗帜,重于千斤。

  柳烟就站在这把长戟之前,从太阳高悬天空之中,一直站到了星斗满天。

  武星星是最喜欢拉着柳烟叽叽喳喳问东问西的,但是这会儿也格外安静沉默,乖乖站在柳烟身边陪着。

  她没见过徐书陵,但是对于徐书陵和莫挽霜这两个人的名字并不陌生,小时候经常听到母亲说起来,而这几日从柳烟这里听到的就更多。

  武星星知道徐松念在培养她,不仅仅是在培养她的武艺和军事才能,甚至已经在军中开始帮她建立声望。

  从徐松念到离月关以来,徐松念打的胜仗说出去都是武星星的功绩,所有的军营布置和军规制定也都是以武星星的施行的,所以她虽然小小年纪,但是武将军的名头在整个棠宿府已经是如雷贯耳。

  武星星会忍不住在心里想,若她也走到了当年徐书陵的情况,她会怎么做?

  徐家军震慑四方,所以有大奉朝的安定祥和,明明已经打了胜仗,只要一鼓作气,接下来可能就有十多年的太平日子。可现在后方却忽然传来撤兵的诏书,一连便是三封诏书,只是怕徐书陵打赢了这一场之后,盛名便高过皇帝,将士和百姓的心都站在了徐书陵这边,只要他振臂一挥,就是大奉新的主人。

  可若是退兵,给了对方休养生息的机会,不过两三年,战事就又会再起,边关不宁,百姓不宁。

  若是她是现在的主帅,她会怎么办?武星星在心里这么问自己的时候,她心里犹豫了,她似乎做不到徐书陵这般。

  而且,像徐书陵这样的聪明人,怎么可能看不出他不遵圣旨的下场?

  他可能已经做好了打完这场仗就告老还乡的计划,却没有想到徐国平得知那三封诏书之后,在背地里下了黑手。徐国平是他从乞丐堆里捡回来的孩子,是他的结拜兄弟,这么多年的后背相交,最后敌不过一个飞黄腾达的机会。

  武星星心里越沉,却也越可惜。若是徐书陵活到现在,大奉何必如此,无论是蛮族还是西域圣教,都敢来踩一脚。

  就在武星星胡思乱想的时候,却听到耳边轻轻的叹息,然后是柳烟的声音:“景和公主不是那样的人。”

  “啊?”武星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想要让人忠心耿耿,一个人身上的个人魅力格外重要,反复无常的暴虐的确可以换来一时的臣服,但更有可能换来的是压迫之后的反抗。没有人是傻子,朝中有的是人能看得出皇帝到底是为了天下,还是为了自己的名声。”柳烟继续说道,“我见过景和公主,她会是一个很好的皇帝。”

  武星星这才明白过来,柳烟是在安慰她,她现在的处境和徐书陵不一样,不会和徐书陵陷入一样的困境之中。

  本就是如此,一个揣度忠臣的帝王,一方面暴露自己的多疑,另一方面暴露的是自己的无能,不相信有才能之人会臣服于自己,这样的帝王不可能带领好一个国家或者说一个朝堂。

  时太尉和李太师初入朝堂的时候也都是贤臣能士,可这么多年在朝堂上都碌碌无为,不是因为他们的能力忽然消失了,而是他们明白了在这样的环境下活下去的智慧——假装中庸才能明哲保身。

  景和公主的确是有气魄的人,她继承皇位的第一件事是整顿朝堂,任用贤能,第二件事就是公开了徐书陵一死的真相。不仅把徐国平的罪状写得清清楚楚,甚至把自己父亲的那三封诏书的存案都找了出来,毫不掩饰当年皇家的过错。

  按理来说,如此举动是在承认自己的父亲当年做错了,其实也会影响百姓对于皇权的崇拜。

  也没想到的是,不仅没有任何民怨,甚至景和是明君的呼声一下子就席卷整个大奉,让她瞬间坐稳了风雨飘摇的皇位。

  有时候舆论可能就是这么神奇的事情,她的父亲一生小心翼翼维护名声都没能换来百姓称赞明君,反而景和破罐子破摔的举动赢得了民心。

  水温微微还有些烫,沈霖扶着浴桶边缘的手犹豫了一下,然后倏忽松开了一只手。

  捏紧了鼻子之后,整个人都沉到了水里,乌黑的发飘在水面上,水面缓缓归于宁静。

  良久良久,沈霖终于忍不住从水里钻了出来,伏在浴桶边缘微微喘气,眸子里却满都是不平整。

  怎么会这样?之前几次做那个梦,除了那次在城隍庙有些莫名奇怪,其他都是溺水的时候,或者是溺水之后昏迷的时候……她本就因为小时候溺水的事情有些怕水,于是她大胆猜测,可能这两者之间有必然的关联。

  若是前世蓝迦也来过大奉,那她有很大的可能也用过这条亚圣蛊来做文章,若是她能继续那个梦,说不定就能看到解决的方法。可是刚刚她已经把自己全部没入水中,但是一直到她刚才钻出来,却什么都没有发生。

  可能刚才的时间太短,还没有到极限。或许只有到了溺水濒死的极限,她才能再次接触到那个梦。

  沈霖盯着还在起伏的水面,心跳却有些不太安宁,轻轻咬着下唇微微有些犹豫。

  水从四面八方涌来,一直把她淹没,越沉越深,越沉越深,渐渐看不清楚水面的光线,耳边的呼喊上渐渐变成浅淡的呓语,和外界仿佛隔了一层厚重的罩子,什么声音都听不到……自小,这样的梦境就在一次次折磨她,她害怕这种感觉,伸手去抓却什么都抓不住,最后只能无助地沉下去的记忆实在是有些可怕。

  可也只是犹豫了片刻,沈霖便沉沉吸了一口气,缓缓控制着自己的身体,连同脑袋,整个没入了水底。

  刚才或许是因为她留了一只手扶着浴桶的边缘,人挣扎求生的本能欲\\望让她出现窒息感的时候就钻了出来,所以她才没有进入那个梦境。这次沈霖直接松开了两只手。

  她睁开眸子,烛光透过水面折射进来,眼前是一片波光粼粼,破碎的光影如梦似幻,意识也仿佛逐渐模糊。

  那种浓重的窒息感铺天盖地而来,沈霖下意识想要钻出水面,但是她特地选了很大很深的浴桶,装了水之后里面也有些滑溜溜的,手忙脚乱之下,一时竟然慌了,抓不到浴桶的边缘,也没法直接站起身。

  就在无比慌乱的时候,有人牢牢握住了她的手,稳固的力道拽着她的胳膊,同样也稳住她的腰身,把她托了起来。

  呛入口鼻的水导致整个喉咙和鼻腔发酸,沈霖扶着身边人的力道剧烈地咳嗽了一阵,咳到眼前一片生理性的泪花才稍稍缓了过来。而同时,沈霖也注意到了刚才扶她的人就是徐松念。

  或许是为了更好的捞人,徐松念身上的衣服都没脱就跳进了水里。夏日的寝衣本就格外轻薄,湿了水之后紧紧贴在身上便隐隐透出肌肤的颜色,微微松散的系带飘在水面上,透过散开的领口能看到被热水微微烫到粉红色的肌肤。

  沈霖一抬头就对上了徐松念的眸子,浅琥珀色的眸子里明显带着微微的不满和薄怒。

  “胡闹什么?若是一不小心除了意外怎么办?”徐松念当然看得出,沈霖刚才就是故意的。

  沈霖眨巴眨巴眼睛,睫羽上的水珠微微颤抖然后落下来,衬着圆溜溜的眼睛显得格外无辜:“我就是今天赶了一天的路回来太累了,荒漠里弄了一身的沙土,我想好好洗个澡……我都这么惨了,你还凶我……”

  她看上去的确有些惨,咳得脸颊上一片绯红,碎发还在往下滴落着水珠,唇上是带着水润的殷红色,再加上可怜巴巴的神色,就像是刚刚从水里捞出来的娇花,我见犹怜。

  见徐松念的眉间松了松,沈霖主动凑上去轻轻在徐松念的唇上亲了亲,凑到她耳边耳语道:“你还穿着衣服,一点都不公平……”

  说着,唇边还轻轻蹭了蹭徐松念的耳尖,几乎整个人都扑在了徐松念的怀里。

  沈霖的主动挑逗向来最会挑徐松念敏感的地方,而且徐松念每次都毫不拒绝地照接。

  湿漉漉的寝衣被扔在了浴桶边的地面上,不过在扔掉寝衣之前,徐松念还特地拿了一整盒东西过来。

  瞧着盒子里的东西,沈霖就忍不住微微咬了咬下唇……这是她们去驮鼓岭之前武星星那丫头送的,别看这丫头小,被柳烟带的一肚子坏水,而且当着徐松念的面无法无天习惯了,所以当时送的时候还颇为炫耀了一番。

  徐松念手腕上的肌肤也因为热水的浸泡变成了微微的粉色,手腕那条鲜红色的红痕就显得更加醒目,好像是是一条紧紧勒在手腕内部的红线,带着些绮靡的味道,煞是好看。但是沈霖却不觉得好看。

  水温虽然缓缓降了下去,但是呼吸之中滚烫的温度却丝毫不减。本来这么宽大的浴桶是方便沈霖把自己淹进去的,结果却方便了两个人都在一起,却还有做别的事情的空间。

  又重新换了次热水,沈霖才有机会好好洗一次澡。

  “说吧,刚才你想干什么?”徐松念的话顿时让累到有些昏昏欲睡的沈霖清醒过来。

  刚才她演可怜巴巴,又是主动挑逗的,就是想要把这件事翻过去。若是徐松念知道,肯定不允许她这么做的。

  可没想到,都这么折腾一番了,徐松念居然还记得这件事。

  沈霖下意识从徐松念怀里抬起头来,直接就和徐松念对视。徐松念的唇轻轻抿着,眉宇的弧度也格外严肃,尤其是那双紧紧盯着她的浅琥珀色眸子,虽然一如既往平静无波,但是沈霖偏偏就读出了怒意。

  “我之前告诉过你我梦见京城血流成河……”沈霖顿了一下,还是打算说实话,“我后来又做了好几次梦。”

  沈霖的确很擅长演戏糊弄,但是她也发现,只要徐松念认真起来,她就糊弄不下去了,下意识就想实话实话。

  沈霖把前几次梦里的情况清清楚楚讲了一遍,包括前世的徐松念成了摄政王,沈怀泽手上不允许沈霖出宫探视,沈霖想要通过御花园的河潜出宫,结果被发现……也包括她梦到蓝迦来到京城……

  沈霖娓娓道来的话却让徐松念微微皱起了眉:“喜欢一个人怎么能这么做?”

  沈霖稍稍撇了撇嘴,果然是她自己干出来的事情,若是别人听到这样的事,下意识可能觉得徐松念是在折磨沈霖。也就是她自己,迅速就明白过来,前世徐松念是喜欢沈霖的。

  顿了一下之后,徐松念就继续说道:“不过,这的确很像是我能做出来的事情……”

  徐松念其实很了解自己,年幼时候的巨变让她失去了父母,失去了身边关心她的所有人。徐国平为了借之前徐书陵的名声,并不曾苛待她,但一直都是客客气气,从来没有人和她成为家人或者亲人。

  她在乎的人不多,甚至可以说如果没有沈霖,她在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在乎的人。

  从小没有亲密关系,所以徐松念其实是个不怎么会表达喜欢的人。这一世多亏了柳烟一开始的教学和蹿腾,再加上后来沈霖的各种主动挖坑,才把徐松念一步步拉到这个坑里,慢慢开始懂得主动表达和索取。

  若是没有这些,她遇到个喜欢的人,这人满脑子都是往外跑,她下意识反应就是用尽手段也不准她走。而且,若是还出现了溺水这种威胁生命安全的事情,她下意识肯定就是把河填了。

  沈霖继续说道:“我前几次做这个梦,大部分都和溺水有关,尤其是快要淹死的那种溺水,我想知道前世蓝迦是不是也用了亚圣蛊……”

  越说,沈霖就越觉得心虚,声音也越来越小。

  “所以你就打算淹死自己找一个解决方案?”徐松念有些生气,却也有些无奈,凑近吻上了沈霖的唇,并且齿尖在她的唇上轻轻咬了一口,语气中有淡淡的无奈,“除了父亲和母亲,我身边就只有你了,你该让我怎么办才好?”

  徐松念恍然就明白了前世自己的想法,与其看着沈霖有可能把自己作死,不如把这人锁起来。她失去了家人,失去了小时候所有关心她的人,只剩下一个沈霖了,就算沈霖不愿意不高兴,她也得把人锁起来关好了,不能弄丢了。

  徐松念是真的跟着沈霖学会了,连这种吻的时候咬一口的惩罚手段都学会了。

  唇上的微疼让沈霖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其实也没有那么疼,就是委屈,伸手搂住徐松念的腰,埋在她怀里哭得稀里哗啦:“可是没有念念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啊……你报完仇了,也找到了父母的尸骨,你什么事情都做完了,我跟着你做了那么多危险的事情,承受了那么多风险,最后连人都捞不着,我才是最亏的……”

  一边哭一边说,沈霖哭得都有些喘不过气来了,但就是特别委屈,她一见钟情的美人,费劲巴拉终于搞到手了,她才不舍得松手。百花楼和云中城有很多美人,但是都没有徐松念好看,也没有徐松念好,她就想要徐松念,别的美人都不想要了。

  “它现在应该是沉睡状态,蓝迦也是骗你的。”徐松念无奈地揉了揉沈霖的脑袋说道,“她自己内力不精,压不住蛊虫才被反噬,我的内力比她身后,所以蛊虫进去之后不敢轻举妄动,我刚才试过了,已经把它压到了沉睡状态,应该是没关系的。”

  “真的?”沈霖眼睛微微一亮,翻过徐松念的手腕左右查看。

  的确是和当时蓝迦身上的情况不一样,蓝迦手腕上的伤口是往外渗血的,但是徐松念手腕上只有一条红线,却没有任何的伤势,身上其他地方也没有别的伤势。

  沈霖忽然想起来什么,瞬间爬了起来。

  徐松念微微一愣:“你又要做什么?”

  “我去给景和写封信,就算是天塌了,她也得给我保住蓝迦的命,不然我和她没完。”沈霖说完,麻溜地披上衣服就去写信,现在景和已经是皇帝了,也就沈霖敢说和她没完。

  若是蛊虫暂时没有威胁,有威胁的就是蓝迦的命还和这条蛊虫连着,那就必须保住蓝迦不死。

  徐松念无奈勾了勾唇,这条蛊虫对她来说的威胁没有那么严重:“说不定我还能以此为饵,坑封仪一道。”

  她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当初封仪摆了她一道,让她和沈霖帮忙找施神医回京,甚至让她担心到不得不把半块虎符交到沈霖手里才安心。只是偷偷帮穆滢滢逃跑还不算是完全解气,总要让封仪付出点代价才行。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平安夜!祝大家平平安安,幸福美满!【解释一下QAQ:昨晚没打算请假的,只是吃了晚饭之后好困,在床上靠着枕头刷小破站,想着看半个小时视频放松一下就开始码字,没想到就睡着了。阳了之后是真的有后遗症,昨天上了一天班就精神不济,累得要死,而且到现在咳嗽痰里都还带着血丝。大家能不要阳就不要阳,不要想着早晚都是阳,真的和感冒不太一样的!昨晚睡着了,本来嘱咐了某人提醒我码字,结果她没喊我,还拿我手机请了假。“请假一天”,连原因也没有,真的比我还霸总???这个月全勤又没了,虽然只有几十块,叹气。】感谢在2022-12-22 23:58:51~2022-12-24 23:45: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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