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铛!!!

  第三日下午, 震耳的钟声响彻整个园林,代表着南梁最盛大节目秋猎比赛的截止,随之钟声落下, 高昂的马鸣声不断响起,林中鸟雀受惊拍翅而起。

  老皇帝已被请出战营, 坐在高位之上, 膝上盖着厚实的虎皮毛毯,半着阖眼养神, 脸上带着些许笑意,想来是这几日过的不错,虽然不能骑马入林去, 但可以让护卫抓来野物, 让他也拉弓执刀, 回味一下当年英姿。

  周围绕着不少Omega, 还有带着子女出门的贵族夫人,平日里难得一见的小轿车在这里变成寻常物件,三两张停在一块,车门大敞着, 方便小姐少爷进去休息。

  可别以为这小轿车就只是他们的行驶工具和乘凉的地方。

  要知道这轿车研发出来的时间不长, 而除去都城外的道路是用青石铺就,外头基本都是泥掺石子堆砌而成,这轿车挑路, 行驶在这样的路上, 还不如坐马车轻快,甚至有些凹坑多的地方, 还要奴仆扛着走。

  之所以如此麻烦还要折腾, 为的就是现在的效果, 他们挑选Alpha,Alpha也在挑选他们,这轿车就是很好的评判标准,这轿车可是目前最稀罕的物件之一,能拥有的人家必然在南梁有一定的身份地位及财力。

  而那些没有乘坐轿车来的Omega就成了里头的最底层,只能站在最远的地方踮脚观看。

  只听见一阵林叶窸窣声响起,身穿骑射服的黑发Alpha率先出现,□□马匹目光炯炯,半点疲倦都没有,马鞍上随意挂着两只野兔、一只鸡,跟着走动摇摇晃晃。

  哪像个忙着比赛的选手,分明就是在山中游玩到腻烦的小公子,在林木边缘等着钟声敲响,好让她赶紧出来。

  此刻暂无别的选手出现,必不可免的被所有人注视着,江辞卿面色不变,很是坦然,甚至能瞧出点心情不错的意味。

  下马牵绳往前,一气呵成,不紧不慢地走到皇帝面前,来个仪态标准的敬礼。

  老皇帝睁开眼,往她周围一扫,苍老的脸上出现颇为无奈笑容:“朕不是特许你可以空手出来吗?”

  江辞卿只能……

  只能挠了挠头,宛如一个不听长辈话的顽劣皮猴,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道:“是辞卿一时手痒。”

  真实原因没法说,在秋猎中唯一拉开弓的那次还被抢先了,马鞍上挂的东西都是清晨睁眼的时候,明晃晃摆在旁边的,小Alpha醒得迷迷瞪瞪的,乍一看旁边的鸟兔,还以为被哪个凡人当成神仙供奉了。

  “你啊……身体要紧,”梁季以手杵着太阳穴,说了两句不轻不重的责怪,便挥手让她离开。

  谈话间又有人骑马赶回,远处围观的Omega们发出一声惊呼,让带着不少猎物的年轻Alpha,忍不住傲娇挺起胸膛,他的猎物可能比不上里头那些还没有出来的人,但肯定是比一只鸡两只兔要多得多。

  有前头的对比,这位Alpha受到了后来者难以获得的热烈欢呼。

  江辞卿毫不在意,自顾自地走到登记猎物的地方,朗声送上大名,再道:“先生,帮我记下成绩。”

  这次记录成绩的人是朝中一位老官,大抵有五六十岁,精神矍铄,眼神落在那边的猎物上,难得出现几分为难:“江匠师……”

  活了那么久,第一次看见有人送来那么多的猎物,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对面好歹是个南梁顶级世家的现任家主。

  江辞卿却笑:“你就这样记,”

  “是、是,”他往皇帝那边一瞥,赶忙回答道。

  “对了,记都记下了,这东西我就先拿回去?”Alpha挑了挑眉,颇有几分纨绔子弟欺辱为难良官的意思。

  按照惯例,这猎物都是记下以后放入专门的地方保存,一是怕出现帮忙作弊之事,二是要检查伤口,确定是选手本人所猎,其中箭法发挥超然、丝毫未伤皮毛猎下的野物,还会被摆出来夸奖。

  不过江辞卿就这区区三只野物……

  估计连检查的人都懒得拿起来看。

  老官再朝皇帝那边看了一眼,继而才道:“江匠师拿去便是。”

  “多谢,”江辞卿抱拳回道,下一秒就提起了自己的战利品,施施然得朝营帐走

  阿福、狄长杰几人早已等候多时,连忙迎了上去,又是帮忙牵马,又是拿东西,甚至还像个马屁虫般,连连夸赞。

  “家主猎得的这鸡可真肥,尖头利嘴的,肯定是个园林鸡霸王。”

  “我看这兔子也不简单,后腿肥硕用力,这脚一蹬估计能跳两米远……”

  中心思想就是这猎物不简单,我们家主真厉害。

  那背对着他们的老官眼皮一抽,多年为官炼出的宠辱不惊,差点就在此刻功亏一篑。

  等走到人烟稀少、远离皇帝耳目的边缘,阿福才露出一丝关切:“家主?”

  狄长杰揪紧了手中的兔皮,余光扫向纱布包裹的脖颈。

  江辞卿收敛神色,只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不用担心。

  几人顿时松了口气。

  江辞卿假意往前走了两步,只两步就停,不似之前的轻快飘忽,像一个体虚强撑着玩闹的Alpha,而是脚步稳重踏实,甚至在草地上踩出个不浅的凹坑。

  阿福等人瞬间明了,这是告诉他们伤已好,无需担心。

  几人的笑容变得真切起来,大笑着夸这鸡如何厉害,这兔子如何狡猾。

  看得不远处的旁人直摇头,这江家家主空有一身锻刀天赋,其他的还是差了些……

  却没看见阿福假意走动几步,将江辞卿踩出来的脚印彻底毁坏。

  对面的林中已陆陆续续走出不少人,只是猎物数量都差不多,又没有一个江辞卿做鲜明对比,之前的惊呼声竟久久未再出现。

  直到一队鲜衣怒马的青年疾速冲出,人群骤然安静下来。

  只见为首那人眉眼锐利且傲气,肩上扛着一只狐狸,身后用绳子拖着野猪、长角鹿等物,马鞍处更是挂着不计其数的小兽,先是往前看了一眼,确定自己赶在皇姐皇兄之前,继而才缓慢驱马上前。

  后头几位Alpha也成果斐然,引得旁边的Omega发出阵阵惊呼,想必这秋猎一过,就会有不少媒人前来敲门。

  而江辞卿的目光反倒落在最后面,那个被特许参加秋猎的Omega身上。

  依旧是一袭红衣,在秋叶凋零的枯树惨枝中显得格外醒目,因距离太远,江辞卿看不清她的表情,只知她未带出什么猎物,马鞍边随意挂着两只狐狸,颇有江辞卿的潇洒。

  “家主,等会咱们就把它们烤了?”狄长杰嘿嘿一笑,举了举手中的兔子,旁边的人也跟着咽了咽口水。

  这群人年少时,个个都是翻遍后山逮鸡抓兔的好手,成年后反倒自持年龄,多了几分面皮,搁不下脸去和小辈去争抢那些野味,眼下已好久没吃这些了。

  江辞卿斜眼一瞥,语气不喜不怒,话语倒是冰冷:“要吃自己逮去,别惦记我的,”手一抬,竟打算夺过来自己拿着。

  狄长杰讪笑着躲开,也不生气,只道:“行行行,那晚上熬汤给您补补身子。”

  江辞卿白眼一翻:“你少惦记它,我自己折腾。”

  周围几人笑容一滞,皆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阿福欲言又止,憋出一句:“您想怎么做,和我们说一声就行了,不抢您的。”

  其他几人也连连劝导。

  谁不记得,年少时江辞卿差点引火烧山的壮举?烧个野兔,差点把他们世世代代生活的地方给灭了,吓得一群长辈再三警告不许江辞卿自己动火。

  江辞卿扯了扯嘴角,心不甘情不愿地辩解了一句:“吴下阿蒙知道吗?”

  “是是是,您别点火,什么阿蒙都行,”

  “对对对,您别点火就好,”一群人纷纷敷衍。

  气得江辞卿憋着一肚子火,扭头看向前面。

  五皇子的成绩已被统计出来,四五个仆人搬了三趟才停下,目前全场最高成绩,旁边Omega眼放异彩,估计那个帝星单身Alpha排行榜,他又可以往前挪几名了。

  老皇帝摸了摸胡须,也露出几分满意的笑容,招手唤他来自己旁边坐着。

  再看旁边的许浮生,也是记了成绩后,拿着自己的那两只狐狸离开。

  江辞卿下意识摸了摸后颈,残留的龙舌兰浓香不减,混着竹香,发酵成别样的清甜竹酒。

  终究还是没做到最后一步,就像三年前一般,前回是顾及着江辞卿的年龄,现在是地点,不过除了这最后一步,什么都亲了也什么都摸了,气得Omega揪着她的后脖子,恶狠狠地往腺体上咬。

  干旱无雨的沙漠终于迎来侵略性极强的烈酒浇灌,竹叶舒展,连还在愈合期的腺体都加快了恢复的速度,发/情期更是被暂时压制。

  旁边的人还在聊着怎么料理这兔子。

  江辞卿咽了咽口水,不明显的喉结上下滑动,也不知道是不是馋了

  望过去的眼神不曾偏离半分,还处在发/情期的末梢,易感期的边缘的Alpha最是黏人,但她偏偏要克制着自己本能,不敢轻易靠近。

  思绪不由往别处瞟,想到前一日的夜晚,陷入沉睡的帐篷群中,最边缘处的狭小帐布里,外头的火篝炙热冒着火星,里头也跟着冒出雾气,眼尾染上情动薄红的女人,轻咬住手背,压抑着喘息。

  深夜的营帐最是寂静,连有人翻身嘟喃的梦话都听得清,江辞卿只能分外小心,压着气息印下自己的痕迹,偶尔钻出薄被呼气时,额头发丝皆是滴滴答答往下的汗水。

  许浮生勾着她的脖颈,指间穿进发丝之中,好似催促。

  “大皇子出来了!”

  旁边的喊声打断了江辞卿的思绪,忍不住舔了舔干裂的嘴皮,眼神依旧在那红裙女人身上。

  不知道又想起了什么,扭头看向旁边的狄长杰:“这几日还有桂花糕吗?”

  “有……有啊,这几天不是最多的吗?”他不明所以地回应。

  “那你明天再买点,”江辞卿点了点头。

  “啊?您不是说……”狄长杰突然闭嘴,想起这失而复得的美差,又乐呵呵道:“那我明天早点起来去排队。”

  江辞卿不再多言,依旧看着远处,脑子里终于有了些正经东西,比如又一次撞见五皇子时,对方的邀约……

  大皇子的成绩也被统计出来,出乎意料地与五皇子持平,在和皇帝表演父子情深的五皇子顿时停住,紧紧看着林中,里头还有一个尚未出现的三皇女殿下。

  江辞卿扯了扯嘴角,确实是一出好戏。

  作者有话说:

  看,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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