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吗?”

  轻轻柔柔的语调, 上挑的尾音是撩人的银钩,在身下人耳边提出蛊惑般的邀请。

  江辞卿被这过分直白的话吓得一颤,另一侧的手揪住床单, 另一只手紧紧回握住对方。

  半明不暗的光线也挡不住耳垂的红意,与秋日里的石榴籽一模一样, 红得剔透, 好似轻易就能看见里头的肌理血管。

  方才胡闹导致的急促喘息在静谧空间中分外明显,不仅没有平缓的趋势, 反倒越发杂乱。

  说到底,江家主骨子还是个正经小孩,没几个人敢在她面前说这样放浪的话, 自个也自持矜贵, 哪怕在那种时候总是羞于开口, 更喜欢用动作表明自己的态度, 倘若对方太过分,她就低垂眼帘,微微皱眉咽下对方的给予。

  “嗯?”见对方不回答,Omega发出一声低低的气音表示疑问, 依旧贴着对方唇角, 不依不饶地粘着。

  江辞卿被迫回过神,干涩语气掩饰不了里头的复杂情绪:“许浮生。”

  她经常连名带姓的直呼对方,有时代表告诫, 有时是羞恼, 有时是表示冷淡,简单的三个字被赋予了各种含义。

  许浮生还没有分辨出来她这次想表达些什么, 又听到对方轻叹般地喊了一遍:“许浮生。”

  是无可奈何。

  她猜出来了。

  “我还没有到那么禽/兽的地步, ”江辞卿停顿了一下, 许是觉得这话不好说,在舌尖徘徊一下才敢吐出:“欺负一个受伤的人。”

  许浮生眉梢一挑,当即就反问了回去:“那你就是觉得我禽/兽咯?”

  檐角悬挂的铜铃丁零当啷的响,水滴在灰瓦上汇聚成流,继而顺着凹陷处往下落,比笼罩南梁都城的雨声还要嚣张。

  江辞卿眨了眨眼,迟钝地反应过来,自己无意骂了对方一句。

  江辞卿确实做不出这样的事,可某个Omega却做过。

  在三年前的蛮荒之地,江辞卿养伤的那段时间,许浮生也是如此让她依靠着,缓解她长时间趴着的难受,只是许浮生不算老实,这里掀一下,哪里摸一下,不过这都算是小事,忍一忍就过去了。

  最难以忍受的是曲起的膝盖,一圈又一圈的研磨,还有耳边缠绵悱恻的低喘。

  美其名曰:替她转移注意力。

  “没……没说你,”既想到之前,这话就变得毫无信服力,江辞卿偏过头、别开眼,不敢直视对方,继而语气坚决地拒绝:“不可以。”

  绷紧的下颚透着股一板一眼的倔劲,是个即便被欺负惨了、也不会乘人之危报复回去的正经小Alpha。

  “会扯到伤口。”

  理由正当且无法反驳啊。

  许浮生笑起来,漂亮的桃花眼里眸光微漾,带着温柔的缱绻,柔和的语气掺了几分困惑和无奈,好似遇到了无解的数学题:“那我要怎么哄你呢?”

  没有平日里常见的轻佻,态度认真且端正,确实是仔细思考过这个问题,惯用且唯一掌握的解题思路被竖起此路不通的牌子,她不得已,只能向老师求助。

  眼睫颤了颤,江辞卿掉入了温柔的漩涡里,稀里糊涂地浸泡在水中,不断往下落。

  “嗯?阿辞,”夜色作祟,一字一句都被月光柔和延长,披上轻飘的银薄纱。

  “我该怎么哄你,才能让你好过一些?”许浮生很有耐性,一遍遍地提问,水润的薄唇滑过脖颈,掀起阵阵酥麻。

  在令人昏沉的海水中,江辞卿却敏锐地发现一缕不同寻常,以至于让她忘了再一次说出不是你的错的拒绝,疑惑转头,不可置疑道:“你认为做那种事就是在哄人吗?”

  确切的是哄一个Alpha。

  许浮生反问:“难道不是吗?”

  这像一记重锤往江辞卿头上砸,还不到一夜的时间就经历悲嫉惊赧,再灵活的脑子也变成反应迟钝的机器,咔嚓咔嚓地扭动着齿轮。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她揪着线头,一点点向记忆里头探寻。

  黑瞳与红瞳对视,一个是困惑,另一个也是。

  江辞卿想起往事,一次次耳鬓厮磨都带上其他含义。

  “许浮生……”这次是带着无奈的挫败,可能是觉得有些滑稽,声音里又多了几分笑意:“你怎么会这样想啊?”

  “怎么能把这个当做哄人的方式。”

  许浮生斜靠在她怀里,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你不喜欢?”

  江辞卿卡了词,片刻才呐呐道:“喜欢……但是这不一样,这不应该当做。”

  她皱着眉头,加重了语气:“不该当做一场交易,我生气你就用这种方式哄我。”

  对方说的很郑重,让许浮生难得开始怀疑自己:“我看他们都是这样……”

  “啊?”

  银发与黑丝交缠到一块,此刻夜色正好,连绵不绝的雨声是最好的隔音墙,她们本不应该这样,互相面色严肃,宛如在讨论什么人生大事。

  许浮生露出些许回忆的神色,可能是所经历东西不是很好好,她语气也变得平淡:“在蛮荒之地的时候,那些Alpha就很喜欢这样,让Omega用身体服侍他们,尽兴就会饶那些Omega一命,甚至还会把他们当做自己的东西,不让其他Alpha去骚扰他们。”

  “很多Omega在分化后都会挑选一个强大的Alpha,用身体讨好他,换取在蛮荒之地活命的机会。”

  江辞卿怔了一下,即便她等级极低,到底还是个Alpha,进入蛮荒之地后又归于许浮生府邸中,就连最后逃脱的时候,都是避开城镇往山林小路中走,故而听闻却没真正见识过其中的堕落扭曲。

  而许浮生几乎是在那里长大的,无国家管辖的区域无序且混乱,汇聚着从各国逃出的亡命之徒,国内被通缉,外头魔兽纵横,他们过着有一天没一天的生活,怎么还会去考虑什么礼义廉耻,在那里你可以看见人性最丑恶的姿态。

  “你之前讨厌Alpha也是因为这样吗?”江辞卿突然发问。

  众所周知荒蛮之地的女王最厌恶的便是Alpha,甚至严重到不允许他们靠近自己一仗以内,以至于有手下误会,以为许浮生喜欢Omega,改送年轻貌美的Omega给许浮生,只不过这人依旧冷脸不接受,导致最后面传出高等级Omega没有发/情期的谣言。

  “嗯,”许浮生显然抵触这个话题,只简单回应了一下。

  心颤了一下,有意避开这个令人难受的话题,江辞卿装作沾沾自喜的模样:“我还是很厉害的。”

  是唯一一个能接近许浮生的Alpha。

  不知这人脑回路绕到了哪里去,许浮生似笑非笑地觑了她一眼,反问:“厉害?比你厉害的多了去了。”

  层出不穷的花招可比这人会多了,要不是熟悉的黑发黑瞳让她不禁多容忍几分,江辞卿估计已成了泥中一具白骨。

  江辞卿讪笑一声,自个心里头也有点数,怎么可能比得过那些受过训练、奔着许浮生而来的人,也注意到许浮生对她不同于旁人的态度。

  不过前面还有问题要解决,她不禁揽紧对方的腰肢,掌心下的肌肤细薄温热,好似握住了质感细腻的羊脂玉,直到最后一丝缝隙消失,她才低头贴住对方唇角:“这是不对的,我不喜欢你用这种方式讨好我。”

  讨好这两个字有违女王陛下的尊严,即便心里头明白也不可以说出。

  许浮生惩罚似的咬住那块软肉。

  江辞卿顿时冷嘶一声,还没有被咬破就开始求饶,上次那会可让她吃尽苦头,下山的时遮遮掩掩、不敢让人瞧见,吃饭的时候稍有不慎就会扯到。

  睁着水汪汪的漆黑狗狗眼,已经学会如何拿捏对方,可怜巴巴扯着嘴皮嘟囔:“姐姐,饶了我罢。”

  许浮生向宽宏大量,见对方态度良好,松开牙后还安抚似的舔了舔,表扬对方及时端正的态度。

  总归是春天了,即便下了雨也没凉到哪里去,更何况这两人盖着厚被、紧紧贴着一块,相贴的地方都冒出黏腻细汗,却无人主动退后。

  “那要怎么哄你?”空气稀薄,温热的吐息逐渐混在一块,某人还记着这一茬,百忙之中还要问一句,堪称执着。

  江辞卿不怪她分心,怕扯到对方伤口,她一直都是小弧度地迎合,让Omega掌握进退,满是厚茧的粗糙掌心贴在细腻皮肤上,有意无意地摩擦,像是砂纸在打磨玉石,白净的肌理染上红痕。

  “嗯?”Omega嫌这人老是不回答,加重惩戒的方式,咬住盛满竹蜜的舌尖,用气音反问。

  也不知道这人哪里来的那么多小手段。

  江辞卿低头抵住对方额头,小心翼翼地蹭,像是大狗在向主人撒娇。

  于是许浮生再次原谅她,格外吃她这一套,然后继续重复:“要怎么哄你?”

  打定主意要刨根问底,坚决不能被敷衍了过去。

  “许浮生……”江辞卿只好拉长了语调,鼻尖蹭着鼻尖,撒娇似的开口:“你答应我的明晚。”

  “讲给我听,就是哄我了。”

  她突然明白,自个拼凑出来的拼图不全是正确,没有当事人的讲述,终究是雾里看花,免不了出现失误。

  江辞卿想,这样的误会可能不只一个两个。

  覆着水光的红宝石眼眸闪过一丝诧异,掀起眼帘看着对方态度坚定,她才确定没有被敷衍,嘀咕了句:“奇怪的小狗。”

  江辞卿没听清,贴着她发出疑问声。

  Omega却不想解释,仰头加深了这个吻,狭小的房间被龙舌兰所侵占,压抑一晚上的Omega终于露出霸道的本性,压得小青竹喘不过气,最后再来一句嚣张至极的点评:“傻狗。”

  江辞卿:……

  她只能无奈又纵容地笑起来,轻轻地汪了一声。

  像以前一样。

  作者有话说:

  说了没有就是没有,你们怎么不相信呢OAO

  咱们小许的视角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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