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夕阳染红了枯叶,风吹过来,飘摇着簌簌往下落。

  几只麻雀从枝丫上飞起,陆时蓁像被弹起枯枝心头一抖。

  她就这样看着坐在门口椅子上许拾月,心绪复杂。

  她下意识就觉得许拾月听到了自己刚才无意间透露原世界事情,又觉得万一她只是刚来,单纯对他们聊天感兴趣呢。

  “宿主,许拾月在你刚才答应给人家看画时候就站在门口了。”湫湫冒了出来,将陆时蓁心里侥幸击了个粉碎,“原主并没有你这样经历,你这样会掉马。”

  “……”陆时蓁万念俱灰。

  她又想起了之前那次帮助许拾月逃离许家追踪事情,重拾起了希望:“湫湫,我记得你们系统不是有消除人记忆功能吗?”

  “那是主系统,宿主。”湫湫提醒道,“我们普通系统权限不高,能获得最大权限就是利用宿主金手指完成一些事情。”

  “你现在能做什么?”陆时蓁问道。

  湫湫看了一眼界面里许拾月身体检测,歪着小身子道:“加……油?”

  “……”

  陆时蓁很想吐槽湫湫,耳边紧接着就传来了周围社团成员追问:“为什么啊陆学姐?说完再走嘛。”

  “是啊是啊,不要卖关子呀。”

  “因为……”陆时蓁看着周围朝她看过来眼睛,还有不远处那双低垂着眸子,轻咬了下唇瓣。

  “宿主,这边查到您身体属于高过敏体质,我觉得您可以从这一点出发。”湫湫难得靠谱了一回。

  陆时蓁听到湫湫查到信息眼睛一亮,飞速将她刚才说出话跟原主本身结合了起来:“因为我之前小时候无意间碰到颜料时候过敏了,然后身上起了一大片类似荨麻疹疙瘩,从那里以后家里就不让我碰油画颜料了。”

  “也是因为这样我上学期才草草画了一幅。”陆时蓁觉得自己大脑从来没有这么快运转过,合理解释着她之前跟现在对不上事情,“但是那天之后我发现我好像对颜料不过敏了,可能是随着年龄增长,抗体什么都慢慢发生了变化。”

  这么说着,就有一个小学妹附和:“我有一个姐姐也是这样,之前小时候对好多东西都过敏,现在就好很多了。”

  陆时蓁听到她这么说,忙点了下头:“对呀对呀。”

  像是写作文常用手段,她说着就引用了医学公认一句话:“不是说嘛,人十八年就会整个身体都换一遭,我这不没几个月就满十八周岁了嘛。”

  “我好像听过这个说法。”

  “是呀,人身体是在一直变化,尤其是咱们现在还在身体发育。”

  ……

  陆时蓁声音没有紧张,就这样不紧不慢像是在陈述一个她自己发生过故事。

  周围人听着也很是相信,纷纷点头,还有些惋惜。

  除了许拾月。

  窗外夕阳沉了几分,同画上热烈形成了对比。

  她看着微抬着眸子注视着为围在中间那名少女,漆黑寂然下藏着晦涩不明。

  这个人刚才说自己学厚涂对油画有了兴趣,却被家里人禁止,现在又说小时候无意间碰到了油画颜料家里人发现她过敏不允许她碰,是不是有些前后矛盾。

  即使这是真,学厚涂跟无意碰颜料之间确隔了一段时间,按照陆时泽性格再次发现妹妹做这样危险事情,依旧不允许也是在情理当中。但是,她发现自己对颜料不再过敏也应该是那个时候,而不是上学期。

  她说了很多话,条条句句听起来都很是合理,实际上却漏洞百出。

  许拾月不明白,如果说陆时蓁真会画画,为什么要掩饰自己,既然选择了掩饰,为什么又要在今天暴露自己,她也不像是一个耐不住性子非要出风头人。

  “其实如果想要将颜色过渡很好,你们可以试一试这个方法。”

  陆时蓁并不想将刚才解释作为今天结尾,这会给人留下很深刻

  印象。

  而谎言是不能被留下任何深刻印象。

  看着大家还在讨论“过敏”事情,陆时蓁转移话题般拿起了刚刚放下画板,主动给社团同学示范起了她技巧。

  柔软笔刷蘸取了颜料,不相干颜色被分别涂在空白之上。

  少女手腕轻轻动着,只是三两下就跟窗外夕阳融合在了一起。

  “看,这样会好一些。”陆时蓁拿着手里颜料盘,“而且黄昏时候天际交接本来就是有一种朦胧灰色,用色也可以大胆一点,不用想着两个颜色是互补色,就放弃这种对比。处理好了,那种效果就出来了。”

  “哇,学姐好厉害。”

  “这个确看起来挺好用。”

  “我脑子说她学会了。”

  “老徐要是看到了可能又要喝酒了。”

  “哈哈哈哈,老徐要高兴死了。”

  ……

  社团成员纷纷围观着陆时蓁做示范,连王雪洁也站在最外围不屑却忍不住往里面瞟。

  许拾月就这样坐在椅子上看着被人围在中间少女,她听得到那些对她画技赞美,看得到那些陌生人对她簇拥,心里蓦有一种说不出来感觉。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不是怀疑或者警惕,就这样闷闷堵在她心口。

  像是夕阳暖光穿过玻璃落在她掌心,可以感受到,却触碰不到。

  “好了,今天教学到此为止了。”

  画笔被利落掷进了洗笔罐子里,发出一声清脆叮当声。

  结束声音响起,许拾月就看到陆时蓁转身朝她走了过来:“咱们走吧。”

  许拾月点了点头,站起来也快:“好。”

  只是陆时蓁刚走到她跟前,就又被人喊住了。

  刚刚邀请陆时蓁进来画画小学妹像是社团团长,主动向她伸出了橄榄枝:“那个陆学姐,我们可以邀请你来我们社团吗?”

  大家闻言纷纷看向陆时蓁,眼睛里满是期待。

  陆时蓁也很想答应,只是她看了一眼身边许拾月,想起了自己那根本进不了年级前五十物理成绩,还是婉拒了:“不好意思啊,我现在高三了,还是以学业为主,画画可能稍微顾及不了了。”

  小学妹却不肯放过这样一个机会,忙道:“没关系啊,你什么时候有空,什么时候来就好了。这也可以当做学姐紧张学习后放松方式。”

  其他社团成员也纷纷附和:“是啊是啊。”

  周围殷切期待,作画时自由,还有跟人交流心得过程,陆时蓁感受到了久违熟悉。

  她来这个世界这么久了,这还是第一次有种跟原世界重合归属感。

  陆时蓁不太想失去这种感觉,犹豫着道:“也行吧……”

  接着她就在众人要欢呼前紧接着补充道:“不过我可不能保证每周都来。”

  “当然可以了,学姐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

  “没错!我们随时欢迎。”

  ……

  “我觉得陆学姐也没有王学姐说那样可怕呀。”

  “是呀,我觉得她人挺好。长得漂亮,没有架子。”

  “画画还好。”

  “对,画画还好。”

  ……

  就在周围人都在庆祝陆时蓁加入社团时候,两个小姑娘对话传进了许拾月耳朵里。

  她们窃窃私语着,声音压得很低,许拾月却听得格外清楚,不由得又想起了陈苗苗话。

  不知道是传闻太过夸张,还是什么别原因。

  这个在级部出名疯批不知道什么时候并不如传闻中那样疯了。

  “也不知道陆学姐有没有女朋友。”

  “哎呀你呀。”

  “不行吗?”

  ……

  少女修长身影挡住了夕阳暗淡,就这样微斜着落在了许拾月肩上。

  耳边&#30

  340;讨论愈发偏离轨道,许拾月蹙了下眉头,抬手勾住身旁人手指,问道:“可以走了吗?”

  不知道是不是在门口坐久了,许拾月手指冰凉,陆时蓁被勾着,心脏莫名狠跳了一下。

  她像个被许拾月勾住木偶,在她发出指令后立刻点头:“我们该走了,下次有空再见。”

  “学姐再见。”

  “再见。”

  ……

  因为在社团教室里多停留了一会,两人错过了高一高二级部放学高峰。

  车上缓缓驶出学校门口算不上宽敞马路,夕阳在窗前缓慢流动了起来。

  湫湫落在陆时蓁头上长松了一口气:“呼,总算逃过一劫。”

  “还好我机智。”陆时蓁说着就如释重负往背后真皮靠背靠了靠。

  接着她就又想起了什么,跟湫湫商量道:“湫湫啊,既然我那个金手指可以变向检测许拾月位置吗,是不是下次许拾月再靠近时候,你可以给我发送一下提示?这样我掉马风险不就小了?”

  “是耶!宿主真聪明!”湫湫激动了亮了一下,闪着翅膀落在了陆时蓁面前:“湫湫保证完成任务。”

  陆时蓁看着这个小球,不由得笑了笑。

  今天是她来到这个世界最开心一天,虽然没有得到什么加分。

  她就这样看着窗外傍晚风景,干净窗玻璃上倒映着许拾月身影。

  比起自己没有什么坐姿松散样子,许拾月那笔直肩膀不曾懈下一分力气。

  路灯一顿一顿闪烁着明晃光亮,乌黑长发在这光下折射着姣好光泽,隐隐好像透着一点白色。

  陆时蓁目光顿了一下,发现许拾月耳朵里罕见塞上了一只耳机。

  她有些好奇:“在听什么?”

  “二十四个比利。”许拾月答道。

  接着她就将靠近陆时蓁这一侧耳机拿了下来,平静向她叙述着书里内容:“这是一本很经典心理学书。案例主角因为心理创伤跟人生经历,分裂出了二十四个人格。不同人格之间相差甚远,又带有几分相似性,有甚至彼此并不知道彼此存在。”

  “你不觉得很有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