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去了公司上班之后,黎蔓敏锐察觉到宋初霁对自己好像要更好了。
虽然具体的说不上来，但是一些细微末节之处，以及不易被人发觉的地方,都能处处体现宋初霁对黎蔓的心思。
不过黎蔓并未多想，因为在她的认知里，这是因为宋初霁对自己的态度又进一步，已经“原谅”了自己，所以才显得宋初霁态度很好。
黎蔓心里有数。
不过她还是很高兴的,欣喜于自己也终于能够成为宋初霁的“自己人”了。
现在的时间很快就到年下了，公司里的事物也变得繁忙起来。
即使黎蔓这样对公司核心业务接触不多的人，也忙的有点脚不沾地。
宋初霁看着黎蔓着急忙慌从外面捧着资料走进来,因为抱着过重的资料而气喘吁吁的,微微蹙眉。
“休息一下吧。”
黎蔓摇了摇头，“没事,我这里还有两摞资料要去派发,他们那里急着用呢。”
宋初霁眉心还是皱着,语气不容分说，“就算再着急用，总也不差一分钟,你先喘匀了气再说。”
停顿片刻,她用了一个更能够说服黎蔓的理由：“如果你在半路因为太累而体力不支,摔散了资料的话,那样的后果更严重。”
黎蔓眨了眨眼,忽然觉得宋初霁很有道理，于是她的立场立刻偏移。
“那我休息一会吧。”
宋初霁微微颔首,又将目光放在电脑上。
她也只是得一会的空，比起黎蔓,宋初霁显然要更忙。
黎蔓坐在主办公室的沙发上休息了一下，等休息完毕之后，重新开始工作。
在路上的时候黎蔓还遇到了之前那个有过几面之缘的女生，对方显然也认出了黎蔓，对她微微一笑。
黎蔓在路过的时候偶然听见有人提到年终奖，她的步伐微微一顿。
大公司会发年终奖是习以为常的事情了，甚至职位越高的人，年终奖好像也会越高。
黎蔓不确定像是她这样的小职员有没有荣幸获得这个，但无疑，她很期待。
因此在回到办公室的时候，黎蔓期期艾艾的，很想询问一下。
再没有谁能够像她一样拥有着最好询问的途径了。
宋初霁在空档的时候抬起眸，看向黎蔓，忽的一笑：“怎么了，是有什么事情想问吗？”
黎蔓点了点头。
宋初霁靠着椅背，闭了闭眼睛，而后找出眼药水，她没有着急，而是先对黎蔓道：“你问。”
黎蔓便问：“你说，我有没有年终奖啊？”
听到黎蔓小声的询问，宋初霁面容上带了一丝笑意。
黎蔓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脸颊，更加轻声道：“你、你别笑啊。”
宋初霁：“好，不笑。”
她问黎蔓：“很想要？”
黎蔓立刻点头，“当然呀，年终奖可是代表了钱，谁不想要？”
倒也是这么个道理。
宋初霁点头：“有。”
黎蔓立时有些惊喜，“真的呀。”
看着对方的笑颜，宋初霁也觉得劳累了一天的精神获得了松缓，她含笑点头：“是的。”
黎蔓的工资发放流程与其他员工并不完全一样，一是因为她身份的特殊性，二是因为她职位的特殊性。
虽然黎蔓入职是办理了正常的手续的，可宋初霁助理这个位置其实不必设置，也用不上黎蔓，现在之所以把黎蔓放在这里，摆明了是走后门的。
即使黎蔓的正常工资由财务统一发，但是在奖金这块，是由宋初霁来定的。
宋初霁很满意这一块的设定。
她笑着问黎蔓：“想要多少？”
黎蔓掰着指头，眨着眼，有些犹豫的不敢说话。
宋初霁唇边带着笑，“说说看。”
黎蔓挠了挠脸颊：“有点不敢。”
宋初霁失笑，“这有什么不敢的？”
她看着黎蔓的眼神温和，“在我这里，你只管放心大胆的说就好了。”
黎蔓眨了眨眼，眼底带着兴奋的瞳光，“那我真说了哦，一、一万行不行？”
宋初霁微微扬眉，倒不是觉得黎蔓狮子大张口，反而是有些意外对方只要了一万。
“一万就够了？”
黎蔓立刻点头。
她还是很知道满足的，而且黎蔓总觉得其实自己要一万要多了，但是宋初霁既然没有反驳，那黎蔓就红着脸悄悄应下了。
宋初霁没有任何反对的意见，“好。”
黎蔓笑弯了眸，“谢谢你呀，宋初霁。”
她开心的想要殷勤给对方捶背了。
宋初霁想要的并不是这一声谢谢，更何况她是真心想给黎蔓，反正奖金其实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从她的工资池发放的。
但是此刻她也要不了其他的东西。在没有万能的把握之前，宋初霁并不想把黎蔓吓走。
她要徐徐图之，等到黎蔓被温水煮青蛙煮的差不多的时候，她再一举出击。
但一些其他的小小的好处，还是可以谋划的。
宋初霁道：“总不能只是口头感谢吧？”
黎蔓笑眯眯的：“好呀，那你需要我帮你做什么呢？”
宋初霁把刚才于指尖把玩的眼药水放在桌面上，“那就麻烦你帮我点个眼药水吧。”
黎蔓立刻走上前来，“好好，我最擅长了。”
她嘴里一边叨叨着：“其实我早就想说了，尽管工作很忙，你也可以每一小时抽出五分钟看看绿植呀或是窗外，不然对你的眼睛不好的。”
宋初霁眼底含着温和的情绪，听着黎蔓的关心。
她微微颔首，“好，记下了。”
黎蔓轻轻耸肩。
她觉得宋初霁才没有记住，只是敷衍着应答罢了。
不过黎蔓只是鼓了鼓脸颊，不好说太多，免得惹人厌烦。
她伸手拿过了眼药水，而后站在宋初霁旁边，“来，转过来吧。”
宋初霁将椅子转向黎蔓的方向，靠着椅背，微微抬头。
她穿的毛衣并不是高领的，而是低低的圆领，衬托着修长的脖颈，因为抬头的缘故脖颈形成流畅且纤细的线条，看上去“不盈一握”。
黎蔓第一次给人滴眼药水，虽然知道这是简单到不行的事情，但还是紧张。
“你靠近些。”
宋初霁垂眸看了眼两人的位置，“但是只能这样了。”
黎蔓也看了眼。
因为宋初霁是并着腿坐好、而黎蔓也是并腿站立的缘故，所以两人之间隔着一点距离。
这其实很好解决。
宋初霁脑海的想法转瞬即逝。
她指尖动了动，克制着自己的话语。
黎蔓坐上来……其实就可以距离很近了。
但是这样的话语太过没有距离与分寸，以她和黎蔓现在的关系说这些不太合适，万一让黎蔓感觉到被冒犯就不好了。
所以宋初霁只是咽下了话语，微微侧身，笑道：“这样不就行了。”
黎蔓一拍脑壳，“啊，我傻了。”
脑子一下子不会转弯了。
宋初霁轻笑了笑，“来吧。”
宋初霁的眼睛形状大概是遗传自宋夫人。
虽然她眼底的情绪常是冷淡且疏离的，可是眼型确实温柔的桃花眼，当这双眼睛带着温和浅笑的情绪望来时，会生出一种深情的感觉。
黎蔓拧开盖子。
她小心把眼药水悬空在宋初霁眼睛上方。
当药水低落的那一刹那，对方的眼睛下意识的紧闭住。
很快，就好了。
近距离的靠近一触即逝。
宋初霁垂眸，心底带着十分浅的不舍，但并未表露出什么。
她只是笑了笑，“多谢你。”
黎蔓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脸颊，“不不不，我没做什么。”
宋初霁看着黎蔓的动作，在对方拧好了盖子要把眼药水放在桌子上时，宋初霁抢先一步伸出手。
并不是摊开掌心，而是以一种自然且坦然的态度从黎蔓手里拿走了眼药水。
整个过程之流畅，无论是谁，都没有发现宋初霁的小心思。
她的手指轻轻拂过了黎蔓的手指，指尖在拿东西时于对方掌心处微微一碰。
这是十分正常的接触，并且时间很短，甚至不到一秒。
如果对于有心之人，那么绝对是可以让对方心底一荡的挑逗举动，即使是无心之人……倘若这样暧昧暗示的举动多了，也能起到一定的作用。
更何况现在来说，她与黎蔓属于“同一种人”，这样的暗示一定有用。
但……黎蔓似乎对宋初霁的动作并未放在心上，因为在她看来拿东西时触碰是十分正常的，而且她心里也没有任何不适。
相反，黎蔓还忍不住笑了笑，“你的手指好暖和啊。”
宋初霁动作微顿，“是吗。”
黎蔓下意识贴了贴对方，“是啊，你看我的手，就有点冷。啊，不过现在已经暖和的差不多啦。”
她的动作很正常。
宋初霁的动作这次是真的停顿。
她垂眸扫过黎蔓的神情，又微微垂眸，在心底轻叹了一口气。
黎蔓真的是一点基本的“认知”都没有。
但同时，宋初霁眉梢微动，又有了另外的疑惑。
黎蔓……不是喜欢同性吗？可为什么她对于自己的触碰没有任何反应，以及能够这么坦然的触碰自己？
不是说不允许黎蔓坦然，而是这些条件放在一起的时候确实会显得奇怪。
宋初霁微微皱眉，把这个疑问压在心底。
*
苏芙夏给阮黎黎打了电话。
阮黎黎有些讶异：“怎么了？”
苏芙夏的声音里带着委屈和哭腔，“黎黎，你现在，还能不能约上初霁？”
阮黎黎立刻就明白了苏芙夏是想要做什么，说实话，她有些尴尬。
单纯从朋友角度而言，阮黎黎其实最好不要掺和进来，这毕竟是宋初霁与苏芙夏两人的事，她搅和进来不太好。
而且宋初霁也不喜欢别人插手她的事。
可是从另一方面来讲……
如果非要阮黎黎选择一个人的话，她当然更倾向于知根知底的苏芙夏，而不是那个惹人厌增的黎蔓。
对于阮黎黎而言，苏芙夏是真的很爱宋初霁，但是她当初却用错了方法，虽说爱人，却不懂追求人，所以才会造成与宋初霁这些年的分隔。
当然也有宋初霁性格太冷淡的缘故。
可是黎蔓那就完全不同了。
因为家世身世缘故，阮黎黎很讨厌小三“登堂入室”，而黎蔓这个“小三”的女儿，就更是在阮黎黎的厌恶之中了。
别提什么常胭脂是无辜的，阮黎黎觉得这是编造出来的谎言，只是为了给常胭脂洗白罢了。
况且黎蔓之前还敌视宋初霁，觊觎宋家财产，她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
两相比较，明显是苏芙夏更好。
当然，阮黎黎下意识的忽略了一点，那就是比起这二人谁好谁坏，最重要的永远是宋初霁自己的心意。
可是这一刻阮黎黎陷在了自己的正义当中，她认为自己应当为朋友打算。
因此，阮黎黎在支支吾吾之后，还是说道：“我虽然能约初霁出来，但是也没办法左右她的决定，你知道她的性格的。”
苏芙夏大喜，“这样就可以了，能够把初霁约出来就好。”
苏芙夏声音里带着惊喜，“我也不奢求能够立刻做些什么，我只是希望能够与初霁多谢相处，多些追求她的机会。”
“你都不知道，我现在很难才能见到初霁一面。”
阮黎黎道：“你也别太难过，你家和宋家关系其实挺不错的，我觉得……”
苏芙夏：“什么？”
阮黎黎：“也不是不可以考虑下联姻什么的。”
“联姻？”
苏芙夏若有所思，眸子一亮，可很快，她就失落了。
“我觉得宋家不会同意的。”
虽然现在同性可婚已经实施了，但豪门之间同性结婚的少之又少。
一方面是同性婚姻还没有实现真正意义上的大众化，另一方面就是人类刻在基因里的传统想法，结婚生子、延绵子嗣了。
现在的科技还做不到医学生子，所以……
苏芙夏自己其实是可以的，因为她并非独生女，但宋初霁……
宋家会允许她培养一个虽然有血缘关系但并非亲生的人当将来的接班人吗？
想到这里，苏芙夏叹了口气。
阮黎黎鼓励她，“你也别太难过，一切都是要看初霁的心思嘛。”
苏芙夏勉强提起了精神，虽然很想附和，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带着不安。
宋初霁对她……会有心思吗？
在结束通话后，阮黎黎就给宋初霁那边打了电话。
宋初霁分出时间接起电话：“讲。”
阮黎黎：“初霁，这周末你有没有时间啊？”
宋初霁几乎没有停顿道：“没有。”
阮黎黎：“……你这也太快了吧！”
宋初霁嗓音平静：“临近年末事情繁忙，周末要加班。”
阮黎黎想，难不成要拖到年后？可那也有一个月了。
“你难道最近找不到一个空闲的时间吗？不打扰你加班，我指的是，加班之后的时间。”
宋初霁微微拧眉，“到底有什么事，直说吧。”
阮黎黎：“就是好久没有聚了，想约你出来一起聚一聚。”
宋初霁这次没有直接拒绝，她指尖在桌面点了点，而后相对含蓄婉转道：“最近确实不太有空。”
阮黎黎立刻道：“随着你的时间来嘛，不会让你为难的。”
宋初霁与阮黎黎确实是好友，虽然有时候对待对方的态度不会太客气，但那是因为她知道，阮黎黎这样的性格，一旦她放开了底线，那么对方就会无休止的侵入，因此，宋初霁不能太纵容了。
不过这不代表她是讨厌阮黎黎的。
思索片刻后，宋初霁道：“好，知道了。”
阮黎黎嗓音中带上了一些惊喜，“好！到时候你把空闲时间发我。”
宋初霁应了一声。
这周末忙完工作之后宋初霁其实就是有时间的，她刚才之所以没松口，是因为阮黎黎没说什么事，宋初霁以防万一，并没说真话。
到了周末下班之后，宋初霁根据阮黎黎发的消息开车去了明汀馆。
这里不算是完全的茶室，但却是一个清新高雅的地方，往常她们聚会都会在这里。
宋初霁并不喜欢酒吧的氛围，又觉得饭店太过无趣，所以便定在了这里。
来到明汀馆后，她下了车，一眼就扫到了阮黎黎的车。
顺着石子道路走进去，宋初霁找到了她们平日里定下的包间。
推门进去之后，看到了熟悉的面孔，以及坐在其中的苏芙夏。
在听见开门声后，苏芙夏有些紧张的坐好，争取以最好的形态面对宋初霁。
她带着期待的望过去，却看见宋初霁拧眉的神情。
于是苏芙夏便知道，对方是不想看到自己的。
但宋初霁并未当场发作，眸光落在阮黎黎脸上，走了过去。
她垂眸问阮黎黎，“说一下？”
阮黎黎心虚的咳嗽了声，站起来邀请着宋初霁坐下，解释的话语自然还是之前的台词。
无非就是希望大家和和气气的。
真正的心里话阮黎黎自然不敢说。
自然已经来了，再拂袖而去就太不给面子了，更何况这里不仅仅是有苏芙夏一人。
于是宋初霁只是沉默。
秦月起身跟宋初霁打着招呼，“初霁，坐啊，咱们也是好久没有聚了。”
宋初霁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最后把警告的目光看向阮黎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