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充斥着很浓的酒味、烟味, 熏臭刺鼻。

  佟喃挣扎了下,发现双手双脚都被粗麻神束缚住,嘴和眼睛贴了牢固的黑胶带。

  车行驶在非常颠簸的路面上, 骨头好似都松了, 而脑袋稍稍一动便顶到了车厢壁。

  佟喃动了动身子,空间非常狭窄,估摸着是被关在了后车厢。

  高跟鞋的鞋跟不知道蹬到了什么, 发出一声闷响。

  车子在半道停下, 外面很静,没有街区热闹的声音。佟喃无法分辨自己正处在哪儿。后备箱的门被打开, 加油站刺目的灯光似乎能穿透黑胶布。

  杨征鸣脱下手套拍了拍佟喃的脸:“老实点儿。”

  手套的劣质皮革味混着汽油的味道, 差点没让佟喃恶心得把隔夜饭吐出来。

  后车厢狭窄的空间极其委屈她将近一米七的高个儿, 嘴上粘紧了黑胶布, 佟喃只能“呜呜”两声,眼神狠厉地看向杨征鸣。

  杨征鸣被她唬到一瞬,他回过神,毫不客气撕下胶布, 连带着干燥的唇皮,一阵火辣辣的疼。

  因为疼痛, 佟喃蹙紧眉, 她眼神似刀,“杨征鸣,现在放了我,我可以不追究你。”

  “你现在配和我谈条件吗?!”杨征鸣好笑道, 他抖了抖衣服,那是一件穿了很久的皮衣,上边满是脏污, 菜渍油垢星点落黏附在下摆。

  “你看我还有回头路吗?”

  他目光猩红,手指钳到佟喃脖子上,似乎要将她掐死。

  窒息感让佟喃无力挣扎,濒死的滋味让她脑海里走马观花地闪过好多画面。

  她们曾在摩天轮到达顶端的瞬间接过吻,在彩色的喷泉池边丢下硬币许诺永远。

  在暮雪白头,也在春分牵手。

  于少年时相遇,在不早也不晚的时候相爱。

  可还是有很多事情,没来得及做。

  求生的渴望迫使佟喃用力掐住杨征鸣的手,一字一顿地说:“杨、征、鸣,你敢杀了我吗?”

  杨征鸣望着她的眼睛,那双淡色的眼眸里充斥着足以燎原的焰火,他心中一悸,禁不住松了几分力度,反应过来便不客气地将佟喃甩回原位。

  他嗤笑一声:“等会再收拾你。”

  佟喃躺在幽暗的空间里,用力喘气的同时大脑也飞快转动,贴了防窥膜的窗外,树影幢幢,车往偏僻的地方开去。

  杨征鸣除去报复她外,他最大的渴望不就是千方百计地要占有宋音池?佟喃勉力移动自己,发现前座的杨征鸣形状癫狂,时不时抽搐着笑一声。

  他手死死攥着两张票。

  佟喃定睛一看,那是两张船票。

  她轻吸一口气,悚然想到杨征鸣竟然要躲去国外?还带打算宋音池一起。太异想天开了。

  她缩回身子,后知后觉冷意像蚂蚁啃咬着脚底,逐渐泛上发麻的大脑皮层。

  绳子绑的很紧,似乎完全没有解开的可能,佟喃定神看着自己的高跟鞋面,耀眼的碎钻锋锐无比,看上去能切割一切东西。

  她把鞋脱下,试着用它去磨断捆在手上的绳子。

  直至整个手背和手腕内侧都被磨红了,小口子渗出血丝,细密的痛像针扎。佟喃没在意,动作迅速地打开电子表发射信号。

  ——手机和包都被摸走了。

  幸运的是,杨征鸣的警惕心和敏锐度并没有那么高,这块特质的电子表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

  寂静的地下停车场。

  手机响起一连串的叮咚提示音,微博弹出热搜推荐,文章的标题非常醒目:

  [杨氏遭遇破产清算,豪门公子成落魄乞丐]

  [杨征鸣继投资破产后失联,佟氏公开宣布退婚]

  [佟氏收购杨氏企业,或往房地产业发展?]

  [细数杨氏发家内幕,涉.黑贪.腐]

  宋音池指甲叩了叩屏幕,阖目,仰头靠在椅背上。

  昨天夜,佟喃睡下后,她便把沈绅帮忙收集的账目资料,以及副总的录音整理好了发给佟沁涣。

  ——人想要得到什么的话,也必定是要付出些代价的。

  不过她之前和杨家大公子所做的约定未变,尽管杨氏被佟氏收购,他也能稳稳当个总经理。

  宋音池眼神冷鸷地刷过杨征鸣流浪汉样子的照片,还不够,他还欠了她一条命。

  若非那次营造的工业事故,唯一爱她的奶奶又怎么会离她而去?

  宋音池指尖轻轻蜷起,她缓了下呼吸。

  偏头看着放在副驾驶位上的保温桶,希望辛苦一天女朋友刚下班就能喝上热汤暖胃。

  她眸色冷淡,唯有唇弯起的一小点弧度昭示她的好心情,细长的手指翻动着微信的聊天记录。

  指尖滞在输入框良久,想了想,还是不要打扰工作中的女友了。

  佟喃后来只发给她一条:[今天可能需要加班到,我自己回来,你不用来接我了。]

  宋音池嗅着怀的小铃兰清幽的香味,淡淡笑,虽然佟喃这样说,但她又怎么可能不来呢?热恋中的情侣,是一分一秒都不愿意分离的。

  宋音池慢慢数时间,等快九点了,估摸着佟喃应已出了办公室,她怀抱花束,眼眸中的笑意更加潋滟。

  上了楼层,电梯“嘀”一声响起。

  她一眼便看见了地上眼熟的手提包,包内化妆品和日常用品散了满地,纸巾上海留有鞋印。

  宋音池呼吸微滞,颤抖着手拨通佟喃的电话。

  心底掠过一万个念头都被她掐断。

  电话很快被接通,“宋音池?”

  男人的声音沙哑,掩不住的兴奋,落在宋音池耳里却让她嫌恶至极。

  “佟喃的手机为什么会在你那?你把佟喃怎么了?”

  “别急啊,”杨征鸣慢吞吞地道,约莫是首次在和宋音池的对话中居于上风,而在知道自己占有绝对的主导权后,他诡异地平静了下来,“等下我发给你一个地址,你照着地址过来找我。”

  “记住,只准你一个人过来。”

  “让佟喃接电话。”宋音池拿手机的手颤抖着,她闭上眼,竭力隐藏内心的慌张,“至少我要确保她在你旁边。”

  杨征鸣降下车窗,点了根烟,将手机伸到后座。

  宋音池仔细分辨话筒传来的声音,有很大的风声,隐约有浪声,似乎还有轮船发动机的嗡鸣声。

  像在码头。

  “宋音池…”佟喃才说出三个字,电话便被杨征鸣夺了回去。

  “有什么话和我说吧,”他癫狂的眼神中透出要吃人的贪恋,“音池,我有很多话要和你说。”

  宋音池忍着恶心,“你现在在哪?”

  “要不你猜一猜吧?也省的我给你发地址了?”杨征鸣笑,语气尽是游戏的恶劣,“如果你没有在半个小时里出现在我眼前,我猜你再也见不到佟喃了。”

  “杨征鸣!”

  电话传来“嘟嘟——”的声响。

  皮卡停在一片集装箱后头。

  风吹海浪的声音像佟喃无法着陆的思绪,磅礴浩大却似起了飓风,除却担忧,完全没别的想法了。

  宋音池来了,能怎样呢?

  她紧紧捏着手机的表,期待信号已经送达。

  佟喃憩在角落,任杨征鸣打开后车厢盖,用强光手电筒照她,也作出一副毫无反应的样子。

  杨征鸣叼根烟,难闻的二手烟草味几乎要麻痹佟喃的嗅觉神经。

  他把佟喃拖到地上,丢了一瓶矿泉水砸到她腰上,不客气地道:“自己想办法打开。”

  “佟喃,你怎么也想不到吧?会有这么一天,你像一条狗一样,匍匐在我腿边,求着我赏你东西吃。”他说罢,“哈哈”大笑。

  一束强光射到杨征鸣扭曲的脸上。

  嗒嗒嗒。

  高跟鞋的声音由远及近,宋音池穿黑色长款风衣,夜风吹得发丝散乱,浓夜中,她像地狱来的幽魂。

  宋音池灭掉电筒,先是看了眼佟喃,在发现佟喃没有明显的受伤时,便将目光不舍地从佟喃身上撕下,放到杨征鸣脸上。

  “你要干什么?”

  “或者说,你想要什么?”薄唇吐出的字句都似淬了冰。

  “宋音池,过来,我告诉你我要的。”

  杨征鸣朝她招手,过分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病态的笑容,“我还有件好东西要给你。”

  他将手伸进了旧的不成样的口袋,边角都像是被狠狠磨蹭过。

  他从中掏出一只针管,“和我去国外。过只有我们两个人的生活。”

  “你看,它这么美,是我特地剩给你的。”他的眼神阴郁又痴迷,狰狞的脸上满是疯狂而又病态的占有欲,“你知道我有多爱你了吗?”

  “爱这个字从你嘴里说出来都变脏了,”宋音池面无表情,“杨征鸣,你还有机会回头。你现在就可以坐船离开。”

  “离开?我能去哪?”

  他抓了抓自己脏的不成样的长发,眼神死死盯着宋音池,“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为了我?”宋音池眯起眼,含讥带讽,“你指的是,设计害我爸却间接害死了我奶奶,设计使我们家破产。又或者是让业内打压我,害我丢掉工作?还是现在,逼我吸.毒?”

  “如果这些是你口口声声的爱的话,杨征鸣,那你为什么不去死呢?”

  “地狱更欢迎你。”

  杨征鸣脸色愈加苍白,他从怀掏出一把通身漆黑的枪,黑夜,它闪着锃亮的光。

  他将它指向佟喃:“听话。过来我这吧。”

  他含着微笑,朝宋音池招招手,指尖却坚定扣在扳机上,他无疑决定好了孤注一掷,“听话。”

  “你把这针打下。我就放了她。”

  冰冷的枪.头抵着佟喃的脑袋,死亡在此刻靠得无比近,佟喃被胶布粘紧了嘴,撕裂的口子更大,有血迹从嘴角淌下,刺眼。

  她朝宋音池拼命摇头,眼底充盈着哀求的水色。

  宋音池弯了弯唇,不着痕迹的安抚。

  她接过杨征鸣手的针管,撩起袖子,露出一截白到失色的手腕。

  “你会后悔此刻的决定。”

  她说得太笃定,以致杨征鸣有了片刻的晃神。

  但不过刹那,他便恶狠狠地维持本色:“快点。”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倒计时

  呜呜感冒太难受了,大家别学我,一定要早睡!!多穿衣服别着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