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瑜儿要相信姐姐,姐姐说过会一直护着你的,绝不会食言。”顾妧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池瑜的头,声音温软地宽慰保证道。

  池瑜鼻头一酸,眼睛里瞬间又氤氲了水汽,哽咽着说:“阿妧还记得前两日我同阿妧说,阿妧终有一天会明白自己没有对不起我么。”

  “嗯,姐姐记得。”顾妧温声应她。

  “阿妧,你不是我的苦,是我这十余载以来唯一的甜。”池瑜吸了吸鼻子,声音又低又涩,“方才打晕阿妧的人,曾是我母妃的侍从,他告诉我的种种,我会一一都告诉阿妧。”

  忘了具体是多久,大概是在先皇驾崩后两、三载左右,连鸢就以那般面无表情的姿态出现在她的寝殿里,吓得她下意识就想放声求救,她以为他是刺客。

  连鸢忙捂住她的嘴,压低声音同她解释自己曾是她母妃的侍从,因为一些迫不得已的原因,所以这么迟才来保护她。

  她自然是不信的,就让连鸢证明给她看。

  连鸢给了她一个香囊,说是许多年前她母妃赏赐给他的。

  那针脚有些歪斜,比起她皇兄身上那个要生疏许多,不过还是看得出来是出自同一个人之手,显然眼前这个人的确跟了她母妃多年。

  那时连鸢还没有名字,或者只是不愿告诉她,说唤他无名就可以了。

  她觉得人若没有名字,逝世后便没有归宿,所以她给他起名连鸢。

  看不出来连鸢高不高兴,只是由着她叫,反正除了她,也没人会叫他了。

  连鸢说他还有些事没有完成,不能常留宫中候着她,也不要让旁人得知他的存在,这样往后若有需要,他还可以瞒过别人的耳目帮她。

  离开前连鸢留了本古籍给她,让她闲时偷偷练练,倘若有个什么意外,至少她还能安身保命。

  在那之后她很难见到连鸢一面,他极少来宫里,似乎是真的很忙,只是固定一段时日来确认一下她是否安然无恙。

  直至两三载以前,连鸢来找她,说查了多年的事终于有了些眉目。

  他本不想告诉她上一辈的恩恩怨怨,只是实在别无他法,凭他一人想替她母妃查明真相太难了。

  她不明白连鸢的意思,明明每一个字她都认识,但拼凑在一起却成了她无法理解与接受的话语。

  连鸢说,她母妃并非只是因为生她时大出血而薨逝的,而他父皇也不光是因在战场上受了重伤才驾崩的。

  他们的伤因为一种毒,永远都不可能痊愈。

  那是万俟(mò qí)族独有的秘方,毒性特殊,无色无味银针也无法探别,也正因为如此见效慢且不致死,只是会慢慢蚕食中毒之人的身体,让人外强内虚受不得严重的伤,一旦大量出血就会导致淤积在体内的血气泄散,久不能愈,哪怕用再珍贵的药材也没有用。

  起初他只是觉得蹊跷,毕竟自家主子的身子向来康健,每日也得悉心调养,怎么都不至于突然早产,且在生下小公主后血崩不止薨逝。

  只是他偷偷查了几载都一无所获,直到先皇受了重伤回朝后出现了同样的情况。

  这种毒太过罕见,他也只是曾因师父口中稍有提及,才有幸得知一二。

  此毒不传外人,只有本族人才能知晓秘方,所以这件事必然都是出自一人之手。

  皇帝的膳食汤药都是需得经过层层把关的,他逐一排查有关的人,却都没有问题。

  唯有一个他绝不会去怀疑的人,他不曾查过——

  太子池瑾。

  、她算什么?

  连鸢并不愿相信这个猜测,但他还是冒着风险潜进了东宫,蹲守了好长一段时日后才发现一处密室,更是在里面寻到了毒草残渣。

  那一刻除了震惊和难以置信外,更多还是为主子感到悲哀与不值。

  他家主子那么珍视待大的亲生骨肉,竟为了确保太子之位不被威胁,毒害自己的生母与腹中甚至还未成型的孩子。

  更是在神不知鬼不觉中,为了天子之位谋害自己的父皇。

  想到平日里太子那温柔儒雅的模样,连鸢只觉得遍体生寒,头皮发麻。

  世人皆说皇宫是个人吃人的地方,哪怕看尽了尔虞我诈同勾心斗角,连鸢都没有当时那么深刻的体会。

  ‘最是无情帝王家’这句话,更是在他将真相告知先皇,设法替先皇解毒无果被下令处死时,切身体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