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耽美小说>女捕>第93章

  刘府,客厅。

  昨天从朱洪彦那里得到了一对儿白玉狮子的刘福通显然心情好得很,把玩着玉狮子不住得称赞,一旁的韩业和薛丁也不停阿谀奉承,时不时爷三儿就哈哈大笑起来,许是谁说了不入台面的荤段子,都一脸的猥琐。

  三人正聊得兴起,管家刘平进了屋,“主子,南宫碧落求见。”

  “她?”三人顿时没了笑意,刘福通皱着眉头冷哼了一声:“真稀奇,这烦人的捕快主动来找咱家,只会为了公事,不定就是来添堵的,不见!”

  “欸!干爹,问一问南宫碧落所为何来也无妨啊。”韩业却有了不同意见,他别有深意地向刘福通使了个眼色,“最近她忙着找刺客,无缘无故闹了同济堂吃了瘪不说,干爹那块金匾一送,她也被不少人戳脊梁骨,我还蛮想看看她现在,呵、来这儿的样子。”

  刘福通也一下明白过来,心照不宣笑道:“你呀还真是个坏东西。哈哈,好,让她进来吧。”

  女捕一进客厅,脸色黑得足以让刘福通三人暗自嗤笑。刘福通咳嗽了一声,虚情假意道:“哟,怎么了这是,你这气色可真够差的。”

  南宫碧落冷笑:“公公私下里答应了王爷共同操办京城灯会,还问我为什么脸色差?”

  刘福通挑眉,“呵,消息还挺灵通。这不是王爷有心邀请咱家与民同乐嘛,你脸黑个什么劲儿。”

  南宫碧落脸色顿时又阴沉了几分,厉声道:“公公不是不知道行尸楼刺客在逃,随时都可能威胁到公公安危。你答应去灯会不是给刺客机会吗?到时候举城同欢比画船上情形更复杂难控,稍有不慎就让刺客有机可乘,这根本是在胡闹!”

  “南宫碧落你是在和谁说话,注意你的态度!”韩业呵斥道。

  南宫碧落将目光转向韩业,“韩大人,你也赞同公公出席灯会?”

  韩业淡淡一笑,“呵呵这个嘛,得看干爹的意思。”

  南宫碧落眉梢紧蹙,“你我同为追捕刺客的人,只见我搜捕,不见你有所动作,难道还想诱捕?这诱捕可一不可再,这是拿公公的命在豪赌!”

  刘福通这时接了话:“哎呀南宫你不要太敏感了,不过是去主持一下灯会开奖,还不至于让刺客钻了空子。要是他一直抓不到,咱家难道得一辈子畏手畏脚躲着他?再则真到了灯会那天,莫说我出入有韩业和薛丁的人左右守护,就是王爷的铁卫也不能够让刺客再肆无忌惮发难,何况王爷还申请调配了禁卫军进行安保,除非刺客能飞天遁地外加不死之身,否则怎么敢来。”

  南宫碧落叹气:“唉!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誉王爷向来散漫惯了,做事难免会马虎,保证不了什么。公公,小心使得万年船呐,您想抓行尸楼,我已经竭力在搜捕。上次在丰衣巷善堂差点就捕获刺客,公公只需要再耐心等待一阵,何必以身犯险?”

  薛丁闻言嘲讽道:“差点儿捕获?你这可不是差了一星半点儿,连善堂都能去捉人,怎么不去把菜市场也搜一遍。南宫捕头,不是我说你,你是太急着要抓刺客保全自己的命了。当心反被刺客戏弄,你闹了城里有名的同济堂,气得罗大夫发了病,老百姓都在背后说你急于邀功,说你判断和作风都变了样。”

  南宫碧落脸色顿时铁青,一双眼里满是戾气。

  刘福通见状,立即打了圆场,“欸~薛丁,你怎么说话的。南宫现在是在为咱家办事,有此举动说明尽心尽力,她的顾虑也不无道理,你们把人手都得安排好了。南宫,你也不用太担心,咱家心里清楚着呢,凭一个失势的刺客也翻不了天。”

  “公公,我还是觉得公公不应该去和王爷胡闹。”南宫碧落神情就没放松过,眼珠一转,试探道:“还是说公公您和王爷,你们在——密谋着什么?”

  刘福通眉梢一蹙,“啧,胡说八道什么,‘密谋’二字岂能随便乱用。”

  “是我口误,不过我总觉得您最近和王爷交往过于频繁。我私下里也和王爷有来往,知道王爷那些不光彩的买卖,莫非公公您也和王爷达成了什么协议?”

  刘福通和韩业神情一滞,连薛丁都发觉了不妥,那种被他们排除在外的感觉,顿时让他心里生出不忿来,但他还是很快控制住了神情。

  刘福通呵呵一笑,对南宫碧落嗔道:“你呀,真是办案办魔怔了,整日里都疑神疑鬼的。就算咱家和王爷最近交往频繁了些,也只是各取所需罢了。为官之道就是路子要广、招子要亮,能互惠互利就是朋友,这点上王锐都不行,你这当下属的,就不要问得太细了。咱家呀,总不会害了自己,你呢脑袋也安稳得很,放心吧。”

  南宫碧落盯着刘福通看了片刻,随后轻声叹息道:“既然公公都把话说到这份上,我也不在这儿死拧着给公公添堵了,反正我会全力保护公公周全,南宫碧落,告退!”

  女捕说完连礼数都没有就转身离开,刘福通三人也没拦着她。

  韩业在南宫碧落走后,道:“干爹,她会不会已经知道我们和王爷的协议了?”

  薛丁问道:“什么协议?”

  “薛丁,你忘了做干爹的儿子多做事少过问?”韩业略带嘲讽地回了薛丁。

  薛丁眼中杀意一闪。刘福通则摇了摇头,“这南宫碧落真是相当敏锐,她可能猜到了一些,却并不知道我们具体的打算,不过王爷倒是说得没错,她要是一直跟在旁边,有些事难免会棘手。薛丁!”

  “干爹,您吩咐。”薛丁已经收拾好了心情。

  “听说你召集了杀手要对付南宫碧落?”

  薛丁脸色一变,刚要解释,刘福通却抬头瞄了一眼他,勾着手指让薛丁凑到跟前来。薛丁咽了咽口水,小心凑了过去,刘福通就在薛丁耳边小声耳语了一番。薛丁脸色一阵阴一阵阳变了好几下,随后恭敬道:“干爹放心,为了干爹我必定肝脑涂地。”

  “好了,别表忠心了,咱家知道。到了那天,你的人一定得给我看住了南宫碧落。”

  “是!”

  “嗯,你下去做事吧。”

  薛丁看了眼留下来的韩业,恭敬地退了下去。韩业则看着离去的薛丁冷笑,刘福通也将韩业表情看在眼里,他掩嘴咳嗽了下,“咳,行了,瞧你那得意劲儿。你处处打压薛丁别以为咱家不知道,都是为咱家办事的,这么些个干儿子里,你和薛丁是最受看重的,有些事别做得太绝。”

  韩业当即惶恐道:“干爹教训得是。”

  “哼,你呀,把人都安排妥当啰,再出现画船上那种纰漏,咱家定不轻饶。”

  “是,干爹!”

  刘福通复又拿起了白玉狮子,一边打量一边道:“朱洪彦这个逍遥王爷,虽然不贪权却爱财如命,还真不容小瞧啰。他竟然也想分一杯行尸楼的羹,而且要的还是刺客背后的客源信息,啧啧,不愧是当朝第一情报贩子。光是他那消息网,朝中大大小小的官员不知道多少被他抓到了小辫子,这次和他合作抓刺客,可得小心瞒着王公公,还不能丢了份儿。”

  “干爹说的是。”

  “咱家啊,是人皮纸扎案的功劳名声要得到,行尸楼的刺客也要抓,王公公最近操心着朝局,咱家就得为他加码分忧。”

  “干爹运筹帷幄必定得尝所愿。”

  “哼!还不滚去办事!”

  韩业立马就退出了客厅,离开了刘福通他就恢复了趾高气昂的模样,他端着架子准备离开刘府,碰上了又从外面回来的薛丁,两人不对盘,话没说一句,倒是眼里都是刀光剑影。韩业嗤笑了一声离开,薛丁也盯着韩业背影阴险一笑。

  这边刘福通暗中密谋贪功,朱洪彦那边也偷偷作了安排,杨鹤平大白天就一身夜行衣翻出了王府,身后还带着两个黑衣人,他们身上是一点王府的痕迹都没有,倒都在手臂上涂了一个水波样纹身。

  韩业按照刘福通指示将一切部署好,又从心腹那里听到了薛丁的动向,随时准备抓住薛丁马脚铲除那个眼中钉,却不想在归家途中,遇上了一伙黑衣人……

  再说南宫碧落。

  她从刘福通那儿出来后,并没有立即离开刘府,而是凭借着进入刘府之便,找到了关押朱大富的地方,她凭借刘福通最近对她的‘礼遇’哄得看守的人放她进入牢房。

  见到朱大富时,朱大富已经被打得不成人形,死人一样趴在牢房里,浑身没有好肉,有进气没出气。南宫碧落虽然痛恨刘福通残暴不仁,但也仅仅是叹息了一下,对朱大富并不同情。

  她依着之前整理出来的案件线索,准备审问朱大富,将整个案件清理结案,却不想刚才叫了一声‘朱大富’就发现朱大富抬起头来后连话都不能说了。

  朱大富蓬头垢面,脸上都是血污,本就狰狞的脸这下子看起来更像个恶鬼,他张开嘴咿呀叫了两声,伸出手指指着南宫碧落。那目光看着凶狠充满了恨意,却又让人觉得有一种偏执的倔强,他嘴唇颤抖了两下,人就失去力气重重趴下。

  南宫碧落看见他艰难地挪动手指扒拉了一下地面,皱了皱眉就走了进去,但朱大富已经昏迷了过去,地面上歪歪斜斜画了不方不圆的圈,连南宫碧落都看不懂是什么意思。

  她蹲**检查了一下朱大富,发现他还吊着一口气,就是极度虚弱,常年的练家子的确底子在那儿,不至于被打死。当她拿起朱大富满是老茧和伤痕的手查看时,不禁想到就是这双手剥夺了五条,甚至更多鲜活的生命,一股悲凉就涌上心头,究竟是什么让他用杀戮来满足自己?

  南宫碧落叹息着放下朱大富的手,随后她起身离开了牢房。

  从阴暗的牢房里出来,太阳洒在了身上,南宫碧落仰头望着青天,在这片蓝天下,究竟还有多少人屈服于兽性?

  这么多年,大大小小她也破获了千宗案,却并不是每一次都能感觉到成就感。

  爹呀,你总说朗朗乾坤,可总有黑暗等在光的前头。

  南宫碧落回头看了一眼牢房,朝着刘府外走去。途经前园,遇上了在花圃刚刚采摘了鲜花的林采儿,林采儿挎着花篮,里面的剪刀还沾着鲜花的露水,她的手里拿着一捧颜色各异的花朵,盛开得十分美丽。

  林采儿与南宫碧落照面,两人均是点头一礼算是打了招呼,连话都没说一句,就错身而过,可当南宫碧落背对她走出了一段距离后,林采儿却又出声叫住了女捕。

  “南宫捕头。”林采儿来到南宫碧落面前,将手中一朵开得正艳的紫色鸢尾拿了出来,“这花送你。”

  南宫碧落接过鸢尾,“这是?”

  林采儿表情变化不大,淡淡道:“只是觉得这花与南宫捕头特别相称,今天天气很好,打起精神来吧。”说完她头一欠就离开了。

  南宫碧落看着她离开,又看了看手中的紫色鸢尾,不禁笑了起来,“这姑娘!”

  女捕长舒一口气,一手拿花一手持剑,离开了刘府。一出刘府,她便察觉到了身后的尾巴,她走街串巷几下就把身后的人甩开。

  被南宫碧落甩开的薛丁,愤恨地砸了一下墙,脑海里紫色鸢尾挥之不去,他目光一厉返回了刘府。

  南宫碧落没有回都察院,而是回了家,家里流觞和曲水都不在,料想一个在医馆,一个继续去休她的假玩儿去了。南宫碧落将那花交给五婶移栽后,就去向苏映月要回了血三更。

  这血三更极通人性,既不伤人还懂得讨苏映月等人欢心。偏偏到了南宫碧落手上,就只想张口咬她,用苏映月的话来说,就是连蛇都知道南宫碧落长得不够好看!

  这亲娘总是嫌弃自己,南宫碧落已经习惯,这受了的气就毫不客气地撒在了好色的血三更身上。

  她找来了沾了麻药的针往血三更的嘴上一刺,血三更就像喝醉了酒一样软绵绵地瘫了,老老实实被南宫碧落绕在手腕上。南宫碧落捏着它的头,对着自己,笑道:“我忙里偷闲倒翻了几本医书,你最好乖乖听话,不然我有的是法子对付你。”

  血三更连信子都吐不出来,蛇瞳转了转就合上了。

  南宫碧落带着它就上了街,她巡街一样四处游走,一路上都有人不住看她,倒不是觉得女捕巡街稀奇,也不是因为发现了她手腕上的蛇。血三更一动不动,更像根皮绳缠在手腕上,会有人不住看她是因为血三更身上的香味,她一走过那股好闻的郁香就藏不住。

  女捕心情不错地停在一个小摊前挑选着一些小玩意儿,她拿起一支珠钗看了看,喃喃自语:“还是不送珠钗了吧。”她又相中了一把玉梳。

  刚拿起梳子打量,就听到有人在喊:“南宫捕头!”

  南宫碧落抬头一看,就看到曹家小姐曹雨安走了过来。

  今天的曹家小姐一身青衣,端庄又大方,只不过步子稍显急了一点,丫头都是小碎步疾走才跟上。

  来到南宫碧落面前,曹家小姐眸心潋滟,浸满了欢喜。她看了一眼南宫碧落手中的梳子,问道:“你这是查案,还是巡街?”

  南宫碧落将梳子放下,笑道:“我这是借着巡街之便闲逛,曹小姐上街采买?”

  曹雨安被女捕那‘假公济私’的神态逗乐,呵呵一笑道:“我是去米铺查账,也顺便逛一逛。最近衙门不忙了吗?”

  “忙不忙都还好,三班十六房捕快都有班头带,现在不是我轮值。我看这摊位上东西挺齐全,就想挑一挑有没有中意的。”

  曹雨安扫了一眼摊位,仰头看着女捕,“这样啊,不介意我一起吧?”

  “曹小姐请便。”南宫碧落让开了个身位,就把目光又放在了小摊上。

  女捕挑选着心仪的玩意儿,曹雨安却不动声色打量留心着女捕的一举一动,着公服的南宫碧落真是英姿飒爽,每一次她伸展长臂两人之间的距离因此而拉近的时候,曹雨安都能感觉到心跳加快,这种感觉让她无措又欲罢不能。想一直看见她,想再靠近一点点,又有些胆怯,小心翼翼生怕别人发现。

  正当曹雨安为自己的小心思羞恼纠结之际,却不想手腕上一热,她低头一看,正好看到了张合的蛇瞳,吓得她手一扬惊叫起来:“蛇!”

  南宫碧落一把拉住了曹雨安手腕,稳住了她身形,“曹小姐别怕。”说话间顺道还把缠住曹雨安的血三更扯了下来,“你这色胚!”

  曹雨安惊魂未定地看着南宫碧落手里的血三更,刚意识到南宫碧落拉着她的手,南宫碧落却已然松开,女捕眼神往人群里一瞥,嘴角微微勾了起来,看得曹雨安一愣神。

  “吓着曹小姐了,改日再向你道歉,现在我去把这长虫处理了,告辞。”南宫碧落说完留下银子拿起白玉梳就走入了人群匆匆离去。

  曹雨安望着她消失在人群里,幽幽叹息,她的丫环问道:“小姐,你叹什么气?”

  “还想邀她一起参加灯会,却又错过了。走吧,回去。”

  南宫碧落当然不知道曹家小姐的心思,她带着血三更一路招摇,只为了把一个人引出来,现在这个人已经出现,她当然不会停留。

  谬空在人群里一脸阴沉地尾随着前头的女捕,一心关心着血三更的安危,当他留心到越走人越少的时候,立即明白南宫碧落是有意引他跟踪。不容他犹疑,前头的南宫碧落一溜烟闪入拐角,不见了人影,他赶忙跟上去。刚过拐角,纵然已经有心理准备,毒煞掌打中了南宫碧落,却还是被南宫碧落点中了穴道。

  南宫碧落揉了揉肩胛附近,“还真狠啊,还好有金蚕甲。”她看了一眼动弹不得且满面杀意的谬空,笑道:“说了我这个人记仇,你再瞪说不定我会动用私刑,不过看在你是前辈,私刑就算了。”

  她拿出了一个黑布袋,一下子套住了谬空的光头,又拿出牛筋绳将谬空绑了个严实,就吹了个口哨从巷子里唤出来个乞丐,她在乞丐耳朵边说了几句,乞丐就像扛麻袋一样把谬空扛起来,沿着偏僻巷子没影了。

  南宫碧落这时又将张着血口的血三更掐起来,正对着它威胁道:“老实点,你也不想你这光头主子有事吧。我这里有封信,你把它带到你主子的主子那里,我就不对谬空用刑,懂?”

  南宫碧落将一个小竹筒绑在血三更身上,血三更示威地对南宫碧落吐了信子,却没有喷毒液伤她,南宫碧落将血三更放在了地上,看着它沿着墙角很快没了影子,一点都不担心它身上的信会丢失。

  信上只有一句话:谬空在我手上,南郊茶棚。

  南宫碧落又吹了一个口哨,一阵很轻的马蹄声传来,惊帆慢悠悠从巷子里出现在南宫碧落面前,南宫碧落摸了摸它的鬃毛,翻身而上,打马而去。

  南郊茶棚。

  这是南来北往的小道边上的一个简陋茶棚,自打有了官道后经过这里的人就少了很多,大中午的太阳晒得慌就更没有什么人了。

  惊帆躲在路旁树荫下吃草,它的主子坐在凉棚里点了一壶茶。

  南宫碧落喝了两杯茶后,她要等的人才出现在小道上。来人进了茶棚,坐到了她正对面,这人既没穿黑衣也没带面纱,是个长相平平的中年灰衣男子,体型偏瘦,目光如炬。

  “南宫碧落。”来人开口是女声,随即就变成了男人的声音:“你抓走谬空,引我来这里,是何用意?”

  “前辈的易容还真是厉害,好久不见竟然不以真面目示人。”南宫碧落倒很是镇定,她的朋友里也有善口技之人,男女老少切换自如,鸟叫兽鸣惟妙惟肖。这魅姬既然千面,这声音模仿当然也难不倒她,南宫碧落为‘魅姬’倒了一杯茶。

  “请前辈你来无非是想做个交易。”

  “交易?”魅姬瞥了一眼茶,未动。“有话直说。”

  “想用谬空换取龙继几日性命。”

  “无论是龙继还是谬空都不足以让我手下留情,这宗买卖,不行。”

  南宫碧落皱了眉头,“行尸楼想要除掉龙继无非是担心秘密外泄,可说实话龙继这种排位的杀手又能有多了解行尸楼的底?相较他而言,谬空就不一样了,他现在在我手上,即便他对前辈忠心耿耿,死而后已,我也有办法让他求死不能,慢慢套出话来。用不对谬空下手换龙继两日性命,两日后我当奉上龙继人头,这笔买卖,前辈只赚不赔。”

  “让你放弃探听行尸楼也要保龙继两日,这两**想要做什么?”

  “无可奉告。”

  ‘男人’挑了挑眉,眼睛里透着几分邪气。“若我不应呢?”

  南宫碧落眉梢更紧,现在的魅姬给她的感觉与泉州时的魅姬有些微妙的不同,可魅姬本就‘善变’南宫碧落道不明那种微妙感也就不纠结,而是道:“既然文的不行,就只有和前辈讲武力了。”

  话音一落,八秤斤等四五个江湖高手就从小道的树林里现了身。

  魅姬却丝毫不见慌乱,反而笑了:“你会埋伏倒是让人惊喜,比你爹强多了。好,两日后我在这里等你提来龙继人头。”

  南宫碧落心头一跳,但听轰隆一声!

  一阵白烟自凉棚里炸开,惊帆受惊长鸣,八秤斤他们立马涌进凉棚里,可是除了南宫碧落,哪里还有魅姬的影子。

  “这人会遁地飞天不成,我们那么几双眼睛,她竟然凭空消失了?”八秤斤惊讶道。

  南宫碧落对此却是意料之中,只不过听魅姬离开前只提到龙继不提谬空让她有些担心。

  秋刀客问道:“这算是谈妥了?”

  南宫碧落伸手摸了摸撒在桌子上的白色粉末,又看到了被扔在桌子角的面具,叹道:“出神入化的障眼法和伪装,原本还想让她指教一下易容术的。算了,龙继的命暂时保住,能做的已经都做了。诸位辛苦,还劳烦各位守一下杏林堂。”

  “好说!能除掉刘福通也算是功德一件。南宫捕头放心,有我们在,流觞姑娘必定安然无恙。哥几个,我们走。”糖人张回了话,然后就和几个江湖朋友遁去了身形。

  南宫碧落看着周围没了人影,这才走向惊帆翻身上马,她拉着缰绳,摸了摸惊帆的头,自嘲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我身为捕头知法犯法,要是被爹知道,会不会托梦教训我一顿?唉~惊帆,走吧,我们去鸣玉坊。”

  惊帆长鸣一声,迈开了马蹄。

  以惊帆脚程,鸣玉坊也不过一会儿功夫就到。

  南宫碧落熟门熟路地进了风月楼,在庭园里找到了曲水。曲水和秦致远一起托着腮坐在石桌边不知道在想什么,南宫碧落一去就在她头上敲了一下。

  “哎呀,干嘛打我?”

  “你想什么鬼主意呢?”

  “在想灯会那天该怎么游玩。小姐,王爷不是灯会的负责人嘛,他会弄些什么花样?”

  “还能是什么,无非是放天灯、猜灯谜呗,年年都差不多。你还是关心你的吃来得实在,不过因为人皮纸扎一事堆积了很多纸偶,今年花灯应该会多很多,而且受惊的纸扎艺人解了禁应该也会弄些好彩头出来,还是有得玩的。”

  “那就好,这下热闹了。秀才,到时候好好表现啊。”

  秦致远苦咧咧扯了扯嘴角,南宫碧落同情地看了秦致远一眼,然后起身道:“我去找风老板。”

  曲水却拉住南宫碧落,“风老板正在谈生意呢,还不知道要忙到什么时候。说来也奇怪,明明没有上门生意,最近风月楼却在装饰楼里的布置了?风老板也开始联络之前的酒楼、胭脂铺等等。”

  南宫碧落往三楼那间窗户看了看,“大概是又收到什么消息了吧。”

  “可能吧。小姐,你今天还忙吗?不忙就和我回家吧,我答应了五婶还要帮她做针线活,今天就不窝在这里。”

  “忙倒是不忙,就是——”南宫碧落又朝三楼看去。

  曲水却已经起身拖着她胳膊,“那走吧走吧。秀才,我们走了,别一天只念之乎者也,也多看看那些话本。要是不懂去请教秋英她们开开窍也行啊,她们都被我收编麾下,一起支持你追求秦嫣然。”

  “呵呵。”秦致远干笑了两声。

  南宫碧落被曲水拖着往家走,心里还是念着三楼,“水儿,灯会邀请风老板的事、”

  “放心吧,搞定了,风老板说那天风月楼里的人都可以自由安排。”曲水一边走一边回道。

  “我的意思是她也会去灯会吗?”

  “会呀,她还答应我把秦嫣然叫上。嘿嘿,有风老板当挡箭牌,秦嫣然绝对不会甩眼刀子。”

  “那就好。”

  “嗯?小姐,你老是问风老板干嘛?你才是,是不是那天先和我来风月楼一起接他们然后一起去会场?”

  “我不能和你一起来接他们,你们先玩你们的,到时候我会来和你们会合。”

  “小姐,你葫芦里又卖什么药?”

  “我不卖药,流觞才卖药。”

  “对了,觞姐那天为什么不去啊?”

  “我想是因为王爷……”

  主仆俩说着话就离开了风月楼。

  风月楼,三楼上。

  风飘絮站在窗口看着南宫碧落她们离开,一身灰衣男装的竹无心坐在桌旁倒着茶。

  “你说她用谬空来保龙继两日命?”

  “嗯,看来灯会那天会很有意思。要不,我们俩换一换?”

  风飘絮并未回应竹无心的提议,而是问道:“谬空的下落知道吗?”

  “在查,都察院没有,南宫家也没有,那些南宫碧落常去的苍蝇馆子也没有,我想应该是在杏林堂。”

  “那便伺机把他带回来吧,小心别伤了南宫家的人。”

  “哼,我倒觉得谬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直接杀了就是,费那心干嘛。”竹无心说得轻描淡写,“有这样的下属,真让人心累。他一个赫连霸一个,要不是看着这么多年,他们对瑶姬忠心耿耿,早就踹开他们。”

  风飘絮眉头一皱,并未与竹无心继续讨论谬空他们,“我让人去青竹苑定制的疤面妆还没做好吗?”

  “这几天没心情,再说你不是还有面具吗?”

  “尽快做好。”

  “你这语气也不知是和谁学的!”竹无心白了风飘絮一眼,然后打开她房里的机关,去了密室。

  风飘絮回头看了一眼,轻轻叹气。

  两日后,太阳正昏黄,曲水便早早来了风月楼,今晚京城的夜注定热闹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