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耽美小说>五年登基三年模拟>第60章

  诚国公此举太过突然, 不仅把周遭众人都吓了一跳,也让明昙都觉得有些措手不及。

  纵然她已认定,此事定有婉贵妃和诚国公的手笔——但也不曾想到, 后者竟会在大庭广众之下, 如此轻易地主动认罪……

  不对。此事还有蹊跷。

  她心下一沉, 轻轻吸了口气, 抬眼看向四周本来还在围观的众人。

  果然,那些人一见诚国公叩首认罪,顿时纷纷色变, 就像是遇见了什么洪水猛兽一样,讪笑着连连摆手、互相告辞,如潮水般地向后退去。

  先前真相未现时,凑凑热闹倒也罢——但这会儿, 眼看居然要与诚国公扯上关系, 那就已经不是他们敢继续听下去的东西了!

  断不可为了一时的好奇, 反而搭上身家性命……

  明昙心中冷笑一声,收回目光。

  此时既已追查到了不少线索, 自然就不需要这些人再为自己造势,走了倒也无妨。

  只是这诚国公,究竟意欲何为呢?

  明昙头痛地轻揉了一下额角, 却忽然感到肩上搭了一只大手。她微微愣了愣,不禁侧头看去,正好对上了皇帝安抚的目光。

  “……”

  明昙忽然就镇定了下来。

  猜不出来又何妨?

  她现在掌握着绝对的主动权, 也已经复盘了大半部分的真相,诚国公即便想要继续狡辩,也断然不会翻出什么大风浪,那自己又有何惧?

  且看他表演便是!

  思量之间, 围观的人群竟已走了大半,除却瑛妃、婉贵妃与明晖等人外,就只余下几个高门勋贵仍在现场。他们的出身皆是显赫非凡,又多少与诚国公有些龃龉,现在留于此地,也正是有底气要看后者的笑话。

  ——宣平侯自然位在其列。

  他与诚国公不睦已久,当然不会放过老对头的热闹,尚未等皇帝开口,便扬声嘲讽道:“哎哟,不愧是国公大人,竟连认罪都有如此架势?莫非是要等这儿的人都走光了,您才肯继续把话说下去么?”

  ……这老匹夫。

  诚国公心中火冒三丈,恨不得立刻从地上跳起来,撕烂宣平侯的那张嘴!

  可是,一想起女儿的计策,他便不得不忍气吞声,强自压下回骂对方的冲动,将头颅深深埋下,沉声重复道:“陛下,老臣虽甘愿请罪,却还仍有话想说,望您能够恩准!”

  天承以儒家孝道治国,诚国公到底是皇帝的姻亲,是以后者思量片刻,也不便直接拒绝,只好道:“你且说来,自己何罪之有?”

  “九公主不久前遇险之事……想来陛下也盘查得差不多了,正是因‘马儿躁’这种奇草所致。”

  诚国公低垂着头,让众人都看不清他的表情,平声说道:“老臣也承认,陈太监在马房所动的手脚,正是经我之令所为——但是,”他顿了顿,赶在皇帝发难之前,迅速道,“老臣却全无陷害九公主殿下之心!恳请陛下明查!”

  “……你命人给马匹暗下如此毒物,竟还敢说自己没有害人之心?!”

  皇帝骤然蹙眉,脸色阴沉,毫不掩饰自己的怒火。他威严地盯着诚国公僵直的身形,又转头瞥向满脸惊惶的婉贵妃和明晖二人,眸中飞快闪过一丝寒光。

  “诚国公,”他冷冷道,“你好大的胆子!”

  在不远处的一个角落中,瑛妃轻轻眯了眯眼睛,后退半步,将自己完全藏进了阴影之中。

  明熠登基数十载,日渐积累的天家威仪十分骇人,即便是诚国公这种久居高位的勋贵,一时也只感到了无形的压迫力,好似一座大山轰然坠落般,快要将他的脊梁碾碎!

  “陛下息怒,请听老臣解释——”

  诚国公的肩头颤抖了好一会儿,方才将那阵心悸遏下,赶忙急声道:“老臣的所作所为,其实皆是为了我天承上下的百姓苍生啊!”

  见他竟还满口胡言,皇帝狠狠拂袖,再看向对方的眼神中已经隐含杀意,厉声喝道:“大胆罪臣,还敢狡辩?”

  眼看形势不妙,诚国公也不禁吊起了心脏,猛的抬起头来,伸手朝自己身后一指,破釜沉舟般地扬起嗓门道:“陛下!老臣原本命陈太监下手的那匹盘拓騩,其实并非是九公主——而是宣平侯的坐骑才对!”

  话音一落,站在皇帝身侧的明昙目光一凝,登时醍醐灌顶。

  原来如此,真是好一招移花接木!

  作为之前将赈灾差事从诚国公手里抢走的主使,没有谁会比明昙更加清楚:对方此次下手的目标,绝对只会是自己!

  再联系上明晖硬要拉自己比试的古怪举动,与林中那个诡异的布包……所谓宣平侯,便定然只是个遮掩的幌子,是个临时被偷梁换柱的“陷害目标”罢了。

  这个把戏无疑非常拙劣。

  可是,诚国公选择的对象,却诚然让皇帝、甚至是明昙本人都无法轻易拒绝。

  ——若说祝之慎的余党之中,谁最让他们投鼠忌器,那必然是宣平侯其人。

  虽然天承旧制多有疏漏,重官权、抑皇权,但官员们到底也比不上那些勋贵世家。一朝天子一朝臣,前者纵使飞黄腾达位极人臣,也最多不过百年;但后者却能从开国算起,就在京中世代立足,根深蒂固,是绝非官员所能比拟的庞然大物!

  正因如此,拔掉一个贪得无厌的祝之慎容易,但动那仅仅只是分了一杯羹、且身后还有整个世家站队的宣平侯,却反而难之又难。

  但若放任他继续在朝中蹦跶,对皇帝来说,也终究是个不知何时便会爆发的隐患。

  但是……

  毒可攻毒,战可止战。

  上位者最擅执棋,若能让世家与世家对擂,则可以不费一兵一卒,便将此局完胜,何乐而不为?

  而诚国公之计,正是此处最为高明。

  “……”

  明昙咬了咬舌尖,下意识收紧手指,抬眼看向宣平侯的方向。

  果然,后者在听完诚国公的话后,先是怔愣片刻,紧接着便暴跳如雷,面目狰狞地怒吼道:“什么?!沈开谊,你竟如此心肠歹毒,居然想对老夫下手——”

  “若不是那陈太监蠢顿,错把九公主的马匹当成了你的,你以为自己还能活到几时?”

  眼看皇帝和明昙的表情凝重,诚国公不禁在心中大喜,料到此计奏效,说话也变得更有气势。

  他干脆直白回呛,端的好一派大义凛然:“你此前依仗家族威势,与祝之慎那狗官勾结起来、贪墨沅州灾银之事,难道真以为老夫手中没有实证么?”

  宣平侯闻言,顿时脸色一变,瞪大眼睛,似乎完全没想到他会在此时将自己拉下水,“你、你……”

  “陛下仁善宽和,不愿对宗室发难,可老夫却看不得你继续在朝中耀武扬威!”

  诚国公演技十足逼真,仿佛当真是个嫉恶如仇、心怀大义的肱股之臣那般,一边端起架子痛骂,一边膝行两步,朝皇帝深深叩拜道:“陛下!老臣无能!本是想为苍生百姓执刀,神不知鬼不觉地为您锄奸斩佞——奈何却心有余而力不足,不仅没让这乱臣贼子伏诛,反而还险些害了九公主殿下……都怪老臣无能啊!”

  “沈开谊!”宣平侯目眦欲裂,恨声大喊,“你休要在此处颠倒黑白——”

  眼瞧着两人都快要厮打起来,明晖心中不由一凛,正要下意识上前拉架时,却被婉贵妃一把攥住了手心。

  “——!”

  他被吓了一跳,猛的回过头,却只对上了婉贵妃冷漠的眼神。

  “母、母妃……?”

  “晖儿,不要轻举妄动。”

  婉贵妃淡淡地叮嘱一声,见明晖停下动作后,便也将手抽了回来,转头望向皇帝和明昙。

  她的目光飞快从父女两人脸上扫过,借着广袖的遮掩,微微勾起唇角。

  而在不远处,明昙面无表情地观赏着这场闹剧,心中则正在冷冷嗤笑。

  真是一场恶狗相咬的好戏。

  她看够了诚国公和宣平侯的来往斥骂,别开双眼,恰好与身侧的皇帝四目相对。

  “……”

  明昙微微一怔,刚想说些什么时,却听皇帝深叹一声,率先低声道:“龙鳞,你可看明白眼下的形势了?”

  “……看明白了。”

  明昙沉默片刻,淡淡答道:“无非就是诚国公装傻充愣,想用一个宣平侯做挡箭牌,好借此让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那朕且问你,”她话音未落,皇帝便突然打断,眼神温和地看向女儿,缓缓问道,“你又可愿让他达成这个目的?”

  我又可愿……?

  面对这个问题,明昙呆愣片刻,一时之间竟感到喉中失语。

  她不由扪心自问:如果能够不费吹灰之力,便借他人之手,将一颗定时炸。弹从身边拆除,还无需花费什么代价……那自己是否会不心动?

  今日的事件深究下来,其实只是有惊无险,明昙也并没有遭受什么太大的损失。她之所以执着地要探明真相,也不过是打算为未来图谋,也想要为无辜逢难的林漱容出一口恶气……

  可是,在一国之君眼中,这些又如何能与切实的利益相比?

  ——但父皇却依然问了她的意思。

  明昙咬了咬唇,心中忽觉一阵酸涩。

  “如果我不愿意让他就这样蒙混过关的话,”她压低声音,轻轻地问,“父皇又可会放弃这个除掉宣平侯的机会,为龙鳞彻查真相?”

  “当然。”

  皇帝答得毫不犹豫,伸手抚了抚明昙的发顶,朝后者微微一笑。

  “没人能让朕的龙鳞受半点委屈。”他平淡而冷静地说道,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无论是谁,都不行。”

  “……”

  明昙的指尖轻轻颤抖了一下,心绪翻腾,眼眶都有些发起红来。

  归根结底,她已经知道是诚国公与婉贵妃对自己动手,又何必再执着于一个明面上的真相?

  再有甚者,眼下证据不足,即便查明了真相,恐怕也会被这两人再次施计脱罪……到头来,甚至还可能得不偿失。

  那么,在这样的情况下,自己为什么就不能也为父皇考虑一次呢?

  “——也罢,这次就遂了他的愿吧。”

  在皇帝讶然的目光里,明昙深深吸了一口气,斩钉截铁地继续道:“至于其余的新仇旧恨……便由我日后亲自解决,请您放心!”

  “……好。”

  在沉默许久后,皇帝方才缓下目光,对女儿深深地点了点头。

  接着,他便将注意力转回前方还在争执不休的两人,冷冷打断了他们互相之间的争执:“都还没闹够么?”

  宣平侯的一句唾骂之言顿时卡在嗓子眼里,吐也不是咽也不是,直把他膈应了老半天后,方才忽然意识到什么,赶忙朝皇帝行了个大礼,痛哭道:“陛下!陛下明鉴!臣对朝廷可谓是鞠躬尽瘁,绝无半分异心啊!”

  他尚在这里六神无主地连连磕头,却没注意到,一旁的诚国公已满怀期待地抬起眼,看向皇帝的表情,心中登时大喜过望。

  成了!

  “陛下,有关宣平侯之前贪墨灾银的证物,老臣已尽皆备于家中,正是在等着今日这样一个良机,好为您揭开他的真面目!”

  诚国公一边大义凛然地说着,一边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状,语气悔恨道:“老臣没能用最简单的方法除掉这个佞臣,便只能献上实证,恳请陛下详查此事,以慰沅州数万饿殍的亡魂!”

  宣平侯瞳孔一缩,立即尖声唾骂:“沈开谊,你真是好不要脸——”

  “既然如此,那便请诚国公尽早将证据呈上,以便刑部侦办此案罢。”

  皇帝压根懒得再听他们吵嚷,直接轻轻一挥手,便有数名侍卫飞快上前,不顾宣平侯的挣扎与狡辩,直接将其押解起来,朝皇帝行礼道:“但凭陛下差遣!”

  “带下去吧,”皇帝淡淡道,“待回宫之后,即刻将宣平侯押入大牢,不容有失。”

  “是!”

  侍卫们领命离开,宣平侯惊恐的求饶声也随之逐渐远去,直至消失。

  而另一边,仍然跪在地上的诚国公不禁吁出长长的一口气,冷汗早已把衣衫浸透,狂跳的心脏也逐渐平息。

  他略微撑起身子,不着痕迹地转头,与女儿对了个眼神,紧绷的神经总算得以放缓。

  还好,这关终于算是过了……

  ——然而,就在他以为自己功过相抵、事情即将告一段落后,身后却忽的传来了一个懒洋洋的声音,登时让他如坠地狱。

  “虽然本王也知晓,诚国公大人是一心为民,所以才冲动行事,但采用的手段到底上不得台面,还险些误害了九公主……陛下,如果这么大的错处,您还要高拿轻放,那恐怕多少有些不妥吧?”

  诚国公一愣,双眼圆瞪,猛的回过头去。

  却只见,那说话之人并非是什么寻常勋贵,而是皇室里出了名的闲散王爷——裕王明烁!

  怎么回事他?!

  这位王爷不是出了名的不爱管闲事么?现在这种情形显然内情不浅,又为什么要突然横插一脚!

  诚国公刚刚放下的心脏又被吊起,神情也有些控制不住,变得更加惊惶了三分。

  自己方才不是已经帮皇帝拿下宣平侯了么?难道这还不算将功抵过?

  他的双唇微微颤抖,正待辩解几句时,却听皇帝沉稳的声音传来,完全不给诚国公说话的机会,便毫不犹豫地赞同道:“五弟所言甚是!诚国公虽是为了大义,但行事却到底太过激烈鲁莽,着实难当表率。”

  “哪怕是为了我天承法度,”裕王与其一唱一和着,勾起一个笑容,漫不经心道,“陛下也应当处置一二,方可平悠悠之众口啊。”

  “嗯……”

  皇帝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与明昙不动声色地对视一眼,淡淡宣判道:“那既如此,就参照天承律来论处……杖责三十,罚两年年奉,褫夺官职,没收其官袍笏板不允入朝——诚国公,你可还有何异议?”

  “老臣……老臣……”

  罚两年俸禄倒是无关紧要,但褫夺官职、不允上朝,这不仅是给自己一个天大的没脸,而且还对他在朝中积累威势、阿党比周等等行为,都颇有不利啊!

  不过,纵然诚国公在心中恨得咬牙切齿,却也明白这是脱罪的必要牺牲。因此他只能生生吞下这一口怨气,面向皇帝,万般不愿地叩首接旨。

  “罪臣沈开谊,多谢皇上开恩。”

  “……”

  漆黑的眼珠静静盯着这一幕大戏落幕,明昙奇异地发觉,自己心中竟然没有半点畅快,而是唯余一片冰冷与漠然。

  罢了。

  她别来眼神,随性望向虚空中的某一点,唇边勾起一个锋锐的微笑。

  诚国公,婉贵妃,明晖……

  放心。这三人可全在清算之列,一个都别想跑。

  ……

  回到林家的营帐内时,林漱容正倚在床头,静静地翻阅着一本书。

  听到明昙进来的动静,她刚刚抬起头,便见对方快步走到床边,像是一颗小炮弹般闷头扎进自己怀里,情绪低落地一动不动了。

  林漱容叹了口气,把书丢到一旁,双手轻轻环住明昙的腰肢,柔声问:“诚国公与婉贵妃,是不是都已脱罪了?”

  “……你怎么知道?”

  明昙有些愕然地仰头,却在触及到林漱容一派平和、没有半分意外的目光后,心尖又不禁一颤,重新垂下眼睛,沮丧地点了点头。

  “诚国公假意认罪,说自己本欲用非常手段为朝廷锄奸,去对宣平侯的坐骑做手脚;却不料,因为其马同样是盘拓騩,动手之人不慎搞错,所以才误伤到了你我身上。”

  “宣平侯啊……”

  林漱容看上去并不如何惊讶,反倒是仿佛未卜先知似的点点头,替她缓缓续道:“之后,诚国公便愿意拿出手中掌握着的、宣平侯此前贪墨沅州灾银的证据,以替陛下扳倒前者为筹码,换取自己和婉贵妃脱罪——对不对?”

  “大多对了,只有一点不对。”明昙扁了扁嘴,将脑袋埋进她的颈窝,深深叹息道,“婉贵妃可完全没有与此事沾染上半点关系,全由诚国公一人顶了罪,挨了罚,她自己倒是无债一身轻……”

  “婉贵妃深谙明哲保身之法,只怕在布置整个计划之前,便已经想好了退路,”林漱容道,“如果事情败露,就让诚国公上前顶罪,她自己则与明晖安然无虞。”

  她一边分析,一边轻柔地拍了拍明昙的脑袋,意味深长道:“殿下若愿意的话,倒不妨思考一下:在诚国公此番偷梁换柱、颠倒黑白的计策中,是不是一切都有些过于巧合?”

  巧合?

  明昙一怔,下意识将整件事情又在脑中捋了一遍后,不由面色微变。

  盘拓騩是边关所产的良驹,哪怕在京中也不甚常见……

  但宣平侯的马,却偏偏与自己的那匹完全相同,这难道会是普通的巧合?

  此外,诚国公还与之素有不睦,下手动机也因此变得顺理成章;且在明昙手中证据不充分的情况下,还确实无法将诚国公的谎言完全揭穿,只能任由对方公然篡改整个事件,把自己和林漱容的遇险经历当作意外来处理……

  如此梳理过后便知,这分明是在动手之前就早已安排周全的计策!

  那么,在暗地里制定这个计策、再让诚国公独自顶罪的人……又会是谁?

  答案自然不言而喻。

  “……细思恐极。”

  明昙低低嘟囔了一句,掐紧手心,用脸颊蹭了蹭林漱容的肩头。

  后者看出她闷闷不乐的忧虑模样,显然把此事想了个透彻,于是安抚性地抬起手来,为明昙顺了顺头发,语气平静地说:“我早已料到,此事绝无法将沈氏父女扳倒,最多只能让他们受点不痛不痒的罚,给殿下出一口气——而眼下,既然事情已经过去,至少还换走了宣平侯这样的隐患,您理应开心才是……”

  “真正的隐患未除,我又怎能开心得起来?”

  明昙闭起眼睛,隐隐闻到了林漱容身上沾染的淡淡檀香。

  这分明是令人沉静的佛香,可她心中的怒气却烧得更旺,愈发翻涌成火海浪涛。

  “诚国公与婉贵妃应该庆幸你平安无事,”她冷冷道,“不然,我便是拼着性命不要,也会拿刀活剐了他们,且让大家一起下地狱!”

  这话说得狠辣骇人,字字饱含杀意。只叫林漱容闻言一愣,下意识将人搂紧,赶忙急急打断:“殿下这是说得什么话?怎可妄言!”

  明昙冷笑一声,不甚在意地撇了撇嘴,干脆抬起半身,一下便将林漱容抵在了床头,眯起眼盯着她看了半晌,方才轻哼一声,凑上前亲了亲对方的脸颊。

  “无论如何,今日这账暂且先记着。”

  小公主一边说着,一边勾起唇角,眸中寒光微闪,满是非同寻常的恶意。

  “那些暗地里的手段……他沈氏用得,难道我这天承九公主——便用它不得了么?”

  作者有话要说:  我晚了我晚了我迟到了呜呜呜呜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