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耽美小说>夜悬黎>62、新岁忆旧时

  

  玉锦托秋云传来口信,问欢公子是否有暇听曲子。

  

  我这甩手掌柜哪有暇听曲,杜如川禀话说市场里出现类似尽欢楼的清酒,价格低廉,酒楼与酒坊生意破受影响。甩手掌柜不能再悠哉了,正正经经回酒楼议事。

  

  不过,再如何的事,也及不上媳妇儿廿二生辰重要。

  

  阿元生辰当日,郡城内下起了暴雨。

  

  早膳我们在家中吃的,吃的是五色粥,糕点是我捣鼓出来的蛋糕,松松软软的蛋糕上,用红豆摆了颗心形,内里划拉着“文元”与“尽欢”两个名字。

  

  蛋糕松软甜口,小豆丁格外喜爱,那么小的肚子吃下去三块。

  

  阿元吃着也觉非常不错,她自是认识我划拉的那几个字。不知她是否想起:当时我在孔明灯上、那般把两人名字用心框到一处时、说的那句“你心中有我,我心中有你”之意。

  

  那时,我便已心动于她。

  

  雨势渐渐止住,我叫上楼里的伙计丫头们,在尽欢酒楼饮宴轻松一番,亦为阿元庆生。

  

  阿元嫌我破费太过了,道百十人的宴,酒楼关张一日,得损失不少银钱。真是我的傻媳妇儿,我只与她说一句“千金怎及你重要”,阿元闻言便不再拦我。

  

  厨下很利索,未时初便开了席。

  

  掌柜管事伙计丫头,在我们两位并不很多规矩的主家主母面前,都很放得开,吃喝随意,一一他们给阿元敬酒祝寿,祝贺“生辰如意吉祥,岁岁有今朝”。

  

  阿元喝不多,没几杯就面色酡红,我成了挡酒贴心夫君,也喝得醉醉乎乎的。

  

  “夫人,玉锦祝您岁序更新,福乐绵绵!”

  

  闻声阿元打量她,也倒了杯米酒与她对饮,接下祝福。

  

  “玉锦,谢谢你啊,夫人可喝不多,你自多饮些,吃喝随意些。”我并未醉得狠,关怀一下千金楼这新进的琴师姑娘。

  

  “公子客气了,今日夫人芳诞,玉锦愿弹奏一曲相贺,不知可否?”玉锦很客气,对主位上的我们问询。

  

  “掌柜的,就让玉锦姑娘弹一曲吧,我们也想听。”酒酣的伙计也不畏人,起着哄。

  

  我望向阿元,瞧她不反对便对玉锦道声“有劳玉锦献艺”。

  

  玉锦转轴拨弦调音后,一曲清音撒扬而出。

  

  清脆如檐沿滴雨,急切如马踏飞舟。

  舒缓如和煦暖风,婉转如新房戏语。

  

  我听得如痴如醉,在桌下牵起阿元的手,想与她再诉些情话。阿元捏了捏我的指尖,意在提醒我注意行止。

  

  我们喝得多些,但都未醉。回了府中,自是在一处甜腻。

  

  今日阿元生辰,我不闹她,只抱着人说些话,嗅着她的气息,回想起当年的十八道祝福。

  

  阿元浅醉,窝在我怀里,听我说话,悠悠远远的思绪似受了我的影响,也在回想当年那十八道佳肴。

  

  菜肴的名字记不大清了,阿元道印象最深的是那句“希望天公作美,风雨不与你为难”,那一回,真想留下你啊,阿欢。

  

  “阿欢,可还记得十八岁生辰时,你吟的那首诗词?”

  

  那词我自是记得,从小会背。阿元说想听我再吟一回,我清清嗓子,唱给她听。

  

  阿元说我的嗓音清冽澄澈,这样很好。我合着节拍,与她轻声唱着,词还是那词,今时不同往日,今日我二人相拥着,那个时候,我未曾想过会有这一日!

  

  一曲未罢,浅醉的阿元入了梦里。

  

  次日我先行醒来,瞧着半趴在自己身侧的可爱姑娘,遵从了心意在她额间点吻一记。眉眼弯弯,唇角带笑。

  

  每见她睡颜,我心头都柔软极了。阿元自从身心许了我,小习惯倒是越发多起来,睡着了也喜拉着我衣襟,若两人不着一缕时定搭着胸前软团。枕头再没有两只了,总习惯睡到一只枕上,要么干脆拿我肩做了枕。当年痴傻时迷恋着的梨涡,如今归属于我,我笑意果然也多了起来。……

  

  近些时日,总觉阿元瞌睡多了些。

  

  “阿欢?”迷糊的阿元醒来迷迷瞪瞪瞧我。

  

  我瞧她未曾全醒,也不闹人,轻拍着她背让媳妇儿再歇会儿。

  

  阿元许是累着了,白日在千金楼大抵忙了些,看来需尽快寻个女医顶替她。嗯,往后夜里不能再那样折腾她了,咱家小媳妇儿毕竟还小,身子也弱。呃,夜夜那样,实在是,咳……

  

  思绪略有零散,忖着心事,陪着人。阿元再次醒后,我便与她言道,往后每日只许她巳时至未时在千金楼,其余时间须在府中养身。阿元笑道哪里那般娇弱了?我很认真地盯着她的眼,要她起码这月必须听话,乖乖多在府中些。阿元这才应我。

  ·

  

  媳妇儿乖乖听话,我才有心思去解决清酒被仿造一事。

  

  遣人私下去查过,并未查出是何人仿出的。各品类买回来几壶也尝过,口感仍不如我提纯过的好,酸涩滞口的口感虽降低了许多,比之我们尽欢楼的酒还是差了些。不过胜在很便宜,价目不到我们定下价目的十分之一。

  

  难怪自家清酒受如此大影响,这酒可够便宜。

  

  我不喜打价格战,我的酒虽价高,一时受些影响也情有可原,安慰杜如川几句便开始思索重新规划部署。

  

  现在时间很多,又有心上人陪在身边,我做什么事会考虑多些,不似前几年完全商海混战。

  

  当时考虑不周,茶楼差些没茶可卖;千金楼也是,一味低廉不创收反而落了下乘,被阿元与秋云整改后,现已盈利可观,口碑更好些。

  

  说到酒楼与酒坊,起心时我其实未料到这般火。

  

  当时想的简单,改善菜品,推陈出新,造清酒倒是一味盈利去了,价格一年高过一年,总是供不应求。

  

  现在有此一劫倒是好事,正好整改个规程出来。我仍是乐观,并不担忧。

  

  阿元听我的话,申时便回府了。她归家后,来茶室里寻我。我正涂涂画画着计划整改书,肩颈上有一双柔荑揉按上。我不肯让媳妇儿操劳,拉了人在怀里抱着。

  

  “阿欢,可是酒楼有为难?我近日听了些流言,说咱家清酒价高。”

  

  抱着阿元,蹭蹭她白皙软颈,糯声道:“不为难,小事罢了。阿元觉得咱家酒贵不贵?”

  

  阿元忖了忖与我说:“嗯……略有些贵了,若是往日,我定连最便宜的那种也买不起的。”

  

  “傻阿元,往后你想买啥就买啥,我供着你。”闻言我哄着她,又接着说:“这行商做买卖么,从来没有价高价低就决定市场的,主要的还是物品本身。之前咱家酒价我定时也是根据所需与购买力大致定下的,嗯,接下来价格许会调得更贵些。不过,我有法子让盈利更丰些。阿元可信我?”

  

  阿元不甚理解,浅浅幽蓝的眸净是好奇,问:“缘何要更贵些?信你自然是信,只是如此一来,许会让钱财无多的乡民喝不上好酒。我虽不懂酒,却也喝得出来,咱家酒是很好的,入口滑润香醇回甘。”

  

  我一笑,很感叹:“果然是我家好媳妇儿,心善!你家欢欢我,决定采纳你的意见,出些亲民的酒。”

  

  与阿元交流一番,我又改了几处,规程重新考虑后,便召集了各地掌柜聚酒楼商谈。

  

  濯县,青阳郡两处分店掌柜得信也日夜赶来,杜如川,成五叔,加上周诚业与秋云。我竟觉有种像开员工会的样子,眨眨眼说了自己的想法。

  

  说起来也简单,换统一包装且限量定价。譬如,极品千日醉,二斤坛,郡供五百坛,百六十两一坛,售完即止。余下照此例办。另外单辟一种廉价酒,酒仍是清酒,酿造时间短些,纯度低些。散装亲民单独开铺售卖,取名叫“红尘笑”,全为成全我家阿元一片善心。

  

  多钱善贾,自古不假。一番整改,秋去冬来。

  

  我只管出谋划策定方案,改坛壶,二十余种清酒从名称到包装,从定价到数量,皆做安排。买下了一处别家经营不下去的酒坊,吩咐成盛领人装修捯饬一新,重新开业,酒坊就取名叫千里香。

  

  酒坊开业后,生意并未如往常前所未有的火爆,略显冷清,红尘笑倒是卖得最多的。见了账簿,我笑了一笑没有其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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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日,我和阿元在茶室靠坐一处。阿元撤盏清茶,冲茶分杯。我在一旁看着,身心愉悦。

  

  阿元怜我辛苦,特意做了些零嘴小茶点,与我享些闲适:“阿欢,今日累不累?”

  

  “累,累得狠,阿元亲亲我。”

  

  嘿,媳妇儿说我笑得太狡黠,她明知我在撒娇耍赖,却妥协在我唇边落下一吻,起身去我身后揉按我肩颈。媳妇儿很体贴,我很喜爱这样的她。

  

  “阿欢,家里已有这许多银钱,咱俩便是花上一辈子也花不完的。往后,还是不要那般辛苦了。好么?”

  

  “夫人是心疼你家夫君了?”闻言我转身,拉她坐在我腿上,软语哄人:“傻阿元,不过指挥着人做事,哪里就累着我了,方才逗你呢!再说了,银钱不算啥。嘿,咱家最值钱的珍宝也不是那些银子……”

  

  卖了个关子,阿元抬眸对我对视,无声发问。

  

  “咱家珍宝,可不就是日夜被我抱着么。嘿!”

  “贫嘴。”

  

  “阿元,你最近瞌睡多了些,可是累的?”

  “不曾觉得累,不知怎地贪睡了些。”

  

  不止是贪睡一点,是很能睡了。定是累得很,傻阿元。略忖后,我与劝她道:“前日不是新进了女医么,不若你便别去千金楼了,在家陪我。你方才也说家里银钱够花一辈子的,你也别操劳了,歇息两日,我带你去青烟镇度假好不好?”

  

  “嗯,听阿欢的。”

  

  ——阿元,青烟镇可美了,那边竹林成片,清风一过仿若青烟。若是遇到下雨时,再添些朦胧的雨雾,你我买上一处干净小院,听风吹竹梢,看雨雾弥漫。你定然也会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

端倪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