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迎夏临出门前给小一打了电话, 让她来市中心的房子陪陪小花。
门铃响起的时候程迎夏去给她开门，两人在门口会面，小一探头朝里边, 一边问程迎夏：“还好吗？”
实在是那晚状况有点惨烈, 她有点担心姐姐们的心理状况，但看面色身体应该是没什么大问题，亲眼所见放心不少。
“还好, ”程迎夏迎她进来, 反手关上门, 欲言又止, “……你姐最近压力很大, 你多陪她说说话, 有些话只能你和她说, 我怕她憋坏了。”
“放心。”小一脸色稍凝半分，她能听明白程迎夏话里的意思，有些话姐姐不一定会想和人说，或许凭自己的身份可以开导。
“好。”程迎夏硬挤出一个笑，和小一一块往屋里走。
笑容背后是忧心忡忡，她觉得自己给了小花很大的压力，她们的感情本就徘徊等待了多年才顺利进展，艰难说服自己才有了今天, 现在父母的强硬态度对她们来说是更致命的打击，若非她们足够坚定如今早已经自我消亡。
但程迎夏现在确实很焦虑，焦虑到晚上睡不着觉, 睡着了也会在凌晨梦中惊醒——并非因为父母不认可这段关系，而是时间会慢慢消磨一个人的意志，让人觉得没什么东西是一定要去坚持的。
现实的残忍总是令人想象不到, 所有不安定的因素都应该及时解决，不能任由它在心内疯长，蚕食仅有的一点理智。
小一和程迎夏走进厅内，小花正低头抱着一本书，她便喊了声“姐”，小花听见声音抬头看见两人，丢下书和抱枕站了起来，三两步朝两人走过去。
程迎夏伸手揽住她，贴面一吻，恋恋不舍：“我先回家了，会尽量早点回来，你和小一乖乖的。”
当着妹妹的面，小花有点害羞，又不舍推开她，只能红了脸：“知道了。”
小一无奈吃了口热乎的狗粮。
程迎夏说完便转身出门，小花张望着看门关上，去厨房打开了冰箱，拿出早上才买的水果。
小一跟着她走进去，看她去拿果盘便主动接过袋子放凉水仔细冲洗里边的水果再放到拿好在一边的盘子里。
姐姐兴致不高，她拿不定主意，便没有先找寻话题。
待水果洗完往客厅端，小花才突然问：“叔叔阿姨身体还好吗？”她也怕两位长辈因为生气将身体气出了毛病。
小一：“他们都很好，倒是小夏姐姐的伤怎么样了？”她刚来的时候看见程迎夏头上还贴着纱布，没彻底好全。
小花：“没事，伤口已经愈合了，还贴着纱布是为了挡风。”
“那就好。”小一放下心。
此时两人已经走到了厅内。
“先坐。”小花招呼妹妹坐下，才放下盘子拿出苹果用果刀削起皮来。
她的手艺一向很好，一整个苹果削完皮也没有断，光滑的苹果表面被她切出一块果肉递到了小一嘴边，小一同往常一样自然而然张嘴接过。
小花淡笑，也许并非所有事情都变了，小一是她最爱的妹妹，是如今她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至亲，这一点永远也不会改变。
也许正是因为血缘关系，每次和小一共处心都能安定下来，想起自己还有这一份责任在，很多时候能帮助她三思而后行——除了和程迎夏在一起这件事，看似不那么理智。
“小一，姐姐是不是做错了。”小花妄图找回那些理智。
话题就在某一刻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小一咀嚼的动作因此变慢，神色渐渐复杂：“姐姐，你没有做错什么，小夏姐姐一定不希望你这样胡思乱想。”
小花浅叹口气，深深地无奈，小一这么说，程爸爸这么说，程迎夏也这么说，大家都这么说，说她没有错。
可明明就是她的错。
如果她当初没有动心，怎么会和程迎夏走到今天，怎么会像今天这样父女对峙，犹如仇敌相见，见到血光才肯偃旗息鼓。
但如果给她重来一次的机会，她大概还是会动心，因为程迎夏是抵抗不了的存在，她愿意赌上所有跟她走，即使自己一无所有。
“你会觉得姐姐自私吗？”她扭头望向小一，说出的问句完全用了心。
小一想说不是这样的，但姐姐的眼神分明在告诉她“说实话，我想听实话”，于是她斟酌片刻，讲了心里话：“是有点自私，因为程爸程妈对我们很好，这样会让他们伤心，但感情是两个人的事，你和小夏姐姐两情相悦，那么自私一点选择在一起没有错，勇敢追求幸福也算不上自私。无论你做什么选择我都尊重，我只希望你能一直开心。欠程爸程妈的，我会还，我们一起慢慢还。”
两人都清晰无比地知道，程家的两位长辈对她们很好很好，改变了她们一生的轨迹，是亲人，更是恩人。
恩情本该一生为报，真情却是无法预见，一开始谁也没有想过程迎夏和小花会互相动了心。
小一的一番肺腑之言，小花听完沉默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的心结也就是这些，小一希望她是明白的，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应该从否定开始，更不应该从否定自己开始。
人都有把握自己幸福的机会。
一场终将要来到的风雪就在眼前，迎难而上还是东躲西藏，有人瞻前顾后，于程迎夏来说却不算很难的选择。
按响门铃，程迎夏自嘲，没想到有一天回自己家还得经过允许才能进门。
正月初十还没过，本该热闹非凡的日子此刻却安静得不像话。
程妈妈听见响动前来开门，看见门口是自家女儿，先是掩饰不住的一阵开心，尔后回头看了看家里面，对她说：“先进来。”
程迎夏雄赳赳气昂昂地迈进去了，迎头对上父亲望过来的犀利眼神。
程爸爸捏紧拳头想张口骂人，下一秒看见她额头上贴着的纱布却不忍心说一句重话，只好咬着牙默默将话吞进肚子里。
那晚他一气之下随手捡起桌上的杯子朝女儿扔过去，杯子才脱手就后悔了，见她满头是血心直接揪成了一团，恨不得当场抽自己一巴掌。
面对虚弱的程迎夏一贯宠女儿的父亲怎么可能不心疼，小时候程迎夏因为调皮没少挨他打，但受都是皮外伤，伤不了身体，这次真是气疯了，行为才这么不受管控，做出令自己悔恨莫及的事。
但他这半辈子高傲惯了，让他低头。绝不可能。
还是程迎夏主动先喊了一声：“爸。”
这声爸爸“饱含深情”，爸爸本人却不大领情：“还回来做什么，你眼里还有这个家，还有我这个爸爸么！”
程迎夏说：“没有今天就不会回来了。”
“谁让你回来了！”不大情愿的样子让程爸爸很不满意。
程迎夏没打算磨叽，单刀直入：“爸，妈，我今天回来就是想和你们心平气和地谈谈我和小花的事，最好都冷静一点不要动怒，对身体不好。”
“哼，你和小花能有什么事，我不知道。”程爸爸下意识想避而不谈。
程迎夏由不得他，开始追击：“不，我们是恋人，我这辈子只喜欢她一个人，谁也没办法代替。”
程爸爸脸都绿了，一声怒吼：“她是你的妹妹！你怎么能说出这种畜牲的话！还有没有点羞耻心！”
程妈妈赶紧上前安抚他激动的情绪，好在自家老公心脏没有毛病，血压也不高，否则如此反复受强烈刺激早已经进了医院。
程迎夏坦坦荡荡：“我没有。”
“你……”程爸爸竖着手指对准程迎夏，你了半天也没能说出个所以然。
换旁人这么存心噎人，早被她劈头盖脸骂一顿先，可对面是从小宠大的女儿，只能自己气自己。
女儿生下来就是和她做对的。
长长一声幽叹，程爸爸忆起从前：“我和你妈从小就疼你，只要不是违法的事，不管你做什么我嘴上说你，哪件事不是依着你，每次闯了祸也是我给你擦屁股，你就是这么对我们？”
“我知道你和妈妈很爱我，但是我也有自己的自由，我爱谁应该由自己决定，既然你们希望我结婚有另一半，希望我能生活地幸福。为什么我不能选择一个自己喜欢的人。”程迎夏的情绪也变得激动。
然而道理和程爸爸是讲不通的。
“你所谓的喜欢的人就是你的妹妹？这绝对不行！”
程迎夏自认自己的表达很是诚恳，母亲表情已有所松动，父亲却怎么说也不肯松口。
“爸，”说到这里她已有些哽咽，“再依我一次吧。”
“我向您保证是最后一次了。”
“从小到大我总是忤逆您，处处顶撞，可最后每一次都是顺着您的，您说什么我都照做了，就这一次，我不想按您的想法来。”
“叛逆也好，不孝也罢，我绝对不会离开她，您从小就教我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活得开心自在，现在我只喜欢小花，我爱她，我和她在一起很快乐，我觉得这些就够了。”
程爸爸静静听完，探究地凝视她的眼：“你觉得你们能在一起一辈子吗？”
程迎夏眼睛里闪烁着认真的光芒：“我们能。”
作者有话要说： ［自动回复］你好，麻耶现在有事不在，一会儿也不和你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