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装好的袋子放到了一边, 方白抬头便与纪郁柠对视在一起,看到对方又重新带上眼镜,方白问道:“又要忙了吗?”

  说话间, 方白拿着手机站了起来,随着动作幅度的摆动, 摄像头怼脸拍了几秒。

  几秒内方白放大的脸,肤质细腻, 距离近到仿佛只要纪郁柠一个俯身,就能亲到方白的脸。

  但纪郁柠知道,她们隔着的不仅仅是屏幕, 还有千里之距、一层她未主动戳破的薄膜。

  很快了。

  再给她几天时间。

  纪郁柠食指移到屏幕中间,修剪光滑的指尖在方白的脸上点了点,发出两道轻微的哒哒声。

  同一时间,对面的镜头变得稳定, 方白整张脸出现在了屏幕中。

  纪郁柠不动神色地收回手, 低声说:“嗯。”

  方白坐在沙发上, 抱着双膝,“那你忙, 阿姨不打扰你了。”

  “好。”纪郁柠顿了一下,“不过我还没吃晚饭…”

  方白一听, 作势要去挂电话的手骤然停在了半空, 正色道:“吃饭, 然后再忙。”

  纪郁柠眼眉微微扬,“阿姨要看着我吃吗?”

  方白没有看别人吃饭的喜好,也没想要看纪郁柠吃饭。

  准备拒绝的时候, 可转念想如果纪郁柠在她挂了电话后,也就是她看不见的情况下, 一心只忙工作不吃饭……

  方白应允:“好呀,让我看看你吃什么好吃的~”

  纪郁柠吃饭属于细嚼慢咽的那种,一点声音也不发出。她吃饭的时候,方白除了去厨房倒了杯水外,期间什么都没有做。

  怕一直盯着纪郁柠,她会感到不舒服,方白就把通话的手机放到了一边,低头玩着另一个手机。

  不过方白还是会时不时地瞥一眼,看向小小屏幕里的人。

  好看的人无论做什么,都是赏心悦目的,吃饭也一样。

  在不知道第几次看向纪郁柠,看到对方不知何时吃完了饭,也在看着她的时候,方白顿时怔住了。

  有种偷看被发现的感觉。

  方白率先做出反应,她问:“吃完了?”

  纪郁柠没吃多少,趁着方白不注意,把饭盒挪处了镜头,听到方白问,她点头:“嗯,完了。”

  方白没有怀疑,轻声说:“那我挂了?”

  纪郁柠确实有事要忙,虽然心里舍不得挂电话,但也没有再拖延,对方白抿笑道:“阿姨晚安。”

  笑容很淡,可却很甜。

  要是眼镜换成四方形、能遮大半张脸的那种,说不定刚刚泯灭的甜妹形象就又回来了。

  念此,方白眸弯了弯,“晚安。”

  电话挂断,方白后靠在沙发上。

  手机被放在了腿侧,她捏起着项链上的吊坠,仰看着它。

  灯光照射的地方反着银光,亮闪闪的如天上的星星。

  一口气缓缓叹了出来,方白感觉如今的纪郁柠,比之前那个眼中满是戾气的纪郁柠还难以琢磨。

  而且自己——

  微信提示音响了声,打断了方白的思绪。

  方白把玩着吊坠,垂眸看向手机。

  郝迎曼:[累死了,我不减了,胖一点挺好的。]

  方白:[跑完了?]

  郝迎曼:[嗯。]

  郝迎曼:[你也运动完了?]

  方白:[还没开始。]

  郝迎曼:[?]

  郝迎曼:[刚才是摆拍?]

  方白笑了笑,刚要对郝迎曼解释,后者一个电话打了过来,说要监督方白。

  有了郝迎曼打岔,方白用了几秒的时间想,既然纪郁柠已经不恨她了,那就没有必要再去担心什么,反正又不会吃了她。

  想通后,方白就没在去考虑纪郁柠的事。

  而在方白坐回到瑜伽垫,准备开始运动的时候,郝迎曼的声音突然尖了些,她问方白:“等等,你身后那个袋子装的是什么?”

  方白望向身后,郝迎曼说的袋子就是纪郁柠送的那个,她刚才随手一放,现在正好对着摄像。

  方白平静地回复:“没什么,内衣。”

  郝迎曼追问:“是uo的?”

  听着耳熟。

  方白回忆了下,盒子封口的粘纸上好像就印着这两个字母,内衣的挂牌上好像也写了,她不确定的犹豫道:“好像是。”

  “什么叫好像是?”郝迎曼一顿,“难道不是你买的,别人送的?”

  方白没否认:“嗯。”

  “谁送的?”郝迎曼语调隐隐高了些。

  方白做着拉伸,想起内衣的款式,不想再回应,柔声回道:“问这么多做什么?”

  郝迎曼哼了哼:“姐姐,你知道uo这个牌子受众最大的群体是哪类吗?”

  “不是女性?”

  郝迎曼说:“是女性,不过更多的是两个女性,也就是情侣。”

  见方白没什么反应,郝迎曼又道:“这个牌子不做线上,价格又高,算是很小众的,知道的人不算多。”

  不做线上?

  方白想怪不得是店员送来的。

  “一般来说,送内衣不奇怪,但是送这个牌子的内衣就有点奇怪了。”郝迎曼知道方白没有对象,那要是对方也知道…企图就有点明显了。

  “对方不会是想泡你吧?”郝迎曼问。

  方白斩钉截铁:“不是。”

  郝迎曼还想问方白为什么这么肯定,就听方白反问她:“你说知道的人不多,你是怎么知道的?”

  郝迎曼:“…买过。”

  方白挑眉:“又是猎奇?”

  “不算是,我说知道的人不多,是指不是咱们这个圈里的人知道的不多,圈里的差不多都知道。”郝迎曼说着斜了眼方白,“不过像你这种很少社交的老年人,不知道也不奇怪。”

  方白没法反驳,郝迎曼说的没错,她确实不知道。

  那…纪郁柠是怎么知道的?还是说她也不知道,只是随便买的?

 

  转眼又过了两天,到了迎接资方,参加晚宴的日子。

  晚上六点,郝迎曼到小区接了方白。

  前往酒店的路上,郝迎曼和方白坐在后座,司机是郝家的人,所以不担心聊什么会被别人听去。

  郝迎曼侧眸看向身边,闭眼养神中的人,她知道不该打扰,但按不住心中忐忑,郝迎曼食指慢慢挪向方白。

  还差十厘米就要碰到对方肩膀时,方白眼睛缓缓睁开,头转向郝迎曼,“怎么了?”

  郝迎曼见状立马握住方白的手,倾心说道:“我有点紧张。”

  方白眼中划过讶然,她印象中的郝迎曼天不怕地不怕,居然还会为这种事紧张?

  方白轻笑着安慰:“不是说失败了让我养你吗?紧张什么?”

  “不是因为那个。”郝迎曼说,“我之前一直都是跟F.J.的袁小姐联系的,结果上午突然打电话说要换一个人来。”

  上午郝迎曼接到了助理电话,说资方派来南城谈合作的换人了,换的还是在职场中雷厉风行的一个大人物。

  接到电话后郝迎曼就给方白打了电话,这种资方临时换人谈合作的行为很常见,方白听到后也就惊讶了下,随即安慰郝迎曼不会有问题。

  郝迎曼继续说道:“这就跟你本来要去法国旅游,甚至还做好了攻略,但是一个电话,飞机把你带去了俄罗斯。”

  “…”这是什么比喻?

  方白被郝迎曼的话逗笑,她说,“可无论去哪,你还是你,这一点是不变的,攻略可以随着你去的地方随时改变。”

  郝迎曼说:“但听说这次来的人很难搞,有几个公司本来要参加今天的晚宴的,但一听是她要来,都知难而退了。”

  方白拍了拍郝迎曼的手:“这不是件好事吗?少了几个竞争对手。”

  “但愿吧。”

  郝迎曼此刻的心情很复杂,本来她是有把握拿下这个项目的,这几天一直处于兴奋状态,谁知一个电话把她打回了现实,这种感觉还不如当初就没给她希望呢。

  “所以让我们郝大小姐愁眉苦脸的人叫什么?”上午郝迎曼只对方白抱怨,方白也只顾着听她吐槽,忘记问来的人是谁。

  听到问题,郝迎曼松开方白的手,轻叹了口气说道:“就是那个被京上圈里的人称作是女魔头的陆荛玫。”  ?!

  陆荛玫?

  方白眼皮猛地抽跳了下,很快又恢复平静,唇翕动问,:“她…不是陆氏的吗?”

  郝迎曼一听,就知道方白知道这个人,询问:“你认识?”

  方白不知道该不该用冤家路窄来形容,舔了下唇说:“见过几面。”

  郝迎曼双眼放光,靠向方白:“关系怎么样?”

  方白对附到脸前的耳朵悄声说:“你要是想成功,最好别让我跟她碰面。”

  “你俩有仇?”

  方白迟疑后点头,可以说是有仇吧,不过不是实质性的。

  郝迎曼手拍了拍方白肩膀,开玩笑道,“这简单,一会儿我把你塞后备箱,保准不让你俩碰面。”

  方白沉吟片刻,问:“F.J.怎么会和陆氏有联系?”

  居然能派陆荛玫来谈合作?

  郝迎曼眉心一皱,惊讶又疑惑地问:“我没跟你说过,F.J.是陆氏的分公司吗?”

  方白后颈僵了僵,对郝迎曼否声说:“你没有。”

  郝迎曼低笑两声,说她忘记了。

  接着似为了弥补方白,又简单解释道:“你不在国内不知道,分公司是我们这么说的,当初F.J.成立时说与陆氏是合作关系,但任谁看,陆氏完全没必要和要一个刚冒出来的大学生合作,这么说也不过是表面功夫。”

  方白心跳了下:“大学生?”

  “嗯,听说马上大三了,”郝迎曼啧了声,“看看人家大三,再想想我那个时候,好像还被我老子揪着耳朵骂呢。”

  方白心中隐隐有所猜测,咽了一下问:“她姓什么?”

  郝迎曼想了下,说:“姓纪。”

  “F.J.嘛,后面那个字母是她。”郝迎曼略带疑问道,“就是不知道F代表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