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出客栈大门, 被门外的微风一吹,连衣才松了口气。

  她感觉脸上烫地不行,就用双手拍了拍, 她边拍边转过身去看身后的舒清晚, 发现舒清晚的小脸也红红的, 只是表情比她镇定的多。

  连衣突然就觉得面子上有点挂不住,嚷嚷道:“这什么破客栈, 大晚上的,巡......巡什么夜,偷听客人的隐私。”

  舒清晚走近两步,伸手捋了捋连衣的碎发, 温声道:“无事的, 我不在意。”

  看着舒清晚认真的表情, 连衣心里也安定了下来, 她努起嘴来哼了一声:“就是,我们才不在意, 爱听听去!”

  舒清晚微微一笑:“嗯。”

  连衣牵起舒清晚的手:“算了,不管他了,我们去看看裴青松今天会不会出门吧。”

  舒清晚又应了声, 和连衣朝着街尾走去。

  两人到了裴府门口的街上, 就找了一个茶摊,面对着裴府门口坐下了。

  她们一下午嗑了好几盘瓜子,连衣甚至给舒清晚讲了二三十条笑话, 都没有等到裴青松的身影, 倒是裴青松的胞弟裴青原进进出出了两次。

  眼见天色暗了下来, 两人只好无功而返,找个地方先吃饭, 毕竟人家茶摊子要收摊了,总不能一直赖着。

  两人吃过晚饭后,又到裴府附近继续蹲点,这次她们寻着一个夜宵的小店,叫了两碗清面,硬是搅了一个晚上,都没有见着裴府有人出来。

  两人没有气馁,第二日一大早,便又去了昨日去的茶摊继续等着。

  她们来之前就已经做好心里准备,便也没有太灰心,毕竟这是没有网络的时代,联系和打听人都不大方便,要日日守着蹲一个人更是不容易,她们早就已经做好长时间抗战的准备。

  两人又等了一日,却还是没有什么收获,于是决定边等边想想看还有没有其他的突破点。

  第三日到那茶摊的时候,那茶摊老板终于忍不住了,他靠近小心打听道:“两位公子,你们这是......等人吗?”

  连衣诧异看了老板一眼,笑道:“怎么?这么明显吗?”

  那老板也笑了出来:“您看,您都和这位公子在我这里待了两三日了,不是等人又怎会有这种闲情,小老儿这茶水又不是琼浆玉露,怎有可能吸引到贵客日日来呢?”

  老板满头灰白银发,面部和善,看着已是古稀之年。

  连衣这两三天来,在这一坐就是一天,也不知道吃了他多少的茶水点心,但老人家每次只收她第一次的钱,后面续的茶水都没有叫她们加过钱,可见是个厚道之人。

  连衣原本对这老人家的印象就很不错,又见他满脸慈祥,是个好说话的,不禁也想和他唠嗑几句。

  连衣折扇一打,笑道:“不瞒您说,我们确实是在等人,而且你也看出来了吧,我们是在等裴府的人。”

  “怎么说呢,应该是说,我有个表妹,之前去参加世家的品茶大会时,对裴家的大公子裴青松一见钟情,可这裴青松我也不熟悉,眼见表妹日日茶不思饭不想,我这当兄长的能不着急吗?所以就想来认识认识这裴家大公子,看看能不能撮合。”

  连衣这话虽然看着像是胡诌的,但仔细想着,也不全是乱编的。

  事实确实就是如此,她着急梁三三的终身大事,想来认识认识裴青松,顺便打探打探他的人品,看看他是不是适合梁三三托付终身。

  原来是这事,老人哈哈一笑:“这不是好事吗?这也没什么难度啊,对你们这些个贵客来说,上门递个名帖不就可以见着了吗?”

  连衣有些为难的摇了摇头:“是这个理没错,但您看啊,我若是递了名帖,正大光明和他认识,那我怎么能知晓他的人品如何呢?万一他对我有所防备可怎么是好?”

  “若是对方不可托付终身,那我岂不是将我表妹推入了虎口?”

  老人笑地很是欣慰:“没想到你这个当兄长的,还挺尽责的,您这表妹是个有福气的。”

  “虽然你担心的很有道理,但你其实不用太过忧虑,这裴家大公子是远近闻名的好脾气,也是个一等一的人才,你表妹要是跟了他,定然不会受委屈的。”

  看这老人也是个热心的,连衣也笑了出来,诚实道:“这我都知道,但我表妹从小啊是个温柔胆小的,家里总想给她张罗个同样性子稳妥的,你说我这不亲自去认识认识,我怎么放的下心呢?”

  连衣说完,又假装有些愁眉不展:“可您也看到了,我这都来了两三日了,总也等不到这裴家大公子,他莫不是已经不住这里了吧?”

  “没有没有,住这住这呢。”老人摆了摆手,“小老儿日日在此摆摊怎会不知?”

  “不过这事你就不知道了吧?这裴家大公子是个不爱出门的,前段时间听说裴家想给他议亲,他都以要读书推掉了,他啊日日在家读书,如今可了不得了,是个举人老爷了。”

  “日后若参加科举,考上了能当大官呢。”

  连衣来这小镇三天,关于裴青松的事情可没少打听,人品学业从小到大的事情,打听到的已经不是一件两件,只是没想到,裴青松在这小镇上人气这么旺,人人对他的评价都如此的高,这让连衣总算安了不少心。

  “那这可如何是好啊?”连衣愁眉苦脸道,“他这日日不出门的,我上哪去遇见他呢。”

  老人也有点发愁:“要不公子,你们还是考虑考虑去递名帖吧?这样也认识地快一些,裴家大公子的品性你大可放心,绝对是个好相与的。”

  “好的,我考虑考虑,多谢老人家的指点。”连衣对老人点头致谢,“我代我家表妹谢谢您。”

  老人笑地客气:“不用不用,小老儿也没帮上什么忙,还要感谢两位公子日日光顾我的生意呢。”

  “自从我这儿坐了你们两个这么好看的人,我这小摊的生意都好了起来呢。”

  连衣:“......”

  老人没说,连衣还没注意到。

  确实,好像自从她们第一天在这坐了一天以后,这两天这条街都热闹了点。

  这会抬眼打量周围,好像是有投过来的许多若有若无的目光,特别是隔壁店里靠窗的位置,仔细一想,那位置上坐着的姑娘,好像确实已经在哪好几天了。

  那姑娘看到连衣看过去的目光,还朝连衣腼腆地笑了一下,脸颊微微红了起来。

  “客气客气。”连衣大方地朝老人点了下头,老人就自顾自地去做自己的事情去了,连衣收回目光去看舒清晚,想问问她接下来的意思。

  可舒清晚却只字不接,只沉默地盯着面前的杯子,仿佛想将它盯出个洞来。

  连衣猜想定是刚才那姑娘的表情被舒清晚看到,她心里吃了味,却又不敢表现出来,就只能拿杯子撒气。

  连衣被舒清晚这怄气的表情逗笑,她俯身凑了过去,压低声音道:“晚晚是不是吃醋啦,别生气啦,她只能看却摸不到,而你却可以呀。”

  连衣说着,故意拿额头撞了下舒清晚的头,丝毫不在意周围看她的目光。

  舒清晚虽然还是没有出声,但她的耳尖却微微红了起来。

  实际和老人的话说到这里,连衣已经想到了要接近裴青松的方法,真是还多亏了这位老人家的话,不然她们不知道还要在这里等多久。

  她没想到裴青松宅男宅到了如此地步,他这样的,不考上举人确实说不过去。

  舒清晚虽然坐在旁边未抬起头来,但连衣感觉舒清晚能明白她心里的想法,正巧这时,裴府的大门打开了,出来三个书生,其中一个就是裴青松的胞弟裴青原。

  舒清晚与连衣两人一对视,立刻就站起身来。

  连衣站了站,突然想起身后忙碌的老人家,她转过身去,喊了一声:“老人家!”

  那老人听到连衣喊他,立马放下手里的事情,双手在身上的粗布衣服上擦了擦,几步赶了过来:“公子何事啊?”

  连衣从怀里掏了掏,掏出个大半的银锭子出来,直接抛给了那老人,边走边道:“老人家,多谢您今日的指点,这个就当做这几日续的茶钱,不用找了。”

  “公子,您给多了,不需要这么多的。”老人佝偻着身子,手忙脚乱地接住银锭子,追着连衣身后走了几步。

  连衣没有回答,只是举着手朝身后挥了挥,就和舒清晚两人隐进了旁边的巷子。

  两人绕过巷子,抄近路往另一边去,那里有一座小桥,连衣如果没有猜错,那裴青原是准备穿过那座小桥,去桥那头的街上。

  这个地方是昨天晚上两人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发现的,她们那时等到夜深,都未等到裴府有什么动静,于是自好从夜宵摊子起身,准备原路返回。

  两人见四周没什么人,便大胆地牵着手,决定散步一圈再返回客栈。

  于是她们就从主街拐进了这条巷子,在巷子里缠腻了一会后,就沿着巷子往前走,没一会就到了巷子后面的小河边上,两人见小河上有座石桥,便漫无目的地穿过小桥,去街对面游走一番。

  两人悠闲自在地牵着手走了一大圈,又在无人的街上粘了一会,逛地好不自在。要不是因为第二天要接着盯梢,两人说不定可以如胶似漆地逛一晚上。

  最后她们返回的时候,两人的心思也不在路上,不知怎么的,最后就绕到了裴府门口,这才知道,裴府往左可以直接到达外面的小河边上。

  两人这厢追到小河边上的时候,裴青原与那两书生才刚刚从裴府门口的街上拐弯过来,连衣递了个眼神给舒清晚,然后就整了整衣服,打开折扇,假装悠哉闲适地往小桥边上走。

  连衣走的极慢,她故意踱着步,等那三个人赶上来。

  那三人毫无防备,两拨人走到小桥中间时,连衣故意往裴青原身边一撞,身体一踉跄,手中折扇脱落,“噗通”一声,掉进了小河里,一下就没了踪迹。

  裴青原的长相与裴言枫有些相似,气质也与长兄裴青松不同,虽然现在还没有完全长开,却可以看出未来也是面目俊朗的美男子,只是现在看着比连衣小上两三岁,倒与书蝶的年龄不相上下。

  连衣瞥了舒清晚一眼,戏精上身,扶着小桥的石墩,哀叫一声:“哎呀!我的扇子啊。”

  那三人完全没有见过这种阵仗,又见连衣衣着显贵,一时也没了主意,干巴巴地站着。

  还是裴青原见过些世面,他走到连衣身边,心虚愧疚道:“兄台,实在抱歉,我......我刚刚不是故意的,你这扇子,我赔给你可好?”

  “我的扇子......唉......”连衣不应他,盯着小河的水面暗自伤神。

  舒清晚走上前来解释:“贤弟有所不知,这位阮兄的扇子是她过世的妹子留下的,平时都爱惜的很,舍不得磕着碰着一下。”

  这个理由是她们前面在巷子里临时想出来的,两人出门也没带什么东西,除了连衣前两天在路上随便买的这把扇子,就没有别的东西可以找裴青原碰瓷了。

  裴青原一下慌了阵脚,忙弯腰拱手道:“兄......兄台,实在是抱歉,在下实在是莽撞,对不住,你看这个需要多少银两,你尽管开口,在下定当全力弥补。”

  连衣这才回过身来,满脸忧伤道:“你准备怎么弥补?”

  裴青原羞愧到结巴:“在在下是.....是裴府的二公子,我今日出门没有带够银钱,这些先给......给你,若是不够,你可以再上裴府去拿,我一定......一定全力补偿你的损失。”

  裴青原说着,红着脸把怀里的碎银子全部掏了出来,一股脑全部都塞到连衣的手里。

  舒清晚:“......”

  连衣:“......”

  这愣头青有点好骗怎么办?

  这要是只骗钱,这也太合算了吧,这手里的碎银子够买一百把那丢了的便宜扇子了。

  但连衣不为所动,故作哀伤地叹了口气,把那些钱全部塞回裴青原的手里:“算了,这也不是钱不钱的事,事已至此,也是天意吧。”

  舒清晚适时地补了一句:“阮兄节哀。”

  两人算着戏也演的差不多了,就准备收场。连衣一言不发地转过身子,和舒清晚一前一后地下了

  小桥,深痛的口气喃喃道:“算了算了吧......”

  “兄台......兄台我......我......”裴青原站在原地手足无措,只红着脸结结巴巴地说了几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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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又粗又长回报大家,笔芯,爱你们。

  裴青原这个小可爱其实不错的。

  想办法到时候给他弄个C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