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咳咳——”白烟之中, 苏深边往外走边咳嗽:“陈小洛你要呛死我。”
肉团被炸得烟消云散,陈小洛松了口气,吓到暂停的心脏渐渐复苏, 恢复跳动。
白烟是灵魂体爆炸产生的, 她一个活人, 呼吸不受影响:“我好歹救了你,嫌这嫌那, 做鬼最起码的礼貌呢?”
“礼貌个屁!”苏深看着厨房的一片狼藉,烦躁的抓抓头发:“没饭吃了!”
“回来再买,你先跟我出趟门。”
“嗯?”苏深这才注意到陈小洛整齐的着装:“怎么了?”
“一言难尽,路上跟你说。”
苏深跟着陈小洛出门, 身上穿的还是那件旗袍。
“有鬼吗?”
“有的, ”陈小洛点头:“陈景龄。”
苏深挑了下眉, 阴风吹过, 旗袍瞬间变成利落干练的拼接撞色运动服,连鞋子都从高跟换成了平底, 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样子。
“你这是?”
“聂子昂给我买的,好看吗?”苏深张开手臂转了半圈,像个要夸夸的小孩子。
陈小洛撇撇嘴:“直男审美, 一点也不适合你。”
她说谎了。
苏深的身形她再清楚不过, 这人活着的时候骨架养得秀丽,身上肌肉匀称,是个天生的衣架子, 款式简单的衣服穿在她身上, 就像专门做代言的模特, 怎么穿怎么好看。
“不好看吗?”这要是她之前的衣服,陈小洛这么说, 苏深百分百炸毛给她看,可这是现代衣服,她没穿过,也没什么审美,不知道美丑,听到陈小洛这么说,就真以为自己穿着很丑。
她坐在副驾驶上,双手扯着安全带,低着脑袋打量自己的衣服。
她是按着陈小洛平时穿的花色买的,明明这件和陈小洛的差不多,还多了一朵花......丑吗?
陈小洛瞥她一眼,刘海遮住苏深的表情,显得她看起来有些难过和无措。
陈小洛有点慌。
“额......那个,其实还行,也不是很丑,反正就那样。”
苏深一下转过头来,目光如炬地盯着陈小洛。
陈小洛有点懵。
“你刚才......”苏深眯了眯眼:“是骗我的吧。”
“什么?”
“你是嫉妒我穿上比你穿着好看!”苏深斩钉截铁,哼了一声:“人家店员和聂子昂就说很好看,就你自己说我丑。”
陈小洛心里升起的不舍彻底消失,她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身影冷淡:“不,很丑,真的,他们都在骗你,不信一会儿你抓只鬼问问,问陈景龄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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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目的地比较远,苏深在半路睡了一觉,陈小洛中途接了个电话都没把她吵醒。
停车的时候,苏深一个激灵,被冲天的煞气唤醒,弯下腰就是一阵呕吐。
陈小洛想拍醒她的手停在半空僵了一瞬,改为在她后背轻轻拍打。
“这么难受吗?”
“......没事。”苏深又干呕了几声,开门下车,“走吧。”
别墅阴气很重,曲召市地处南方,树木四季常青,这个别墅从庭院往外延伸五米左右,草木全部枯黄坏死,天气也阴沉沉的,给人一种不祥的感觉。
苏深在别墅门口站定,深吸一口气,语气轻快:“是食物的味道!”
话音刚落,又是低头呕了一口。
“你怎么回事。”陈小洛皱眉问她。
苏深给自己顺了顺,道:“没事,之前的那个鬼没消化完,他大概特别讨厌陈景龄,残存的怨念察觉到陈景龄的存在,会恶心。”
陈小洛:“......原来鬼也需要人际关系。”
“什么?”苏深没听清。
“没事。”陈小洛摆摆手。
根据陈靓汇报的情况,别墅已经折进去了前来做任务的陈家小辈,五个孩子组队来的,只有一个跑了出来,叫陈玉鱼,现在人在医院,求救信息就是他发出来的。
陈玉鱼之所以能出来,还是多亏了他从小带到大的长命锁的功劳。
那长命锁是上一代家主,也就是陈小洛的祖奶奶送的,现在那长命锁也一并落在了别墅里。
若非如此,也用不着陈小洛亲自来。
别墅的大门是开着的,上面锈迹斑斑,细看之下能发现几缕暗红,像是被鲜血浸泡过似的。
这时,后面驶来一辆车,停在陈小洛边上,陈靓从车上下来。
“小洛姐!”她面含担忧,抬眼看到旁边的苏深,眼睛一亮,礼貌的打招呼:“苏深,你好,你可算回来了!”
苏深眨眨眼睛,没说话。
她记得这个人对她意见很大,基本没有好脸色,还嫌她吃得多,怎么一会儿没见,态度变化这么大。
鬼最会察觉别人的情绪,陈靓话语里掩藏的欣喜都快溢出来了,她想忽略都难。
“小鱼怎么样了?”陈小洛问她。
“还没脱离危险,胸部贯穿伤。”提起陈玉鱼,陈靓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沮丧起来,她将一个鼓囊囊的登山包从车上拿下来,递给陈小洛,叮嘱她:“东西都在里面了,一定要注意安全。”
“放心吧。”陈小洛接过包。
“那我在前面等你出来,大伯带着会议团也到了。”
“嗯,布好结界就好,联系有关部门封路,我出来之前不要让普通人从这里走。”
“好。”陈靓重重点头。
虽然没有公开,但现世的鬼依旧不少,像他们这种驱鬼师,和政府一般都有合作。
目送陈靓远去,陈小洛没有急着进别墅,她打开登山包的拉链,翻找一阵,拿出一个小点的布包,递给苏深。
“什么?.....哇!”苏深打开一看,满满当当全是符咒。
她觉得整个脸都在疼,连忙将布包关上,“陈小洛,你这是想让我死啊!”
以前和陈小洛有束缚链接的时候,因为有陈小洛的存在,陈小洛也给她喂了血,她对符咒带有一定免疫,如今什么都没有了,自然不能直面这种东西,这里面不乏力量强大的,看一眼都会眼疼。
陈小洛没说话,伸出手将苏深往自己怀里一带,紧紧拥抱住她。
“唔?”
苏深鼻子磕在陈小洛锁骨上,磕得生疼。
“抱歉,位置错了。”陈小洛这么说着,缩了缩身子。
跳动的脉搏正对着苏深柔软冰凉的唇瓣。
“干什么?”苏深舔了舔唇,明知故问。
独属于陈小洛血的味道充斥在她的鼻尖。
苏深没由来觉得口干,这一瞬间,她突然理解了影视剧里的西方吸血鬼。
......真的,很难克制住啊。
“别墨迹,快点。”
陈小洛话音刚落,苏深一口咬了下去。
熟悉的腥甜划过喉管,苏深黑色的眸子变得血红,又很快消了下去。
她推开陈小洛,抬手将唇瓣的血迹抹去,指肚放进嘴里轻轻吮吸。
一双水汪汪的眸子定定地看着陈小洛。
陈小洛扯开创可贴,将伤口贴住,笑了笑:“居然没失控,我很意外。”
“有什么意外的,”苏深也笑了笑,“我比那时候强多了。”
“也是。”陈小洛将衣服扣子扣好,创可贴严严实实藏进布料中,“走吧。”
苏深盯着那处的布料,有些可惜地咂咂嘴。
有那么一瞬间,她想撕开陈小洛碍事的衣服,趴上去狠狠吸个够。
但是不行,陈小洛即将面对的是陈景龄,一个不容小觑的对手,稍有不慎就会死在里面。
不管什么原因,她都差点死在陈景龄手里,这就是个仇,说什么也得报。
先把陈景龄弄死,陈小洛不着急。
这么想着,苏深抬脚跟上陈小洛,一起踏入别墅范围。
院子里的枯草踩上去嘎吱嘎吱的。
陈小洛开着阴阳眼,清楚的看到这里每一株草木,都冒着黑色的雾气,显然是被怨气腌透了,若是这些东西流落出去,将这些东西带在身上的人,运气会变得特别差,体弱多病。
不知道把这里的鬼清除之后这些草木能不能变回原样,如果不能,只能一把火烧了。
“陈小洛!”苏深惊呼一声。
陈小洛停下步子,闻声转头,在她转头的瞬间,一根粗壮的枯树枝掉落下来,擦着她落在地上。
树枝一人多粗,若是陈小洛没有停住,再往前走一步,这块树枝会砸到她头上。
陈小洛半点没慌,似乎树枝的掉落在她意料之中,尽管如此,她还是冲苏深笑了笑:“谢啦。”
倒是把苏深整的一愣,撇开眼,半晌小声道:“谢谢有什么用,还不如多给我买点吃的。”
陈小洛没有说话,她抬起头,瞳孔缩了一下。
苏深跟着抬头。
树枝来源于房子里横出来的一棵树,这棵树也不知道怎么长的,竟然长到了房子里,冲破瓦片野蛮生长,就这么长成了参天大树。
眼下这棵树已经枯萎了,整棵树都变破烂不堪,像簇立着的巨大怪物,而它的断裂口,挂着一个人的上半身。
木头利刃似的从这人腰间的断裂处扎进去,竟就这么将他挂在了那里。
这人脸上全是黏腻的血,血红一片,唯有两个眼球,凸瞪出来似的,看着下方,像在盯着谁,死不瞑目。
“你认识他吗?”苏深抬起手指着半截的人,“看面相总觉得眼熟。”
陈小洛嘴角抽搐,她收回目光,炯炯地盯着苏深:“你不认识他?”
“我应该认识?”苏深歪了歪头:“这血淋淋的,也认不出来啊。”
陈小洛柔柔太阳穴:“给你买旗袍运动衫带你看电影的那个。”
“聂子昂?!”苏深失声惊叫。
她腾空而起,用怨气托住聂子昂上半身的半截尸体,将他放在地上。仔细看了看他的脸。
越看越熟悉。
“......不会吧。”苏深不能理解:“什么仇什么怨,不是,他到这来干什么。”
“不知道。”陈小洛吐出口浊气,“走吧,看能不能找到剩下的一半。”
“......嗯。”苏深对聂子昂没什么感情,她只是感到意外,想不明白,为什么聂子昂能死在这,还死的这么惨。
在她们身后,聂子昂凸出的眼球突然翻了个翻,眼球转进里面,眼白朝外,托着上半身,虫子似的朝苏深快速爬去,在满地的落叶杂草上留下一道带血的痕迹。
在他的手即将抓住苏深的瞬间,苏深回过头,同时胳膊轻轻一抬,聂子昂被掀翻出去。
“大胆!”苏深厉声呵斥。
“呼——呼——”聂子昂嘴里嗤嗤出着气音,胳膊撑地,再次朝她奔来。
苏深再次抬手将其掀走,她下意识想将这半个走尸打散,怨气抬到一半,又堪堪收住。
陈小洛看在眼里,突然开口:“不忍心啊。”
“......”聂子昂再次扑来时,苏深又是一道怨气飞出,与之不同的,这到怨气里带着浓浓的杀意,打在聂子昂身上,聂子昂必定灰飞烟灭。
在怨气碰到聂子昂的瞬间,一缕罡风吹过,将怨气打散。
“干什么?”苏深冷着脸问陈小洛。
陈小洛叹了口气:“他是真喜欢你,死了还忘不了你。”
鬼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只凭苏深的道行,往这一站,就是等闲之辈莫近的宣告,一些道行低的鬼生怕自己被拉去打牙祭,早跑的没影儿了,像聂子昂这种不入流的更是,而聂子昂冒着灰飞烟灭的风险也要接近苏深,只有两个可能。
一个是他真的喜欢苏深,已经变成了执念,超越生死,才会不顾一切只想着到苏深身边,第二个,就是他的死和苏深有关,来找苏深也是执念,不过和上一个不同,他是来报仇的。
苏深满脸不耐烦:“和我有什么关系,你说什么屁话呢。”
“不要说脏话,他应该没害过人,罪不至此,不至于灰飞烟灭,你那包符咒里有定魂符,把他困在这里就好,等找到余下的肢体,超度了就好。”
“那是你们的做派,他烦到我了。”苏深嘴上说着,还是在布包里挑挑拣拣,跳出一张定魂符,再一次拍飞聂子昂是,将黄符一起拍在他身上。
聂子昂不动了,翻着的眼珠冒出血来,向着天空嗷嗷哀叫,似乎在表达什么强烈的渴求。
陈小洛叹了口气。
以前怎么没发现,苏深还是个傲娇。
别墅的门口尘土积得很厚,上面有凌乱的脚印,不像是一个人的,大门严丝合缝的关着,和周围的破败格格不入,像是新的一样。
陈小洛拦住准备砸门的苏深,抬手在门上敲了三下。
然后收获了苏深一言难尽,宛如看智障似的目光。
“吱呀——”门被从里面打开。
一个面色惨白如纸的女人提着一盏煤油灯,从里面打开了门。
女人空洞的眼窝一阵抽搐,两个干瘪的眼球掉到眼窝里。
“什、么、事?”女人动了动唇,声音难听僵硬。
“这房子的主人邀我来做客。”陈小洛礼貌颔首。
女人一动一动,像是定格了似的,手里的煤油灯火焰跳动,由橘黄变为惨淡的绿色,而后,女人缓缓咧开嘴,后退一步,将门开到最大。
“请进。”
如果擅自闯入鬼宅,那就是不速之客,要么驱逐,要么留下来,看不到隐藏鬼的真面目,而被鬼请进入,就是直面主人,相当于进了内部,看见的都是宅子里最真实的景象。
这房子里,除了陈景龄外,还有一只强大的鬼,陈小洛猜测,是这个房子真正的主人。
陈小洛和苏深迈步进去。
在他们踏入的瞬间,原本黑漆漆一片空旷的房间突然燃烧起熊熊大火。
与平时火焰不同的是,这些火是绿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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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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