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关门声响起来的刹那, 夏千阑下意识地想松开手,垂眸却看到了女人纤长的颤动的睫毛,微弱斑驳的光线像是在她的眼睫上撒了层金粉, 亮晶晶的。

  乐玉珊比她稍微矮了点, 大约有四五厘米的差距, 两人想要对视,怀里人只能稍稍抬起视线来。那双清透如水的眼睛不再是像之前一样带着狡黠, 而是纯净温和的笑意,身体贴得很近,清寒被两人的体温所融化,温暖中带着点不知道谁呼出来的湿漉漉的潮气。

  因为靠得太近, 甚至能听到彼此之间的心跳声在相互感应, 是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哪怕贴近她的是以前避之不及的乐玉珊。

  但夏千阑也不得不承认, 这女人的长相的确是符合她审美胃口的那一款,纯中带欲, 欲多于纯,微微上挑的猫眼勾人却又不显得凌厉过分,身材也是恰到好处的修长纤细。

  腰揽在胳膊内并不会觉得细到像一些过于追求纤瘦的女星一样不堪一握, 乐玉珊的腰上肉还挺紧实, 估摸着起码有个腹肌或是人鱼线什么的,寻常的力量和耐力不可能练的出来,怪不得这女人能活到现在。

  那边的动静渐渐没了, 千穗理应该是躺下休息了, 毕竟赶了那么久的路也的确很累。夏千阑到这里才松开了乐玉珊, 倒也没有恋恋不舍,只是觉得此情此景稍微有点熟悉感, 像是飓风席卷着落叶在心里打了个转,她可以保证自己肯定是没有失忆的,从记事起到现在每一件重要的大事夏千阑都能记得的清清楚楚。

  和乐玉珊的初次见面的确就是在圈内的合作场所,但她俩从来没有演过什么亲密戏,虽然乐玉珊肯砸钱,可导演也不会是个蠢到让两个演技完全不对等的人去对情侣戏份的傻子。夏千阑摇摇头,把怪异的想法甩出脑海。

  这是一间不大的厢房,房梁偏低,估计以她的身高踩在床上轻轻松松地就能碰到了。经年失缮的房顶上堆积满灰尘,随着人的走动带起来的风被刮得四散飘飞,钻入鼻腔里,呛得人不住咳嗽。夏千阑一边打扫灰尘清理掉蜘蛛网,一边和以往的习惯一样先检查屋子内的东西,暂时没注意有什么疏漏的地方。

  洗澡的地方是在另一间屋子内,夏千阑并不打算去清洗了,在外直接将就一下也没什么,于是先想去弄点热水来简单擦一下身上,在经过门口时却见乐玉珊蹲在地上,支棱着脑袋往床底下望。

  这床很低,大概勉强只能让一个手臂不粗的人把手的上半截给伸进去,底下是黑咕隆咚的一片,唯有一点色彩在黯淡里显得格外鲜明,似乎是红黄相间的颜色。夏千阑还没来得及阻止,就见乐玉珊把床头的一只秤杆给拿了起来往里面戳进去捣鼓,片刻后勾出了个色泽鲜艳的虎头鞋来。

  给小孩子做的虎头鞋已经见到不止一次了,夏千阑想起之前在店铺里遇到的那个女人,神经登时一紧,一把抓住了乐玉珊的手示意她放开。

  鞋头那小老虎狰狞的两条胡须微微上翘,铜铃大眼,一副栩栩如生的样子,看得出来绣工手艺很好。藏在床底下的虎头鞋仅此一只,剩下的一只不知道去了哪里,任谁给家里孩子做应该也不会只做这么一只鞋子,夏千阑却翻箱倒柜没有找出另外一只来。

  “奇了怪了。”女人喃喃念叨,同时回过头去警告提醒还有点懵的乐玉珊,“遇到这种东西千万不要用手碰,我之前在一家店铺里看到有个很奇怪的女人在绣鞋,才做到一半丢到雨水里就被一个小孩子给捡走了。”

  副本里小孩是很危险的存在,虽然不知道遇到他们究竟会遭遇什么,小孩究竟是不是要找的鬼影,但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对这种危险少碰为妙。巧的是,夏千阑刚刚叮嘱过乐玉珊,想推门出去找热水的时候就迎头撞上了千穗理,这女生维持着一个想敲门的姿势,见状尴尬地顿在原地。

  “是找热水吗?”千穗理看到她手里的木盆很快反应过来,“我那屋的后面就有一口井,上面是用棚子挡住了的,外面还包了一层,雨水肯定没落进去。”说罢侧身给夏千阑让开位置,并不解释她忽然过来的原因。

  夏千阑没问,径直往她说的方向走,千穗理思索片刻倒也先说了出来:“刚才是想问你们有没有什么吃的了,我出来的时候没想到会那么久,就没带吃的。”

  夏千阑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用油纸包裹好的桂花枣泥糕,千穗理满口感谢地双手接下了。

  水井是被大片大片的布包裹起来的,做成了四面环绕的窗帘一样,因此的确不会溯雨进去,只是里面的水究竟是否安全还未可知。夏千阑打了整整一盆才出来,千穗理跟在她的后头,显得有些拘谨。

  乌云在天空中翻涌滚动,像是钻在浓稠灰色海洋里的一条条灵活的鱼,颜色有深有浅。夏千阑打完水后看了眼天色就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去了,千穗理紧随其后也关上了门,那边传来了上锁的声音。

  夜注定会是个不平静的夜,在夜幕没有降临之前,夏千阑把那只虎头鞋给丢出了房间。虽然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时候到了床底下来的,而且还只有一只,但防备点总归是没坏事。等到她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乐玉珊已经简单地清洗好了,正在穿衣服,见她回来也不躲避不设防,大大咧咧地还把腰露出来,朝夏千阑抛了个媚眼。

  模样还是和以前一样做作。

  如果放在以前,夏千阑或许会觉得幼稚觉得烦,但在此时,却干脆也大大方方地把视线就这么逗留在她露出来的那片劲瘦腰肢上,倒是让乐玉珊率先不好意思地轻咳一声把衣服放了下来。

  灾难发源地的夜晚肯定会很危险,可经过乐玉珊这么一插科打诨倒是缓解了许多因虎头鞋带来的紧张气氛。现在还不知道是几点,两人先一前一后到了床上躺好,决定先打盹一会,以免在漫漫长夜没了守夜的力气。

  这张床应该是有了些年头,在躺上去的时候就感觉到木头的边缘晃了晃,像是有点支撑不住两个人的体重,夏千阑又下去给先加固了下。

  床上只有一张被子,边边角角都有点破烂了,散发着一股不大好闻的味道,为了防止有异味闻不见,两人也没兑换清新剂来喷洒,夏千阑主动往乐玉珊身上靠近了点,果不其然又在女人的身上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水味。

  在同居的一段时间里,夏千阑经常看到她用她代言品牌的香氛,但就是没闻到过哪一款是和现在身上的这股味道一样。清新甜雅的味道带着点安神的效用,凉凉的,很舒服,或许就是因为这一点,她没拒绝乐玉珊的靠近,两人肩并肩的时候,渐渐沉入了睡眠。

  自然,在每次入睡之前,哪怕只打算小憩片刻,夏千阑也是会放警戒道具的。

  吵醒她们的是再度降临的雨水“沙沙”打在窗户上的声音。

  乡间穷苦,不能像城镇里一样用油纸来糊窗户,只能用一些破败的茅草给勉强堵住,抵御下寒风的作乱。在雨继续开始下的时候夏千阑就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勉强睁开眼睛,却看到那天花板像是也糊了一层薄薄的水汽,雨水像一把利剑直接穿透了房顶,把外面的景象直接烙印在了屋内人的视网膜上。

  原本干燥的屋子里开始有水汽弥漫,渐渐地又变得浓郁起来,整个屋子笼罩在湿漉漉雾蒙蒙里,像是有人对准屋内用水枪扫射了一样。在感觉到呼吸的潮湿后,夏千阑本能警觉地推了推乐玉珊,却感觉到旁边的触感像是橡皮糖的那种带点弹力的软,缺少了点人肌肤光滑的质感。

  屋内一不留神已经开始水雾蒙蒙,完全看不清楚人的脸了。凉冰冰的手在被子底下伸过来,半是强硬地塞到了她的手心里,与夏千阑十指相扣,骨节与骨节的触碰让心脏高高悬起,她本能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

  之前乐玉珊应该是躺在她的左边,但现在碰到的却是右手!夏千阑暗暗惊骇,不过也很快沉静下来,没有直接起身翻脸,只是另一只手随时保持着召唤武器的姿态。她的反应速度很快,应当能在这东西咬破她的喉咙之前抢先保护到自己。

  继而她听到那“人”开口了,声音是在粗粝的磨刀石上划过似的沙哑,乞求的语气响起来的同时,冷如冰窖的指尖勾动着她的小拇指,像是要急切地传播自己最后一点希冀,把救命稻草给抓在手里:

  “肖阑。”

  “我不想继续在这鬼地方呆着了,还有一炷香的功夫它们就要复生了,每晚都是这样的折磨,我快疯了,求求你,肖阑,带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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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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