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她说话了， 沈衍下意识地偏头看了她一眼，但很快就把注意力重新放在了沈梧秋身上，硬拉扯出的笑很僵硬， “恭喜。”
显然，他完全没有把顾灵玉的话放在心上。
沈梧秋看他不在意顾灵玉的话， 到了嘴边打圆场的话又咽了下去， 转而道：“谢谢。”
沈衍摇摇头，随即道：“婚礼的时候别忘了邀请我。”
不等沈梧秋回答， 顾灵玉就热情地允诺道：“你放心， 我们一定会邀请你的。”
话落， 沈衍这才给了她一个正眼，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他总觉得眼前陌生的女子看着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敌意。
稍许，他才问沈梧秋：“这位是？”
顾灵玉也看向沈梧秋，对她的回答充满了期待。
沈梧秋对上她的视线， 本来很好回答的问题，莫名就变得有些难以回答起来，踟蹰了几秒钟，才撇开眼，“一个很要好的朋友， 顾灵玉。”
闻言， 沈衍朝她点点头，“沈衍。”
顾灵玉眼里缀的星光仿佛在一瞬间就灰暗了下去。
就在沈梧秋担心她又口无遮拦时， 顾灵玉却什么都没说， 朝沈衍看了一眼就算和人打过招呼了， 然后继续吃杨梅。
沈衍对她的高冷也没往心里去， 倒是对桌上的杨梅来了兴趣， “这个杨梅是买的，还是西山那边种的？”
沈梧秋巴不得早点把话题转到这些正事上来，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西山那边的，今天跟你打电话就是为了这个事。你要尝尝吗？”
沈衍自己拿了一颗，放在手中打量了几眼才放进了嘴里，尝过后，有些惊喜：“这杨梅比火星冲杨梅基地的还要好。”
火星冲杨梅基地就是县政府都在积极推广的那个项目。
“是吗？”沈梧秋还没具体了解过基地杨梅的品质，只知道西山种的树和基地那边的果树是同一个品种。
“西山的果比基地那边的还要大一点，口感也要更好一些。”沈衍说着又吃了一颗。
“同一种树苗，应该也差不了多少。”
沈衍摆手，“没看到这些杨梅时，我也觉得基地那边的杨梅算不错的了。再者，基地那边杨梅虽然甜，但味道很淡，吃起来都没有什么杨梅味，单从口感上来说，基地那边的果就差了一大截。”
听他这么一说，沈梧秋对自己杨梅园的期待就更多了，同时又有些诚惶诚恐：“说实话，我也没想到头一年就能有这样的收获……也不知是不是这是头一年结果，所以杨梅的质量才这般。”
“这个应该不用担心，只要天气好，杨梅的质量应该都差不多的。对了，我也一直没去西山那边看过，今年的产量怎么样？”
“还行吧，刚刚负责那片果园的郑叔过来说，在端午前，大概能摘八百斤左右的杨梅。”
沈衍在心里算了一下，“那也算不错了，基地当年种的那些树，第二批树差不多和你一样，都到了三月中下旬才种，大部分到了来年才结果。”
“我原以为也要到明年才能有收获的。”说到这了，沈梧秋就索性直接说到正事上，“今天我打电话就是想和你说说这批杨梅的事。”
“嗯？是想要村里帮着推广找销路？”
“也不全然是……”沈梧秋组织了下措辞，“西山的这片杨梅园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往外地找大买家，又怕人家瞧不上，但在本地，怕是也难找到一个能消耗这么多的大买家，所以我就想着趁端午赛龙舟人多的时候，就将端午前的这一批杨梅拿来做推广了。”
“你这个主意倒是不错。”沈衍也赞同，“咱们市都不太兴赛龙舟的活动，只有咱们镇上坚持，这几年咱们镇赛龙舟的名头打响了，越来越多的人来看了。”
“我就是瞧中了这个人流才做的打算。所以就想问问你，到时我借用这个活动推广杨梅，不知道要不要提前和镇里面报备？”
沈衍明白她的意思了：“回头我和镇里说一下就好了，现在国家大力鼓励乡镇的种植业发展和推广，我看看到时镇里面能不能给你直接安排一个推广地。”
沈梧秋就是这个意思，赛龙舟的活动是政府举办的，要是能借着政府的名头搞推广，也更让人信服。
“那就麻烦你了。”
“就是点小事，犯不着这么客气。”
说完了正事，两人一时倒有些无话可说了。
至于某个旁观者，看似两耳不闻身边事，一心只顾吃杨梅，实际上耳朵竖起，将沈梧秋和人说话时的每一个语调都在心里记了一笔。
沉默片刻后，沈衍敛了敛情绪，尽量让自己的语调轻松起来：“孩子都有了？婚期也应当定下来了吧？”
“还没……”
沈衍皱了皱眉，“是不准备办婚礼吗？”
沈梧秋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抬手捋了下碎发，“可能吧。”
沈衍就有些不淡定了，“婚礼是多少女生梦寐以求的大事啊，怎么能不办呢？”
沈梧秋垂眸，“我也不是很在乎这些。”
顾灵玉吃完果盘里的最后一颗杨梅，继续找存在感，“姐姐放心好了，我族还是很在乎这些礼数的。”
听着她奇奇怪怪的话，沈衍又看了她一眼。
顾灵玉也抬头看向他，“「皇帝不急太监急」，是这么说的吧？”
“……”她明亮的眼眸仿佛能洞察人心似的，沈衍仓皇避开，急急解释道：“我没别的意思，我和梧秋自幼一起长大，只是不希望她被人薄待了。”
解释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掩饰。
果然她的直觉没错，眼前的人就是情敌。
沈衍说着，假装去果盘拿杨梅，结果才发现盛杨梅的果盘空了，遂又尴尬地缩回手。
见状，沈梧秋赶紧将厨房那挑拣好的一篮子杨梅拿了过来，“今天郑叔送来的不多，这些你拿回去尝尝，改天给你们村委会都送些过去。”
沈衍起身推迟，“用不着这么客气。”
沈梧秋硬是要塞给他，“拿着吧，拿回去给你爸妈也尝尝。”
盛情难却。
最主要的是，沈衍看她一直举着篮子也挺辛苦的，就接了过来。
人家送客的礼物都准备好了，他也就顺便告辞了，“你说的推广杨梅的事应该问题不大，我晚些时候给你答复。那没什么其他事，我就先走了。”
沈梧秋也不客套地留他，站在门口目送他出了铁门就进了屋。
顾灵玉气闷闷地坐在沙发上，看到她进来，阴阳怪气道：“怎么不干脆把人送回家了？”
沈梧秋被她这醋溜溜的样子气笑了：“我说，你怎么对人意见那么大？”
顾灵玉哼了一声，起身往楼上去了。
沈爸爸正好从洗手间出来，瞧着她负气的样子，不由纳闷：“这丫头怎么了？”
沈梧秋随口敷衍道：“青春期到了呗。”
沈爸爸也就是随口问问，抬头往大厅瞅了一圈，“沈衍走了？”
沈梧秋点点头，“事情谈完了，就不耽误人家时间了。”
“我就上个厕所的功夫。”沈爸爸抱怨了一句，又道：“前面碰到沈衍他爸，他爸还在开玩笑说你们俩个打小合得来，干脆让你们两人在一起算了。”
沈梧秋眉头瞬间蹙高了，“您瞎说什么了……”
“我又没同意，你紧张什么？”沈爸爸顿了顿，“不过，我看沈衍怕是对你有那么点意思。”
“……”沈梧秋都懒得和他说了，也上楼去。
沈爸爸努努嘴，也就没管了。
沈梧秋上了楼，没看到某只喵赖在自己房间还有点意外，犹豫了一番，还是又敲响了对方房间的门。
没动静，但门是反锁的。
显然，是某只喵故意不理她。
小喵喵粘人归粘人，气性还真有点大。
不过，沈梧秋也不打算惯着，敲不开门也懒得哄。
结果让沈梧秋意外的是，这只喵这回还真跟她较真了，当天晚上也没来爬床。
到了第二天，她更是连人影都看不到了。
看来这回是真和自己赌气了。
身边突然少了一个粘人精，沈梧秋还真感觉有点不适。
不过，这种不适也是短暂的，因为沈衍隔天一早就给了她消息，镇政府对她杨梅推广的计划大力支持，不过要她写一个策划案报备一下。
计划都在她的脑子里，这种事也没法交给别人去做，她就只能自己动手了。
一忙起来，自然也顾不得上某只喵了。
她没顾上，赵九九倒顾上了，早饭问一遍，中饭问一遍，晚饭还没瞧着人，就先埋怨上了当爹娘的顾均山和黛影：
“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当父母的，灵玉都一天没见踪影了，也不见你们着急。”
黛影倒是一点都不急，瞥了一眼窝在沙发上无精打采的某只白猫，轻描淡写地回道：“女大不中留，着急也没用。”
“……”赵九九都懒得和她说了，转而又去问沈梧秋，“灵玉天天跟在你身后跑，不见了，你也不担心啊？”
沈梧秋也瞥了一眼沙发上的白猫，倒没有和黛影一样没心没肺，“舅妈不用担心，她没事的。”
“人都没见着，你怎么知道没事？”
“……她就在房间了。”
赵九九才不信，吃饭都没了心情，“我下午的时候上楼瞧了，没看到人。”
说着，赵九九就放下了碗筷，“秋秋，人好歹也是来咱们家里做客的，她爸妈不着急，你得放心上，要是不见了，指不定人家怨上你了。我看，吃完饭，咱们还是去找找的好。”
沈梧秋才发现她舅妈也是这么一个傲娇的人，明明就是自己担心，还要找这么多借口。
为了不让人担心，沈梧秋只好接了话，“可能下午你没注意，她真的在房间，我等会就把人叫下来。”
“我吃饭前才去楼上叫了人，她房间门都没锁，我看了，没看到人。”
“……可能在我房间。”
“在你房间，一整天都没见你吭声。”赵九九还是不信，“人这么一活蹦姑娘，能在你房间里窝一天？”
“……她说她心情不好，想一个人静静。”沈梧秋是真没想到她舅妈对人这么上心。
“好端端的，怎么就心情不好了？”赵九九站起身来，“不行，我上去看看，开导开导她。”
沈梧秋赶紧站起来，“舅妈，你先吃饭，您要是担心，我现在就上去把她叫下来。”
“我担心什么呀，又不是我女儿，我就是怕人有个什么闪失，某些人趁火打劫。”
某些人意有所指地十分明显了。
黛影压根就不为所动。
沈梧秋算是怕了她舅妈了，快速扒拉完一小碗饭，“你们先吃，我去房间看看。”
赵九九点点头，“现在青春期的小姑娘想法多，她和你关系好，你好好开导开导。”
沈梧秋点点头，不动声色地绕到茶几那边，佯装扯餐纸擦嘴，然后不动声色地将某只猫抱着上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