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觉得自己杀心太重了吗？”
“你报复赵家, 冤有头债有主，此乃情理之中, 可是那两个男大学生又和你结了什么因果？你知不知道我们的人找到他们的时候，他们俩都快疯了？现在还在接受心理医生的治疗，如果不是发现的及时，恐怕这一辈子都毁了。”
咖啡厅里，男人皱着眉头，表情很是严肃，同时又有几分警惕。他深知坐在自己面前的女人是一个怎样的危险分子。
坐在他对面的女人一袭黑色的长裙, 墨色的长发披散在脑后, 雪白修长的手指捻着搅拌棒, 轻轻的搅动面前的咖啡, 她的嘴角噙着一抹若隐若现的笑, 看似温和可亲的样子, 然而男人没有忽视他的眼眸, 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是一片冰冷, 寒意好像雪山上融化的水, 一路向外蔓延。
“你们应该庆幸, 若我当真不留情面, 你们找到的只会是两具尸体, ”她轻轻的笑了一下, 眼眸微微下垂，像是想到什么很好笑的事情，“不, 应该说凭借你们那些酒囊饭袋，可能连两具尸体都找不到。”
徐闻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知道赵璇在嘲讽什么——如果不是有赵璇在后面兜底, 这次针对赵家的行动就成了一场笑话，赵家的几个主犯，在被抓捕之前就纷纷逃出了国外，显然是早就得到了消息。
特殊部门里有叛徒，这是用脚趾头都想得到的事情。但是时至今日，那个叛徒都还没有被抓出来。整个部门从上到下都被洗了一次，抓出了不少的蛀虫，但那个真正泄露消失的叛徒仍旧藏得很深。
或者说并不是对方藏的深，而是徐闻不愿意将这个目标往自己所定的那几个人身上想。
但不论国家特殊部门的人表现如何，赵璇最近的行动还是触及到了徐闻的底线。
赵璇的身份对徐闻来说并不是什么秘密。
只要调查沈摘星的行动轨迹很容易就查出赵璇的来历，更何况他和赵萱单看外貌的话几乎形同一人，就是再没长脑子，也应该想到这两个人可能存在一定的关系。
再结合公主坟坍塌，赵璇千年厉鬼的身份，她到底是谁就呼之欲出了。
赵璇对赵家的报复，徐闻看在眼里，没有出手阻拦。
法理上这当然是说不通的。
但是于情理上他没有阻拦的理由。
说的好听点，这是因果报应，说的难听点，这都是赵家人欠赵璇的。早在他们肆无忌惮的作恶，将因果推到公主坟身上的时候，就应该知道这些报应早晚有一天会落到自己的头上。
更何况他也不敢阻拦。
一个千年厉鬼意味着什么？没有人比徐闻更清楚。华国内有名有姓的千年厉鬼不止赵璇一个人。
秦帝嬴政，汉帝刘邦，唐弟李世民……
想到曾经与这些赫赫有名的大人物的见面，无边恐惧就不由自主地漫上徐闻的心头。
千年的厉鬼不可怕，可怕的是厉鬼活了1000年，还维持着自己的理智。
没有理智的鬼物，就像是一枚已经爆炸的核/武，虽然有着核/爆和核辐射带来的强大威力，但大家不缺乏对抗它的方法和手段。
有理智的鬼物，则是一枚隐而不发的的原子/弹。你不知道它的目标在哪里，也不知道它在哪一刻会爆炸，因此它的存在就显得格外有威慑力。
不过恐惧归恐惧，但当徐闻意识到赵璇对普通人出手的时候，还是第一时间找上门来。
他不是不害怕，只是他知道。有能够约束到赵璇的存在。
“公主殿下现在是21世纪，是新时代了，希望你能够遵纪守法，融入这个时代，如果普通人有哪些得罪你的地方，你随时告诉我们好吗？我们一定会尽我们的努力，想方设法的让您感到满意的。”
别怪徐闻卑微，而是在赵璇面前，他实在是强势不起来。
当然他也没有一味的放低姿态。
先礼后兵，好话说在前面之后，他又接着道，“我想殿下与沈小姐，应该也更愿意过一对普通夫妻的生活吧。殿下是聪明人应该不会不知道，只有规则里的自由才是真正的自由，打破规则后的混乱，最终造成的结果将是谁也不自由。”
“你放心，我有分寸……”
你有分寸个屁。
徐闻在心里骂了一句。
人家不就骂了你老婆一句吗？
你有必要把人家搞成疯子吗？
国特部的人收到消息找过去的时候别提有多惊悚。
两个曾经在教室里和沈摘星起过争执的男生，在连续做了几天几夜的噩梦之后，几乎被逼成了疯子，在出租屋里用针把自己的嘴巴缝了起来，年轻的辅导员找过去的时候，人都被吓傻了。
警察接手了，发现这件事情处理不了，立马转移到徐闻他们的手里，徐闻一接手，就意识到问题所在——这两人身上的阴气很重，阳气很弱，身上的三把火几乎要被吹灭了，却没有鬼物因此而被吸引过来。
这说明什么？
对普通鬼物来说，他俩简直就是两个香甜诱人的大蛋糕，摆在大马路上等着每个人都可以来尝一口，为什么没有鬼来呢？只能说有一个更可怕的存在，占据了这个蛋糕。
于是这一查就查到了赵璇的身上。
教室里是有监控的。
赵璇不是不能处理这个监控，而是她干脆就没有处理，一副摆明车马就是等你过来的模样。
徐闻在视频里看到这两个男生和沈摘星起冲突的时候，头皮都发麻了。
得罪沈摘星不可怕，可怕的是她背后的那个人。
希望他们俩能够长点教训吧。
以后少在背后说人是非道人长短。
两个男生的事很快就被压了下去。
除了贴吧等一系列比较私密的地方，还有小范围用缩写词讨论的以外，这件事情在东海市大学的校园里，就像是一块石头扔进了大海，没掀起多少涟漪就沉入了海底。
对于从来不上学校论坛的沈摘星来说，她对这件事情可谓是一无所知。何况此时她也没有心情去想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
“你想好了？”
“我想好了。”
此时坐在沈摘星对面的是已经重新夺回自己身体的樊湘莲。
但说实话，她这个夺回还不如不夺回。
樊湘莲的这具身体已被沈挽月糟蹋的够呛。
拿来接客就不说了，这些都是其次，更重要的是由于阴魂附身太久，本势这具身体主人的樊湘莲，已经失去了自己的主导权。
就像是一副被移植给其他人，过一段时间又重新移植给原主的器官，明明东西还是原来的东西，却不可避免的出现了强烈的免疫反应。
更何况这还是肉/身与灵魂。
腐朽的过程是不可逆的。
沈挽月还在操纵这具身体的时候，这具身体就已经开始腐朽，哪怕是樊湘莲赶走了那只鸠占鹊巢鸠占鹊巢的杜鹃，仍旧无法挽回自己的身体。
沈摘星原本给她提了一个意见。
既然回不到自己的身体，就干脆不回去。
樊湘莲的肉/身虽然已经毁了，但是沈挽月的肉/身还是好的。沈挽月能够占据樊湘莲的身体，为什么不能反过来让樊湘莲占据沈挽月的身体呢？
从大义上来讲，这是说的通的。
从技术上来讲也有可实施性。
只是樊湘莲往后的生活可能会比较痛苦，毕竟一来要以沈挽月的身份活下去，就算她不用沈挽月的身份，也很难回到自己樊湘莲的身份，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接受换魂这种事情。
二来嘛则是沈挽月在换魂的时候遭受过的那些痛苦，樊湘莲同样也逃不了。只是国家特殊部门有手段，能够尽可能的延长她在沈挽月体内的存活时间。
好死不如赖活着。
多活10年，总好过马上去死。
沈摘星是这么想的。
但樊湘莲几乎是没有犹豫的就拒绝了她的提议。
“我不想用别人的身体活下去，”她说，“我受够了被别人取代的痛苦，我想堂堂正正的活着，哪怕就一个月，哪怕就一个周，哪怕就一天一个小时，甚至是一分一秒。”
“沈小姐，我的前半生过得很傻，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一个男人身上，以为爱情能够克服一切，为了一个男人受了很多的委屈，我不想后半生再委屈自己，我宁愿痛痛快快的死，也不要委委屈屈的活。”
说完这话，樊湘莲就带着国家特殊部门的手链走了。
这手链是种特殊的定位装置。
同时也能够监测她的生理信息。
樊湘莲告诉他们，她不准备回家。
她辛辛苦苦从大山考出来，闷头读了4年的大学，还没来得及享受大城市的繁华。
她要快快活活的在东海市走一通。
她说幸好自己之前舍不得花钱，手里攒了不少存款，沈挽月占据了她的身体，没占据她的记忆，以至于握着数万块的存款，却不知道密码。
这些钱本来是樊湘莲攒来结婚的。
现在不用了。
沈摘星得知樊湘莲的死讯是在半个月后。
她没有通知自己的家人。
临死前给特殊部门发了消息。
常笑大师去给她做了超度。
徐闻收敛了她的骨灰，按照她的遗嘱将她撒进大海里。
到死，她都没有再见前男友一眼。
就像从没爱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