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了一件不太好的事,或许也可以称为好事?被同化的大乘期修士终于出现了。

  两名不似人的生物悬空,眼神漠然空洞,他们还有意识,但他们已不是单纯的“人”。

  乐修面露欣喜,毕竟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她可以借此——

  心脏炸裂,她缓缓倒下,湮灭的神魂无法支撑躯体,于是肉身也随风飘散,流沙归于土地。

  消散前她隐约看见被诬陷的师妹泣血的脸,杀死的丈夫怨毒的眼,夺取她养分而被杀死的胎儿呼唤……

  这是她的孽。

  天道若发现业孽,若能动手自然不会容忍,当下就由这两位大乘期修士代罚。

  尽管他们也是不干净的魔修,但到了大乘期在祂看来已经摆脱罪恶了呢

  花羽睢垂眸,掩去嘲讽。

  “交给我了——躺一边吧。”顺利突破的墨施容唇角上扬,“我说你们这样不人不鬼的有意思吗?”

  清澈的瞳仁里满是怜悯与不屑。

  “我以为你们至少应当记得……我是玲珑心的。”

  怀玲珑心者,心思纯澈,气运极高,天道庇佑。若修仙道,不生心魔;若择灵兽,百兽亲近;若使法器,威力增倍……若借用南明离火,可以将火焰纯度提上一个台阶。

  而南明离火,是一切阴邪的克星,自然也包括寻常魔修。

  遑论朱雀和他都早已今非昔比。

  “所以说被同化得脑子都没有了吗?”大魔笑,明明是被纯白火焰簇拥的谪仙,看到的任何人都不怀疑他是能毁灭苍生的魔,“蠢货们。”

  摧枯拉朽,溃不成军。

  大规模地从朱雀处借用南明离火也对墨施容造成了伤害,鲜血呈直线从上扬的嘴角滑下,显得阴郁诡异。

  “痛吗?”他歪头,用天真无邪的声线发问,“痛吗?”

  “你们杀师傅的时候痛不痛?你们趁我晋级时偷袭痛不痛?你们吓着我道侣时痛不痛?”墨施容一脚踩在人身上,撕下他一条胳膊,懒懒地笑着,“这下痛了哎。”

  本来被晾在一边不参与战斗的花羽睢听到“吓着道侣”时心满意足地合上了眼。

  他只是一位柔弱的被吓到的道侣。

  “施容,记得补刀,他们现在有天道的一部分特性,很难死。”花羽睢温柔叮嘱,忽略话语的内容人设倒是一点没崩。

  那两位修士最终被焚为灰烬,墨施容嫌恶地将脚在地上用力来回蹭了蹭。

  忽然天空宛如幕布轻轻一震,纹路水波荡漾般蔓延,祂以依旧奇怪的声音说:“你们杀死了他们。”

  祂的声音仿佛万千人同时发声,有行将就木的耄耋老人,有风华正茂的少年少女,有妩媚的女人,有健壮男人……种种声音揉捏在一起,语气偏偏还是温和的。

  但花羽睢知道祂没有带任何情感色彩地在陈述事实。

  “哇哦,终于出来了,好耐心。”伤势恢复的花羽睢凉凉道,“居然因为胆小提前更替——不愧是伟岸的天道。”

  如同天上一层透明的薄膜被揭下来,天又是一震,但实际上不过是光影变化引起的错觉。祂似乎为了方便交谈凝聚成人形,五官看不真切,或者说没有五官,只是模糊的一团光。

  “为什么要和他一起?”祂扭头对着墨施容,带上点点疑惑,“玲珑心……你明明是我命定的反派boss ,是我钟爱的孩子啊。”

  “这个狗屁反派boss 谁爱当谁当,如果不是你太丑亲身上阵也不是不行。”墨施容冷笑。

  “你能亲身对付我们呐。”花羽睢状似无意微笑,“你真的是天道吗?”

  “还是说你只是获得了天道力量与记忆,被同化了大半的无辜人类呢?”花羽睢盯着自己白皙的指尖,“真可怜啊。”

  话虽如此,他神情极尽嘲讽之色。

  祂没有被触怒,平静如一潭死水:“清除开始。”

  两人脚下的土地开始蠕动,变软,下陷,草木也变得形容可怖,张牙舞爪,甚至连空气都如胶水般。

  祂是天道,掌握这个世界的天地。

  墨施容屏住呼吸,不让自己被灌入粘稠的空气。

  纯白火焰脱手,愈燃愈烈,光华纯澈,曜如白钻。

  火却在离祂一米时被阻隔,压缩了几百万倍的空气是最坚固的铠甲,死物是英勇的兵卒。

  夕莲剑没如心脏,它吸收了主人最精纯的血液,兴奋地发出阵阵嗡鸣。

  利刃划开空气,伤及神身,仅是小小一道划痕。

  祂却微微变了脸色:“规则之上的力量……”

  祂的声音不能被传播,花羽睢却看出祂的心思。

  天地未开之时莲耀世界,其色混沌,无蕊无根,承气运而生,在天道诞生之时才微微绽放,为规则之上存在。

  “夕莲剑是花蕊啊。”花羽睢被反震,咳出血,却是缓慢的咏叹调。

  火焰接踵而至,白色人影的微光照在火焰上,竟然反衬出朝日般的辉煌。

  煌煌烁烁,光照亮大千世界。

  但黑暗只会被烤成焦炭。

  花羽睢没有选择后退,反而上前一步将剑插入人影身体。也因此他抑制不住大口咳血,撕心裂肺仿佛连肺都要吐出,身体蛮横的自愈能力修补千疮百孔,毁灭与新生交织,痛苦如凌迟。

  他依然在笑。

  祂也不好受,白光黯淡成溃败之势,颤抖着,被禁锢的部分在尖叫怒吼。

  祂可以对他们动手,因此祂还残留魔修的部分,畏惧南明离火。

  墨施容见花羽睢没有避开,手依然很稳,只是看着祂的目光已经不是看活物的眼神。

  生气了。

  “就这样?”祂不屑,“可杀不死吾。”

  “当然不止。”花羽睢接住自己咳出来的血,“这可不能浪费。”

  鲜血融入火焰,纯白染上凄艳的猩红。

  还不够。

  “够了!”墨施容眦目欲裂,“你身体还要不要了!”

  他也不好受,毕竟他也是魔修。

  花羽睢没有听从。

  他扯出自己的心脏,混沌的颜色,他用颤抖的手用力挤压心脏,精血落入南明离火。

  除非是被特殊武器所伤,于高阶修士而言心脏已经不是必死部位。花羽睢面色惨白,又把心脏塞了回去,肌肉蠕动,断裂的血管重接……伤口顷刻愈合,内伤却不是轻易能治好的。

  不成功,便成仁。

  南明离火大盛,灼烧着祂魔修的部分;汐莲剑深入,捣毁规则制定的天道。

  人影扭曲挣扎。

  爆发的力量终究支撑不了太久,南明离火逐渐黯淡,焦黑的人影从地上爬起,狰狞大笑:“我是不死的!你终究棋差一着!!”

  “是吗?”花羽睢不置可否。

  弦崩断了,祂感受到剧烈的痛苦,惩处直达细胞深处:“你干了……怎么可能?他们成功了?”

  世界的屏障破裂,被掳至异世的亡魂哭泣着拥抱亲人。

  “人是一种很神奇的生物,大部分时候他们自私怯懦,但总会有一小部分人让他们拼上性命。”花羽睢以惊叹的语调说,“你身为新任,终究小看了他们。”

  多么可笑,天道知晓人的神奇,同为人却互相看轻。

  “永别了。”混沌之色的剑上浮起瑰丽的鲜红火焰,斩断一切。

  一如傲慢的混沌爱上人类少年的那份赤诚。

  结束了。

  重伤的墨施容抱着花羽睢仓皇赶往医修住处,紧急治疗。

  被谢绮通知的雁杳咬牙拿出坑走的花羽睢的天材地宝和自己的一部分收藏,扼腕叹息。

  该死的黑心莲重伤昏迷了还要算计他d(?д??)!

  祁落翕熟练地顺毛。

  两个月后,花羽睢凭着奇迹的自愈能力醒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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