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妃身体是真的不好, 走一段路就要歇歇,等她走回静仙宫,已经是一个时辰后了, 云妃在殿内等的火急火燎,几次恨不得冲出去打听打听到底什么情况, 都被静仙宫的下人拦下了。
“娘娘稍安勿躁,我们娘娘大约在回来的路上了, 只是身子不好, 走得慢了些。”
云妃面上不耐, 摆了摆手,心中道:谁管你们娘娘身子啊,我在意的是静妃到底有没有帮我告状!再者, 都一个时辰了,需要这么久吗?
云妃漂亮的眉皱得紧紧的,不安地走来走去,因为她想到, 跟皇上说话, 用不了多久,可要做些什么, 那就不一定了啊。
该死, 静妃那个装天上仙子的女人, 病恹恹的,竟然敢光天化日的勾引皇上吗?
云妃后悔了, 她不应该来找静妃的, 只是当时被褚寒那一拳吓傻了, 想去找皇上告状,可又怕皇上高高举起, 轻轻落下,不肯重罚褚寒,于是就来找了静妃。
静妃柔弱可怜,又是惯会装的,皇上以前就偏宠她些,由她出面,皇上才会罚皇后。
但是现在,云妃频频看向无人的殿外,她后悔了!
这步棋走烂了!
她是真没想到,
静妃都病成那样了,还敢勾引皇上?
她那身子,受得起什么!
云妃嫉妒后悔地绞紧了帕子。就在她就要等不下去,要不管不顾去找皇上的时候,宫女终于扶着静妃回来了。
静妃面色泛着不正常的红,奄奄一息,好似去了半条命,半靠在软塌上又低又急的喘气。
云妃用力咬了咬牙,死死盯着静妃凌乱的衣襟。
她还真受了宠呜呜呜呜。
云妃都不知道该气谁了,说好的帮她去告状呢?!怎么告着告着,还告到床上去了?!狐狸精!
一个两个都这么讨厌!
静妃只是看了眼云妃,便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了,阖上眼,平缓自己的呼吸。
太愚蠢了。
世间怎会有如此没脑子的女人?
不过……她并不介意云妃误会。
不如说,她很喜欢云妃的误会。
“瑶瑶。”静妃休息了会儿,呼吸没那么急了,虚弱地叫了声云妃的小字。
云妃都快恨死静妃了,面上还得假装关心地上前握住静妃的手,“皇上怎么也没准你乘步辇啊,你都这么累了,真是,皇上一点也不会疼人。”
心里面:呵,承了宠又怎么样,还不得自己走回来!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用这没斤没两的身子勾引了皇上。
静妃笑笑,“不可这样说,除了皇上和皇后,我们都不可以乘步辇的。”说完,她又浅浅皱眉,哀叹了声,“瑶瑶,下次你可不能再冲撞皇后了,这次娘娘大度,饶了你,你可要长记性了。”
云妃听到静妃这么说就知道皇上根本没罚褚寒了,不高兴地松开静妃的手,所以静妃不仅没帮到她的忙,还因为自己求她帮忙,而受了皇上的一次宠。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云妃装都装不住了,精致的脸上满是气愤,声音尖利,“凭什么!皇上怎么又偏心?我都差点被皇后打了!他都不管?”
静妃一副拿她没办法的样子,“别这么大声,若是让人听见了,传到皇上耳里,你我都要遭殃。”
“皇上敬重皇后,自然不会因为点小事就惩罚皇后,你以后莫要任性了。”
云妃重重地呵了声,彻底炸毛,“我任性?!是不是真的要等到皇后把我打死了,皇上才会看我一眼?!”
在褚寒来之前,她讨厌静妃,讨厌后宫里其他的贵人,褚寒来之后,她还是讨厌,可更讨厌褚寒!
说讨厌或许不准确,应该警惕、害怕。云妃不怕跟后宫的女人争宠,也不怕皇上宠幸去宠幸她们,因为皇上宠幸了她们,必定也会宠幸她,可若是皇上不爱女人了呢?
她要怎么办?
静妃也不劝了,安静地看着她。
云妃气的脸都红了,眼中满是恨意,她望着静妃,口不择言起来,“你就不怕?你就不甘心?一个男人,把我们整个后宫的女人都压了下去,你就没什么想法?不如我们联手,先除了他!”
后宫中的女子,怎么可能心软善良。
身边的宫女都吓了一跳,全跪下了。
静妃似乎被云妃的话吓到了,眸子轻颤,十分惊惧,“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那是皇后,是太|祖留下的遗|诏中,要李氏后代,代代遵循遗诏,迎娶的褚氏皇后!
云妃已经失去理智,“那又如何?青越早已分崩离析!为何我们的皇帝,要娶男皇后!”
静妃厉声:“住嘴!”
云妃被这一喝恢复了些清醒,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都说了什么大逆不道,会被诛九族的话,后怕地哭起来,“静姐姐,对不起,我太不甘心了,我就是不甘心,他凭什么?凭什么我吵闹,皇上就罚我,他吵闹,皇上就许他,这是为什么?”
静妃躺了回去,温声,“因为他是不同的。”
“瑶瑶,我说过,别挑战不同。”
因为不同就代表着偏爱,代表着有恃无恐,去挑战它,除了让自己疼,别无他用。
云妃回寝宫了,伺候静妃的大宫女跪在静妃腿边,为她揉着腿,低声,“云妃娘娘太口无遮拦了。”
静妃摸了摸她的脑袋,“口无遮拦,才好用。”
宫女还是很担心,“娘娘,您打算如何?”
静妃还是那句话,“不去挑战不同,就好了。”
她不会挑战不同,她会让不同消失。
云妃是没脑子,可她说的也对,几百年了,凭什么太|祖的一道遗诏,让李氏皇帝再没了皇后。
她想做皇后。
长乐宫,褚寒坐在一张交椅上,问下面的林太医。
“她怎么样?”
林太医恭敬地道:“回娘娘的话,静妃娘娘是从娘胎里带出的毛病,身子自小就比常人虚弱,难以根治,只能慢慢养着。”
褚寒点头,“她今日走了那么久路,可还好?”
林太医回忆自己为静妃诊的脉,“有些胸闷气短,微臣已开了药。”
褚寒若有所思,片刻,他压低声音,“我问你,你老实回答我。”
林太医自然作洗耳恭听样。
褚寒:“她病得严重到随时会死?”
林太医很老实,“娘娘不必忧虑,静妃娘娘虽然骨子弱了些,但这些年好药不断,又没什么大病,只要好好养着,不会香消玉损。”
褚寒哪里忧虑,他是烦着呢,既然不会病得随时死过去,那她一脸“我虚弱如秋叶”的神态是怎么回事。
果真是个对手。
比起扮惨,比他还得心应手!
褚寒赏了林太医,说辛苦他跑一趟,让他回去了,然后就坐在窗边沉思起来了。
褚寒是知道对李乐童,扮惨是有用的,他先前扮惨的几次,李乐童虽然不愿,可终究还是顺从了他,虽然最近不知道怎么不灵验了,但至少曾经是有用过的。
既然有用,他又隔了两年才嫁过来,那保不准在他之前,后宫里就有人用过这招了。
他招来美翠,问道:“皇上之前是不是比较常去静仙宫?”
美翠嗫嚅,不敢说话,只点了点头。
褚寒面上满是凝重,果然。
夫君就吃这套!
褚寒忍不住去想,从前两年,是不是静妃一有个头疼发热,夫君就赶紧去看,是不是温声细语,是不是含情脉脉……这一想,褚寒就气红了眼。
“心机!”
气静妃是个有心机的,气自己来的晚,更气夫君。
好好一个皇帝,怎么就吃这套?那万一以后,有个大奸臣,在李乐童面前又哭又扮惨,他是不是就不杀他了?
做皇帝怎么能心软?
这世上悲惨的人少吗?谁不惨?
人人都惨!
褚寒气的全然忘了自己曾经用的也是这一招接近了李乐童,还越来越近,近到现在,逐渐恃宠而骄。
不就是比惨吗?谁还不会了?他这就惨给夫君看。
褚寒说干就干,撸起袖子就要往自己手臂上划几道,正要划时,突然想起前几天做鱼,故意烫伤了手指,给夫君看,夫君都不理他。
褚寒伤心的要哭了,呜呜呜呜,静妃扮惨,他就呵护,他受伤了,看都不看。
混蛋夫君。
他再也不喜欢他了。
褚寒愤愤地撕了会儿糕点,把盘子一推,站起身来,夫君先不喜欢了,但夫君的小妾,他还是要管管的。
“美翠,带路,本宫要去静仙宫。”
他去会会她。
美翠一万个不想带路,但她哪敢说不啊,只能谨慎再谨慎地看看皇后娘娘的神色,暗暗点头,嗯,只是有些不爽,并不生气,这就好,否则娘娘的一拳,她可拦不住。
两人正要走,忽见常公公带着人来了,老远就笑着,走近了行过礼后,常公公让开胖胖的身子,让皇后娘娘看他身后小太监手中的托盘。
“娘娘,皇上听说您喉咙不舒服,特命御膳房煮了些润喉的甜水,您尝尝?”
褚寒眼睛一亮,脸上绽开了笑容,不过他抬了抬下巴,很是骄矜,“这东西,是独我一份,还是静妃娘娘也有啊?”
静妃在夫君面前都快咳昏过去了,他不信李乐童没做什么。
常公公看着皇后傲娇的模样,眼睛的笑纹更深,眼也不眨就把皇上的“送些甜水过去,免得他给朕惹麻烦,静妃那里不必送,她咳嗽,不宜喝甜的”改成了:“娘娘放心,皇上宠您,这都是独一份的!”
褚寒闻言果然不再抑着笑了,欢欢喜喜地去端走了一碗甜水,嘴上还要装模作样,“也就你会说话,哄我开心,我其实知道的,哪里是宠我啊,是念着静妃呢,我怎么比得过静妃娘娘。想必皇上赐给静妃娘娘的药,没有百两,也有数十两吧,而我呢,就只得了几碗看着好看,说着好听的甜水,哼。”
常公公咳了咳,“皇后娘娘万不能这么说,在皇上心里,您是最重要的。”
褚寒心里记仇呢,酸话张口就来,“常公公别哄我了,皇上真爱我,他就亲自端着这些甜水来了。”
给这些,还不如一瓶祛疤药膏。
蹲在房子上的影卫忠诚地把皇后的话一字不落地都记在了他的当差日记上,并照例写下总结:娘娘今日的阴阳怪气,更上层楼。
到了晚间,日记就到了李乐童手里,他看着影卫记下的话,眼中闪过一道不明显的笑意。
有时候他很怀疑,褚寒早就知道影卫的存在,不然,他怎么会这样酸,无非就是说给他听罢了。
哪里傻,聪明着呢。
“皇上,您今晚去静仙宫吗?”
以往皇上晚上只要不忙,而静妃又恰巧叫了太医,李乐童都会顺路去看一眼,但今天……
“不了,朕记得库房中还有个人参?送去吧。”
他还有很多事忙,若是褚寒因为吃醋又闹起来,他没精力去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