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寒跟李乐童一起坐上马车时还在探头探脑的, 李乐童牵住他的手,微微施力,把人拉上了马车, 不许他再失仪。
“看什么?”
褚寒笑嘻嘻地抱住李乐童,蹭蹭脸, “当然是看静妃啊,我想看她大吃一惊的脸。”
李乐童无奈, 拍拍褚寒的背, “坐好了。”
马车不比平地, 不坐好,万一磕了碰了怎么办。
褚寒一想到静妃那张凄美的脸上露出恨不得杀了他的表情就想笑,闻言乖乖坐好, 但人还是挨得李乐童紧紧的,道:“夫君,你说,静妃知道我跟你一起出巡, 会不会气晕啊。”
李乐童早在跟褚寒说会带他一起去时, 就叮嘱他,这几日要假装一切如常, 不要让下人们猜到什么, 褚寒就很是懂夫君心思的, 明白了。
夫君在前朝也没有公开说要带他一起走。
他的动向除了几个亲近的属下,无人知道。
褚寒猜不到夫君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但他最是听话, 不让被发现, 就不被发现。就是可惜了,没能亲眼见到静妃咬牙切齿的脸。
李乐童低低训斥他, “马车不隔音,慎言。”
褚寒就又抱住了李乐童,附在他耳边说话,“夫君,这样说话行吗?”
李乐童越加无奈,早知道还不如不说他。
褚寒:“说嘛,夫君,你说她会不会气得要命。”
李乐童不想说。自始至终,他们都没有掌握静妃真的做了什么的证据,李乐童是皇帝,没有证据,他不会以直觉,或凭感情用事。
褚寒却不管那么多,贴着李乐童的耳朵撒娇,湿热的气音都洒到李乐童的耳廓里了,李乐童喉结轻滚,不着痕迹地想往一边躲。
褚寒把他抱得更紧。
“你不跟我一起说她坏话,你不是个好夫君了!”
“说说嘛,夫君,你难道还相信她真是个一心向佛的吗?”
李乐童从来就没信过。
这后宫中,有谁会是毫无心机的。
就是得了疯病的褚寒,也有许多小心机,不过都是无伤大雅的,想夺得他的宠爱罢了。
“朕自有安排,坐好吧。”
静妃出自安远侯家,安远侯,他们家,自太|祖那代起,就嫁出去了许多女子,大多都嫁入了皇室,几百年过去,他们的家族已发展的十分庞大,各方势力盘根交错,牵一发而动全身,极不好动。
李乐童刚登基时,君后给他安排了云妃,静妃则是安远侯和君后一起合力送进来的,李乐童连拒绝都拒绝不了。
可见当时安远侯在朝堂上的底气有多足。
随着他亲政,收拢权力,杀了跟安远侯关系密切的几个大臣,安远侯学乖了不少,把自己手里捏着的势力都放了出来,大有与他“求和”的意思。
但李乐童没有打算放过他们。
高家,必须根除。
所以静妃以高家嫡女身份入宫为妃,李乐童从没有相信过她,只是她愿意一心向佛,他就也暂时没去管她,但没想到,褚寒嫁过来没几个月,她就按捺不住了。
原本,李乐童也想,如果静妃真如她表现出来的那般,他可以让她在深宫中安稳度过一世的。
但,人心不足蛇吞象。
她要的,不止静仙宫里那个小小的佛堂。
褚寒看着夫君粉嫩的耳垂,眼神有点迷糊了,好几次差点没忍住咬上去,“夫君都安排了什么啊?抓静妃要害我的证据吗?”
李乐童偏头,离褚寒的气息远些,“嗯。”
那个名叫灵巧的小宫女,谭公公已带去外宫了。
褚寒登时一个激灵,迷糊的眼神聚焦了,震惊道:“什么?!她真要害我?已经动手了?”
褚寒后怕地拍了拍胸口,“幸好我跟着夫君一起出来了,要是夫君不带我,现在我恐怕……”
李乐童皱眉,打断他后面的话,“朕不会留你一人在宫。”
就算留,也绝对是万无一失,才会让褚寒留下。
像现在宫中,他虽然走了,但宫里情况是完全掌控在他手里的,君后被严防死守在了寿安宫,静妃被秘密监控,剩下的昭仪,也全都有专门的人看管。
李乐童从不做没有准备的事。
褚寒还是皱着眉,愁眉苦脸的,“那夫君现在已经有她的证据了,能削了她的妃位吗?”
褚寒见了一次云瑶从妃子降为昭仪,就只记住这个了,总想把静妃的也削了。
李乐童看的分明,褚寒愁眉苦脸的,但眼中,跃跃欲试,开心的很。
不由勾起点笑,“还不行。”
他要动的,不止是一个静妃,是她身后的高家,就一个灵巧,还不够。
褚寒闻言真的愁眉苦脸了,闷闷的,“哦。”
他还以为能这么幸运,直接把静妃也给解决了,这样日后在皇宫里,他就是最大的啦,就是跟夫君最好的!
忽略掉那些昭仪,他就是跟夫君一生一世一双人!
想想就美好。
褚寒哼了声,抱起手臂,“夫君,你的心肝宝贝不太开心,你快哄哄。”
李乐童:“……”
李乐童拿起了马车里的书,翻开一页。
褚寒哼哼地更大声了,“真的不哄吗夫君?那可是你的心肝宝贝哦。”
李乐童眼睫不自然地垂下,耳朵也有泛红的趋势,但就是不作声,以无声对抗褚寒的孟|浪。
褚寒把脑袋凑过去,眨巴眼,“嗯?”
李乐童用书本盖住他的脸,“朕觉得梓童可能是想去后面的马车上,对吗?”
褚寒立刻正襟危坐,眼神幽幽怨怨的,写着“你就会拿身份欺负我!”,嘴上乖巧,“夫君说什么呀?不太懂,我只想跟夫君在一起,离开夫君,我会死的。”
李乐童轻咳了声,抬起书本,示意褚寒别再说话吵他了。
褚寒悻悻,趴在窗上看沿路的风景了。
帝王是微服出巡,考虑到可能还要借此机会考察地方官员,是以他们的出行一切从简,很是低调。从他们的马车外观来看,就是个普普通通,可能有点小钱的马车。
至于皇上那夸张的随行护卫,隐藏了大半,只留三十六个武功高强的侍卫跟在马车前后,警惕周围的事物。
褚寒看到这三十六个侍卫就想起件事,回过头来,“夫君,说好的让我看你练武呢?”
李乐童翻书的手顿了下,是有这么回事,褚寒以前就嚷着要看了,他忘了,一直没叫他。但要专门给褚寒看,李乐童有些不自在。
“没什么可看的。”
褚寒不依不饶,“看看嘛,我想看看夫君的英姿。”
他这么说,李乐童更不好意思了。若他真的武功高强还好,可他只是习武强身健体而已。
褚寒见他不说话,眯了下眼,换了个方向,“唔,就这三十六个人,能保护好我们吗?”
马车外的御林军统领和影二瞬间把腰板挺得更直了,什么话!他们可是精锐中的精锐!皇后娘娘这是在污蔑他们!
李乐童以为他是真的担心,安抚道:“他们每个人的武功,以一敌十都不成问题。”
褚寒拉住李乐童的手,“我不信,再说了,就算他们真这么厉害,万一呢,这世上最多的不就是万一吗,万一刺客近身了,就我和夫君二人,怎么办?”
李乐童听到这里,再看不穿褚寒的心机,他就不配做皇帝了,思索了一下,应承了,“过两日进了林子,朕捕只猎物给你看。”
捕猎,不是习武,不用给褚寒盯着看。应当没事。
褚寒立时欢呼,高高举起手,“我就知道夫君最棒了!夫君肯定能猎一只超大的老虎!”
李乐童面色薄红,“……”
不,他不行。
且林子里也不会有老虎。
“好了,安静些。”李乐童道。
褚寒刚得了夫君的承诺,很是满足,点点头,又趴回窗户上了。
此时天色还早,但街上已有小贩在摆摊了,褚寒看的有趣,让下人去买点包子和饼上来,“闻着好香啊。”
李乐童伸出只手,从后面拉住他的腰带,以防他太过投入,不小心从窗户翻出去。
“一样三份,再买碗粥。”
“嗯?为什么要三份啊,我们吃不完的。”
李乐童没有回应他。
帝后的马车在街上略作停顿,买好了早膳,再次向北出发。
而此刻皇宫内,静妃刚刚从昏迷中醒来,得知皇上皇后早已出发,她连皇后出巡前最后一面都没见上,叫来袁姨,厉声质问她:“为何皇后会跟着一起?!”
她手中没有凤印,后宫之事轮不到她处理,所以她看不得此次出巡,后宫中会随同皇上一起出巡的名单。
前朝,他的父亲也没有告知她皇后会一起。
究竟是怎么回事?
袁姨有个可怕的猜测,颤抖着抬头看向静妃,“娘娘,侯爷不知道皇后也会一同出巡……”
静妃如梦初醒,她什么都懂了,倒在床上。
皇上,设计了她。
他故意的。
他瞒下了这个消息,故意诱她出手。
君后早就知道吧,所以才会那样笑她。
为什么?
她算计了一切,独独没算到,皇上会带皇后一起走。
他真的喜欢上他了吗?
他们之间隔着的国仇,不顾了?
太子,皇嗣,都不要了?
她知道皇上不会带后宫任何一个女子出巡,所以从一开始,她就没在这上面费心思,可结果呢?
皇上带了皇后走。
换成云瑶,静妃都能理解,可带的是褚寒,她不理解。
当真那么喜欢吗?
连出巡,都要带着。
“快,撤了那些人。”
袁姨磕了磕头,“奴婢这就去办。”说完,又小心地问,“此事,可要让侯爷知道?”
静妃回神,苍白凄美的脸上出现了狠戾的表情,“不可!绝不能让父亲知道。”
她的父亲,心狠手辣,若是知道她做了这等蠢事,他会抢在皇上之前,下手杀了她。
她还罪不至死。
同一时刻。
长乐宫屋檐上,枫叶,青国某个偏僻无人的深巷中,影一。
他们一个是好不容易休沐,拼着被发现也要把消息送到殿下手里的枫叶,运着他不算顶级,但也鲜有对手的轻功,悄无声息地躲过层层守卫,来到长乐宫内殿的屋檐上,谨慎地左右看看,然后低头,翻开了一片瓦片,板着他圆圆的小脸,神色严肃地往里看去——
人呢!
他们殿下呢?!!
另一个,影一,身负重任,深入青国王都,从皇室查到了一个小县城。此时也是紧皱眉头,表情郑重,放飞了手中的鸽子。
看着鸽子在空中打着旋飞了两圈,确认了方向,缓缓飞走,影一才低下头,重新蒙住脸,脚尖轻点,飞上了墙壁。
只希望鸽子能飞得快些,他查到了点很重要的情|报。
有关褚寒那个,传闻中他一出生,就死去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