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没早膳啊。”
影二上前, 面不改色地道:“夫人,客栈的厨房不知什么原因炸了,全客栈都没早膳吃了。”
褚寒只觉荒唐, 厨房还能炸?
但他是个身娇体弱,吃不了多少饭的, 不吃早饭而已,很正常。
于是褚寒跟着李乐童上了马车, 关切地反问夫君, “夫君, 你也没吃早膳,饿不饿啊?让下人买点早点带上吃吧。”
冷了一晚加一早上脸的李乐童脸色微微缓和,只是还是气着, 不愿看褚寒,且,“不是你说好饿吗?朕不饿。”
想拿他当借口?
李乐童不如他意。
以往褚寒的那些小心机,李乐童受了就受了, 今日不想惯着他。
顺便也治了他这口不对心, 不肯好好吃饭的毛病。
褚寒却不知这些,他只感觉夫君今天心情好像不好, 撅撅嘴, 老实地坐好了, 不去惹夫君不快。
“我不饿啦,我本来就吃得少, 一天吃一顿都可以。”
李乐童凉凉, “皇后的意思是, 还怪朕平日让你吃太多了?”
褚寒飞快的两手捂住嘴,眨巴着他灰色的眼睛, 没了昨夜喝醉酒凶常公公的凶狠,成了一只普通的小狗狗,乖巧地示意自己闭上嘴,不说话了。
李乐童收回视线,不看他了。
给过他机会了,说不饿,那就不给吃了。
李乐童冷漠地想。
时间来到现在,马车已走了半日,出了城门后,路就不太平坦了,一晃一晃的,没吃早膳,饿着肚子的褚寒不知什么时候歪着头睡着了。
他昨晚前半夜都没睡,早上起得又早,又困又饿,睡着了是正常。
李乐童拿着书,目光停留在那一页上很久了,在又听到褚寒的脑袋不轻不重地磕在车壁上后,蹙起眉,还是放下书,伸手过去将熟睡的褚寒揽到了肩膀上。
睡梦中的褚寒闻到熟悉的气味,蹭了蹭,得寸进尺地自己往下滑,舒服地躺到了李乐童的腿上。
李乐童抿紧唇,兀自生了会儿气,看到褚寒磕红的额角,松开了紧皱的眉。
算了,褚寒喝醉了,是无意的。
马车又走了段路,进了林子深处,李乐童开口让他们停下歇息,生火做饭。
常公公端出从客栈里带出来的饭菜,天气热,饭菜下面都放了冰,冻得冰冰凉凉的,需加热一下才能入口。
常公公把饭菜交给几个小宫女,让她们忙活去了,他则站在马车外面,随时等着皇上的吩咐。
侍卫们动作很快,没一会儿就升起了火,饭菜的响起飘了出来,睡梦中的褚寒抽抽鼻子,被香醒了。
肚子饿得咕咕叫。
褚寒睁开眼,按住肚子,“夫君?我怎么闻到了饭菜的香味,客栈的厨房不是炸了吗?”
李乐童无言半晌。
还说不饿。
都饿傻了。
“我们已出了京城,在前往平城的路上了。”
褚寒饿得反应不过来,迷迷糊糊地坐起身,“哦……”
看到夫君被他睡乱的衣服,褚寒下意识弯下腰细致地整理,肚子饿得咕咕叫也不管,整理完了,还给夫君揉了揉腿。
“夫君,我睡了多久啊,腿麻了吧,你把我放在枕头上就好了嘛,不用太疼惜我的,你腿麻了,我心疼啊。”
李乐童没有回话,也没有告诉褚寒,是他自己躺下来的。
等褚寒揉了一会儿,李乐童挡住了他的手,“好了,准备用膳吧。”
在马车外等候多时的常公公闻言立时端着盆清水亲自上了马车,伺候皇上皇后净手。
褚寒因为睡觉了,就把脸也洗了,擦完脸,看见常公公看着自己欲言又止,褚寒便随口问了句,“怎么啦?”
憋了一晚上的常公公终于跪到地上,艰苦又费力地表忠心,“皇上明鉴,娘娘,老奴做了三十五年太监,对您是真没有任何的非分之想啊!”
常公公真是觉得自己冤枉死了,他一个清清白白的老太监,被当众骂丑老东西就算了,竟还被质疑了清白!
常公公一张老脸都快抬不起来了。
就是冤枉,太冤枉啦!
褚寒很茫然,“啊?”
李乐童眼中浮出了笑意,在跟一无所知的褚寒对视上后,恢复了冷淡,道:“你昨晚喝醉,污蔑了常公公。”
褚寒这下终于懂了,他昨晚喝醉到底都干了什么啊!
难怪夫君今早都不理他,心情看起来也不好,原来是他耍酒疯了!
褚寒不记得他到底做了什么,但看夫君和常公公这个态度,立刻不管三七二十一,先道歉,“对不起,常公公,昨晚是我喝醉了,说了什么你别放在心上。”
常公公腰也弯了,皇后娘娘折煞死他算了!他就是来表忠心的,哪里敢受皇后的道歉,一迭声道:“娘娘不必如此,老奴只是思来想去,唯恐帝后生嫌,特来自证清白。”
清白?
褚寒这才注意到常公公的用词,吓得整个人都慌了,再看看常公公那张布满了褶皱的脸,脸也白了。
他不会,发酒疯,强吻了常公公吧?
天啊!!
褚寒颤抖着看向李乐童,眼睛发红,嘤出了声。
怎么办?他要是真的亲了常公公,他就是把嘴唇割了,也脏了啊!
李乐童看褚寒这个表情就知道他又想多了,挥手让常公公下去,“稍后摆膳。”
常公公一下去,褚寒就呜咽一声,扑到了李乐童怀里,吓得瑟瑟发抖,“夫君,你告诉我,我昨晚到底做了什么?”
李乐童看他吓成这样,心中的气彻底消了,觉得惩罚的已经够了。
褚寒也不是故意的,他只是想念母亲,把他当成了母妃而已。
他气过了,也变相惩罚过褚寒了,这事就过去了。
不过他没告诉褚寒真相,故意吓他,让他以后都不敢喝酒,模棱两可道:“知道错了,以后还敢碰酒吗?”
褚寒哭得哇哇叫,“不敢了不敢了。”
喝醉了就抱着常公公亲,太吓人了啊!
他要漂亮香软的夫君,不要常公公啊!
李乐童满意,拍拍他的手,示意他松开,该用午膳了。
但褚寒真的吓坏了,抱着李乐童不松手,还不停地动,动着动着,不小心,胸膛重重撞了下李乐童的胸膛。
霎时,李乐童的脸白了又青,青了又白。
疼。
昨晚他快把褚寒的耳朵揪掉了也没能阻止他啃咬,那里被弄得一塌糊涂,早晨穿衣时,李乐童都觉得疼痛难耐,忍着穿上了衣服,不动还好,一动,衣料摩擦,就疼的厉害。
方才褚寒撞的这一下,让他疼的攥紧了拳,险些对褚寒动手。
熬过了那阵疼,李乐童脸色冷得像冬日的冰霜,掰开褚寒的手,推开叽叽嘤嘤叫的他,心道:还是记着吧,等日后时机成熟,重重惩罚。早上罚的不给吃早膳,算什么?
眼睫上挂着泪被推开的褚寒,“嗯?夫君,你为什么推开我啊,你这时候不应该抱着我安慰一番吗?然后说,我的心肝宝贝,没事的,夫君永远爱你。”
李乐童冷冷地看了眼他。
褚寒一激灵,“不、不用了,夫君,我可以自力更生,不用夫君哄……”
夫君好凶,嘤,他就是亲了常公公嘛。他喝醉了,不是故意的,干嘛凶他。
再说,他喝醉了,夫君又没醉,夫君没拦着他,夫君也有责任!
褚寒一边哭,一边气哼哼。
觉得凶了他的夫君一点也不好了。一点也不爱他!
他不要跟夫君相亲相爱一生一世一双人了!
伤心的褚寒午膳也不好好吃了,吃了一碗就放下筷子,娇弱地说自己没胃口,吃不下了。
李乐童的眼神轻飘飘地看过来,褚寒含泪再吃两大碗。
呜呜呜呜,夫君太坏了!
吃撑了的褚寒,靠在车壁上无声落泪,高大的身影都透着弱小和悲伤。这就是男人,昨晚喝喜酒,今日就凶他。
褚寒想到了大婚那几日的事情,那几天夫君也是这样,对他极不好,新婚第二天,就去找云妃,哦不,云昭仪。
混蛋死了!
喝完茶,整理好衣襟的李乐童,下了马车。
坐了一上午的马车,要下车走走活动下筋骨。
下了车,回头,正巧抓住趴在窗户上哭得眼红鼻子红,偷偷看他的褚寒,被发现偷看,褚寒哼了声,转过头,眼泪吧嗒吧嗒掉。
李乐童:“……”
“下来。”
褚寒用眼角看夫君,眼泪没再往下掉了。
李乐童伸出手,耐心重复,“下来吧,走走。”
褚寒擦擦泪,下车了。
影二和黄才复默默背过身子,抬头仰望碧蓝的天空。
今日天气真好啊。
远处飞鸟成群结队的飞过,林子中时不时有窸窣的声音,料想是什么小动物。
褚寒亦步亦趋地跟在李乐童身后,散了会儿步,他瓮声瓮气,小声,“林子诶。”
夫君之前说,到了林子,就捕猎给他看的。
李乐童停下脚步,垂目的表情怎么看都像是无可奈何。
褚寒轻轻啜泣。
李乐童回身向影二颔了下首,“拿弓和箭来。”
影二直接取了身后某个侍卫的弓箭就双手呈了过来。
李乐童接过弓箭,想起勤武殿中他自己的弓箭。想到那个弓箭,就想到身后的某人,当时大婚时,坑了他数十万两黄金白银。
偏那人还不知死活,巴巴地凑上来,惊喜道:“夫君要射|箭呀。”
“夫君肯定射|箭功夫了得!”
李乐童叹息,罢了。
拈弓搭箭,描准远处天空中的一群飞鸟,屏息片刻,松指,箭眨眼间射出,直指天上飞鸟。
“嗖——”
正中一只飞鸟,褚寒哇一声,噼里啪啦就鼓起掌来,“夫君好棒好棒!这么远都能射到!夫君天下第一厉害!”
李乐童耳尖微红,搭箭,继续。
多射几只,让褚寒别哭了。
李乐童的箭法的确厉害,箭无虚发,一共五箭,箭箭都中,褚寒的欢呼声也越来越大,最后甚至跳了起来,“再射一只再射一只!射在树上那只!”
那只稍远,李乐童不得不把弓拉满,用力射了出去。
“啊!!!中了中了!!夫君也太厉害了啊!!我要为夫君奏乐起舞!要写一万字长文赞颂夫君精妙的箭法!我这辈子都是夫君的人!!如果不是我不能生,我要给夫君生一百个!让他们个个都继承夫君的武艺,百年后,我们大越国就一统天下啦!”
正中一只白色信鸽。
李乐童放下因用力过度而发颤的手,耳朵通红,表情淡淡,很是波澜不惊的把弓箭还给了影二。
影二也笑着恭维了皇上几句。
李乐童点了下头,在褚寒的夸赞声中,道:“去看看那只信鸽。”
他本来是要射另一只鸟的,但射歪了,射到了它。
李乐童莫名有些在意,信鸽。
此处距离京城不远,看信鸽的方向,是要飞往京城的。
京城中,养鸽子的人并不多。
鸽子要传达什么消息?传达给什么人?
影二收起笑容,抱拳领命离去。
而就在他赶去的同时,一里外,林子中,发现了殿下不在皇宫,担心清正帝那个蛇蝎心肠的要害他们殿下,急忙跟侍卫长请长假,紧赶紧慢追出来的枫叶,被从天下掉下来的信鸽砸了个正着,差点把他当场砸晕。
“啊!”
枫叶捂着肿了个大包的脑袋,捡起地上的死鸽子,正要出口恶气,忽然注意到,鸽子腿上绑着的小竹筒里,有一张纸条。
枫叶抽了出来,看完上面的字后,神色剧变,运气轻功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