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最为有名,为何只有两只签?
曲月瑶心下疑惑,跟着裴悯一同走上前。
裴悯随手摘了两朵杜鹃花,衣摆挥扬,落花落叶被拂去,适才露出一块巴掌大的石碑来。
这是一块乌青色的无字石碑,裴悯将花随手放到那块碑上。
“将你的匕首给我。”
他怎么知道自己有匕首,曲月瑶从腰间取下那用折扇套子伪装起来的匕首,递于裴悯。
只见裴悯用匕首随手砍下木块,继而将木块削的平整。他连刀带签递还给曲月瑶,
“可以自己刻所求之物了,记得写下名字。”
“好。”
曲月瑶笨拙的将姻缘和自己的名字刻在木块上,左顾右盼了一圈却没找到可以系的红绳。
裴悯取下原本系在腕间的青色带子,“喏,正巧有一根。”
这时候曲月瑶才注意到裴悯腕间的那一道长长的伤疤,以疤痕的宽度来瞧,应该是刀伤。这样的大刀只有贼寇会用,裴悯是太学贡生,怎么会跟贼寇有所联系?
见她失神,裴悯轻笑一声。
“曲小姐不要去看不该看的东西。”
简短的一句话,威胁的意味却很浓。曲月瑶会意,收回了目光。
她用丝带将木块系好,寻了一处树枝踮脚系了上去。
系好之后,曲月瑶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另外两只签上的字。上头也写着姻缘二字,其中一个写着赵,还有一个写着霁。
他们二人应该是一对,字迹已经有些模糊不清,看来年岁已久。
“裴公子你不求吗?”
见裴悯只是站在那里不动,曲月瑶不解的望着他。
“我所求之物,不必问神佛,自拿便是。”
裴悯淡淡的笑着,而那眼中的野心却不带丝毫掩饰。
曲月瑶望着他,这个一袭玄衣的公子同梦中那个身穿蟒袍的权臣重叠在一起,眼神几乎一模一样。同样的野心勃勃,叫人望而生惧。
“裴公子您真厉害。”
曲月瑶不会夸人,想了半天,竖起了自己的大拇指。
裴悯没忍住笑出声,这世上怎会有曲月瑶这等白痴美人。
—
却说轻烟抱着伞回来,哪里还有自家小姐的踪影。她只得抱着伞在亭子里等,等了半日,没有等来小姐,倒是等到了陈穆之。
“陈公子。”
轻烟可不会武功,她慌乱的给陈穆之行礼。
“好丫头,你家小姐,我的亲表妹呢?”
陈穆之见遇到了轻烟,便知曲月瑶就在附近。原本不爽的心情顿时烟消云散,他一把抓住轻烟的胳膊,饿虎扑食一般。
“我也不知道小姐去了哪里。”
轻烟吓得几乎要哭出来,小脸皱成一团。
“胡说!你从来都是跟你家小姐寸步不离的,怎么可能不知道?”
陈穆之嬉皮笑脸的越发凑近。
轻烟哇的哭了出来,活像只被逮住的小白兔。
“哎哟你哭什么,小爷最怕女人哭。”
陈穆之见轻烟哭的可怜,一时竟有些手足无措起来。他松开手,瞪了一眼身边小厮。
“是不是你长得太丑,把轻烟吓哭了!”
“奴才……”
小厮欲哭无泪,却见陈穆之叉起腰,他只得应下。
“是是是,轻烟姑娘恕罪,的确是奴才长得太丑了,奴才自己打自己,您别哭了。”
那小厮作势往自己脸上打了几巴掌。
声音清脆,轻烟吓得更甚,哭的愈发大声。
就在陈穆之一筹莫展之际,曲月瑶终于回来了。
“轻烟,他们欺负你了?”
曲月瑶心口压着火,推开陈穆之,牵住轻烟的手。
“亲表妹,我可没有欺负她啊。”
陈穆之慌忙凑上前解释,曲月瑶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随即面带微笑的看向这个不学无术的纨绔。
“表哥好巧啊,怎么这么快就又见面了。我家丫鬟胆子小经不起吓,我就先带她回去了。”
说完,也不等陈穆之解释。
曲月瑶一把搂住轻烟的肩膀往山下走,陈穆之原本还想再跟,却被一柄油纸伞拦下。
他看过去,适才发觉是裴悯挡住了他的去路。
“陈公子,适才听闻太子也在相国寺,你难道不该去见见吗?”
裴悯扬唇,淡然的挡在陈穆之面前。他宽肩窄腰,二人对立,将陈穆之衬的臃肿难看。
“你谁啊,这不是我的伞吗?”
陈穆之深深的皱起眉,却见裴悯将手一松,那把伞落在了陈穆之的脚边。
“在下偶然捡到的,如今物归原主了。陈公子不必谢我,还是快些去参见太子为好。”
“太子真的来了?”
陈穆之有些不甘心的看着曲月瑶离开的背影,然他更不敢得罪太子。
若是太子知道自己在相国寺却不去参见的话,以他老人家的性子……陈穆之想都不敢想,提起衣摆转身就往山上跑。
———
“好了好了,别哭了呀。”
曲月瑶关上车门,嘱咐车夫回府。转身见轻烟还在哭,一时颇为担忧。
“他到底对你做什么了?”
“没做什么……”
轻烟默默摇头,眼泪却一直止不住。她生了一张小巧的鹅蛋脸,一双杏眼也圆圆的,如今哭起来更像个小包子了。
“没做什么你为何要哭?”
“奴婢只是觉得他太可怕了,小姐你不会真的要嫁给他吧。”
轻烟拉住曲月瑶的手,一句话倒是说的曲月瑶哭笑不得。
“放心吧,父亲已经在帮我挑选夫婿了。马上便是太学一年一度的公考,等到公考放榜,便在优等生中择婿。”
“那就好那就好,便是嫁给贩夫走卒也要比这位陈穆之好一百倍。”
轻烟吓得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此时方才不再哭了。
马车回到府上,车夫却为难的不知该停在哪里。
“怎么了?”
曲月瑶推开车门,看见自家穷酸的屋门前那辆金碧辉煌足够闪瞎人眼的马车,一时屏住了呼吸。
她带着轻烟走进府门,还在天井里便听到屋内传来女子的哭声。
“叔治哥哥,你放心这个太医治不好你的病,我一定再去找更有名的大夫来。”
“哥哥,我一定不会抛弃你的。”
那女子哭的声泪俱下,却中气十足。
“曲辰良那小子真是摊上大麻烦了。”
曲月瑶啧啧摇头,见轻烟一脸疑惑,随手将人拉住。
“别进去,里头正热闹呢。”
随即曲月瑶带着轻烟走到窗前,里间站了乌泱泱一大片人,都是那位康宁郡主的侍从。
曲辰良独自一人躺在榻上,精致脸蛋皱成一团,说不尽道不明的无奈。
他斜眼瞥见曲月瑶,连忙朝姐姐使眼色。
曲月瑶捂唇轻笑,却并没有出手帮忙的打算。
“叔治哥哥,你的眼睛怎么了?”
那康宁郡主这次也不知是怎么了,竟这般痴情起来。听闻曲小郎君不举,便秘密寻遍了杏林圣手,只求能让自己幸福。
“我眼睛进虫子了。”
曲辰良连忙收回视线,无奈的对康宁郡主笑笑。
“郡主大人,你对我的情意我都明白。只是你府上的男子众多,我这个人素来小心眼,不喜欢同人分享的。”
“这都好说,那些凡夫俗子我回去便打发了。只要有叔治哥哥一人,旁的我都不在乎。只是你这个病……”
康宁郡主十分为难的望着他,这么漂亮的一个男人怎么偏偏就不举呢。
“我这个病!大概是很难好了,郡主我不想耽误你,真的。”
曲辰良故作情深的望着康宁。
演技惊人,不去唱昆曲都白瞎了。
“没关系,叔治哥哥,我一定会治好你的。”
康宁郡主郑重的牵过曲辰良的手,好一段不离不弃可歌可泣的爱情。
曲月瑶带着轻烟回到自己房间,将房门关好,适才大笑出声。
“小姐,咱们不去救救公子吗?”
“他自己活该,谁让他信口胡诌,非要说自己不举呢。我瞧这康宁郡主的心性,哪怕他是真的不举,都要强嫁的。”
曲月瑶笑的肚子疼,轻烟神色复杂,这二人真的是亲姐弟吗?
康宁郡主直到黄昏才离开,曲辰良被她折磨的失去了生机,咸鱼一般躺在榻上。
看见曲月瑶走进来,他适才猛地坐起来。
“曲月瑶!你还算亲姐姐吗!”
“又不是我让你说自己不举的,这下好了吧。”
曲月瑶拉过曲辰良的手,见他又强行打乱了自己的经脉,一时蹙眉。
“你再这样瞎玩,小心哪天真的失手。”
曲辰良为了隐瞒太医,不得已打乱经脉伪装生病。然这样的法子不可多用,若有半点差池,很容易经脉逆行而亡。
“这些小手段我十岁就会了,怎么可能失手呢。”
曲辰良晃了晃手腕,想着姐姐还算有良心帮他正了回来。
“你不可能一辈子隐瞒康宁郡主的。”
“只要我在太学成绩优异,届时授官封爵,这位郡主也就强迫不了我。”
大颂素来重文,才学出众之辈历来备受推崇。朝野内外的文人也十分团结,只要能进入那个圈子,便是权贵想动,也要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禁得起这些文人墨客的唾沫星子。
“那你就好好加油,实在不行还有相国寺那一条路呢。”
曲辰良瞥了曲月瑶一眼,支起脸轻声问。
“你还好意思笑话我呢,今儿曲家小姐出门惊动半个东京城的事可都传开了。就连太子也为了一睹你的风采驱车前往,姐姐你日后还是少出门吧。”
“太子?!”
曲月瑶后背一凉,她真的有这么出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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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太子:一个让陈穆之都崇拜的顶级纨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