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来消息, 刘蕊算是彻底废了，从昨日起刘府大夫就没停过，估计是元气大伤。”沈飞掩饰不住满意地向沈秋一禀告。整件事的始末都有她的参与, 这刘蕊居然把算盘打到她们沈家继承人头上，真是胆大包天！
沈秋一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章丘喂给刘蕊的药是他早就准备好的，他做不出刘蕊那样恶心的事, 既然她那么喜欢那档子事, 让她不行还是能够做到的, 刘蕊再也不会有孩子, 没有生育能力的刘蕊，是彻底打破了她继承刘家的妄想, 对于她这样一个人才是真正的难以接受的打击。
“让章丘后面来见我。”
“是。”
沈飞和章丘关系还不错，这次章丘虽说没犯下实质的错，但是身为下属, 擅自行动, 隐瞒，违背主子命令都是大忌。不过主子心善，性命之忧没有, 皮肉之苦还是逃不了的。
明月醒来, 一瞬间恍惚过后, 昨天的记忆回笼。柯淮......柯淮已经没了，心中恨意曼延肆虐，眼中的恨意毫不掩饰。他要杀了刘蕊报仇，他曾经是对于刘蕊动过心的, 刘蕊披着人皮哄骗他, 他竟然也真的信了刘蕊答应过的她会给他和弟弟赎回自由身, 会为他找到弟弟，他曾经天真地许诺一定会好好服侍去报答刘蕊。
这一切就像是一场笑话，刘蕊早就知道他的弟弟柯淮在哪，柯淮曾经遭遇过什么？他甚至不敢深想。
他想要报仇，可是......错失了昨天的机会，他又如何能够报仇？
床边的章丘眼底满是心疼地看着被仇恨充斥的明月，出声：“你醒了，起来吃些东西吧。”
明月满是恨意的眼神看向章丘，如果不是她，他昨天就可以杀了刘蕊然后再去找柯淮，这世间还有什么值得他留念的呢？
明月垂下眼，恨意的掩藏，整个人是麻木的空洞的。
“你先吃饭，吃完饭，我给你一个东西，是柯淮留给你的东西。”章丘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明月终于有了反应，紧紧抓住章丘，就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忍不住确认问道：“你说的是真的吗？”
“是。”安稳的沉静的声音拽住了不断下坠的人。
章丘将小米粥端到明月面前，明月双手接过，无视碗里的勺子，嘴对着碗边大口大口地喝粥，即使被呛到也没有停下，一碗粥很快见底。
章丘看在眼里，心里是密密麻麻的疼痛与怜惜，她没有阻止，就这样看着明月将一碗粥彻底喝下。
接过碗放到一旁。
明月紧紧盯着她，章丘坐在床边，拿出了怀里的竹笛。
看到竹笛的一瞬间，明月的眼里滑下眼泪，看着章丘手里的竹笛，明明那么期待，却又不敢伸手。
竹笛很轻，在明月手中却好像有千斤之重，竹笛微端的“锦”字，是明月最为熟悉的字迹，是柯淮的字，是柯淮......巨大的悲恸席卷而来，明月追问：“柯淮......”
他过得好吗?随即自嘲的笑笑，怎么可能会好呢？
章丘不语，柯淮的经历......她怕明月根本受不了，说什么呢？说柯淮原本宁死不屈，却因为那根被刘蕊抢走的竹笛认命，说刘蕊找上明月是因为查到他是柯淮的哥哥，甚至曾经以此威胁柯淮，说柯淮用尽全力活着坚持到最后一秒，因为被刘蕊玩弄从高楼坠楼而亡？
这一切都太过残忍了。
这一切章丘都是同从她拿到这根竹笛的那个小倌那儿听说的，那个小倌说，他从来不相信这根竹笛能有被人找到的一天，不过他欠柯淮一个人情，所以他还是接手了这根竹笛，现在他已经攒够钱赎身了，竹笛也被主人寻回，他终于可以离开了。
还说，他从没在青楼见过柯淮那般傲骨炽热的人，坠楼那天柯淮穿着一身大红，就像是落下的金乌，等待一个轮回，一定会有另一个新生。
最后还说，柯淮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哥哥，你一定要好好的。”
章丘还是将这最后一句话告诉了明月，这是柯淮留给柯锦的最后的祝愿。
明月眼前一暗，在陷入昏迷之前落入一个温暖的怀中。
章丘将怀里的人轻轻放下，她会努力给他一个家，她也会把曾经的柯锦找回来，如果他愿意给她这个机会。
章丘小心整理明月的被角，悄然离开。
沈秋一看着跪在下方认错的章丘，“念在你是初犯，自己去领罚。”
章丘跪着没动。
“怎么，不服？”
“不是，属下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属下想赎回明月的卖身契。无论多少钱都行。”
“你自己的命契都还在沈家，果然是美人关啊。”
“主子。”章丘知道她的要求逾矩了，但她还是想要试一试。
“不用你赎，他的卖身契早就在他自个儿那了。”苏云清早就把明月的卖身契还给了明月，只是明月没走罢了。“明月不像你，人可是自由身，不抓紧机会，人跑了你可没法追。”
“下去领罚吧，碍眼。”
“是，谢主子。”
章丘才离开不久，苏云清就来了，“没想到章丘喜欢明月啊？”
“怎么，后悔了？”沈秋一挑眉质问，“因为你我还少赚了一笔赎身费。”
“以后我的俸禄都给你。”苏云清对于给沈秋一顺毛越发熟练。
“谁要你的那点俸禄。”虽是这般说道，嘴角倒是诚实地弯了弯。
一行人又是回到了七里县。
沈秋一藏在心里已久的念头又再一次浮上心头，住一个房间甚至......要尽快提上日程。
沈秋一不是没有暗示过苏云清，只是苏云清不是装不懂就是略过，他原本是生气的，到现在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在苏云清面前到底有没有吸引力？苏云清真的对自己一点感觉都没有吗？她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自己？
还是......苏云清不行？
不论是什么问题，沈秋一一向是个行动派，无论是什么原因，总得暴露出来才是，所谓酒后吐真言，再加上他千杯不醉，他今天晚上一定要好好审审究竟是为什么苏云清不碰他！
吃过饭，沈秋一放下筷，面无表情地看向苏云清。
苏云清在心底叹气，沈秋一的暗示她不是不明白也不是不想，只是真论起来，他俩之间关系确实不够名正言顺，她不想就这样糊里糊涂地要了沈秋一，也不想让沈秋一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发生关系。
只是她现在没办法离开七里县，只有等后面才能回凤栖城，到时候协议过期，她会求得岳母的同意，将一切告诉沈秋一后，让沈秋一决定。至于为何现在不和沈秋一说，一方面是答应过沈母，不可否认其中也有自己的几分私心。
苏云清也怕，怕以一一的性格，会不要她。
“晚点来我房间，有些事和你说，如果你不来你以后也别来了。”这是沈秋一给苏云清下的最后的通牒。
***
吱——
门被推开，沈秋一抬眼看向自己等候多时的人，眼底很快闪过一抹让人无法看清的神色，很好，状态悄然改变。
已经提前喝了一杯的沈秋一只看外表绝对是已经上头的模样，神色微醺，双眼迷离，双颊是浅浅的红，下一秒手中的酒下肚，立马又给自己续上一杯，倒酒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一副不醉不罢休的气势。
苏云清立马上前，握住沈秋一还在倒酒的手，“怎么喝这么猛？”
已经完全进入状态的沈秋一用力挣了挣手，自然是没被松开，他也不介意，转头看向握住自己手的人，眼睛里是温润的水汽，满是委屈地说：“你放开，我要喝！”
“怎么了？”苏云清没错过沈秋一的委屈。
“你走开，你又不喜欢我！”
“喜欢的。”苏云清在沈秋一耳边轻轻说，热气无意间喷洒在沈秋一耳边，如果她细心就能看到耳垂开始隐隐泛红，不过她现在全部的心神都被沈秋一的话语吸引。
“不喜欢！”喝醉的人是不讲道理的，只认自己的死理。“喜欢我怎么会一直拒绝我呢？”
“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苏云清不知道怎么回。
“你果然是不喜欢我，你就是骗我的。你放开，不喜欢我就不要管我！我不强迫你，我喝酒不行吗？！”
“喝多了对身体不好，你才好没多久。”苏云清自认理亏，但涉及到沈秋一的健康，她也不会退让。握住沈秋一的手不曾放开。
“不让我喝，那你喝好了，喝完我就不喝了。”沈秋一当然不准备让苏云清全喝完，不过醉酒的人是没有理性的。
“好。”
苏云清没有丝毫的犹豫，如果她喝了沈秋一就不喝的话。
接过沈秋一手中的酒杯，一杯接着一杯，苏云清全程面无表情，眉头都不曾皱过，这沈秋一特意准备的陈酿在她面前就像是喝白水一般轻易。
沈秋一看着苏云清无论怎么喝都看着神色清明的模样，不禁想，难道苏云清也是个千杯不醉的？苏云清表情极为高冷，这让他不由有些心虚，她是不是看出来了自己的小计俩？
就在苏云清继续要灌下一杯时，沈秋一急忙出手制止，真不能再喝了，“别喝了！”
苏云清看着握住酒杯的另一只手，抬头面色如常地说：“不行，要喝完，不然一一会喝，而且一一会不高兴，我不想一一不开心。”
沈秋一只觉现在的苏云清和平时的苏云清不一样，难道她喝醉不上头？试探性地问：“你喝醉了吗？”
“喝醉了。”
“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不清楚，或许是一开始见到一一的时候，或许是从准备一个人来荆州的时候，或许是在每天相处的时候，或许是诗会上一一和别人一起走的时候，那时候一一咬了我，但是现在没了。”说到最后还有两分遗憾。
说实话，对答如流且有逻辑，完全看不出来喝醉啊！不过最后一句话倒是彻底让沈秋一相信苏云清喝醉了。
“你喜欢我给你的牙印？”
“喜欢。”
还挺诚实，这样的事情都能承认。酒后吐真言倒是不欺人，在苏云清身上完全适用啊！
“你为什么不和我......同房。”纠结半天，沈秋一忍着脸上的热度还是问出了口。
“不可以。”
“为什么？”
“不能说，一一会生气的。”
“一一不会生气，你告诉我。”
沈秋一看着闭口不言直直看向自己企图卖萌过关的苏云清，沉默地拒绝，一瞬间他真的被气笑了。
一个念头又再次出现，难道苏云清真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