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穿越重生>喂你捡错老婆了喂[快穿]>第199章 终章9[完]

  5544现在还是初生系统, 并没有积分去积分商城购买商品,它慢慢翻找着,从个人页面看见了分期支付选项, 无论商品多少积分,都可以选择分期, 最高选项是一百个世界。

  “天呐, 居然还有这种好事?难道不怕系统和宿主毫无积分没法还债吗?”5544惊呼一声,连忙去翻找商品, “宿主, 我碰到天大的好事了,你别急, 我来给你找点好东西。”

  施让寒:“不用。”

  5544:“为什么不用?”

  施让寒:“我会。”

  5544:“啊?”

  煲汤本来要两个小时, 但是南鹤怕施让寒饿到,烧好了第三个菜就开始午餐了。他做个不偏心的家长, 一锅老鸭汤盛出一碗来放到桌上, 剩下的全都分给元宝和5544。

  元宝开心得尾巴摇成螺旋桨, 5544也对南鹤投去赞赏的眼神。

  “吃饭吧。”圆圆的小餐桌上, 摆上了热气腾腾的三菜一汤,米饭温热,正适合吃。这是施让寒独居三十多年第一次感受到家一般的温暖和安心舒适。

  “好。”

  “你可以尝一尝都有什么菜,没有你不吃的, 试试吧。”

  施让寒抿唇,“谢谢你。”

  “一家人说什么谢谢。”南鹤给他夹菜, “你以后都有我, 找菜夹菜不需要自己摸索了。嗯, 有好吃的菜我不告诉你的话, 你会知道吗?”

  施让寒吃了一口糖醋排骨, 他的吃相斯文,小口小口地啃排骨肉,黏腻的酱料一点没有沾到唇边,倒是让等待的南鹤有些失望。

  “我闻得出来。”施让寒说。

  “是吗?还有这本事。”南鹤无奈。

  元宝是个传统的干饭狗,吃了几块鸭肉后,就叼着还剩半盆汤水和肉块的狗碗跑到厨房,将狗碗放到南鹤的脚边,用爪子碰了碰狗碗,对南鹤点点头。

  很神奇地,南鹤忽然一瞬间看懂了它的意思。他起身去电饭煲里给元宝盛了一碗饭,给他拌了拌,顺便给他夹了两块排骨和其他蔬菜。

  “这样?”

  元宝开心地摇尾巴,点了点大脑袋。

  南鹤坐下来:“老婆,元宝还挺会吃的,什么都吃,难怪毛油光水滑,比我的发质还好。”

  施让寒笑了一声:“嗯,我不方便溜她的时候,她会自己下楼去找吃的,有次还带回来一只癞蛤蟆,偷偷地藏在阳台的小笼子里,没事就去啃一口,啃得口吐白沫。”

  “嗯?那你怎么发现的?”

  “5544告诉我的。”施让寒尽量掩饰5544不是猫而是系统,他一笔带过这个问题,只看南鹤会不会问了。

  南鹤听到此竟然不觉得奇怪,“5544有点不厚道啊,告了状元宝不怪它吗?”

  “怪啊,打架呢。5544要坏一点,元宝不太跟它计较。”施让寒虽然看不见,但是对周围的动静了如指掌,眼盲心不盲。

  “看得出来,元宝性格很豁达开朗,是个可爱的小姑娘。”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一边说着就普通家常话一边吃饭,恍然有种在一起很久的样子。

  吃完桌子上还剩一点菜,南鹤正收拾着,就见元宝又叼着空空如也的狗碗来了,狗碗放在地上,“砰”的一声丢在地上,别有深意地看着南鹤。

  南鹤:“......”还能怎么办呢?孩子要吃不能不给吧?

  捡起地上的碗,剩下的三菜一汤和米饭全都给了它,元宝乐颠颠地走了。

  施让寒坐在椅子上笑着解释:“她比一般狗体型要大很多阿,身体素质也不错。我带她做过检查,身体非常健康,吃我们的饭菜一点问题都没有。”

  说这些话他是为了宽南鹤的心,一般狗是不能吃人的饭菜的,因为油烟量超标对它们的身体有损伤。元宝却不是普通的狗,她是和5544一起出现的,吃喝拉撒都如同普通狗,身体状态却堪比超人,吃铁大概都没有什么问题。

  “那就好,它不喜欢吃狗粮的话,那以后就让它跟着我们吃,我们每年去给它体检。”

  以后......施让寒很喜欢这个词,他答应:“嗯,只是恐怕要麻烦你了,我已经很久没出去过了。”

  南鹤凑过去拉住他的手:“怎么会把你丢在家里,以后你想去哪里告诉我,我们带上猫狗一起去。”

  “你还在读书,这样会耽误你的时间。”施让寒说,“你现在读书要紧,我没关系的,我早就习惯了。”

  南鹤只是淡淡心疼在听到最后一句,顿时心疼到无以复加,“从现在开始,你要习惯另外一种生活方式了。”

  施让寒顺势靠近他的怀里,也不说话,轻轻地蹭了蹭他的肩。

  5544在饭厅门口有幸观赏到此幕,顿时咂舌:“以退为进,扮弱吃强,妙啊。”

  施让寒到家就得以安顿,南鹤也放心去学校了。世界上最远的距离就是如此,南鹤都有了异地恋的感觉了。

  施让寒见他来回跑也心疼,想让他搬过来一起住的话堵在嘴里,又不好意思说出来,怕南鹤介意入住。他还有另一层顾虑,他们才刚开始在一起,没有到情深难以自抑的地步,从早到晚的近距离接触说不定很快就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磨光感情,早早地分道扬镳。

  他不想这样,他想跟他长长久久的。

  施让寒举手摸了摸南鹤的脸,却被南鹤坏笑一声摁在门上狠狠亲了个够。

  “好了,我去学校了。”

  南鹤起身要离开,却被施让寒拉住了衣角:“你......晚上要等你吗?”

  施让寒语调自然,却掩盖不住微红的耳垂。

  都是成年人,他又已经病愈,晚上如果睡在一起当然不可能是单纯地睡觉打呼噜。

  南鹤今天第一百零八次深深地看施让寒,身形纤细,肤白貌美,殷红的唇像绽开的山茶花,连微红的耳垂都像上了一层胭脂,美不胜收。有这样的漂亮老婆他到底是什么好运气?现在漂亮老婆还开口希望他晚上陪他......

  南鹤不动声色深吸一口气再吐出来,小腹都在微微发紧。

  “好,等我。”

  施让寒微微勾唇,凑上去在他唇上轻吻了一下:“那我等你,你一定要来。”

  清冷好闻的气息近在咫尺,南鹤神魂颠倒。

  啊,老婆好会钓。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十八岁的男大学生,哪里经得住这样钓,他全身骨头轻得只剩三两了。刀山火海他只剩一口气也要来赴老婆的邀约。

  分别的程序进行了将近十分钟,两人才一个进门一个去下楼,5544看着直摇头:“都在一起了你还在钓,他那个晕晕乎乎的样子,回头找得到路回来吗?”

  施让寒无声地笑了笑。

  下午三节小课,南鹤上课直接赶到教室里,寝室里的三个室友已经给他留好了座位。

  陈铭招手:“快坐,从今以后你就跟我们坐在一起,别跟愤世嫉俗的单身狗在一起,会被偷偷诅咒哦。”

  方心凡大怒:“喂,我哪有如此阴暗扭曲!”

  张湾湾插嘴:“昨天他偷偷看了一夜的书。”

  方心凡:“你偷看我!”

  “谁偷看你,睡着了还在背公式......”张湾湾道,“说自己还能学,革命热情不灭。”

  方心凡大惊失色,狡辩道:“我只是好梦中读书罢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张湾湾懒得理他,反正天塌下来有他的硬嘴顶着,转头颇感兴趣地问南鹤:“你这几天上完了课就走,夜夜不归宿,谈个恋爱这么上头,你老婆什么时候也让我们见见?”

  南鹤笑了笑。

  陈铭啧啧啧几声:“还笑,你拿个镜子看看你笑成什么样子吧,一副春心荡漾的模样。我们找女朋友第二天就请吃饭介绍了,你别想搞特殊啊。”

  这件事南鹤还没有跟施让寒商量,也不想贸然答应,怕施让寒不自在。只点点头:“我问问他,他刚刚出院,身体还没有恢复好,暂时不能出来吹风。”

  “好周到啊,才在一起就成了老婆奴呢。”陈铭叹为观止,认识南鹤两年,他平常为人虽然随和,但是又有几分不近人情的冷硬和淡漠,本来以为这种人谈了恋爱也是个大男主主义,没想到居然如此的......

  简直是让人大跌眼镜。

  “我老婆样样都好。”南鹤得意笑出声,“你不懂。”

  陈铭阴阳怪气:“哎哟,我不懂。说真的,你什么时候去跟他商量商量,我们还是要彼此认识认识的,以后路上碰到还能打声招呼啊。”

  “嗯,好吧。”

  三节课上完,刚出门就见几个上届的同系学长站在楼外,对着南鹤挥了挥手:“南鹤!”

  南鹤走过去。

  “想见你一面真难啊。”李仲达感叹,“忙什么呢?开发账号申请已经已经可以了,关于预算你准备了多少钱?”

  这段时间花了不少钱,南鹤想了想,只能将自己这些年存住的压岁钱拿出来了:“五万吧,只是个工作应用软件,早期应该够了。”

  “嗯,应该够了。”

  南鹤道:“我还有个小游戏,也可以先试用一下。”

  李仲达一愣:“什么小游戏?你什么时候做的?”

  南鹤边走边说:“没事的时候做着玩的,有点难度。”

  李仲达感兴趣道:“难度?小游戏你做难度,玩家应该不会多的,先给我看看。”

  “回去发给你,我现在要回寝室了。”

  “很急吗?去寝室补觉?”

  南鹤先走一步,对着他们挥挥手:“回去洗澡。”

  李仲达:“?”转头看向其他同学,“他是什么很爱干净的人吗?”

  其他学长愣愣地:“我怎么知道。”

  回到宿舍楼,进了寝室门就见寝室其他三人都在。

  方心凡道:“奇迹啊,没有下了课就不见影子,怎么回来了?”

  南鹤从衣柜里拿出衣服和剃须刀,慢悠悠道:“马上就不见影子了。你的洗面奶给我,对了,你有香水吗?”

  陈铭满脸震惊:“孔雀开屏呢?出去撩骚吗?这么骚。”

  方心凡愤愤地贡献出来自己的洗面奶和香水,郑重道:“这瓶香水可是巨贵的绝版香水,我当时抢了很久才抢到的。随便喷一点,都是成熟又有魅力的真男人香,被称为雪松味的荷尔蒙,来,你闻闻。”

  南鹤喷了一下挥了挥气味,一脸菜色:“像是福尔马林里泡了三年的尸体出来跟人打篮球,然后出了清凉药味的臭汗味。”

  方心凡宝贝地抚摸香水,痛心疾首:“宝贝你别听这个乡巴佬乱说,你是最香的,我每次出去玩都喷的。”

  张湾湾若有所思:“这就是你一直单身的原因吧?没有人欣赏你这至高无上的品味。”

  “胡说!”

  南鹤拒绝了香水:“我还是用沐浴露吧。”他直觉施让寒不会喜欢这个诡异的味道的。

  进卫生间前,南鹤想到什么,回头问道:“陈铭,湾湾,你们的毛剃了吗?”

  陈铭:“?”

  张湾湾一口茶呛在了喉咙里,发出巨大的要命的咳嗽声,整张脸呛得通红,手指哆哆嗦嗦地指着南鹤:“你......咳咳咳!你怎么想的?”

  南鹤了然:“你们没处理。”

  陈铭涨红了脸,憋了半天小声含糊地指点道:“还是别处理了,后来很扎肉......你尽量洗干净点,多搓几遍,用香氛沐浴露腌出香味。”

  张湾湾震惊地看着陈铭:“你......好福气啊。”

  方心凡捂住耳朵大喊:“我还是个处男呢!别让我听到如此污秽之语!”

  “你现在应该记笔记。”南鹤挑眉。

  平常洗澡十分钟,今天是特殊情况,南鹤仔仔细细从上到下打理自己,洗浴了大半个小时,才带着一身水汽走出门。

  “三十九分钟。”方心凡读表,“来喷点香水。”

  南鹤擦干头发,对他古怪的香水敬谢不敏:“留着自己用吧,勇敢小方,不怕困难。”

  趁着头发没干,南鹤将之前设计的小游戏压缩包发给李仲达:【你试试你能玩到第几关。】

  李仲达:【这不就是消消乐,你有多少关我就能玩多少关,等着,十分钟内通关给你看。】

  南鹤:【拭目以待。】

  发完信息南鹤就开始收拾东西,回忆了一遍需要准备的东西,背着背包出门。

  张湾湾起哄:“走出门去还是处男,回来时就是残花败柳了。南鹤你要慎重啊,清白是男人最好的聘礼。”

  “滚。”

  方心凡傻乐:“那看来我最值钱啊,嘿嘿嘿”

  陈铭无语补刀:“给不出去的聘礼一文不值哦。”

  南鹤不理会这群不着调的室友,一边出门一边翻看最近口碑不错的餐厅,在进入小区之前选定了一家评分高且能带宠物的主题餐厅。

  下午出去,下午又回来,南鹤输了密码进门,接过迎面扑上来的元宝,看了眼没开灯的客厅,小声问:“你爸爸呢?”

  元宝回头看了眼紧闭的卧室门。

  南鹤点头,放下书包将元宝抱进怀里:“我带你去洗澡,晚上出去吃饭好不好?元宝跟我们出去吃饭。5544呢,它需要洗澡吗?”

  元宝舔了舔身上的毛,又摇摇头。

  南鹤轻笑,现在时间还早,拿上牵引绳带着元宝出门去洗澡。元宝体型很大只,找了家规模很大的宠物店进去洗澡。

  南鹤在一边等着,拿出手机来订餐厅。

  状态栏弹出一条新信息,南鹤点开,正是李仲达发来的。点开是李仲达崩溃的语音:【疯了吧,这是什么见鬼的游戏啊!我到现在还在第二关!啊!到底要怎么过啊!】

  【不是说十分钟?】

  李仲达:【再给我十个小时。对了,我让邱明他们也试试,放心,我们不外传文件。】

  南鹤:【好。】

  李仲达再次下线,看样子是去专攻小游戏去了。

  元宝洗澡四五个空闲员工一起忙活,洗完也花了两个小时,时间正好是七点,去餐厅正好。

  “走,回去找你爸爸和5544。”南鹤牵着毛发蓬松而且满身香香的元宝,过一片花坛的时候给它拍了张照片顺手发给他妈妈。

  没一会儿他妈妈的信息就回过来了:【谁的狗?这么漂亮。】

  南鹤:【你儿媳妇的,还有只猫。】

  南母:【什么儿媳妇,我可没说认。猫长什么样子?给我看看。】

  南鹤:【过年带回来给你看,保持神秘感。】

  南母:【算了吧,不看了。】

  “我们元宝真漂亮,又可爱又漂亮。”南鹤夸赞地摸了摸元宝的脑袋,“走,回去了。”

  回到家,客厅的灯已经亮起来了,施让寒正从卧室走出门,问道:“南鹤?”

  “是我。”南鹤牵住他的手,“睡好了?我们一起出去吃饭吧,我订了餐厅。”

  元宝凑过来把脑袋伸到施让寒的手下,施让寒摸了摸:“你带她去洗澡了?”

  “宠物可以进,带它们一起去。”南鹤说,“要换衣服吗?”

  “换。”

  南鹤倚在卧室门口:“你看不见,是穿给谁看呢?”

  施让寒丝毫不避让地走进卧室,背对着南鹤解开身上衬衫的扣子,质地柔软丝滑的衬衫滑落,露出一边白皙纤瘦的肩头。

  白皙的肌肤像是落在手上的雪,泛着莹润的光泽,刺得南鹤双目发热,不自在地转过身去,靠在门框上。

  施让寒脱下衬衫,声音轻轻地像一片飘落的羽毛:“穿给你看啊,你喜欢我穿什么衣服呢?或者是,不穿?”

  南鹤心尖泛起一丝酸麻,从脚心及上升起不可名状的悸动,低头摸了摸发热的鼻子。

  “我......我都喜欢。”

  施让寒说:“我买的衣服都是在店里店员搭配的款式,配色是5544和元宝过目,其实我也不知道我的衣服都有什么样的。南哥,你来帮我看看吧?挑你喜欢的,我穿。”

  南鹤回头,却见施让寒已经脱了一半,由上到下每存肌肤都晃得他双目发直,南·十八年的清纯处男·鹤不争气地落荒而逃,“等等,我等等再来,你先把衣服穿上。”

  明明他之前还给施让寒换过衣服,那时候怎么没发现他如此有诱惑力......南鹤站在洗手台前洗了一把脸,努力将两朵海棠花从脑海里挥去。

  再洗手间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南鹤才深吸一口气回到房间。然而施让寒明显不是听话的人,他仍然站在原地,南鹤甚至看见他胳膊上起了细密的鸡皮疙瘩。

  南鹤捡起地上的衣服给他披上,板着他的双肩带着他往衣帽间走。“为什么不穿衣服?再着凉还是要进医院的。”

  施让寒每步走得很慢,“有你在,我还会再生病吗?”

  啊,南鹤扶额,压力和责任一下子就上来了。

  施让寒的衣帽间简单又干净,南鹤挑了一件衬衫和一件毛衣背心,以及一件浅咖色的长风衣,裤子随意拿了条黑色长裤,面料不怎么薄,甚至有些浅浅的绒,足以抵御深秋的寒风。

  “好了吗?”

  南鹤制止他转身的动作,将衬衫给他穿好系上扣子,才让他转身给他穿毛衣。

  “好腼腆。”施让寒像个娃娃一样伸直手臂任意南鹤摆弄,“你之前对喜欢过的人也这么端正吗?”

  南鹤整理好他的衣领:“我没有谈过恋爱,也没有喜欢的人,你都是第一个。”

  施让寒灰蒙蒙的双眸里乍然现出几分亮色,似乎是不相信这个答案,又问了一遍:“我是第一个?喜欢的人?”

  “对。”南鹤道,“还有别人吗?”

  施让寒笑了笑,心情明显非常好。

  “我也从来没有喜欢过别人。”施让寒说。

  “都是处男,那我放心了。”南鹤低声道,“有些方面处男是要经验不足一点的。”

  施让寒拉紧他的袖子,轻轻说:“没关系,你横冲直撞我也喜欢。”

  南鹤:“......”

  再这样下去,晚餐到底吃不吃了?

  “好了,去吃饭。”南鹤拉住他的手将他往外带。他本以为他摸清楚了施让寒的性格,却没想到施让寒的性格是一层包裹着一层的,像无限套娃。以为他清冷淡漠,其实还有几分可爱。以为他可爱脆弱,其实是个白切黑,狡黠又会撩拨人......

  南鹤不懂,但是他很能接受——大概三十多岁的男人就是兼顾如此多的美好品质吧,让他在恋爱中钓不谙世事的清纯男大学生是一钓一个准,把人迷得昏头转向。

  真迷人。

  抱着猫牵着狗,搂着老婆往前走,南鹤觉得自己幸福无比,简直是人生赢家。

  路过保安室,保安室里的大爷天团对着一家四口的背影指指点点,“走起路来衣摆都能扇倒人,这么神气呢。”

  “小施跟他还挺搭配啊,不过在幸福以后没法子要孩子咯,可惜。”

  “可惜什么?把钱花在自己身上多快乐啊,老了也不用像我们这样还要出来当保安挣钱。当保安你快乐吗?”

  “我快乐啊。”

  “你骗人,你根本不快乐。你儿子和孙子天天伸手找你要钱花,你的家底都给他们了,他们还不知足,嫌弃你碍事,你没办法才出来找工作的,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再说一遍你快乐吗?”

  “我......呜呜呜呜,我不快乐。我怎么还不死啊?”

  “你看,大家都来看。骗骗我们就算了,别把自己都骗过去了。什么孩子不孩子的,几十年想怎么过就怎么过,真不错啊。”

  考虑到宠物出行,一公里左右的路程一家四口都是走着去的。元宝和5544开心地四处张望,南鹤牵着施让寒的手并肩踩在行人道路上的枯树叶上,有种说不出来的温馨和安然。

  施让寒已经很久没出来走过了,一来不方便,二来他对外界什么都没有兴趣,四处都是一片漆黑,对他来说什么区别也没有。

  “踩落叶的声音就是在最好听的。”南鹤说,“我家附近有座历史久远的小公园,公园里种了很多枫树,现在已经长得三个人都环抱不下了,到了这时候,小路上就全都是枯枫叶,踩上去又脆又软,咔嚓咔嚓的,我小时候最爱踩,我也带你去踩。”

  他的描述很有感染力,也许有感情就是这样,为一切他臆想出来的画面都填上缤纷的色彩。施让寒听着,点了点头:“好。”

  “冬天也有意思,可以去踩雪。不过公园附近的皮孩子特别多,每年都找不到一块干净的雪地,全都是脚印子。”南鹤叹气,“明山市冬天似乎不怎么下雪。”

  施让寒心道:下不下他从来不关心。他从前辛苦,最恨的就是饥寒交迫的寒冬,几乎要把他冻死。后来渐渐起势,也没有心思去关注那些风花雪月。地上的花和天上的雪在他这里都是没有意义的。眼盲后就更没有感觉了,他什么都看不见了,也不会惋惜再也无法赏雪。

  可是,听到南鹤语气的淡淡的遗憾,他脑海里一瞬间浮现的居然是现在这样两人一猫一狗,踏着枯树叶一直走到满街大雪......明山市原来是缺少雪的。

  他不在乎雪,可是有人陪在身侧给他说雪,他对雪也有了莫名的期待和好感。

  “你想去看雪,我给你买辆车吧,北上去看雪。”

  正在盘算寒假把施让寒带回家的南鹤:“啊?”

  施让寒勾起唇,神色温柔:“我给你买辆车,以后出行就方便很多,平常你把车开去学校里,你有空了我们再出去,也可以带上元宝和5544。”

  他的语气逐渐坚定,已经在考虑买辆什么样的车更适合南鹤了。

  莫名其妙被老婆塞了辆车,南鹤愣住:“不用了,我现在我不需要车。”有多大碗就盛多少饭一直是南鹤的行事准则之一,有钱有需要自然可以买车开一开,他现在才大二,又没钱又不需要用车,让老婆给买车算什么?那不是欺负人吗?

  啃老婆的男人算什么东西。

  施让寒:“买辆车会方便很多。”

  南鹤无奈:“哪有人让老婆买车的?以后我给你买车,收好自己的钱钱。”

  以后给他买车?施让寒垂眸,就冲这句话,车他一定要给南鹤买。送礼物多的是让人接受的办法,除非他根本不想送。干脆去提一辆车直接放到自己名下,到时候再使唤南鹤多开开,后来车自然而然就是他了。总不能让个盲人去开车。

  心里做好决定是,施让寒半点也不透露,说了两句题外话将话题转走。

  餐厅很快就到了,黄色的门牌黑色的字,招牌十分显眼。踏入店门就能隐约听见猫猫狗狗的叫声,十分热闹。两人走进去就有服务员过来了。

  核对过信息后,服务员礼貌问道:“两位先生,请问它们现在是跟你们一起用餐还是去那边游乐场玩呢?”

  南鹤看向元宝和5544。

  元宝朝后看了一眼,5544也跟着好奇张望。

  南鹤道:“去游乐场吧。”看元宝的样子已经迫不及待要冲出去了。

  服务员:“先生放心,我们会核实好信息,它们的安全不会有任何问题,接它们用餐的时候也可以看一看店里的宠物餐点,我现在带你们去位置。”

  南鹤订下的位置正好是角落里,对于他人来说也许有点偏,但是对他来说这个位置十分不错,远离热闹,无人打扰,很适合他和施让寒安静用餐。

  餐厅是中西式混合的,南鹤与施让寒都偏好中餐,点的都是中餐。

  按照两人的口味菜品一半清淡一半辣,南鹤说:“我给你夹菜,我点了很多辣味菜。”

  施让寒乖巧地捧着碗等待。

  “点了几样新菜,可能有你不吃的东西。”南鹤提醒。

  “我不挑食。”

  南鹤仗着施让寒看不见露出啼笑皆非的表情,无奈地摇了摇头。

  施让寒小口地吃着菜,随口问他:“你考驾照了吗?开过车吗?”

  南鹤挑眉:“我不需要车哦。”

  “没说这个。你要是不会我可以教你。”施让寒说,“我眼睛没有失明前会开车。”

  南鹤说:“会开,家里有辆我爸的小货车,我十六岁就把车摸明白了,暑假时才学的驾照。”

  “你十八,驾龄两年?”

  “不算。”南鹤说,“我只在没有人的地方开过,没有证不上路。暑假拿了驾照后在家开了一个多月的车帮我爸送货,驾龄应该是一个多月。”

  施让寒了解地点头:“那还算不错,你送什么货?”

  “送菜。”南鹤给他介绍家里的情况,“我爸前两年经营了一家小菜店,经常有餐馆需要送菜,就在小县城里来回跑。你去过小县城吗?”

  施让寒闻言顿住,又笑了笑:“你为什么觉得我没去过小县城?”

  “你长着一副......矜贵少爷的模样,月光不照沟渠。”

  “如果我是沟渠呢?”施让寒放下筷子,神色变得恍惚又嘲讽,“你出生在小县城,你知道吗?我出生在贫困又偏僻的小镇子。从小镇子去县城,都要走上十多公里路,三年前,那座小镇子才通公交车。”

  南鹤愕然。

  “那你......”南鹤想了想怎么形容。

  施让寒静静地等待他说出口,也许质疑,也许嫌弃......?

  南鹤肯定道:“那你上辈子一定是个金尊玉贵、被人小心呵护养大的人。”

  施让寒愣怔:“什么?”

  “你出生寒微,气质却清冷贵气,如果不是这辈子养的,那就是上辈子吧?上辈子一定有人把你养得很好。”

  这是什么说法?他从小到大只听见过他母亲对他破口大骂:晦气的扫扫把星、克死人的畜生、以及上辈子是个灾星,使坏跑到她肚子里了。

  施让寒短暂地晕怔,眼前似乎浮现出一个模糊的人影,一时间无法说清楚心里是什么感觉。

  “是吗?”

  别样的情绪没有存在多久,施让寒就将它甩到了脑后。他这个人不信上辈子,更何况他身边都有5544这样的高等文明产物在,自然不相信什么转世轮回。

  他不看过去未来,只争现在。

  一餐饭大概吃完,就有服务员牵着元宝和5544过来了。5544坐在元宝的背上,垮着精致漂亮的脸,臭极了。

  “实在不好意思,两位先生。”服务员歉意地说,“这只猫猫似乎有点不习惯......”

  “不习惯跟其他猫相处吗?”南鹤了然问道。

  “不是。”服务员看了眼臭脸小猫,“它不习惯......当平民?在猫屋里挨个欺负其他猫,抢走了其他猫的零食,所有猫都在对它俯首称臣?”

  南鹤:“......”

  施让寒转头去看5544的位置,5544还在骂骂咧咧:“喂!为什么阻止我登基啊!那些猫都没有不愿意,凭什么做家长的要管啊!”

  施让寒:“......”

  南鹤迟疑:“那狗?”

  服务员露出诡异的表情:“这只狗狗在......指挥其他狗玩,那些狗为了争宠,互相打了起来......”

  元宝骄傲地扬起脑袋。

  南鹤:“......”

  南鹤:“对不起,麻烦你们把它们就放在这里吧,我们会管束好的,谢谢了。”

  服务员连忙点头,放下了元宝和5544后离开了。

  南鹤叹气地扫码点了两份宠物餐,摸了摸元宝的脑袋:“这么有魅力啊,不愧是我们元宝。”

  5544臭脸:“喂!为什么不夸我啊!”

  施让寒连忙安抚5544:“5544也很厉害。”

  5544不高兴,盯着南鹤摸元宝脑袋的手,仍然臭脸:“为什么不理我?我明明也很可爱啊!真是没眼光,宿主你找的什么男朋友啊!我不喜欢他了!”

  施让寒有点惊奇,有些不明白什么5544对南鹤越发执着,这些年来对其他人怎么相处都是一副脏话小猫的傲慢模样。

  但是做男妈妈(?)的总要一碗水端平,施让寒道:“南鹤,你哄哄5544吧,它不高兴呢。”

  5544:“谁不高兴啊!”

  南鹤这才放下元宝的爪子,将施让寒怀里的5544抱了过来,摸了摸它的背:“还想去玩?回来不高兴了?”

  5544对它龇牙咧嘴,尾巴却轻轻地摇晃起来。

  宠物餐很快就上来了,是各种鲜肉混合着各种蔬菜的自制餐,看起来十分健康,还配备着饭后酸奶和水果。元宝不挑食,呼哧呼哧几口就吃得干干净净,甚至叼着碗示意南鹤进行老程序——桌面清理大师上岗。

  施让寒听得出来正在发生什么,点头道:“都给她吧。”

  南鹤从善如流,将剩余饭菜都倒给元宝。

  等待元宝吃完,两人一猫一狗回家,南鹤牵紧施让寒的手,捏了捏他的手心:“散步还是回家?”

  散步是运动,回家也是运动。

  元宝想出去玩,连忙用嘴拱施让寒的手,暗示他去散步。

  施让寒感受着身后的温热躯体,顺手摸了摸元宝的脑袋,微微笑了笑:“元宝想回去,我们回去吧。”

  元宝惊愕地抬头看他:“?”

  强烈的视线像探照灯照在施让寒的脸上,施让寒看不见也能察觉到,为了避免南鹤也察觉到,他神色自然地将手盖在元宝的双眼上。

  5544摇头,指责这个不懂形势的傻狗:“你笨不笨啊!宿主浑身都要烧起来了,你还想着出去玩!”

  元宝遗憾地唉了一声。

  南鹤眼观鼻鼻观心,也假装看不懂眼前一人一猫一狗的交流,顺从老婆的心意:“那就回去吧,走回去也算是散步了,走吧。”

  “好。”

  走过来时的路,寒凉的晚风吹拂,施让寒一时受不住咳嗽了两声。

  “有点冷。”施让寒往南鹤的怀里靠了靠。

  南鹤敞开外套把往他身上钻的施让寒包裹起来:“回去先把药吃了。”

  施让寒嗯了一声。

  输了密码进了门,南鹤在玄关处给元宝和5544解背带,施让寒回去卧室拿药。元宝的背带塞进鞋柜里,就听卧室里传来施让寒的声音:“南鹤,我没找到药放在哪里。”

  南鹤站起身,元宝也跟在后面打算去帮忙找药,却被5544眼疾嘴快地咬住了长尾巴,5544咬牙切齿:“笨蛋!你要成为他们paly的一环吗?”

  元宝回头眼神纯洁地看它。

  5544继续咬:“今夜,是我完成任务的重要时刻,你给我乖点!真不知道做任务为什么还要带搭档,我的搭档还是你这条狗!你是不是关系户啊!你说你说!”

  元宝被5544闹烦了,回头将5544压在地上,郁闷地盯着南鹤进去就紧闭起来的卧室门。

  南鹤不愧是清纯的男大学生,进门前他真的以为施让寒没找到咳嗽药,踏进门第一眼看见的却是昏黄暧昧的床头灯光下,白净突出两片轻巧蝴蝶骨的脊背。

  气氛瞬间旖旎起来。

  南鹤脚步瞬间变慢,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顺手关上房门并且落上锁。

  “药......”南鹤缓步走进铺着柔软被子的大床,单腿屈膝跪在床上,从背后拥住施让寒,“你真的在找药吗?施先生。”

  滚烫的气息喷洒在施让寒的耳后,整个耳蜗都酥麻起来,像是被一只蝴蝶触吻。

  “嗯?”

  施让寒嗓音干涩:“我在找。”

  “在找什么?药?”

  施让寒回眸:“在找,你。”

  《教你三个字搅乱稚嫩大学生的心》,南鹤不合时宜地乱想,施让寒每句话每个字都是照着他的XP来的,他要能出本书应该就叫这个书名。

  施让寒捧着他的脸,与他耳鬓厮磨:“关灯,好吗?关灯。”

  南鹤看了眼昏黄的的暖色灯光,照在施让寒的肌肤上像是施了一层蜜色的胭脂,十分漂亮动人。他伸手晃了下灯座下小吊饰,水晶吊饰摇摇晃晃,碰撞底座发出“哒”的一声。

  “关上了。”

  施让寒毫不质疑,轻轻闭眼凑近吻住南鹤的唇,两张唇相互接触,柔软又细腻,气息已然交融。施让寒抿唇,眉间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脆弱,含糊道:“轻点,我......我有点怕。”

  南鹤垂眼,双手悄然绕过他细瘦的腰身,逐渐收拢。

  “好,别怕,别怕。”

  ......

  夜色如水,紧闭已久的卧室门响了一声,被人从里拉开一条缝,暖黄色的灯光从缝隙里倾泻而出。南鹤套了一件宽大的睡衣走出来,在客厅的抽屉里翻出医院里带回来的药,接上一杯温水返回去。

  施让寒双眼迷蒙地躺在床上,被子从脚盖到肩膀,将一身痕迹藏得严严实实。

  “吃药了。”

  温水放在床头柜上,南鹤扶起精疲力竭地施让寒,笑了一声:“很累吗?老婆。”

  “老婆”两个字让施让寒眉间一动,睫毛颤了颤,缓缓地睁开眼。

  "有......咳咳咳,有点累。"眼睛坏了,他的嗓子却没坏,被人刻意作弄哼唧了满夜,现在已经嘶哑不堪。

  “吃药。”

  施让寒就着南鹤的手喝了一口温水,突然道:“事后吃药,像避孕药。”

  南鹤的手顿住,颇为好笑地看着施让寒:“什么?避孕药?”

  施让寒问道:“不像吗?”

  南鹤:“也许有点像,你要是能生,不用吃。”

  本是一句玩笑话,却陡然戳中了施让寒的心,霎时间嘴里的水都变得苦涩起来,吞在喉咙里的药陡然作乱,施让寒捂着嘴反胃干呕,药片吐了个干干净净。

  “老婆?!”南鹤吓了一跳,连忙放下水杯将施让寒抱进怀里安抚,抽纸给他擦拭唇角,“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施让寒呕了半天,艰难地喘了一口气,泪眼朦胧地靠着南鹤咳嗽。

  “老婆?寒寒?”

  施让寒问:“你喜欢小孩吗?”

  南鹤都忘了刚才的玩笑话,想不通怎么突然翻到这个话题,“怎么说起这个?不喜欢。”

  施让寒抿唇:“以后也不喜欢吗?”

  南鹤皱眉,琢磨半天总算明白了施让寒华话里的意思,想不到他为此居然有如此大的反应,心疼又无奈,哼笑了一声:“我说,我的老婆,你问我这个干什么?你想要小孩吗?那我努努力让你怀一个?”

  施让寒不语。

  南鹤也不哄了,端起还没冷却的温水,直接道:“张嘴,把药吃完。”

  冷硬没耐心的语气听得施让寒心里瞬间一冷,有些不确定又失望地想到:难道男人都是这样,刚死睡完就没耐心摆脸色......是他太敏感了吗?

  他张嘴含混着把药吃完,就听南鹤放下水杯,随即就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被压着倒在了床上。

  “刚刚属于入门阶段,现在开始成熟阶段。”南鹤压低声音,“把老婆搞怀孕。”

  施让寒心间一颤,怀疑和失望瞬间被重新燃烧火热起来的气氛打散,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封住了唇。

  日上三竿,温暖的阳光洒遍整个客厅。

  元宝守着空空如也的狗碗神情呆滞地看着卧室门。

  5544无语:“狗粮就在那里,要吃自己去拆啊,你看什么呢?”

  元宝转头看向厨房,嘤嘤嘤一声。

  5544更无语了:“你才吃了几餐饭菜啊,现在嘴就挑了!”但是转念一想,5544循循善诱:“你想吃南鹤做的饭菜啊,那你就不能让他和宿主分开了。要是分开了,南鹤找了其他的男人当老婆,哇,那好吃的菜啊肉啊,全都分给其他小狗咯。元宝只能继续吃狗粮了,好可怜哦。”

  元宝被忽悠住了,起身龇牙发出低吼声。

  5544慢悠悠说:“我也是为了你着想啊!你说是不是啊,元宝?”

  元宝露出深沉又坚定的表情。

  “咔——”

  南鹤打开卧室门,表情轻松靥足地走出来。

  元宝眼前一亮,叼着空荡荡的不锈钢狗碗扑上去找南鹤,狗碗被他丢在南鹤的脚边,砸得哐哐响。

  南鹤捡起狗碗,揉了揉它:“饿了?起晚了,饿到我们元宝了。走,爸爸去做饭,想吃什么只管点。”

  元宝高兴得将尾巴甩出小旋风。

  5544跳下沙发,跳起来拽开卧室门悄悄潜进去,轻轻地蹦上床头柜,眯着碧蓝色的猫眼打量正在安睡的施让寒。

  施让寒皮肤白皙,从耳后到锁骨附近都是团团红痕,看起来触目惊心,比什么都惨。偏偏他眉心舒展,脸色红润,睡得安心极了,不难想象这些痕迹都是爱的证明。

  5544放心了,想了想又有些心疼施让寒,“宿主,他才十八岁你就给他吃荤!往后胃口还不得养得无比大,你怎么受得住啊!糊涂啊!”

  “唉,又到我操心的时候了。”5544肯定地点头,跳下床出了卧室。元宝正待在南鹤身边看手机上的订菜,南鹤一边滑动屏,一边看元宝的反应。每当元宝遇到想吃的菜都会开心地“汪”一声,指挥着南鹤买下来。

  “好啊,又背着我偷吃。”5544臭着脸挤到南鹤和元宝之间,见屏幕上出现鸡肝时,连忙“喵”一声提醒南鹤。

  一猫一狗只管埋着头点菜,南鹤加加减减,订了一堆的新鲜蔬菜和鱼肉蛋类。

  “冰箱里还有排骨,先炖个冬瓜排骨汤。”南鹤说,“走吧,去厨房。”

  元宝乐颠颠地跟上去。

  施让寒浑身疲乏,一觉睡醒仍然觉得腰酸背疼,身后异样感尤其明显。

  “咳咳咳。”施让寒咳嗽两声,慢吞吞地起身。身上虽然难受,却干爽舒适,柔软的睡衣也整整齐齐穿着。不难猜测是谁替他穿上的。

  施让寒脸颊升起一层薄红,摸索着下床。

  “南鹤?”

  “南鹤?”

  这套房子他住了五年,对此设施早就了然于心,行动只因为身体上的问题慢了点,打开门走出房间。

  鼻翼间萦绕着饭菜的香味,施让寒稍微不安的心立刻安定下来了,轻车熟路地来到厨房。

  “南鹤。”施让寒走到厨房门口,轻轻喊了一声。

  南鹤回头,就见穿着睡衣的老婆趴在玻璃门上,双眼迷蒙地往里探究。

  “醒了。”关火装盘,南鹤洗了把手,推开门拉住施让寒的手。关系有了突破性发展后,轻易的接触都变得柔情满满,“怎么就醒了?饿了吗?”

  施让寒伸手抱住南鹤,感受到对方的气息将自己整个环绕,不由得满足地蹭了蹭:“想找你,你要是累的话我们可以点餐吃饭,不用那么辛苦。”

  娇妻在怀,温柔可爱,南鹤一颗心像是泡在温水里,整个人都美得冒泡泡。摸了摸施让寒的脊背,促狭道:“我为什么累?我又不哭,也不跪。”

  施让寒浑身僵住,脸热地抓紧南鹤的衣服。

  “怎么说这个。”

  南鹤捏了捏他的嫩滑的下巴:“发现你爱听,我多说点。”

  施让寒不自在垂眼:“现在不可以说。”

  5544和元宝都在看着这边,他总觉得在小孩子(?)面前说这些像是在犯罪,会有罪恶感。

  南鹤挑眉,昨夜他不经意说了句放浪的话,施让寒听完就紧张又羞耻起来,神态反应十分激烈,却没想到穿上衣服就保守起来了,现在不让说了。

  没办法,老婆的话就是最大的,“还有这方面的规定啊,我知道了。”

  施让寒:“嗯。”

  考虑到5544和食量极大的元宝,南鹤做的菜分量都很足,足足摆了半张桌子。他和施让寒吃饱,剩下的荤的素的甜的咸的都归了元宝,吃得呼哧呼哧,满足极了。

  5544在一边洗脑:“吃得饱吧?你要记住你现在的幸福都是南鹤带来的,千万要把握住南鹤,不能让他跑了。”

  元宝立马起身,走到南鹤的脚边趴着。

  5544很满意。

  这个家,没有它真的不行。

  饭后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施让寒靠在南鹤身上,南鹤一手环着他一手拿出手机。他对手机的需求本就不高,讲笑话谁有了老婆不贴着老婆,还一心玩手机?昨晚不到十点就把手机关机扔在一边,直到现在才打开查看信息。

  手机开机就是无数条弹出来的微信信息,南鹤草草看了眼,来信息最多的是李仲达他们,其中李仲达的消息足足有二三十条。

  李仲达:【又没过,第二关到底怎么过?】

  李仲达:【过不了算了。】

  李仲达:【行吧,其实我也没有很想过第二关。】

  李仲达:【笑死,第二关难度也就一般般,挺简单。】

  李仲达:【搞笑死了。】

  李仲达:【一款小游戏而已,高傲成这样真的很装。】

  最后一条信息是五点四十。

  李仲达:【不玩了!(变成猴子)(抢夺香蕉)(飞进原始森林)(荡树藤荡来荡去)(随即抽路过猴子的耳光)(大笑哈哈哈)】

  南鹤:“......”

  【通关了吗?】

  李仲达的消息很快回过来:【他妈的!我们寝室昨夜一夜没睡!这游戏你怎么想出来的?你的设计理念是什么?你对这个世界有什么看不惯的地方吗?】

  【邱明他们呢?】

  李仲达:【鬼叫了一夜,现在补觉呢。你这个游戏不能光创我们吧?能不能去创一下其他人?你有想法上线吗?】

  能上线就能变现,南鹤的目标从始至终都是钱。

  【嗯。】

  李仲达:【那先帮你在小程序和视频里上一下,我有个传媒的朋友,让他给宣传一下。你现在还在忙吗?你在干什么?】

  南鹤将相关东西直接打包发给他:【我最近有点忙,你去做吧,重谢你。】

  【多大点事,我现在只想创死所有人,我倒要看看能不能有人玩过第二关。】

  天气渐渐转冷,逐渐步入初冬。

  南鹤严格遵循三点一线的生活,除了学习,重心几乎都偏移到施让寒身上。

  明山大学的运动会从秋季推迟到现在,校内气氛热火朝天。南鹤和方心凡及寝室其他两人都没有参加运动会,干脆约着南鹤带施让寒一起出来吃饭认识。

  陈铭他们见南鹤不想多宣传自己的感情生活,吃饭也没有叫其他人,只他们几个人出来聚餐。

  吃饭的地点是南鹤订的家常菜小馆子,包间门关上,桌子上咕噜噜煮着鲜味十足的火锅,热意十足。

  方心凡他们本来就对南鹤把一颗心都扑上去周全对待的施让寒充满了兴趣,在他们的预想中施让寒一定是个有些岁月感的成熟优雅叔叔。见到面才发现,施让寒优雅确实优雅,长得是年轻又好看,哪里是叔叔,根本就是年岁大不了多少的清冷哥哥,纷纷震撼惊呆。

  “没什么好说的了。”陈铭感叹地对南鹤竖起大拇指,“真般配啊,百年好合。”

  方心凡咬牙切齿:“你真是好福气啊。”

  张湾湾:“不愧是你啊南鹤。”

  他当初对南鹤怎么找了个男朋友还有点震惊和难以理解,心里还隐秘地遗憾南鹤太糟蹋自己的外形条件了,找了个年纪大的男人,不是鲜花插在牛粪上吗?

  现在看来,南鹤哪里傻?他给自己找了个天仙啊!他分明精明地不得了,难怪莫名其妙去当护工。

  施让寒脸上带着优雅从容的笑,一一对三人点头,“你们好,我是施让寒。”

  “你好你好!”方心凡第一个站出来,伸出手想要跟施让寒握手。

  施让寒仍然笑着,没有反应。

  方心凡正觉得奇怪,就见南鹤站起来了,主动跟方心凡握手。

  方心凡无语:“谁要跟你握手啊?”

  南鹤甩开他的手,对他也是对所有人开口:“大家就是吃个饭认识一下,搞这些虚的没有必要,来,吃饭吃饭。”

  施让寒不动声色地松口气,往南鹤的身边靠了靠。

  “这个鱼头火锅很鲜美,尤其是烫菜很香。”火锅升起的雾气遮挡着施让寒的脸,让人看不见的他的神色与目光,南鹤从火锅里捞出一颗鱼丸放到施让寒的碗里,“这个鱼丸是店家自己手打的,很弹。有点烫,慢点吃。”

  南鹤用勺子将鱼丸分成两半,又夹了几片娃娃菜放在他碗里。

  “哇,真是老婆奴啊。”方心凡悄声对陈铭说,“没出息。”

  陈铭:“你懂什么?乐在其中。”

  张湾湾一边夹菜一边加入谈话局:“他才不懂,他跟个傻子一样。伺候老婆要什么出息,要面子就不要谈恋爱。”

  施让寒话不多,却也不冷场,偶尔说上几句,总是能恰到好处地融入话题,让人舒适。几个人说着说着,就谈到了最近火爆全网的小游戏,跟何况游戏的开发者还是南鹤。

  “那个游戏真是......我认识的所有人几乎都在玩,哈,没有几个能玩过第二关的。”

  “要是别的游戏总是玩不过第二关,我早就烦了,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我玩不腻。”

  “南鹤,你自己玩过去然后上传教学视频,再赚一波流量和热度。”

  南鹤一边给施让寒夹菜,一边说话:“网上早就有过关教学了,没什么新意。”

  陈铭道:“哪里没有新意?你这个小游戏第二关一个步骤不同余下的结果都不同,网上都在解锁到底有多少种路线。一共有多少种?”

  南鹤想了想:“我也不知道,当初只是开发着玩的,没算过,我回去算算看。”

  “......真是气死人。”

  这么风靡全网、赚得盆满钵满的小游戏居然只是随手玩玩的,不得不说每个人的气运真是人生很重要的一环。

  吃完饭,天上已经飘起了细碎的雪花。

  “下雪了。”南鹤抬头,伸手接起一片雪花。雪花很快在掌心融化,成了一滴冰水。

  施让寒也跟着看向夜空。他看不见,却能感受到雪花飘在脸上的冰凉的触感。

  南鹤的目光从雪花移到施让寒的脸上,他闭着眼,街边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肌肤白皙细腻得连毛孔都看不见。心里微微一动,扶住他的肩吻在他的唇上。

  带着凉意的唇相触,施让寒一愣,想要张开唇时对方已经分开了。

  南鹤整理了一下他的围巾:“太冷了,回去再亲。”

  施让寒心里失望,往南鹤臂弯里靠了靠:“我有点冷。”

  南鹤听懂了,言下之意就是现在就要回去,忍笑点头:“好。”

  走到小区门口,保安室里保安大爷探出头叫了一声:“小南!小施!有你门的快递!”

  南鹤疑惑:“我的?你买了什么东西吗?”施让寒买东西一直都是由他代劳,最近确实没网购什么。

  施让寒摇头:“没有。”

  保安室里,保安大爷艰难地挪出两大个纸箱子,黄色的纸箱子表面有硕大的绿色字体:精品粉丝。

  “就是这些了。”

  南鹤觉得有点眼熟,这好像是他爸店里用的纸箱子。再一看看寄件人地址,写的真的是他爸的名字。

  “嗯?”南鹤心里疑惑,他爸妈寄东西怎么寄到这里来了?他虽然时常住在这边,可是从来没有跟他爸妈提过这个“软饭”行为。

  两只箱子同样大,却一轻一重,轻的轻飘飘,重的其重无比,南鹤心里猜测他爸是不是寄了一箱子石头过来给他睹物思乡,使出劲儿来搬起来带走。

  回到家,箱子丢到地上,南鹤从客厅抽屉里拿出玻璃刀来化开纸箱子,一箱子里分成大大小小塑料袋包装的东西,南鹤皱着眉拿出来。

  “炒栗子?小蜜薯?丑橘子?柿饼?”南鹤满头问号,对着正坐在沙发上看过来的施让寒吐槽,“我真的......寄这些东西过来干什么?我都吃腻了。又重,外面哪里买不到这些?白花钱寄了。”

  施让寒问道:“另外一箱子呢?”

  南鹤打开另外一只箱子。这箱子里的东西更加花里胡哨,各种各样买衣服来的包装袋,花花绿绿,里面不知道装了什么。

  打开其中一只包装袋,南鹤从里拿出一条细毛线织的......毛裤?

  另外几只包装袋打开,里面依次是针织小狗毛拖鞋、厚实的针织毛衣、针织帽子,还有一双毛茸茸的厚袜子,值得一提的是,袜子口还有两只黑色的小狗耳朵。

  南鹤:“......这怎么穿?穿出去丢死人了。没事给我织什么袜子,我从小到大穿过这么厚的袜子吗?”

  说完又察觉到有点不对劲,拿出袜子和拖鞋看了看。

  元宝凑过来,舔了舔跟他长得很像的小狗拖鞋,龇牙想要悄悄把拖鞋叼走霸占。

  织的明明就是自己,那就是自己的了!

  南鹤拿起箱子上的地址核对一遍,总算回过味来了,眯着眼看向坐在沙发上的施让寒:“老婆?你给我爸妈寄过东西?”

  施让寒不自觉地扯了扯沙发套罩,点了点头。

  “你怎么知道地址的?”南鹤奇怪。

  “上次你拿来阿姨寄的毛衣,袋子上面有地址,我让元宝区快递站寄的。”

  南鹤站起身没忍住笑了笑:“真聪明啊,那这些东西应该都是给你了?我就说,怎么莫名其妙给我寄东西。”

  老婆和亲妈偷偷往来互相寄东西,两人都没告诉他,这算什么奇怪的默契吗?

  施让寒眼眸微亮,伸长脖子过来探究:“是给我的吗?”

  南鹤拍走元宝,将沾着臭口水的拖鞋和毛绒袜子递给他,“你摸摸,软不软,上面还织了元宝的样子,就是给你的。嗯,还有毛衣毛裤和帽子,都是你的。”

  施让寒抱着鞋子摸了摸上面的密密麻麻的毛线,脸上浮现出欢喜的笑容:“是阿姨给我的吗?我很喜欢。”

  “还真是面面俱到,就差个针织内裤了。”

  施让寒蹙眉:“南鹤!”

  南鹤去卫生间洗手,从最开始的塑料袋里拿出一只柿饼,递给施让寒:“尝尝这个。”

  元宝悄悄张嘴想要趁机叼一个,再次被南鹤用脚轻轻踢开。

  “小狗不能吃柿子,会生病死掉的哦。”

  元宝眉眼耷拉下来。

  5544表情凝固:“这是柿饼?黑漆漆的,一坨一坨的。”

  施让寒:“圆的?”

  “嗯,这是老家里柿子树上摘的柿子,削皮晒干。”南鹤也拿起一个咬了一口,露出褐色的果肉内里,“很丑,但是很甜,你尝尝喜不喜欢。”

  施让寒咬了一口,软糯的果肉到嘴里就是甜丝丝的口感,确实很甜,施让寒本就嗜甜,婴儿拳头大的柿饼他两口就吃完了。有些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很甜,我也喜欢。”

  “还有糖炒板栗、小蜜薯、小橘子,都是家里种的,我收起来,你在家慢慢吃。”南鹤凑到施让寒耳边,小声说:“你自己慢慢吃,别让元宝吃掉了。”

  听力极好并且听到自己被排挤的元宝伤心地垮下脸。

  施让寒接收到来自未来公婆的好意,一直紧绷的心总算松开了些许,又不免为自己的小打算感到满意。

  他吃这些东西不白吃,又吃了两个板栗后,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串钥匙,递给南鹤。

  南鹤不明所以地接过钥匙,在看见钥匙上熟悉的车标时愣住,“车钥匙?你买车了?”

  施让寒抿唇,又伸手去茶几上摸板栗,神色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一边剥板栗一边很随意的点头:“随便买了一部,代步用。”

  “谁开?”

  施让寒嚼着板栗,很自然道:“我开。”

  南鹤都气笑了,看着施让寒丝毫不在意的模样,有点生气又有点无奈,哼笑一声:“你开?你怎么开?”

  “那给你开。”施让寒轻描淡写,“几十万而已,不值什么钱,你不想开就丢在车库里,也没有关系。”

  在南鹤的心里,施让寒是个独居的孤独中年青年,养了只不理人的娇贵的猫,一只大胃王永远吃不饱的狗,他的身体还不好,需要时刻注意养护......这样的人,身上的钱应该认认真真存起来,该花的时候花。

  现在倒好,几十万说花就花出去了......一点没有考虑把钱花完的后果。他买车怎么可能是为了自己,百分之一百的可能性是为了他。

  南鹤没说话,心里思索小游戏进账的几十万是不是该挪出来一部分补偿给施让寒。

  施让寒吃完板栗,等了许久不见南鹤的回应,面上不显,心里却不由自主慌乱起来,难道他生气了?

  “南鹤?”

  南鹤回神,抓住施让寒摸索过来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下:“我最近开发的小游戏赚了不少钱,我转五十万给存住,不许乱花哦。”

  没等到预想中的怒火,反而迎面砸来五十万巨款?施让寒蹙眉:“转钱?给我?”

  “嗯。”南鹤拿出手机看了看余额,“五十万你要存住一点,其他花没关系,你想买什么,或者给我爸妈买什么别用自己的钱,用这份钱。”

  施让寒心里涌起不知名的感动,又确认了一遍:“我管钱吗?”

  南鹤被他这个反应逗笑:“嗯,以后我的钱都给你,你想存想花都可以。”

  施让寒不自觉笑出来,露出脸颊上两个甜腻的小酒窝,忙不迭点头答应:“好。”

  南鹤垂眸看着他开心的样子,也跟着笑了笑。他现在这副样子哪里像是三十三,像是得到糖果就高兴的三岁。不过他愿意收钱,心里的不舒服总算是消减了许多。

  时间伴着明山市的冷空气慢慢走向了年底,明山大学放假一向晚,举行期末考试的时候都将近年底了最后一个月了。

  天冷,学习任务又重,施让寒提前买车就显出了几分高瞻远瞩,南鹤有车可以来回代步,仍然选择住在小区里,跟着施让寒一边生活一边蜜里调油。

  最后一场是在上午,南鹤将车停在学校的停车区,顶着寒风走向考场。

  张湾湾和南鹤同一个考场,正站在考场门口临时抱佛脚背书,就见南鹤穿着大衣戴着围巾走过来,身形高大颀长,外形条件是肉眼可见的优秀,已出现就吸引了不少学生的目光。

  “看你胸有成竹,不紧张吗?”张湾湾道。

  南鹤给他带了杯热豆浆,给自己留了一杯,靠在柱子上继续吸豆浆:“紧张什么?”

  张湾湾怒吸豆浆,只觉得人跟人之间的差距不是一点半点,凭什么?都是一样成绩进来的,都是谈恋爱夜不归宿的,凭什么他如此地淡定从容?

  气死人。

  “嗯?这个豆浆好香好浓郁,你在哪里买的?”张湾湾咂咂嘴,突然注意起豆浆起来。

  “早上我老婆起来给我榨的。”南鹤说。

  张湾湾:“......”

  空气不知为何变酸了,手里的豆浆也不香了。

  “你老婆真是......你走了什么运啊!”又买车又起床榨豆浆,简直是贤良淑德样样沾边,他分分钟变成嫉妒的酸鸡。

  南鹤挑眉:“你羡慕啊?”

  张湾湾:“我恨你。”

  南鹤:“继续恨吧。”

  张湾湾喝完豆浆,塑料杯子扔进垃圾桶里,说起其他的事情,“考完试你要不要去我家玩几天,我爸妈都不在家,可以开泳池聚会。”

  南鹤直接拒绝:“你是单身了,我不是。”

  张湾湾撇嘴,想问问南鹤会不会带施让寒回去,又想到南鹤居住的封闭小县城,找个男老婆绝对会把家里炸翻,也许都不是普通的恋爱层面了。

  问了也是给别人找不痛快,想了想还是闭嘴了。

  挑战世俗本就很难,希望他们一路坦途。

  施让寒对南鹤学校的安排清清楚楚,都已经在考最后一门了,放寒假也就在眼前了。

  “元宝,白色的羽绒服。”

  “灰色的棉袜子。”

  “蓝色的帽子。”

  南鹤大半个学期都住在这里,基本的衣服鞋子都在这里,挤了施让寒的一半衣帽间。

  施让寒蹲在地上打开着行李箱,指挥着元宝和5544去衣帽间叼衣服过来。

  5544蹲在一边看着他情绪不高地收拾行李,想到有一个多月看不见南鹤,也有些不高兴,负面情绪很强烈:“为什么上大学还要放寒假啊!一直读书又不会累死。”

  它嘟嘟囔囔,伸出爪子将行李箱的漆面抓出几道痕迹。

  在一起四五个月,第一次分别居然是因为寒假,还一次就要分开一个月,他眉眼间笼罩着郁气,手上的动作却不停,摸索着将南鹤的衣服收拾好。

  “元宝,把分装袋拿给我。”

  5544哼了一声:“臭鞋子,扔掉。”

  施让寒将几双鞋子都装进分装袋里,塞进行李箱里。

  他看不见,动作很慢,将近中午才将一行李箱的东西装好,立起来拎到客厅,放在客厅的沙发旁。

  做完这一切,他扶着沙发的扶手缓缓坐下,靠在柔软的沙发靠上出神。或许是在想什么,或许什么都没想,专心等待着这套房子的另一个主人回来。

  太阳升到正上方,温暖的光线透过落地玻璃窗洒进来,照在施让寒的双眸上,他睫毛微颤,思绪慢慢地飘散。

  过年,这个词对他来说是冰冷又孤单的,阖家团圆和喜乐融融他都没有感受过。

  从记事开始,他每一年的每一天都是枯燥又新鲜的,枯燥的面对日复一日不曾改变的指责和发疯,新鲜的经历不同的对于小小的他来说的劫难。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谁允许你接别人的东西!”声嘶力竭的女人愤怒地打掉他手上的包子,留着尖尖指甲的手毫不留情地掐住他的耳朵,将他半边身体都拎了起来,“谁给你的包子!告诉我!你知不知道这是施舍你!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来。给你爸爸磕头!这是你亲爸爸!你这个小畜生克死、害死的爸爸!”母亲哭着跪倒在长满了枯草的坟堆前,扒着刻着字的墓碑放声大哭,一边哭一边讲述自己的苦难,像是哭嚎,又像是唱歌,奇奇怪怪,诡异极了,“快哭!你这个没良心的小孽种!你怎么不哭啊!给我哭!给我哭!哭啊!”

  “还债?我拿什么还债啊!你们想要逼死我是吧?逼死我们孤苦无依的娘俩!”被债主堵上门的女人惊恐又愤怒地跑进厨房,从里面举出一把寒光闪闪的菜刀冲出来,攥住他单薄的衣领比在刀口上,“你也去死,谁叫你跟着我这个没用可怜的妈。你记住,不是我要你死的,是他们,他们不给活路。”

  后来,总是发生闹剧的另一个人笑着登上她的第二辆婚车,也是在寒冬腊月。她指挥着人搬走小破屋所有能用的东西,笑着将钥匙丢给别人,转过来冷漠地看着他:“你不要再拖累我了,你爱去哪里就去哪里,这座房子我已经卖掉了,跟你也没有关系了。”

  少年时期的他弱小又伶仃,仓惶地去拽母亲的手,却被她嫌恶地一巴掌打开,她弯下腰,第一次用平等的视线看他,说出来的话却字字戳伤他的心。

  “我未婚先孕私奔不是我的错,是你没用的爸爸哄骗我的。我生下你后,他就出去飙车乱玩把自己摔死了,留下我带着你艰难生活。”她语气温柔却藏不住唾弃,“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你是生是死都和我没关系。我现在很幸福,不允许任何的人破坏。”

  他慌张又可怜地长大,贫瘠枯燥的生活里只有这唯一的亲人,无论对方是予他蜜糖还是予他□□,他都接受。然而那一刻起,他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孤苦伶仃。

  第一个独自度过的年夜,他裹着废弃家具厂里翻出来的毛毡布,坐在掉漆腐朽的破沙发上看夜空绽放的烟花。

  他的世界孤独,又自由。

  烟花落幕,他闭着眼睛对自己说:“寒寒,新年快乐,平平安安,要活下去,明天再看一次烟花。”

  那个寒夜,他没有就此睡过去,于是迎来了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第二十个新年。

  过年,坐在垃圾堆旁过,躲在漏风的出租屋里过,躺在狭窄的工作间过……都是一个人过,没什么区别。

  从前如此,现在依旧。

  没关系。

  他早就习惯了,他根本不在意。

  冬日暖阳是最可爱的,施让寒靠在沙发上放空自己。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了大门打开的声响,熟悉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南鹤解下围巾放在沙发上,等身上的冷气散去后俯身将沙发上的人抱进怀里亲了一下,“在想什么?我考完试了。”

  施让寒任他抱着,汲取他身上令人安心的气息,缓缓蹭了蹭,“你放寒假了吧?”

  “嗯,放到正月底,差不多一个半月。”南鹤低声道,“年底人流量大,得尽快回去。”

  施让寒强行忽略心里是不舍,还没分别就感觉已经万分不舍了。

  “嗯......”施让寒道,“我给你收拾了行李,着急的话就快回去吧。”

  “行李?”南鹤转头看了眼客厅中央尤为显眼的银色行李箱,目光在行李箱上许多抓痕和牙印上顿住,缓缓皱起眉头:“5544和元宝把我的行李箱糟蹋成这样?”

  “……啊?”

  施让寒自然清楚5544和元宝在他收拾行李时的作为,他当时心里也郁气满满,便没有阻止,现在被受害者直接提出来,不由得有点心虚。

  “哼。这两个坏家伙。是不是啊,5544?元宝?”

  比较精明的罪魁祸首5544蹲在电视柜上,不满地别开脑袋。诚实老实一点的罪魁祸首元宝眼神飘忽,咕噜噜地转动眼珠子,又吐着舌头讨好地笑了笑。

  南鹤无奈,捏着施让寒的手:“只有这点行李吗?”

  “还有其他东西吗?”施让寒抬眼,他按照南鹤平常的习惯将重要的衣服和鞋子收拾了,至于生活用品,回到家里应当也不需要额外准备。

  “你的毛衣和棉袜也带了吗?小县城很冷,只有空调没有暖气。”

  “我?”

  南鹤认真看他,“你?就是你啊。”

  施让寒坐起身,双手不自觉抓紧南鹤的手,难以置信又有些紧张:“你带我?”

  “哈。”见他这个反应,南鹤都不知道说什么是好了,他还以为是昨天晚上闹得太凶身体不舒服,合着回来后对方情绪就不高的是因为觉得自己回去要把他丢下。

  “你不想跟我回去过年?想得美了。我的房间又小又冷,没有人给我暖被子,我怎么睡着?”南鹤无奈,“还在发呆?”

  “我......”

  南鹤见他眉头微皱,似乎在想什么,知道他心思敏感,索性放着他继续发呆,“元宝和5544也回去,托运我也不放心,我们开车回去。”

  元宝立马从沙发后探出脑袋,乐颠颠地冲进了杂物间,没一会儿就叼出他的牵引绳和几件防风衣套装放到南鹤的脚边,吐着舌头看着南鹤。5544的脸霎时就不臭了,喵喵喵地跳下电视柜,在南鹤的腿上蹭了蹭,想了想也跟着去杂物间拖出一箱它爱吃的猫条和肉罐头。

  南鹤:“......”

  因为三个大宝贝都是精细娇养的,南鹤找来三个大纸箱,才将需要用到的东西堪堪装下。

  发呆的施让寒看似在发呆,其实他真的在发呆。他的心在无人知晓的角落,经历了一场惊涛骇浪。他想了很多,很多,最后也没什么都没说,继续倒在沙发上发呆想东想西。

  南鹤去阳台上关窗户,路过时好笑地摇头,继续将房子的安全措施落实到位。

  “我先把东西搬下去。”南鹤说,“你不要出门。”

  施让寒躺在沙发上抱着枕头眯着眼,一副神游太虚的模样。

  南鹤搬走一辆箱子,元宝摇着尾巴跟在南鹤的身后。回来的时候南鹤在物业借了一辆小推车,将所有的东西都搬到小推车上乘坐电梯下楼。施让寒买的车是辆大型SUV,外形霸气,空间很大,两人外加一猫一狗,放这些行李绰绰有余。

  所有的东西都归置好,南鹤才带着元宝回去。

  “吃完午饭休息一会儿,我们就出发。”

  图方便,今年在这座城市的最后一餐南鹤煮了一锅饺子。

  施让寒的发呆之旅已经结束,吃完一碗饺子就跟着南鹤回卧室休息。

  他这才表现出后知后觉的忐忑和紧张,亦步亦趋跟着南鹤,上了床也自发钻到南鹤的怀里,“要买点东西回去吗?给叔叔和阿姨。”

  南鹤察觉到他确实很担心这个问题,宽慰他道:“不用,我已经提前打钱给他们了,买什么都没有有钱花方便。别担心。”

  “可是我......”

  “别担心,我们回去之前买点水果和礼盒,就当是礼品了,其余的不用操心。”

  话虽如此,施让寒却不能真的放下心来,钻在南鹤的怀里咬着被子表情凝重。

  下午三点,一切都准备就绪,两人一猫一狗踏上回去的旅途。

  梧桐县处于不南不北的位置,离明山市虽然跨省,相隔却不远,走高速的话大概八百多公里。南鹤的驾照还没到上高速的条件,他重新规划了一番路线,穿过几座大型城市和县城绕着回家,沿途还能下车玩一玩,也当做是消遣了。

  走走停停,玩玩住住,将近一个星期,车才正式开入梧桐县范围。

  车上坐的都是家庭一份子,南鹤半点不敢疲劳驾驶,到了梧桐县仍然精神满满,甚至有闲心打电话给南母。

  “妈。”南鹤一边开车一边说话,“我到家了。”

  往常放假南鹤都会留在学校几天,南母没想到他这次居然回来得这么早,看了看,火眼金睛地发现:“你在开车啊?你去驾校当教练了?”

  南鹤:“......我开车回来的。”

  “你哪来的车?”

  “我老婆的车。”

  南鹤晃了下手机支架,镜头在施让寒脸上一闪而过,施让寒笑着对镜头打招呼:“阿姨。”

  南母瞪大眼睛,嘴巴张了张,又看向南鹤:“南鹤!我饶不了你!”说罢火速挂了电话。

  施让寒的一颗心提到嗓子眼。

  南鹤笑了笑:“别担心,我妈怪我没提前跟她说呢。”

  “不能说吗?”

  南鹤说:“她和我爸是逃避型人格,要是提前说,说不准他们跑到哪里去躲起来了,你看,现在就躲不掉了。”

  施让寒:“......”

  如南鹤所说的,南母挂了视频就崩溃地抱着脑袋大叫,咬牙切齿开骂,一边骂一边去菜店。

  “南方!”南母牙齿咬得咯咯响,一把将算账的南父拎了起来,“你儿子回来了你知道吗?带着......带着小施!”

  “啊?”南父手上的黑笔掉到桌子上,“什么时候?”

  “到家咯!”

  南父看了眼菜店里的人山人海,“怎么办啊?男儿媳妇,我没见过男儿媳妇啊!我没经验啊!”

  “谁有经验啊?”南母瞪了眼他,“谁家好儿子出去念大学带个男老婆回来?店里交给小王看着吧,我搞点菜,回去烧饭。小施还养了条大狗和只猫呢,你快去买半扇猪肉回来。”

  “那......猫吃鱼呢。”

  南母挥手,高声喊店员:“小林,还有鲈鱼没有?快点给我杀一条!两条吧!一条红烧一条清蒸,差不多了。”

  “对对对,我去商场里买点零食回来。”

  两人分头行动,南母一边在店里拿菜一边骂骂咧咧,开着电动小三轮拖着一车菜回去了。

  几个店员站在一起看着她远去,互相嘀咕:“什么事啊这么急?回去烧满汉全席吗?”

  “鸡翅都拿了三大袋,做席吧。”

  “不知道,晚上问问。”

  梧桐县除去几条异常热闹的商业街,靠近街道边缘地区都是自建房。南鹤开着车进入狭窄的小路,给施让寒介绍:“这里都是居民自建房,我家有三套房子,一套是三层小楼自住,另外两栋建成了出租房,专门租给别人住,县中学在这边,租户一般都是带孩子上学或者上班。”

  自住房前两年才推翻重建,大门敞开,南鹤直接将车开进院子里停到右边的车库。

  南父南母站在院子里,打量着银灰色的大型SUV。

  他们和施让寒唯一的交流沟通就是施让寒源源不断地寄东西过来,他们也跟着回礼,互相却连一句正经话都没说过。

  南父苦中作乐地想:儿子学习好长得帅,从小到大干什么都是最突出的。小学不上补习班,初中不上晚自习,高中选大学不顾自己全县第一的好成绩,志愿只选他心仪的大学。这种事情发生的时候身边亲戚朋友都说不能任由孩子乱来。他还自豪,他的儿子就是突出的、特别的,休想驯化他。现在好了,特别过头了,他也驯化不着了。

  南鹤先下车,对着南母和南父挥手:“爸妈,怎么在这里站着呀?”

  南母注视着副驾驶,隐晦地对南鹤露出一个凶残的恶笑。

  施让寒从车上走下来,南鹤立马绕过去牵住他的手:“小心点,中间铺了块鹅卵石,有点滑。”

  南母被他的小心翼翼酸得牙疼,视线却不由自主地看向站在儿子身边身形消瘦却容貌气质都出众的年轻男人。

  他穿着一件长款淡蓝色羽绒服,奶白色柔软的围巾遮住下巴,长得尤其清冷漂亮,神色温柔,像是冬日里一捧冰雪。

  往常视频里隔三差五也能看见他,只是都没亲眼看这么令人惊艳。

  实在长得好,在梧桐县这么多年也没见过长得这么好的。

  难怪她儿子喜欢得要命,换成谁都很难不喜欢吧。

  “爸,妈,这是施让寒。”南鹤介绍道,“你见过的,现在见到真人了。”

  施让寒点头,微微笑道:“叔叔、阿姨,我是施让寒,见到你们很开心,你们叫我小施就可以了。”

  “你好,你好。”南母伸出手,却见施让寒毫无反应,仍然对着她笑。

  南鹤举起他的手递给南母,轻描淡写地解释道:“他的眼睛受过伤,现在看不见了。”

  “什么?!”南母失声道。

  南父惊愕归惊愕,连忙伸出手肘捣了一下南母。

  “不好意思,我有点失态了。”南母立刻道歉,态度却自然了很多,明目张胆地瞪南鹤:这种重要的事情不早说!

  南鹤无辜看她,用眼神表示:这不重要。

  “没关系,阿姨。”施让寒摇头,他心里的那根弦紧绷着,对方反应很大也是在他的预料之中的,只是没说什么让他紧绷稍微放松。

  南父道:“一路过来辛苦了,天冷,快进屋吧。”

  “呜汪——”

  车内传来一声犬吠,南鹤这才想起还带了俩孩子回来,连忙道:“元宝,5544,自己开门下来。”

  车门“咔哒”打开,元宝迫不及待地跳下来,身后5544紧随着,走到这边来。

  “乖乖!元宝这么大啊!”南父元宝的巨大体型吓了一跳,惊叹,“真有这么大的狗啊。”

  元宝吐着舌头伸出一只爪子。

  南父连忙跟她握手:“你好你好。”

  元宝满意了,又转过身去跟南母握手。

  南母几次跟南鹤打视频时见到元宝就喜欢,不然也不会给施让寒织小狗拖鞋,这下子见到更是喜欢得不得了。

  5544不甘示弱,甜腻地叫了一声,也对南父伸出白乎乎的猫爪。

  “好乖好乖啊!”南父没养过猫狗,一下子就被漂亮又聪明的元宝和5544折服,脸上的笑容不断,比看见南鹤还开心。

  南母看着5544每根毛发都透着干净的猫爪,担心道:“这么干净不能踩水泥路吧?快进来,家里干净,坐沙发上去。”

  施让寒:“阿姨,没关系的,不用坐沙发上。”

  “要的要的,这么干净不能弄脏了。走,快进去吧。”

  进了客厅,南母赶紧将大门关上,“现在暖点了吧?小施,你饿了吧,饭早就做好了,吃饭去?家里没什么菜,不知道你能不能吃得惯,先随便吃点垫垫肚子,想吃什么告诉我,晚上我再来烧。”

  南鹤说:“我就是饿了。”

  “谁招呼你了!”南母没好气,“你快把小施牵好了,别磕着碰着了,我去盛饭。”

  走到饭厅,南鹤就被眼前桌子上堆得满满的菜震惊到。

  方形的饭桌,从他能想到的素菜到荤菜到海鲜,凉菜和县城特有腌菜,全都满满的摆在桌上。中间五个火锅炉子,架着五口酒精煮的咕噜噜冒泡飘香的火锅,饮料从碳酸饮料到奶制品,应有尽有。

  南鹤:“......烧这么多?谁吃的完啊?”

  南父正在倒茶端给施让寒,“小施喝酒吗?”

  施让寒连忙拒绝:“我不喝酒,谢谢叔叔。”

  “哎,好。”南父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是好,尴尬地搓了搓手,“我去厨房端饭,狗和猫吃什么呀?炖了肉和鱼,它们吃点吗?”

  南鹤说:“找两个不锈钢盆就行了,它们什么都吃,酸甜苦辣咸都爱吃,跟一般的猫狗不一样。”

  “行,我去找两个盆来。”

  南父也离开了饭厅,南鹤将热水递到施让寒的手上,唏嘘道:“桌子上摆了二十八道菜,六瓶饮料。我高考得全县第一时也没这个排面。”

  “这么多?”施让寒吃了一惊,也知道这是被重视的表现,心里暖融融的。

  “完了。”南鹤叹气,“回来就得吃一个星期的剩菜。不过幸好,家里虽然没养猪,但是养了元宝。”

  元宝开心地点头。

  南母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出来,南父也从仓房找出几个大小不一的不锈钢盆子,敲了敲拿到南鹤面前,问他:“哪个合适?”

  5544看起来漂亮,其实胃口也很大,元宝自然是不用说的。南鹤接下盆,元宝连忙扒拉他,用嘴拱了拱最大的脸盆,示意南鹤用这个。

  南鹤挑了两个大盆,“妈,我给它们装两盆。”

  南母连忙道:“等会!元宝和小猫过来,我厨房里烧了少盐少油的排骨和鱼。”

  南鹤开了瓶温热的椰奶给施让寒:“先吃吧,它们吃得够的。”

  施让寒:“嗯。”

  在饭桌上,南鹤是照顾惯了施让寒的,拿了个空碗给他添菜夹菜,还盛了一碗清淡鲜美的炖鹅汤。

  南母捧着饭碗,将一切都看在眼里,无奈地摇头。一方面觉得儿子真的长大了,居然有了喜欢的人,一方面又感叹,他懂事孝顺,从小就会心疼爸妈,现在他的世界又多了一个人。正要夹菜,就见碗里出现了一块色泽油润的红烧肉,一抬眼,就见南鹤对着他笑。

  “妈,辛苦了,你也吃。”

  南父酸了吧唧说:“这一桌子菜都是我烧的啊......”

  “爸也吃肉。”南鹤笑了笑给南父夹了一筷子肉,“辛苦了。”

  南父很受用,嘴角高高地翘起来。

  “小施,你就在家里住着,住得有什么不习惯就告诉我或者南鹤,需要什么就让他带你去置办。”南母看了眼施让寒,只觉得他实在很瘦,脸小脖子细,像是风都刮得倒。

  “谢谢阿姨。”

  “不谢不谢。”

  一餐饭吃完,桌子上的东西像是没怎么动一般,毕竟实在是太多了。

  “楼上我收拾了一间客房,你去看看有没有漏掉的。”南母指挥着南鹤,“你记得把空调打开。”

  南鹤和南父收拾桌子上的剩菜,闻言拒绝:“不用了,他住在我房间。这里他不熟悉,一个人不方便,跟我住合适一点。”

  南母:“......行吧,你别收拾了,带小施去楼上休息吧。”

  “好。”

  南鹤的房间在二楼,面积大且采光良好。南母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打扫,走进去仍然干净整洁,也没什么灰尘。

  门关上,施让寒浑身就像抽去了力气,环着南鹤的腰在他身上蹭了蹭。

  南鹤理了理他额前的碎发,笑问他:“累了?没到家你就端着,现在舍得放松了?”

  施让寒咳嗽了两声,眼神飘忽直接转移话题:“吃了好多,好撑。”

  “坐下,我给你揉揉。”

  施让寒坐倒在床上,拉开羽绒服拉链,倦懒地往南鹤身上靠去。

  他这样子实在可爱,南鹤的手揉着揉着,就滑向其他的地方。施让寒蹙着眉睁开眼,眼珠子迟缓地动了动,“门锁了吗?”

  “没锁又怎么样?”

  施让寒推拒:“没锁门不可以。”

  南鹤才不听他的,压着他倒在床上亲吻他的耳垂,一边笑一边含糊道:“怕谁看见?”

  “别说了......”施让寒眼角泛出一丝晶莹,咬住南鹤的脖子堵住自己喉咙里的声音。

  南鹤轻笑。

  两人在床上温存了一会儿,施让寒确实累,没一会儿就昏昏欲睡。

  南鹤给他脱下外衣和鞋子,盖好晒得暖洋洋的被子:“我去店里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能帮忙,你先睡一会儿,没有事我马上就回来。”

  施让寒皱眉,睡意消减了一大半,攥紧了南鹤的手:“我也去。”

  “你去干什么?”南鹤悄悄说,“我去给你打听我爸妈对你的印象,回来告诉你。”

  施让寒有些心动,手慢慢放松南鹤的袖子。

  楼下,一桌子剩菜才将好收拾,南鹤拿抹布继续擦桌子。南母抬头,看了眼楼下,小声问:“小施休息了?”

  “嗯。他身子弱,回来前就怕你们不能接纳他,一路上提心吊胆。”南鹤说,“你别介意。”

  “我介意什么?”南母瞪他,“我们能不接纳他吗?你铁了心要跟他在一起,我还能拆散你们?”

  “我知道妈你最好了,辛苦你了,给你捶捶肩膀。”

  “小施过来,他爸妈没说什么?你什么时候也去拜访他家?我给你多准备点东西。你开的车就是他买的吧?丢人不丢人?年过完了我跟你爸也去给你买辆车,你不能占人家便宜。”

  南鹤:“他爸死了,他妈改嫁了。他眼睛现在看不见,就是他妈和他弟弟推的,然后被车撞伤的。”

  南母尖锐地大叫:“什么?!”

  “妈!”

  南母连忙压低声音:“什么?”

  “就是这样,你别多问。”南鹤叹气,“他原来日子过得苦巴巴的,一个人在医院都没人照顾,有点存款还拿来给我买车了。”

  “哎哟,哎哟。”南父从厨房出来听了一耳朵,咂舌地拍南鹤的肩膀,“怎么这么苦命啊?你要好好对待他啊。找个男老婆就男老婆,你安分守己别胡作非为,要有个过日子的样子。”

  “我知道。”

  “性取向多半是天生的,我们也不指望你改掉了,你别滥交,要是惹出什么事来那真的丢我们的脸,我真怕我跟你爸晚节不保啊。”

  南鹤:“......”

  三个人合力将饭厅收拾干净,元宝就叼着空空如也并且锃亮的饭盆子出来,“呜汪!”

  “吃完了?”南母捡起盆子,“这乖乖,真能吃啊。还要吃吗?”

  南鹤说:“它还吃得下,可能吃了。刚刚牛肉锅子拌点饭给它吃吧。”

  “也行,长这么壮,没有一口是白吃的。”

  南鹤:“你跟爸一会儿去店里吧,你把它带去,它会看人会算账,看着笨其实精得很。”

  南母迟疑:“店里人多,还有小孩,元宝还是待在家里看家吧,小猫跟我去吧?多漂亮啊,让它站在店里多有面子。”

  5544躲在暗处,听到自己被cue被夸赞,臭脸一秒消失,骄傲地踏步走出门,将嘴里的铁盆子丢在地上,昂首挺胸——

  漂亮小猫来了!

  南母稀罕地抱起小猫,“走,小猫跟奶奶去店里。”

  5544得意地喵一声,傲视还在狂吃的元宝。

  梧桐县的生活节奏是缓慢的,年关将至,气氛也变得火热起来。

  南父的菜店坐落在最热闹的街区,三间门面,装修得明亮干净,各项条件综合下来,生意异常火爆。

  当初听到南鹤说他爸爸经营一家菜店,在施让寒的想象中,是家狭窄普通的买菜店面,没想到真正站到店面前就被人声鼎沸给惊到。

  南鹤举着一串糖葫芦戳了戳施让寒的脸颊:“想什么呢?”

  施让寒回神:“好多人。”

  “有吗?”南鹤说,“到了年底买菜的人就很多。他们忙,三餐由我来准备,你想吃什么就告诉我,家里拿菜不要钱。”

  “我帮不上什么忙。”施让寒愧疚道。

  “你想帮忙也没人敢要你插手啊,这几天下雪,我妈才说要把你照顾好。”

  施让寒神情黯淡:“我一直充当被保护的角色,拖累你了。”

  南鹤笑了两声:“你遇到我后还要被欺负、可怜巴巴的,那我有什么用。老公照顾老婆,天经地义,别多想。吃一口糖葫芦,张嘴。”

  施让寒张嘴咬了一口,脸颊鼓起来一块,像只小仓鼠。

  拿走了菜,南鹤在家烧好午饭用饭盒装好,骑车送到店里去。家里出行用的最多的交通工具就是电动小三轮,南鹤回到家也开始骑小三轮。

  “好了吗?”

  施让寒戴着毛茸茸的小狗针织帽子,拎着饭盒站在院子门口等待,茫然地探头探脑。

  南鹤骑着小三轮到门口,扶着施让寒坐到后面的车厢里,元宝也跟着凑过来,却被南鹤喝止:“元宝留在家里看家,我们马上就回来,给你带酸奶。”

  元宝小脸一垮,硕大的身形蹲在门口委屈巴巴。

  “走了,出发。”

  小三轮开动,施让寒身形晃了一下,伸手抓着身后的栏杆,随着车身的晃动而晃动。冬日的风是清冽的,吹在脸上又干又冷,施让寒仰着脑袋闭着眼睛任风吹拂,帽子上的小狗耳朵一动一动。

  南鹤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轻轻笑了笑,尽量将车压到最舒服的速度。

  中午店里买菜的客人就少了很多,在百忙中总算有了些喘气的机会。南鹤带着施让寒走进店里,南父与南母正在打电话继续进货。

  “爸!妈!都来吃饭了!”

  店里除了南父和南母,还有三个常年雇用的店员,南鹤也一并准备了他们的午饭。

  “哎呀,南鹤!”小王走过来,拿了一份饭盒打开,饭菜的香味瞬间弥漫,他闻了一下,赞叹:“好香啊!我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是啊,年底人也太多了。”小林点头,抽了筷子就开始扒拉饭菜,抽空抬头,“小张!快来吃饭了!南鹤做的饭可香了!”

  南父与南母打完电话,也过来坐下一起吃饭。

  “小施,你吃了没有啊?”南母关心道。

  “阿姨,我跟南鹤都吃了。”施让寒说,“你们快吃了,饭菜一会儿冷掉了。”

  “热乎着呢。”南父说。

  小王一边吃饭一边看施让寒,好奇道:“陈姨,小施是你家亲戚吗?”

  南母看了眼南鹤,顿了顿说:“你还真猜对了,他是我干儿子,以后就跟南鹤上我家的户口了。”

  南父连忙点头:“是啊,干儿子,一家人了。”

  “嘿嘿嘿,原来如此。哎?南鹤,你也十八九岁了吧,你在学校谈女朋友了吗?陈姨,南鹤谈恋爱告诉你吗?”

  有客人进来,南鹤过去称菜结账,随口道:“当然谈了,我看起来不像能谈恋爱的样子吗?我谈恋爱肯定会告诉我妈的,我跟我爸妈最亲,这点事当然不可能瞒着他们。”

  “是这样吗?陈姨。”

  “怎么不是?我看起来很会棒打鸳鸯吗?”

  小王叹气:“南鹤你动作真够快的,我还想把你介绍给我妹妹的,她自从上次见了你就对你念念不忘呢。”

  “哈哈哈,谢谢喜欢,我已经自己找老婆了。我老婆人美性格好,温柔又可爱,我喜欢得不得了。”南鹤招呼完客人,走过来时顺手挠了挠施让寒的手心。

  被放在明面上夸,又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小动作,施让寒不由得脸上一热,也伸出一根手指去勾南鹤的手指。

  “那小施你有没有女朋友啊?我给你介绍一个?”

  南鹤抬手揽住施让寒的脖子,占有欲不言而喻,没等施让寒说话就帮他回绝:“他也不是单身哦,他有对象的。是不是?寒寒。”

  一声寒寒,施让寒更是面红耳热,却没有挣脱南鹤的手,顺势点了点头:“是的,我有对象了。”

  “啊......”小林可惜,“你们长得好的都不在市场上流通的吗?”

  南鹤笑嘻嘻:“流通一次就够了,是吧?老婆。”

  最后两个字南鹤说得极轻,像是耳边的一句无声呢喃,却让施让寒的整颗心都膨胀狂跳起来。

  “是。”他低声应答。

  5544坐在收银台上暂时招财,将两人的动静听了个一清二楚。它满意地点头,“很好,照这个样子蜜里调油下去,一定能够恩爱一生。”

  在店里待了一会儿,南鹤就带着施让寒去商场里逛了一圈,顺带给元宝买了一桶酸奶。

  时间在忙碌与热闹中流逝,年底已经逼近。

  年底最后一天,街区上的店面早早地就关了门,不管今年赚了多少钱,都收拾东西回家过年去。

  店里三个店员昨天就已经放假,南鹤在店里帮忙收拾完东西,将店门关上正式宣告今年的生意正式完结。

  “走,我们还要去祭拜老人。”南鹤买了够量的黄纸和冥币放在三轮车里,“这边有这个习俗,现在不是禁火期,可以适当烧点纸钱。”

  上坟......施让寒轻轻眨了眨眼睛,“是祭拜谁呀?”

  “我爷爷和奶奶。”南鹤说,“他们走得早,我初中的时候他们就先后离开了。小时候跟他们感情很好,每年都是我去祭拜。”

  “我也去吗?”

  “你不去,他们怎么认脸?孙媳妇都不认识了。”

  施让寒唇角勾起,露出两个小酒窝。

  回去放了东西就带着元宝一起去公墓,南鹤从篮子里拿出酒在地上洒了一圈,拿出几把黄纸和冥币点燃,等火焰升起来就把香丢进去。

  “爷爷,奶奶,我今年不是跟爸爸来的。”南鹤牵住施让寒的手,“我带了喜欢的人过来。你们有能力的话在天之灵就不用保佑我了,帮我照看照看他。”

  施让寒开口:“爷爷,奶奶,我是施让寒。”

  元宝跟着叫了一声。

  南鹤介绍:“这是元宝。”

  香纸燃尽,地上只剩下一堆灰烬,南鹤说:“走吧。”

  施让寒抱住南鹤的胳膊,跟着他的脚步返回。

  回到家,却见家里的客厅坐满了人。

  “南鹤!南鹤过来!”

  “哎呀,这是谁呀?”

  嘈杂的人生瞬间让熟悉的课客厅陌生起来,施让寒不禁浑身僵硬。

  “小婶婶,小姑。”南鹤挨个叫人,也是给施让寒介绍,“这是施让寒,你们叫他小施就好。”

  “你们好。”

  “哦,你妈说今年认了个干儿子,就是他呀。你好呀,哎呀,没准备见面礼,真是。”

  南鹤带着施让寒在沙发上坐下:“小姑,去你家拜年的时候你记得给补上,别说忘了啊。”

  小姑将瓜子磕得咔咔响,怒道:“你这个臭小子!真不客气啊!”

  小婶婶大笑:“哈哈哈哈。”

  南鹤看她:“还有小婶,你也别忘了。”

  小婶婶脸上的笑容消失。

  南母拿着一包水果和坚果下楼,见几个人都坐下开始聊了,只笑:“都认识啦,这是我干儿子寒寒,小婶和小姑以后都要多多照顾一下。”

  “怎么突然认个干儿子啊?没听你们说。”

  南母自认本来老实又本分,自从南鹤回来后,她已经睁着眼撒了不少谎了,眼下是越来越熟练,什么鬼话她都不用想,张口就来:“你们不知道,南鹤这个命啊,奇怪。他十八岁后就开始行歹运,就要找个命格贵的人认亲改一改。寒寒的八字跟南鹤的八字很合,我就直接认下了。”

  小婶婶吃惊:“还有这回事?”

  南母脸不红心不跳:“是啊,没办法,这孩子怪得很。你看他们俩相处得多好,一点不像刚认识吧,就是八字合得来的原因。”

  南鹤:“......”

  施让寒:“......”

  因为家里头上都没老人长辈,三家轮流齐聚各家过年,今年正轮到南鹤家。

  家里没有女人做饭、男人闲着的规矩,三家人都热热闹闹凑在一起帮忙做年夜饭。众人拾柴火焰高,晚上不到六点,饭厅的桌子上就摆满了色香味俱全的菜。

  “来来来,还有孩子呢?都洗手吃饭了!”小姑父出来招呼,他穿着围裙乐呵呵的,“我今晚露了一手呢,南鹤你有口福了!”

  南鹤撇嘴:“不会又没熟吧?”

  小姑父被戳痛脚很生气,大声呼喊老婆:“出来管管这个臭小子!”

  南鹤:“急了。”

  施让寒感受着这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温暖氛围,不由得笑出来。

  年夜饭开饭,众人围着圆桌坐下,南父和南母今年作为东道主,端起酒杯敬酒:“祝大家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身体健康,财源广进!”

  “好好好,财源广进!”

  “哈哈哈,身体健康最重要。”

  “祝我今年找到两个男朋友!”

  小叔叔面目瞬间狰狞:“谁?谁说的?”

  “哈哈哈哈哈哈。”满桌人大笑。

  年夜饭吃到一半,门外传来巨大的烟花爆炸声,五彩的光照耀得天边都亮了几分。

  坐不住的小孩子急着端着碗出去看烟花,南鹤也拉起施让寒的手出门:“走,去看烟花。”

  “烟花?”

  走出门去,墨色天幕上炸出一簇绚烂的火星,火星拖着尾巴从坠落,片刻后,漫天火树银花盛放,瞬间亮如白昼。

  “哇!”

  “哇!”

  周围的小朋友欢呼着。

  南鹤转头,施让寒也正抬眼看向天空。漆黑的瞳孔里,星光熠熠,燃着神采与希望。

  “寒寒?”

  施让寒回神:“嗯?”

  一个温热的吻落在他的唇上,轻得像蝴蝶的翅膀扇动,一触即分。烟花爆炸声中,施让寒听见身后人的低语——

  “寒寒,新年快乐。身体健康,平安顺遂。”

  作者有话说:

  金主妈妈们久等了,删删减减几千字!终于让我凑到了整整三万字!一章的上限为什么是三万!四万字都能写出来的呜呜呜。

  下一章写番外!我试试全文能不能凑个整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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