逗过头了就怕这人真的害羞得把自己自燃。
陆时见好就收，没有再继续使坏。
衬衫最上面的纽扣就算不扣也没什么——陆时觉得没什么。
但是显然陆熠就算换了个真的人类的壳子，没有了原来的记忆，骨子里有的东西依旧没改变，他就觉得很有什么。
坚决的又让人送来了新的衬衣。
这次陆时因为不想逗他太过，所以就没有作妖了，自己乖乖的拿过就穿。
他没有看见男人眼底一闪而逝的遗憾。
穿戴好之后就是洗漱。
男人全程非常有耐心的坐在沙发上等着他。
陆时知道这必然是有话跟他说，只是不知道他家哥哥会和他说什么呢？
连他都有点猜不准。
然而当陆时一切都弄完之后，和陆熠相对而坐，看到面前的一大堆东西时还是忍不住惊讶了。
“这些都是……什么？”
陆熠看着青年修长指结在面前那些文件资料上漫不经心的翻翻捡捡的一幕，脑子里就又有画面自动闪回。
他倏地摇了下头，仿佛这样就能把脑海里那些太容易让他不冷静的画面甩出去。
结果摇完就见面前的青年一脸迷惑又好笑的看着他。
从未有过的尴尬浮现，陆熠清咳了两声，努力让自己表现得正常点。
“这些是我紧急整理出来的部分资产相关的汇总和文件，以及我这一年来的体检报告，家庭背景和个人经历……”
陆时：？？？
饶是见多识广的陆时，也被陆熠的这一手操作给秀到了，一时竟然哑口无言。
而陆熠却并不觉得哪里不对的样子，似乎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接着说道，“我想，我总该给你一个交代的，这些也不能代表什么，但就是应该让你了解一下。
另外，不论你是想要怎么解决这件事，我当然优先听取你的意见。”
陆时随意扫了一下面前的各种东西，对那列满了资产的超长清单一扫而过，目光却落在了陆熠从小到大的人生履历上。
他同样没有发觉，注意到他这个行为，陆熠的腰又不自觉的挺得更直了——像是有点紧张的模样。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陆熠的个人资料，精神力等级上的SS＋是如此的醒目，让人想不注意到都难。
现在这个世界发展至今，公布出来的被发现并检测出的最高等级都只到S，但是这份资料显然证明那还不是最高的等级。
只是也许出于社会的稳定，也许出于别的考虑，更高等级精神力的存在并没有被公布出去。
而陆熠的这个SS＋，也表明，他不仅这点实力，要么就是仪器认为他的等级还有提升的可能，要么就是连现有的仪器都无法确定他的等级导致。
陆时觉得应该是后者。
好高的精神力。
难怪连他都时时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但这并不是一件多值得高兴的事情。
裴泯那种只是S级就已经深受精神力紊乱的痛苦，陆熠这种等级，那得折磨成什么样？
陆时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这一点。
于是他抬眼去看面前这个男人。
只是陆熠的表情上，是看不出来太多情绪的。
真稀奇，明明今早之前的这几天里，他的表情可多了，那双眼睛也像是随时都在掀起风暴，很多时候甚至让陆时觉得吃不消。
甚至刚刚他还会因为害羞耳朵红，会觉得局促尴尬，还有点不善于与人相处的笨拙无措。
但任谁只看他的脸，只和他萍水相逢的话，都会觉得这是一个冷漠无情，相当难以接近的高冷挂。
但陆时知道，他只是有点缺少表情，不像是不愿意，更像是不太会。
像那种天生的冷脸——这一点是不是因为他的本质只不过是一台AI呢？
但切身体会的五天让陆时很确定，他现在至少确实是个人类。
不管是从生理还是心理上都是如此。
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又为此付出了什么代价。
代价就是失去所有有关AI时的记忆吗？
那他现在做了人类，是会生老病死的……吧？
这一瞬间，这个念头让陆时的心蓦地一冷。
这五天太混乱了，他除了陷在无边无际的潮汛里压根就不太清醒，实在顾不得再去想太多。
直到现在才猛然意识到这一点，他内心深处几乎是瞬间充满了不安与冷戾。
陆熠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看到的就是陆时看了看他的个人资料，然后眼神忽然冰冷，脸色变得难看。
高高大大的男人在这一刻，腰背都有些弯了下来，手指无意识的蜷曲了一瞬。
是……不满意吗？
也是。
虽然高等级的精神力者让人觉得很厉害，也有很多人追捧，但这同样也代表着对方拥有比别人更强的不稳定性甚至危险性。
也是有很多人对高等级的精神力者敬而远之的。
他无法置喙陆时的想法，但他心里却难免因此而觉得沮丧。
甚至……难过？
其实真的很奇怪。
陆熠肯定，自己从未见过陆时。
他也肯定，他并不是一个那么容易见色起意，贪图重欲的人。
他更不是一个愿意自己的私人领域被打扰，被入侵还能毫无芥蒂甚至欢欢喜喜接纳的人。
可是见到这个突然闯进来的青年的第一眼，他就很难把眼睛，把心神从他身上挪开。
仿佛着了魔。
打破了自己从未违背过的条条原则，甚至有时候明明对方已经够了他却还不知餍足的把人拖回来……
！！！怎么又开始朝着画面想象了！
赶紧住脑吧！！
总而言之，他变得很不正常，完全就是下意识的感觉到想要亲近对方。
然而……
如果对方真的很讨厌他的话……
这么想着，他甚至有种呼吸不畅的窒息感，手指又不由自主攥了起来。
直到他听到对方好听得仿佛随时都带着一丝缱绻撩人的嗓音近得像是贴着耳朵响起。
“您在不安什么？”
陆熠倏地抬眼。
那张昳丽得摄人的脸孔离得好近。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探身凑了过来，这么近的距离，让他身上那一丝似有若无的冷香再次侵入了陆熠鼻间。
蚀骨的。
“你以为我会想要怎么解决这件事呢？”他轻声问。
像是带着点鼓励，又像带着点诱惑，缓缓眨了眨眼，“我听您的，好不好？”
“所以别再皱眉了。”
也别不安。
当意识到当初末世时，在山顶陆熠那欲言又止的话是什么，以及那种让他不明白的不安和自卑又是什么，陆时只剩下深深的心疼和后悔。
他心疼于陆熠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承受了那么多的煎熬。
后悔于当初没有第一时间抱住他，替他把那说不出口的三个字说出来。
如果当初那样做了，现在的陆熠，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吗？
但是陆时不是一个对已经既定的事实只知道后悔的人。
无论怎样，不管陆熠如今的状况究竟会最终走向一个什么结果，他都不会允许自己真正的失去对方。
如果他从此以后真的困于凡人身躯，必须经过生老病死的煎熬，那么他会一直陪着他。
这一世，然后再去寻找下一世。
如果他只有这短暂的一世……
陆时抬手，又摸了摸耳钉。
没关系，他亲手带他回到最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