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钞能力, 又是凌晨，航线调配比较容易，许清和不到五点就登上飞机, 赶往B市。
感觉只在飞机上闭了会眼睛, 就到了。
抵达的时候, 天已经亮了, 机场已经开始有早班机的乘客来来去去。
许清和拉下羽绒帽，双手插兜, 在黄鑫、沈东的陪护下, 顺着夜班机出站的旅客一起走出机场。
刚出机场，就看到醒目的威廉靠坐在廊道休息椅上刷着手机。
许清和忙快步过去：“威廉大哥。”
威廉听声抬头, 起身，收起手机：“来了。”再朝沈东俩人点点头, 然后打量他，“怎么声音不对？”
“没事，有点感冒了。”
威廉看沈东俩人都点头, 没再多问, 率先往外走。
许清和快步跟上, 低声问：“出什么事了？晟烨哥被抓起来了？”
威廉：“暂时还没有。”
许清和：“那张特——”
“不着急，待会再说。”
许清和看看两边来往的旅客，懂了。
上了车，威廉当司机, 许清和拉好安全带立马就追问情况。
威廉这回没再墨迹，将事情叙述了一遍。
其实很简单。
裴晟烨来到B市后, 联系到当地几个黑道头子, 再找到动手绑人的那一家, 用了点手段, 把章新伟的行踪问出来了。
到了这里，一切都很顺利，结果刚找到章新伟，就撞上沈凌一行来收尾抓人，两伙人撞在一起，差点搞出误会、当场火拼起来。
好在及时反应过来，收手了，共同把那个帮派拿下。
再然后，裴晟烨要把章新伟和经手的几个家伙带走，沈凌不肯了——他们今晚的行动是保密的，后续还有别的动作，要是这几个人出去走漏风声，坏了他们的计划怎么办？
当时有点僵持不下。
沈凌搞不定裴晟烨，就怂恿张元盛给许清和打电话，当时裴晟烨淡然不吭声，他们都以为是默认，谁知他转头就抢了沈凌部下的家伙，直接给章新伟、章礼栎各来了一枪。
许清和头皮发麻：“打死人了？！”
威廉：“那没有，打断腿而已。”
而已。
许清和：“……”怪不得要保释。
他犹豫了下，问，“章家那两个，没什么大事吧？”
威廉：“能有什么事，BOSS手稳得很，说打腿骨绝不会打到鸡儿。”
许清和：“……”这真的不是重点。
他捏了捏睡眠不足而泛疼的眉心，疲惫问道：“所以，他现在哪个派出所？”
威廉：“没呢，还在沈凌那边。”
许清和：“。”
“还在掰扯？”
威廉：“那当然。”
许清和忧心忡忡：“那找我过来干嘛？是不是应该联系律师？张特竟然没想到这个吗？还是已经到位了？”
威廉：“……律师不着急，你到了就知道了。”
许清和狐疑地看他一眼——
等下。
“为什么章礼栎也在？”
威廉：“他出面联系绑匪，咱们得人靠着他一路找过去的。”
许清和：“。”
也就是说，裴晟烨带着章礼栎找到章新伟，然后在沈凌眼皮底下，开枪打伤这俩人？
为什——
他顿住。
还有什么为什么。
为的是他那些相片、视频，为的是他多年来受的委屈——
他眼眶一热，立马转头，假装去看路上风景。
机场通常在郊区，刚出来的时候还能看到许多往返市中心和机场的大巴、小车，过了会儿，车越发少了。
威廉踩着一百加的时速，越走越偏，两边甚至没有了住宅，到处是小山和野地。
许清和忙问：“这是去哪里？”
威廉：“军分区。”
许清和：“……去那边保人？能保出来？”
威廉：“……”
当然，许清和是开玩笑的。他当然知道军分区是干嘛的。
他头皮发麻：“我以为打伤人应该是民事案件。”
怎么还上军区了呢？
威廉：“咳，毕竟不能报警。”
许清和：“。”
抵达军区门口，就有荷着真枪实弹的卫兵拦住他们。
威廉翻出一张纸质资料递过去。
卫兵仔细检查了，又跑回去打了电话确认，再让他们下车登记，才给放行。
一串下来，许清和这种没见过世面的小市民，更紧张了。
威廉继续开车，穿过长长的林道，停在一栋非常普通的楼房前，停下。
许清和下了车，不敢东张西望，跟着威廉走进楼。
这楼没有电梯，几人只能腿着上去。
一口气爬到六楼，拐弯，走到尽头，威廉才停下来，敲门。
门开了。
入目是茶桌、沙发组，往里又张办公桌，还有两个靠墙的大文件柜，两盆绿植。除此之外，什么都没了，非常的部队作风。
沈凌坐在单人沙发上，严肃面孔不怒自威，旁边站了个三十来岁的青年，迷彩服袖子拉起来，一副要打人的模样。
门一开，沈凌俩人同时望过来，唯有背对门口、穿着黑大衣的男人纹丝不动，大长腿随意架着，非常地潇洒。
许清和谢过开门的小年轻，视线扫过那男人，走进屋里，礼貌道：“沈司令早上好。”再朝沈凌旁边人点点头。
他这边话声刚起，懒洋洋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立马放下腿，起身过来——正是裴晟烨。
沈凌刚说了声“早”，他已经走到许清和身边。
“这么早，是不是很累？”裴晟烨低头打量许清和，微微皱眉，“怎么声音不太对？”
许清和摇头：“待会说。”
对面沙发上的沈凌并青年都起身打招呼：“许先生，威廉先生。”
那青年朝开门的小年轻道：“你带两位大哥去喝口茶。”
两位大哥是指沈东和黄鑫。
威廉朝他们点点头，沈东俩人就跟着小年轻走了，后者出去的时候，还顺手带上门。
几人依次落座。
裴晟烨没再回单人沙发位，拉着许清和坐到中间。
沈凌还在原位，威廉坐了裴晟烨方才的位置，那迷彩服青年则从办公桌那边拉来一张椅子。
裴晟烨仔细打量许清和，又去摸他的额头。
许清和有点尴尬，忙推开他爪子，低声：“只是有点感冒。”
裴晟烨微微沉下脸：“那你还过来？”
许清和半点不怕他，瞪回去：“怪我吗？”
裴晟烨：“。”
沈凌清了清嗓子，将他们的注意力拉回来。
“好了，说正事。”
许清和微窘，忙道：“司令您请说。”
沈凌：“我也不拐弯抹角了，裴先生现在犯了个很严重的——”
“废话就不要说了。”裴晟烨打断他，“直接说你们的处理方案。”
沈凌还好，坐在椅子上的青年先怒了。
“裴先生，这里是华国，是法制社会，你夺枪伤人，还敢如此嚣张——我们是可以把你送交公安局的！”
裴晟烨看着沈凌，语气淡淡：“我认为，我还是有点嚣张的本钱……不然，凭你们那中规中矩的查证方式，能这么快拿下这帮人？”
那青年噎住。
沈凌皱着眉，仿佛在思考。
许清和看看左右，犹豫了下，道：“抱歉，我可以打个岔，问几个问题吗？”
几人看向他。
许清和轻咳了声：“我稍微听了一点经过，但我不确定我理解的有没有错……请问，昨晚你们是不是警民合作，逮捕歹徒？”
沈凌哑然，然后点头：“算是。”
那迷彩服青年也不吭声了。
许清和：“然后逮捕过程中，顺便解救了被歹徒挟持的普通民众，是不是？”
沈凌：“……是。”
迷彩服青年欲言又止。
许清和：“因为歹徒实力太强，过程中误伤民众，但有惊无险，歹徒顺利拿下，民众也送医救治，且无生命危险……是这样吗？”
沈凌：“……”
青年：“……”
裴晟烨挑眉，点头：“对的。”
许清和将毕生演技都用上了：“虽然我不知道晟烨哥做了什么，但是听说，这些歹徒的犯罪证据，是晟烨哥、威廉哥提供的……虽然不小心伤了人，但在大是大非上，我们还是跟党走、听党指挥的，对吧？”
沈凌：“……”
青年：“……”
裴晟烨：“……”
威廉：“……”
许清和假笑回头：“晟烨哥，是吗？”
裴晟烨迟疑了下，缓缓：“是的吧——是！”
许清和收回手。
沈凌：“……”
青年：“……”
许清和看向威廉：“威廉大哥，虽然你不是华国籍，但你不是深爱华国、准备定居华国、在华国养老吗？你肯定也是拥护党的吧？”
威廉：“……是。”
许清和满意，收回视线，继续说话：“你看，我们都是奉公守法的爱国青年，上回水灾，晟烨哥捐钱捐物，去年底还帮助国家获得M国的一些军事技术，更别说晟烨哥这两年将Goldschs转移回国，为国内创造了多少就业率……”
“这般功劳，不会因为这个小小的意外就被忘记吧？这很容易寒了良心企业家的心啊。”
裴晟烨煞有介事：“我家清和说得对。”
沈凌：“……”
青年：“……”
威廉转过头去，肩膀抖啊抖的。
许清和：“我听说国家航天部门非常需要XX矿，但因为XX矿数量稀少，价格昂贵，很多项目进展缓慢，是吗？”
裴晟烨顿住。
沈凌双眼放光。
迷彩青年也神情激动。
威廉看看两边，乐了。
许清和转头看裴晟烨：“晟烨哥，你在L国的矿场，似乎有XX矿吧？”眼底还带着威胁。
裴晟烨无奈：“你怎么知道？”
许清和：“你上回在书房开会，我听见了……打个折，支持自己国家航天事业，没问题吧？”
裴晟烨挑眉：“打折？”
许清和：“……总不能免费吧，你还得发工资呢，成本价以上？折扣你定嘛。”
裴晟烨莞尔：“那没问题。”
许清和再次转回去看沈凌：“沈司令，要吗？打折，估计还是要比成本价高一点。”
他压根不用问沈凌知不知道XX矿，知不知道航天部是否需要……以沈凌的身份，国家需要什么，他清楚得很。
想了想，他又补了句，“只卖我们华国。”
果然——
沈凌眉开眼笑，非常爽快的：“那我就替航天部谢谢你们了！”
许清和暗松了口气，然后笑道：“那今天？”
沈凌：“哎，我们连现场是否有被挟持的民众都不知道，导致交火过程误伤民众，是我们失察……待会我就去写检讨！”
迷彩青年：“……”
许清和：“这种丧尽天良的歹徒，多留一天就多许多受害者，那受伤民众肯定能理解并支持的。”不理解也得理解。就章家父子那德性……呵。
沈凌：“你说得对，他们不理解，就是他们没有这样的觉悟，我们会负责好好教育他们的！”
迷彩青年：“……”
……
军区低调的大门逐渐消失在地平线。
许清和转回头，靠到椅背上长舒了口气。
裴晟烨低笑：“真厉害，把我给赎出来了。”
许清和闭上眼睛：“我不说，你也没事。”
沈凌特地把人都弄走，不就是想谈判要东西嘛，这么明显，他又不傻。
裴晟烨：“但给什么、给多少，还是我说了算。”
许清和困倦地：“在国家大义上，我宁愿你吃亏。”
裴晟烨：“……这就是沈凌非要半夜给你电话的原因了。”沈凌看人还是准的。
许清和：“……”勉强睁开眼，“你们昨晚究竟干什么？他打电话给我的时候，你不是还没动手吗？”
裴晟烨：“……”
因为多了裴晟烨，沈东和黄鑫坐到别的车上，副驾换了张元盛张特助。
他也几乎一夜没睡，上了车就闭眼休息，这会儿终于忍不住搭茬：“BOSS昨晚——”
“元盛。”裴晟烨看他，“你昨晚没休息，现在抓紧时间睡一会吧。”
张元盛：“……是。”
许清和：“……我不能听？”
裴晟烨摸摸他的额头，柔声：“你现在很累。你先睡会，晚点我告诉你。”
许清和看他片刻，闭上眼。
他本来就感冒，又熬了半宿没睡，出口的每一个字都刮着嗓子，实在是不想说话。
他本打算闭眼歇一会，但车内暖气舒适，还有裴晟烨在，没多会，他直接睡过去了。
中途迷糊了几次，裴晟烨都会摸摸他的头跟他说话，他就放心地又继续睡了。
再醒来，竟然是在床上。
背后贴着暖烘烘的热源，腰上还有熟悉的重量。
严密拉上的窗帘遮挡了光线，房间里昏暗模糊，还是能辨别出是自家房间。
许清和迷迷糊糊地想着，他不是在剧组吗？怎么——
草！剧组！
他一激灵，坐了起来。
下一瞬，就被腰上胳膊圈回去。
“宝贝？”裴晟烨的声音带着未醒的沙哑。
许清和推他：“我没请假，我先回剧组。”
裴晟烨丝毫不松手，甚至把他往怀里按。
“帮你请过假了。”他彻底清醒过来，安抚般轻抚许清和的背，道，“你还生病……过两天再回去。”
许清和：“我只是感冒——我怎么回来的？难道我晕过去了？”
裴晟烨：“早上烧起来了，给你打了针退烧针，你中途醒了几回，我以为你知道。”
许清和：“……”
裴晟烨：“这样更不能上班。”
许清和：“……但我觉得我没什么事了啊，嗓子都不疼了。”
裴晟烨：“……”
许清和按住他乱摸的爪子：“OKOK，我请假，我确实很虚弱！”
裴晟烨：“……”凑过去，亲他后脖子，“不喜欢我碰你？”
许清和迟疑了下，坦白：“没有，其实喜欢的——嘶，你属狗啊！？”
裴晟烨继续轻咬：“那为什么推开我？”
许清和：“……我没刷牙没洗澡啊——卧槽，你不会也没吧？”熬了一宿，又睡了好几个小时，都回到京市了，少不得又是一天。一夜一天没刷牙洗脸洗澡，脏死了。
裴晟烨：“。”
又用力咬了他一口。
许清和吃痛低叫。
裴晟烨哼道：“起来就联系你经纪人吧，他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
许清和：“……啊？你怎么不帮我接一下啊？”
裴晟烨：“接了，接了几次。”
许清和：“！”
大魔王接电话还接连打几次？这特么是有大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