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斯蒂亚诺看向卡卡，他知道卡卡在想什么——
拉莫斯与他，他们之间确实曾经并肩过九年，那九年的时间里，他们走过皇家马德里的低谷，也登过它最璀璨光辉的巅峰，荣耀披挂。
这是不可思议的一段时间，即便对于皇家马德里这样的一座豪门俱乐部而言，这个九年也足以犹如史诗一样被颂歌被记载。
他们是俱乐部被摆在最中间的两个人，一个是带刀队长，一个是巨星头牌。
拉莫斯是他的队友，是他的队长，是他的后卫，在球场上对方会保护他，会教训那些出言不逊、爱玩动作的对手，会在球迷大声肆意嘲弄他的时候拽着他离开那些闹声下，会在庆祝胜利的花车下一同欢呼高唱，幼稚地大喊他的名字，喊万岁，喊马德里，好像他们会永远在一块儿。
但事实上，他们总得有分开的时候，而就像卡卡说的，当他离开后，有些东西就会变得很彻底。
卡卡并不喜欢拉莫斯——尽管他已经离开了皇家马德里很久很久，久到那里或许只有圣诞节的时候才会想起他曾经和克里斯一道录过圣诞祝贺——但因为克里斯蒂亚诺的缘故，即便他已经离开那儿那么久了，他仍旧会关注那边的每一个变化。
他曾经由衷地以为拉莫斯是克里斯蒂亚诺的一个好友，可靠的那一类，就像克里斯曾在曼彻斯特的那些朋友，他们在球场上拥抱欢呼亲吻胸口，但后来他意识到对方是截然不同的类型，仅仅是一个共事的同事，而那些糟糕的语言就像是不经大脑思考一样地丢出来，好像毫不在意后果。
他看到克里斯蒂亚诺再次被推到风口浪尖，看到那些媒体像是嗅着鲜腥的食人鱼蜂拥而至，他在心里想，这难道就是拉莫斯想要的吗？
如果他拥有和克里斯蒂亚诺那样的九年，他必然会珍惜呵护那样的一段情谊，他既艳羡着，又愤懑着。
因为他的心底有一道声音在告诉他，或许塞尔吉奥·拉莫斯之所以这样，正是因为他们有那样的九年，而那给了对方可以有恃无恐的错觉，好像这就是一场普通的拌嘴吵架，转眼他们就又会说说笑笑地和好。
但是显然，拉莫斯忘记了他们已经不在一支队伍里了，他们也不再是曾经天天黏在一块儿的队友，过了前一天吵架第二天黏在一块儿又会打闹起来的日子。
克里斯蒂亚诺笑了一下，朝卡卡眨眨眼：“你瞧，我的爱是可以很灵活的。”
卡卡闻言心脏微微跳得快了一些，他看向克里斯蒂亚诺，忍不住揉了揉克里斯蒂亚诺的卷发，只有抓到克里斯蒂亚诺的真实触感才让他的心脏微微落实了一些。
他在心里想，那为什么他可以是不同的那一个呢？他双手捧着克里斯蒂亚诺的脸，虔诚又庆幸地落下一个个细密的亲吻，吻过额头和眼睑，吻过颧骨和鼻尖，最后落在饱满的唇上，下巴上，再一点点地往下，轻轻擦过滚动的喉结。
“克里斯蒂亚诺，那么你的标准是什么？”他轻轻地问。
“我的心。”葡萄牙人回答得很快，他微微仰起头，呼吸的节奏加快了一些，发出浅浅的哼声和喘-息，卡卡的问题完全没有困扰到他，他丝毫没有迟疑，他的答案从始至终总是这样。
卡卡低低笑了一声，他低下头，将克里斯蒂亚诺身上的球衣推卷上去，然后亲吻心脏的位置：“……这样就很好。”
克里斯蒂亚诺稍许睁开眼看向自己的恋人，眼底露出一丝疑惑：“嗯？”
卡卡没有再回答，他埋下头，很快叫葡萄牙人也再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思考方才的疑惑了。
///
拉莫斯和本泽马分到同一间酒店房间里，回到房内，拉莫斯低低问本泽马赛后采访的时候，那些记者们问了哪些问题。
“就是那些。”本泽马整理着球衣说道。
拉莫斯竖起耳朵，等着本泽马再往下说下去，但他等了几秒也没见那头有什么更多的动静，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的队友压根没打算再漏点什么信息给他。
拉莫斯：“……比如呢？”
“你想问的是他们有没有提你送出去的那枚点球？”本泽马看过去。
拉莫斯：“……”
“不，他们没提，你又不在。”本泽马见状说道。
“那他们提到克里斯吗？”拉莫斯又问。
本泽马眯了眯眼：“当然。他们问克里斯蒂亚诺的伤，问他的伤和犯规的事。”
“那个球员应该得到一个禁赛！”拉莫斯闻言立马说道。
“穆里尼奥是这样回答的。”本泽马看向拉莫斯，他不明显地弯了一下嘴角，带上些讥笑嘲讽的弧度，“但我们都看到他只拿了一张黄牌，裁判压根没有把那样的犯规算作恶意犯规。”
“那就没有说法了么？”拉莫斯瞪大眼睛，“克里斯蒂亚诺的脚踝……”
“那也不是他头一回受这样的伤了。”本泽马打断，他挠了挠后脑勺，“在曼联的时候，据我所知他也总被针对过，但后来逐渐好些了。”
拉莫斯闻言顿了顿，他想到上回烤肉聚餐的时候，曼联的费迪南德按住他的肩膀，和他说了不少后卫该干的活，现在他有些反应过来那些是什么了。
后卫该干一些脏活累活。
他们得有震慑性，得叫对面的人不敢轻易地下黑手，不仅仅是为克里斯蒂亚诺，更是为了他们的每一个前锋。
这是他得做的。
……
克里斯蒂亚诺这一晚休息得还不错，尽管他的脚踝仍旧刺痛，但是他知道他会好起来。
回到马德里，他得到了一个七天的假期，就连训练基地都被禁止入内了，他只得安分地待在家里，不过这倒是难得地能在赛季中陪着两个小家伙的机会。
他们的德国管家Emma早就得知了克里斯蒂亚诺受伤的消息，她还为克里斯蒂亚诺准备了智能轮椅和两根舒适省力的拄拐出来迎接克里斯蒂亚诺。
Junior和卢卡见到家里多出一个轮椅和两根拄拐的时候都紧张极了，两个小家伙紧紧跟在Emma的身后等着自己的父亲们回来。
当Junior看到克里斯蒂亚诺下车的时候，他飞快地跑了过去，还没抱住克里斯蒂亚诺就被卡卡小心地挡开，低低提醒：“Junior，别撞你的父亲。”
克里斯蒂亚诺眼睛微微一亮，他弯下腰接住撇着嘴角快要哭出来的小家伙：“天啊Junior，你已经能跑得那么稳那么快啦！真棒！你就像一阵风我的宝贝！”
Junior背对着卡卡，小小的、圆滚滚的身体费力地挤进克里斯蒂亚诺和卡卡之间，他小心地贴着克里斯蒂亚诺的小腿：“papa、papa……”
他低低喊着，眼睛盯着裸在拖鞋外裹着纱布的脚踝，缠了好几圈，看着就吓人，卢卡也紧跟在Junior身后跑过来，看了一眼又仰头看克里斯和卡卡，一撇嘴：“papa——”
克里斯蒂亚诺笑着搂住两个孩子，他看到Emma推出来的轮椅不由玩笑道：“Emma，我还没失去行动能力，这个轮椅暂时用不上。”
“不，我觉得很好，谢谢你Emma。”卡卡打断道，他把轮椅推到克里斯蒂亚诺的面前，示意克里斯蒂亚诺坐上去。
“……我只伤了一只脚。”克里斯蒂亚诺抗-议。
但他还是不容分说地被押到了轮椅上，两个小家伙担心的狗狗眼叫克里斯蒂亚诺没法拒绝，现在他知道这种眼神的杀伤力有多么好用了。
Junior和卢卡变成了克里斯蒂亚诺的小分身，只要克里斯蒂亚诺眼神往哪儿多瞟一眼，男孩们就争着表现去拿水或者是小零食。
克里斯蒂亚诺发现了小家伙们的反应，乐此不疲地试验着，最后喜滋滋地一手一个抱进怀里，么么地各亲了好几下。
Junior搂着克里斯蒂亚诺的脖颈也用力亲了几下自己的papa，要不是有卢卡，克里斯的亲亲就只属于他的。
但看在卢卡平时会替他吃完他讨厌的胡萝卜的份上，他暂且忍受一下。
Junior端着一盘子水果晃晃悠悠地走到克里斯蒂亚诺的身边，然后把水果盘放在沙发上，撅着屁-股奋力地爬上对现在的他而言有些高的沙发，他听见克里斯蒂亚诺在打电话，所以他乖巧地没有闹腾他的父亲。
“唔里奥……是有点疼，但也就只是缝了几针，没伤到骨头，我很快就会好起来啦！别担心……”
噢，是在曼彻斯特的里奥叔叔。Junior抓了一片橙子塞进嘴里，眨着眼睛看向自己年轻的父亲。
“嘿加里我听见你在电话里头骂我了！”克里斯蒂亚诺忽然嘟哝一声，微微提高声音，“又不是我想受伤的。”
Junior眨眨眼，加里？那头电话里到底有几个人？
“是你坚持受伤了还继续踢的吧？”内维尔抓过了手机，在电话那头翻着白眼，“真见鬼，我看你是不想踢下面的欧冠了。”
“去你的，我来得及参加欧冠。”克里斯蒂亚诺嗤了一声。
“穆里尼奥那个疯子居然还同意你继续踢，我真怀疑他的眼睛是不是落在了酒店里。”吉格斯低低说道，“还有卡卡，他居然不拦着你？”
“扣五十分。”基恩冷着脸。
“我想做什么谁都拦不住。”克里斯蒂亚诺说道，“还有，什么扣五十分？”
费迪南德朝基恩翻个白眼，一脸问号地捂住话筒看向基恩：“认真的？他们都在西班牙了，还算这个？！”
基恩：“……”
铁血队长咬了咬牙。
“克里斯蒂亚诺，你最好能活蹦乱跳地待到我们把你踢回去。”阿兰抓过电话冷哼一声。
克里斯蒂亚诺眼里带点笑，他下意识地鼓了鼓嘴哼声嚷道：“阿兰！我才不会被踢回去呢，你们先赢了半决赛再说！”
“埃德温呢？怎么没听见他？”克里斯蒂亚诺紧接着又问。
“他和你的路德在打电话。”鲁尼假笑，“从国家队队友那儿撬一手消息。”
“……路德能有什么一手消息。”克里斯蒂亚诺无语地抽抽嘴角，范尼又不是和他总在一块。
“但范尼会告诉我们你有没有偷偷跑去训练。”鲁尼接着说道，“尽管我们什么也做不了，但是BOSS说不定会对你吹吹鼓风机。这不错，因为他的弹药就那些，冲你吹完后，对我们多少会温和一些。”
克里斯蒂亚诺：“……”
他确实有想过摸进训练基地里训练，但车还没开到大门口，就被直接拦下了，门口的保安都知道不准放他进来。
弗格森在他的办公室里将穆里尼奥、皇家马德里的后卫们、对手球员们、还有主裁判、足协的全都骂了个遍，去他的弗洛伦蒂诺，把他的小葡萄牙人抢走后就连裁判的公正判定都搞不下，他的小葡萄牙人简直是去西班牙撅野菜了。
去他的穆里尼奥，有一个好用的边锋就逮着用力地薅，难道他们皇家马德里就没有第三第四个备用球员了？
去他的拉莫斯，关键比赛送一个点球出去，还敢不出席赛后的采访躲避当个缩头乌龟，送给他操练他都不会收！
去他的去他的！
还有可恶的小Ronnie！可恶可恶！简直是把他的话当成了耳旁风！
弗格森想着他的小葡萄牙人，他后悔把克里斯蒂亚诺送去马德里探索什么新世界了，他的葡萄牙人还得待在他的手底下才是最好的，西班牙人压根不懂怎么爱护。
他正想着，手-机-铃-声响起来，弗格森没好气地一把点开电话：“说话。”
“……”克里斯蒂亚诺咽了咽口水，噢，boss似乎心情是不怎么好，他清清嗓子，“嘿BOSS，是我，Ronnie。”
葡萄牙人的声音放软了，带上一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轻松和随意，当然，也有一点点紧绷，他讪讪地出声：“我想我总得给您打个电话。”
弗格森愣了一秒旋即反应过来：“Ronnie？！上帝，你到马德里了？你听起来还不错，队医怎么说你的伤？”
克里斯蒂亚诺松了口气，电话那头这会儿弗格森的声音才是他熟悉的。
他简单地汇报了一下，然后哼着声低低说道：“人们总说要公平竞争，保护技术性球员，或许有的人得到了保护，但我从没有过这样的待遇，这真让人伤心。”
他垂下眼睛，叫人分辨不出这句话里有多少是真心的。
Junior则仰着头看向自己的父亲，从他有记忆起，他就看到他的父亲在球场上被一遍遍地铲倒、推倒，一场比赛下来，他父亲的球衣永远是最脏的那个。
他的父亲在并不能做到完全公平的竞赛里追求公平，就像是在漆黑的路上追求光源，而他便成了光源本身，或许这是他的父亲让那么多人为之疯狂的原因之一。
电话那头，弗格森闻言立马温声安慰着小葡萄牙人，连先前想着要好好把Ronnie臭骂一顿的念头都抛到格陵兰岛去了。
直到两人挂断了电话，弗格森才想起来他还没来得及教训克里斯蒂亚诺，但显然特意再回拨一个电话回去骂一顿也显得有些幼稚。
克里斯蒂亚诺长长地舒了口气，他看见Junior盯着自己看，难得地心虚摸摸鼻尖。
他确实小小地朝弗格森撒了个娇，这不常见，但是管用。
苏格兰教头憋着一口气，气鼓鼓地重重哼了一声。
可恶的小Ronnie，他敢说这一定是葡萄牙人的聪明把戏。
没过几天，在一档体育节目里，弗格森受邀参加。
所有人都喜欢问弗格森关于克里斯蒂亚诺的事情，或者换句话说，所有人都喜欢提克里斯蒂亚诺，克里斯蒂亚诺就是足球世界里亘古不变的话题中心。
弗格森看向主持人，他微微眯起眼睛，倒是乐意开口。
“在球场上，克里斯蒂亚诺被不断地踢倒、然后又站起来，这种精神和勇气都是伟大球员特有的，是的，我是说，他是一个伟大的球员，现在是，未来更是。”弗格森丝毫不隐藏他的喜欢和对葡萄牙人的特别看重，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未来仍旧是。
“他知道他必须得接受这种不断被铲倒的现实，上周他遭到了不少铲球，大部分是公平的，但有些就不那么好了。”弗格森算不上隐晦地说道。
而台下的现场观众更是直接哗然一片，这可太明显啦！
弗格森没有管底下的观众反应，他摊摊手接着说道：“他并不是总能得到足够的保护，他在西班牙了，在皇家马德里，在他儿时梦想的俱乐部，但他表现出了伟大的勇气，我尊敬他这一点。他的脚踝有好几个伤口，但他会没事。”
要是Ronnie还在曼彻斯特，首先费迪南德和基恩就会叫对面的球员害怕，即便是阿兰、鲁尼这些前锋也不会在警告那些球员的时候畏手畏脚，然后弗莱彻会把整个中后场管控下来，范德萨镇守门前，克里斯蒂亚诺会在任何他喜欢的位置直接开火，或者把球输送到对方的禁-区里，叫阿兰他们直接攻下城池，他们会漂亮地赢下比赛。
弗格森在心里想着，然后重重吐出一口气。
他真想再把克里斯蒂亚诺买回来，这才刚刚第一年，但他已经十分想念对方了。
弗格森的话已经几乎是把那场比赛的犯规球员和不公正判罚抵在了风口浪尖上，但是没人敢对此发表什么口诛笔伐，毕竟那可是弗格森。
弗格森才不会管欧足协的人怎么想怎么做，那些人也动不到他身上去，除非是他不想继续待在曼联，否则谁也动不了他在老特拉福德的地位。
“唔，你瞧，那个苏格拉主帅说克里斯蒂亚诺在西班牙得不到足够的保护，那是在指什么吧？”马塞洛在训练休息的功夫嘀咕着。
拉莫斯凑近过来看，然后重重哼了一声，他还没来得及放下什么狠话，就听一旁法国人低低说道：“他要是指费迪南德和基恩的话……那确实，他们俩就像是……”
“野兽。”拉莫斯没好气地打断本泽马，“谁都知道了！卡里姆，他们再可怕也不会吃了你！但你要是再说他们一句，我敢保证接下去的对练里，我会好好铲你让你记住谁更可怕一些。”
本泽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