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了一天课,又捱过一个周五,司棋终于迎来了休息日。

  一大早,他就被自己的电话手表吵醒,迷迷糊糊接起来,对面传来周咩咩稚嫩的声音:“平安,你起床了吗?几点到呀?妈妈给我们做了蛋糕,你一定要来哦。”

  司棋揉了揉眼睛,鼻音浓重答:“好……”

  挂断通话,敲门声适时响起。

  “司棋,醒了吗?”

  司棋抱着被子缓了会儿,回:“醒了。”

  “快点出来吃早餐,你同学家长已经来过电话了。”

  “知道了……”

  司棋看了看时间,刚刚八点。

  把脸埋在枕头里闷了下,才利落起身。

  洗漱完毕出来,餐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燕麦粥和小猪包。

  自打变小后,他的三餐变得十分规律且营养均衡。

  这全都要归功于崔桓宇,每天变着法给他做饭。

  “周夫人把地址发给我了,待会儿我送你过去,下午接你回家,去外面玩的时候,看见喜欢的就买,你身上还有钱吗?”崔桓宇贴心问。

  司棋腮帮被包子塞得鼓鼓的,含糊道:“不差钱。”

  “钱不够的时候要和我说,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司棋隐约记得自己银行卡余额是一长串数字,颇有底气道:“虽然我现在没上班,但是联盟每个月会付我基础工资,况且和你合伙的生意每次也能分到不少,所以你不必担心我的经济状况。”

  “最近淡季,给你分得少了,你们联盟每个月三千块的基础工资,还不够你买葫芦娃。”崔桓宇淡声陈述事实。

  司棋所呆的特派组靠的是接任务赚钱,危险系数越大的,赏金自然越高。

  小则几千块一次,大则几十万、上百万一次的任务都有。

  可如今他接不了任务,只能拿基本工资度日,扣除保险,到手只有刚刚三千块。

  而早已习惯了大手大脚花钱的司棋,三千块还不够他网购一次。

  司棋没有存钱的概念。

  他的两个父亲在他大一那年就意外去世了,留下他一个人开始了独居生活。

  他没什么亲人,加之从事刀口舔血的工作,明天和意外不知道哪个先来,所以他一直不拿钱当回事儿。

  网上卖的新奇玩意儿,只要吹得玄乎,总能赚到他的钱,七千块的葫芦娃都算是便宜的。

  他不是没怀疑过这些是骗局,但他就是好奇心重,想花钱买个明白。

  每次上一当,当当不一样。

  如今他的收入已经负担不起他那离谱的消费需求,崔桓宇怕他财政赤字又不好意思开口,所以总会关心他钱够不够用。

  “我好久没网购了,微信里的代购都删了,不会再胡买了。”司棋一本正经道。

  “真的?”

  “嗯。”司棋口气严肃,“我也要为将来做打算。我这种状态不知道还要维持多久,所以我得节约一点,毕竟五岁的孩子连兼职都做不了,往后用钱的地方却还多着呢,不能坐吃山空。”

  崔桓宇慈爱的目光就像是在看叛逆期突然懂事的儿子:“钱的事你永远不必担心,你一天没变回去,我就多养你一天。”

  话落,司棋目光复杂看着他。

  崔桓宇心里没了底,刚刚那话是不是说得太暧昧了?

  “我的意思是……”崔桓宇想找补。

  司棋幽幽开口:“我拿你当兄弟,你这是……想当我爸爸?”

  崔桓宇:。

  吃过早餐,司棋坐上了崔桓宇的车。

  宽敞的后座放着一个超大礼盒,从透明盒盖显现出来的,是一个精致的芭比娃娃以及几套漂亮的小洋装。

  司棋知道,那是崔桓宇帮他给周咩咩准备的。

  崔桓宇做事向来礼数周到,不需要他操太多心。

  车子发动时,司棋问:“你今天可以早点接我回家吗?”

  “可以,不过人家妈妈下午要带你们去游乐园,票都买好了,你至少去玩一会儿我再来接你,好吗?不要辜负别人的一番心意。”

  司棋撅了撅嘴,思考片刻后,道:“好吧。”

  周家位于明山别墅区。

  司棋到的时候,黄亚轩已经在陪周咩咩玩橡皮泥了。

  小狮子今日穿得特别隆重,一身黑色小西装,脖颈上还戴了红色小领结,看起来像幼儿版霸总。

  “咩咩,

  平安到了哦。”周妈妈温声提醒玩得不亦乐乎的小女孩。

  周咩咩赶紧起身,弯着眼睛打招呼:“平安,我们等你好久了。”

  司棋把手里的芭比礼盒递过去:“不好意思,我起来晚了。”

  “没关系。”小女孩摆摆手,视线落在那粉色套盒上,又问:“这是给我的吗?”

  “嗯。”

  “谢谢你。”周咩咩伸手接过,“好漂亮。”

  这时,坐在后面的小狮子凑过来看了一眼,嘟哝道:“你是不是更喜欢芭比娃娃呀?我下次给你买比这个更漂亮的娃娃,好不好?”

  “不是啦,你送的城堡我也特别喜欢,刚好小芭比可以住城堡里面。”周咩咩雀跃说,“谢谢你们哦,收到好朋友的礼物真是太开心啦。”

  黄亚轩闻言,眉开眼笑:“哎呀,不用谢啦……”

  上午的时光是在甜点和玩具房中度过的。

  周咩咩和黄亚轩乐此不疲玩公主和王子的游戏,司棋本不想加入,但又不想扫大家的兴,于是自告奋勇扮演不怎么说话的国王。

  他的“王座”就在甜品台旁边。

  在公主和王子跳舞的时候,他在吃蛋糕,在公主和王子被佣人扮演的巫婆迫害时,他在吃蛋糕,在王子“打败”巫婆,救出公主的时候,他收到了崔桓宇的微信。

  崔桓宇:玩得开心吗?

  司棋:开心,马上轮到我赐婚了。

  崔桓宇:?

  四月的天不冷不热,最适合出游。

  下午两点,周妈妈带着三个小孩来到了嘉年华游乐场。

  五岁的孩子不被允许玩刺激游乐项目,适合他们的,也就是旋转木马,碰碰车这种相对温和的游戏。

  在坐了一圈小火车下来后,黄亚轩和周咩咩喊着要去上厕所。

  两个大人三个小孩,来到卫生间前。

  司棋停下脚步,立在了大理石台阶下。

  “平安,你不去吗?”周妈妈俯身问。

  司棋现在的伪装身份是Beta,但他不能因此就真的进Beta厕所啊。

  这里又不像学校,是独立卫生间,这可是分了六个性别的厕所,他不能耍流氓。

  司棋摇摇头:“我不想上。”

  “好的。”周妈妈笑笑,“那你和萍阿姨在外面,不能乱跑哦。”

  余萍是周家的佣人,今天跟着周夫人一起出来照顾孩子。

  “萍姐,看好孩子,这里人很多。”周夫人吩咐道。

  “我知道,夫人。”

  三个人进了厕所,司棋手揣在裤兜里,踢着脚下的小石子。

  “哇~好厉害。”几个小孩的欢呼声吸引了司棋的注意力。

  他循声望过去,是一个小丑正在表演魔术。

  只见他一会儿空手变一支棒棒糖出来,一会又变出兔子气球。

  把周围的小朋友哄得一愣一愣的。

  司棋盯了会儿,脚步不自觉上前。

  “平安少爷,您要去哪?”余萍喊道。

  她除了要看住司棋,还要等单独上厕所的黄亚轩。

  怕那个小狮子出来没看见人,自己跑丢。

  “我就在前面,你不用过来。”司棋抬手做了阻止动作。

  小丑就在离卫生间不远处的草坪上,在余萍的视线范围内,她只好挪动了两下脚步,两边都看着。

  司棋走到孩子群中间,小丑这会儿又变出了一朵棉花糖递给前排的犀牛男孩。

  小孩们拍手叫好,都想得到小礼物。

  摸透了小孩心理的小丑,像是想有更多互动,伸手对一个小女孩做邀请动作。

  司棋望着他的眼睛,猛的把小女孩往后一拉,说:“我来吧。”

  “你怎么这样啊……”小女孩不满嘀咕。

  司棋挡在小女孩前面,问:“你想玩什么?”

  小丑只是笑,从身后掏了一块大红布出来。

  他提着红布两角抖了抖,示意司棋站过去。

  “司平安,原来你在这啊。”黄亚轩不知何时跑了过来。

  他看了一眼小丑,兴奋道:“是不是大变活人啊?我也要玩。”

  说完,他正要上前,司棋却抢先一脚踹向小丑腹部,对方没有防备,往后一个趔趄,很快又稳住了身形。

  司棋转身,朝周围人吼道:“小屁孩,都散开!”

  话音刚落,原本正常运行的所有游乐设施都骤然顿住,紧接着游客凄厉的尖叫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与此同时,他们面前的小丑嘴巴忽然整个裂开,脖子“咔咔”两声,裹在裤子里的双腿变成了粗壮的蛇尾,唰地挣脱束缚,张牙舞爪地朝着面前的小孩们挥舞过来。

  司棋认出来,这是上次从阿卡拿都实验室里逃脱的变异体——蛇畸。

  “跑!”司棋一边喊,一边习惯性摸向腰间。

  配枪!没带!

  “哇啊啊……蛇大叔,你这是干啥啊?”黄亚轩被人绊翻在地,吓得哭了起来。

  司棋提着他的领子把他抓起来,拖着他躲在一块大石头后:“什么蛇大叔,那是变异体。”

  人群四散逃离。

  司棋打开电话手表,给游惩发去定位和请求支援的信号。

  挡在他们面前的巨石忽的被蛇尾卷起来丢开。

  那抹着油彩的脸正大张着嘴,像是在笑,露出来的尖牙滴着混着剧毒的涎水。

  “救命啊!!”黄亚轩高声惊呼。

  司棋一把推开他,说:“自己找地方藏起来!”

  作为特派组的组长,他的近身搏斗是联盟第一,加之黑豹行动本就灵活,司棋和蛇畸缠斗在了一起。

  奈何变小的他缺乏力量和体型优势,手边又没武器,只能短暂拖住变异体,并不能对他造成太大伤害。

  蛇尾再次拍向他,司棋一个滑铲躲过,反身抓住它的尾巴尖。

  游乐场的安保人员此时拿着警棍赶了过来。

  蛇畸开始释放大量压迫信息素,S级Alpha的信息素,足以让等级不够的保安们痛苦倒地,成为它的新猎物。

  蛇尾挣脱司棋的桎梏,快速游向倒地的保安们。

  司棋飞扑上去,再次拽住他的尾巴,并费力往自己手臂上缠。

  这时,原本藏在树后的黄亚轩举着石头“哇呀呀”地冲了过来。

  司棋还来不及开口阻止,黄亚轩一石头狠狠敲在了蛇畸的屁股上。

  司棋:……

  黄亚轩:“没砸对?”

  “对你的头,谁教你砸那里的?”

  彻底被激怒的蛇畸一个扬尾,把司棋甩了出去。

  他俯身掐住了黄亚轩的脖子,把他举在眼前吐着信子,生疏吐词:“无、用、的……Beta。”

  黄亚轩脸蛋涨红,蹬着腿艰难挤出三个字:“丑,八,怪!”

  蛇畸张开嘴,想要把小孩吞入口中。

  “砰!”一颗子弹穿进了他的后腰。

  他身形一震,扭着头看过去。

  被他忽略的前方,司棋抽出了保安腰间的匕首,飞跑,纵身一跳,利刃精准插进了他的心脏。

  “咚,”蛇畸重重倒了下去,蓝色的血液浸湿了身下那片草地。

  几米之外,拿着伯/莱/塔/手/枪的男人一脸阴狠,原本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此时凌乱散下几缕搭在额前。

  “崔桓宇,”司棋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怎么会……”

  男人两步走过来,一把将他搂入怀中。

  司棋从来没感受过这么用力的拥抱,被箍得闷哼了一声,问:“什么时候进来的?有受伤吗?”

  “没有,”崔桓宇声音颤抖,“你呢?”

  “我也没事,你在发抖吗?别怕,会长他们来了。”

  崔桓宇闭了闭眼,怎么不怕?

  他怕惨了失去眼前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