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注定是个无眠。
月亮西斜,时间滴答滴答地流逝。
杨楚然虽然努力保持均匀悠长的呼吸,但尚启兰知道她并没有睡着。
“楚然……”尚启兰轻轻唤她。
杨楚然“嗯”了一声,背靠在她怀里并没有动。
“要不,天亮起床后,你去和外婆说,我们、我们分手。”尚启兰艰难地说出这句话。
杨楚然猛然转头,眼眶微红,她倔强而任性道:“我不要!”
尚启兰一阵心疼,心底的无力感又涌上来,她爱杨楚然,却不想让她为难。
“你听我说,楚然,”尚启兰温柔地抚着她的背,声音又轻又柔,“你和外婆这样说而已,以后在她面前我们就保持距离,这也许是最恰当的办法了。”
尚启兰思前想后,权宜之计唯有如此:保持地下恋情关系。
“我不要!”杨楚然鼻尖一酸,“我不想让你受委屈,也不想我们爱的偷偷摸摸!”
尚启兰微微叹息,紧紧把她搂紧怀里:“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眼下只有这个办法了,你外婆现在态度很坚决,如果和她对着干,她真的出个意外,我们都会活在愧疚自责之中的,我们可以不在乎外界看法,但是你忍心让你外婆出门被指指点点吗?”
杨楚然沉默不语。
“再说了,我们都是公众人物,职业的原因,若是真的出公开关系,要考虑的问题也是很多的。”
杨楚然抬头看她,眼眶微红:“可是,你之前说过的,如果你谈恋爱或者结婚了,是不会瞒着歌迷的。”
尚启兰没想到她不经意说出的话,杨楚然竟然还记得。
“但是现在我们唯有暂时妥协,才能循序渐进,也许在相处的过程中,你外婆看到我们真心相爱,就会理解了。”
杨楚然摇头:“那要是她永远不能理解呢?”
公众前公开关系,杨楚然确实还没想到这一步,但是她只想得到家人的祝福。
因为尚启兰在家人面前从来没遮掩她们的关系。
所以她也不想隐瞒。
“傻瓜,”尚启兰的胳膊环着她的腰,手轻轻捏了捏她的手,“不会的,天下父母心,你外婆也是真心希望你幸福,只是我们现在的感情对于她来说太陌生,她需要时间去理解去适应。”
杨楚然在她怀里转了一个身:“真的吗?”
尚启兰重重点头,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莞尔一笑:“快睡吧,天亮以后我们去和外婆说。”
“尚启兰,你会不会离开我?”杨楚然微红的大眼睛紧盯着她。
“不会的。”
“那你会不会喜欢上别人?比如唐静,比如其她的女孩子?”
“不会的。”
尚启兰紧紧把她抱在怀里,温柔地哄她:“不要胡思乱想了,快睡吧。”
“嗯。”
秋日的清晨,风清畅,爽凉。
桂花暗香,一缕一缕地飘进室内。
尚启兰和杨楚然起床时,外婆已经晨练回来了。
“外婆,你病刚好,应该好好休息的!”
外婆慈爱轻笑:“我没事儿,就在小区公园走了走,你王婆婆她们一早就在那里等着我了,散散步,唠唠嗑。——你们快吃饭吧,吃了不是还要去上班吗?”
“外婆,一起吃吧。”尚启兰语气温柔。
“不用了,我吃过了。”
杨楚然和尚启兰一前一后在餐桌前坐下来。
蛤蜊汤浇面条,鲜香美味。
但是因为发生了昨晚的事,两人吃的也不舒坦。
屋子里静悄悄的,连一根针落在地上都听的清楚。
外婆坐在沙发上,戴着眼镜看报纸。
尚启兰和杨楚然无声地吃着饭,间或的眼神交流一下。
“外婆,我和公司请个假,这几天在家陪你吧。”
外婆看向杨楚然,急忙说:“不用,不用,你该去工作就去工作,我没事儿的。”
“那你这几天不要做饭了,我联系了餐厅,让他们每天给你送饭。”杨楚然有些讨好地说。
“不用啦,我身体没事儿,自己做饭完全没问题,再说,外面的饭菜一来花钱多,二来也不健康,还是自己做着吃放心,”外婆顿了顿,笑着说,“我还想长命百岁呢。”
杀人攻心。
慈爱的笑语,如往日一般。
但这一刻,杨楚然却觉得是一把刀,火辣辣地刺进心脏。
而且也是一种无言的威胁。
“外婆,您身体康健、心态好,当然会长命百岁的。”尚启兰笑着接话。
说完,她收起了两人的空碗准备去洗。
杨楚然急忙拦着要自己去。
尚启兰给她使了个眼色,示意自己去洗碗,她先去找外婆谈话。
“然然,你去洗吧,怎么能让客人干活呢?”外婆嗔怪。
“没事儿的,外婆,我去就可以了。”尚启兰说完便收好碗碟去了厨房。
杨楚然怔怔地望着尚启兰的背影,直到外婆喊她,她才回过神来。
“外婆,”她顺了眼睫,脑海里一直反复咀嚼着尚启兰昨晚的嘱咐,可是话出口,还是带了很多不甘心,“外婆,我和兰姐是真心相爱,你为什么不能成全我们?”
外婆放下报纸,一脸疲倦:“我没有不成全你们,只是希望你们人前注意,隐瞒关系,我这让步还不够吗?”
“可是你根本不是真心祝福我们!”杨楚然有些急了。
外婆一听,也变了脸色:“杨楚然,你为什么这么自私?我体谅你们,允许你们保持关系,你还要我真心祝福你们?”
“可是我并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要爱的偷偷摸摸!”
“你没有做错什么,你错就错在生错了时代!生错了地方!”外婆一字一句,声音虽低,但是字字有力,“我答应我活着的时候,你们人前隐瞒关系,已经是最大的忍耐,难道连这几年你们都忍不了了吗?”
“可是你说这话,分明是威胁我们,你这样说,我们怎么还敢在一起,你就是让我们愧疚,让我们自责,让我们心堵——”
“楚然!”尚启兰从厨房出来,打断她。
杨楚然只好硬生生的把控诉的话咽了下去。
“外婆,你不要误会,楚然她不是那个意思,她只是词不达意而已,”尚启兰走过来,轻声说,“您是楚然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亲人,她无比的在乎您,爱您,所以不希望您不开心。”
尚启兰说完,暗暗地看向杨楚然,眼神示意她说好话。
岂料杨楚然直接起身,赌气道:“好啊,那我们就分手,现在就分手,您满意了。”
说完就气冲冲的回了房间。
尚启兰一愣,急忙帮她说好话:“外婆,楚然在生孩子气,您千万不要介意。”
外婆幽幽叹息一声:“启兰,我今年83了,没有几年了——”
“外婆,不会的,您会长命百岁的。”
外婆笑着摇摇头:“死有什么好怕的,我一点儿也不怕,只是不放心楚然。她5岁的时候,妈妈去世,后来爸爸另组家庭,她从小没怎么感受到父母的爱,我只是想生前看到她成家,有个幸福美满的家庭,我只有这一个愿望了。”
尚启兰张张嘴,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启兰,你说你爱她,我虽然不能理解你们的爱,但是看到你对她这么好,我也很欣慰,但是——”说到这里,外婆又叹息一声,“你们两个女孩子,注定是不长久的,你比楚然大很多,经历的也多,自然知道,在这个社会不是想做自己就可以的。”
尚启兰蹙眉,不疾不徐:“外婆,我知道这个社会有很多的恶意,但是我是真心爱楚然,我会给她一个家,会拼尽所有力气保护她周全,不会让她受到伤害。”
“我知道我劝不动你们的……”外婆转了头,不再看她。
“外婆——”
“时间不早了,你们快去上班吧。”外婆打断她。
尚启兰看到外婆态度坚决,也只好转了话题:“外婆,那您在好好休息,有什么事随时给楚然打电话。”
正值上班高峰期,堵车堵得厉害,烦恼的司机疯狂的摁着喇叭。
杨楚然呆呆地望着窗外,一言不发。
“我还是送你到上海吧。”尚启兰开口。
“不用啦,你晚上要录制,昨天又折腾了一夜,你送我到高铁站就好,小米在那里等着我呢。”杨楚然转头看向她。
尚启兰点点头:“好,你也不要多想啦,凡事总会有解决的办法的,工作的时候就好好工作。”
“嗯,”杨楚然噘着嘴,情绪都写在脸上。
她毕竟年轻,还做不到尚启兰那样,遇事沉着冷静,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好啦,笑一笑,不要总耷拉着脸,都不漂亮了。”
杨楚然扯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尚启兰忍不住“噗嗤”笑了:“你呀。对了,你今天录完节目就不用回来了,去家里好好休息吧,我傍晚去看看外婆。”
杨楚然这几天也都在忙着几个台中秋晚会的录制。
“嗯。”
“我今天录完,有一周的休息时间,不过中秋节要回香港一趟。”
杨楚然点头:“那你今晚也要好好加油!”
“我们一起加油!”尚启兰牵起她的一只手,十指相扣。
杨楚然的脸终于阴转晴,她重重点头:“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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