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里正派角色都是大咖, 一来预算有限，二来大咖接反派角色一向慎重，所以反派的咖位很一般, 哪怕里面的反派大佬也是一个在演艺圈混迹了二十多年还不温不火的演员，而演被勾引堕落的那个高官儿子更是一个在寻找机会的年轻人。
两人见了胡玥都称她“胡老师”，胡玥对那位中年演员说：“衡老师，我这个年龄当得起老师的称呼吗？叫我小胡或者小玥就好。”
她跟那个年轻人说：“别叫老师，我别扭。”
“好的。”那个年轻演员点头。
“行了，人都到齐了。你们俩剧本都已经很熟了吧？”导演问了两人也没等人回答，直接转向胡玥, “小玥，你呢？”
“时间太紧，只能按照我粗浅的理解来演。”胡玥跟他说。
“好的，开始。”
胡玥和那个中年演员面对面坐下, 那个中年演员原本还特别谦逊, 一落座秒入戏，浑身上下散发着反派大佬的阴冷，眼神冷冽, 声音不紧不慢：“我只想问你, 小伟是不是死在你手上？”
有时候演技厉害的演员就是缺了点运气火不起来。
胡玥此刻从面无表情到浅浅的一丝微笑漾上了嘴角这个笑只停留在嘴角，眼神里带着狠辣和挑衅, 根本无惧眼前男的气势。
胡玥被称为国民闺女, 一双眼睛水灵灵，最是灵动不过，要不是当前是大白天, 被她现在的眼神盯着却有种空调温度是不是调得过低了。
她说出台词：“您说呢？”
在门外候着的那个年轻演员敲响了门，他用温润的声音喊：“小慧, 你在里面吗？”
胡玥的眼神没变，声音却是温柔甜美：“在呢！”
男人咬着后槽牙，发出低沉的声音：“你别以为有这个靠山，我就拿你没办法。”
胡玥低头笑了一声：“您是我爸爸，又能拿我怎么样？”
她打开了门，此刻眼神哪有半分凌厉？只有柔情。
胡玥看着那个年轻的演员，心里却奇怪，自己对着姜灏都能瞬间让他红脸，这位怎么回事，还没脸红？
对方避开了她的眼神。
“好，太好了！锦文、小玥，太精彩了。”那个中年演员说，“还说不让我叫‘胡老师’，小玥的演技确实厉害，我都快接不住她的戏了。”
“是啊！我被她看得心乱跳，眼神太勾人了。”年轻演员也说。
导演跟吴莉说：“这次小玥有档期，真的太好了。”
勾人都没脸红？胡玥对比了这个年轻演员和姜灏，这会儿脑子里全是姜灏各种不自然的瞬间，脸红，低头，故意找话题。
正在说话间，门口出现了两个人，顾嘉轩和张轻轻，这两人见胡玥也在，显得十分尴尬。
顾嘉轩脱口而出：“小玥，你怎么也在？”
就在这时，张轻轻满满占有欲地勾住了顾嘉轩的胳膊。
“顾总，咱俩的关系，不适合用这样的称呼。”胡玥很讨厌顾嘉轩见到她就露出这种欲言又止的表情，真不知道这个贱样装给谁看。
张轻轻扯了一下顾嘉轩的胳膊：“人家现在是姜太太了，称呼上得有点分寸。”
“这个房间里所有人都能叫我‘小玥’，唯独你们夫妇不适合。至于为什么，只要有点情商的都知道。我这边事已经完了，你们忙！”胡玥回头跟张导说，“那就这样了，具体您让人跟吴姐联系？”
张导送了胡玥和吴莉出门，转身回来，顾嘉轩连忙走到张导身边：“张导，我们谈下《履约》第一时间就通知您了，就是怕耽搁您的事，今天，我们俩上门来请罪，关于叶慧这个角色，我们也想过了，我昨天跟于舒老师打了电话，她最近有档期，她可以接这个角色。于舒老师的演技，您应该有信心吧？”
张导哼笑出声：“顾总认为自己在圈里混得开，还是觉得我这张老脸已经不中用到这个地步，要你来给我选角色了？”
顾嘉轩一下子尴尬起来：“张导，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要帮您解决问题。”
“她是你要塞进来，我给你面子，可不是说我满意她的演技。她走了，我还谢天谢地，求之不得。”张导嗤笑，“不劳您费心，人我已经有了。我相信她的演技素养和人品。”
张轻轻一直站在顾嘉轩身边，她本来就觉得顾嘉轩今天过来赔罪请人吃饭多此一举，现在更是觉得是自取其辱。
她脸上不好看：“张导，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您给我的是一个剧里都排不上号的角色，这个时候外面有一个女一的角色让我过去，但凡是个人都会往那里去。对吧？纵然是我的错，您也没必要侮辱我的演技素养和人品吧？”
“我在说胡玥的演技素养和人品，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什么时候能跟胡玥比演技了？简直不知所谓。”陈导不想跟两人再扯淡说，“我还有事情要忙，你们请便！”
张轻轻听在耳朵里，是胡玥接了这个角色？她被顾嘉轩拉着出门，红着眼说：“她自己跟你分手，为什么老是阴魂不散？”
顾嘉轩一口气堵在胸口，快步往外走，保镖拉开了车门，两人上车后，他才开口问：“那你想让她怎么办？让她退圈？你做得到吗？”
“我没想让她退圈，她就不能离我远点儿吗？”张轻轻一脸委屈。
“怎么离你远，人家这个咖位，这个人气，怎么离你远？”
张轻轻终于忍不住掉眼泪了：“我参加综艺，她也参加。我刚刚退了角色，她就接？她不是成心的吗？”
顾嘉轩冷笑一声：“综艺是先邀请的她，我妈想参加她才答应去的。人家导演要的是她不是我妈，也不是你。说你退了角色，她接。她退了《履约》的角色你接了，被网友骂，人家给你网上说好话，她接了你退出来的角色，你自己还在背后说她？张导说你人品有问题，难道不是吗？”
张轻轻脸上挂着眼泪，扯着嗓子说：“我为什么不能接那个角色？那个爆火的网文改编剧，有粉丝基础，而且那个角色的人设不要太好，是叶慧这个垃圾人设能比的？你对着我爸妈和你爸妈，天天说会帮我，可给我接的角色呢？就连我爸爸给我找了这个角色，你还要说胡玥推掉的肯定有问题。你是真心在帮我吗？”
顾嘉轩侧过头看着窗外，听着张轻轻满腹牢骚，为什么之前他会觉得她听话懂事？
没跟张导吃晚饭，车子回了顾家大宅，顾母正在细看家里的每一个角落，明天要来拍综艺了，细节决定成败，一定不能有纰漏。
看见儿子闷声不响往前走，儿媳妇跟在后面，好像在哭，顾母连忙过去问：“轻轻，怎么了？”
张轻轻泪眼模糊地看着顾嘉轩，她转头看顾母：“还是不是那个胡玥，我昨天刚刚回掉那个《逆流而上》的角色，她今天就去拿了。我和她还碰上了，她讥讽我。”
顾嘉轩听见这话，火气又上来，停下上楼的脚步：“她讥讽你什么了？是你自己去惹人家。”
“嘉轩，上楼去。”顾母和儿子说。
顾嘉轩懒得搭理她，他加快脚步上楼去。
楼底下张轻轻抽泣着，她不敢在顾母面前说顾嘉轩的问题，只能把矛头对准胡玥：“妈，胡玥太会装腔作势了，你不知道她今天那个样……”
“我跟她相处了那么多年，还不了解她？她就会装腔作势的，摆出一副清高的样子，实际上哦！不就是看上我们家的家底吗？要不然怎么跟嘉轩一分手就攀上了姜灏。”顾母翻了个白眼冷笑，递给张轻轻一张面纸，“不过她以为的富贵窝，其实是个狼窝。今天我跟你妈去逛街，你妈说你舅舅要和姜灏嫂子的公司合作，受这个消息影响，你舅舅公司的股票都涨停了呢！你说姜灏的这个嫂子，能把姜灏给赶出博蕴，为什么要答应跟胡玥上综艺？”
张轻轻停住了擦眼泪的手，问：“可那天开新闻发布会，秦烨不是说那不是胡玥的问题吗？”
“她那样的老板，在明面儿上当然不会那么说。天底下有几个能把婆媳处成我们这样的，更何况妯娌之间。就凭秦烨这个脾气，眼里能容得下沙子？加上她跟你小舅舅之间有关系合作。咱们就进节目等着看好戏。”顾母哼笑一声。
张轻轻也笑出声：“妈，李大言在微博上说了，胡玥会拿一个让她命运发生转折的角色，会让她后悔一辈子。”
顾母听她这么说，也点进微博，看今天中午李大言发的微博：【忠告，劝某女星别拿那个角色，顺流还是逆流在此一举，不要因此后悔一辈子。】
知道胡玥已经拿下了那个角色，顾母幽幽叹息，“没办法，人争不过命。她以为她本事大，演技高，非要去接你不要的那个角色，李大言上次就说，她演得太好了，以至于观众入戏，把她当成剧里的那个女人。”
想到这里张轻轻心里舒服了，有是有演技好，哪里比得上人设好？
顾母给她擦了眼泪说：“男人是钢，女人是水。嘉轩就是个直脾气，不过他是我生的，我知道他没什么坏心肠。你上去跟他说两句，小夫妻俩床头打架床尾和，明天要上直播呢！”
“嗯，我知道的。”
张轻轻嘴上是应下了，只有她心里知道，顾嘉轩哪里只是直脾气？而是他心里压根就没有她。
既然心里没有她，自然也就没有所谓床头打架床尾和，他们之间只要一提及胡玥，他就会千般万般地维护那个胡玥，他恨自己把那一晚的事告诉了双方父母，逼得他不得不娶她。
张轻轻往楼上去。
顾嘉轩坐在北边的露台上，拿着酒杯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琥珀色的洋酒。
为什么分手受伤的只有他一个人？他翻看着微博上那些关于她的消息，昨天姜灏跑步她骑车，运动之后的她显得更加精神奕奕。刚才见到她也是如此，分手对她毫无影响。
“嘉轩。”
听见声音，他转过头，看见张轻轻柔柔弱弱地站在门口，他脑子都涨开了，她就是用这个表情让他心软，让他糊涂，走到今天这一步。
他低吼：“麻烦让我清净一下，行吗？”
张轻轻被他吼得缩回了要踏进门的脚。
*
胡玥试完戏，姜灏家离开这里不过五公里，吴莉将她送了过去。
路上她也看见了李大言的预测，他预测倒真是满准的，但是她会因为这个角色而被定型？胡玥不相信，这么多年了，除了儿时的片子，深入人心，她现在的片子能做到剧抛脸。有可能一时间被骂，但是会损害她的演艺事业，那不是扯淡吗？
反正这个剧她是演定了。
距离挺近，没一会儿就到了姜灏家。一进门，闹闹摇着尾巴跑过来往她脚边来，她弯腰揉了揉闹闹的毛，拉着箱子要进屋。
“小婶婶！”一个童音传来。
胡玥转头看去，见小圆子坐在老秦的小电驴上。
秦父刚刚把车子停稳，小圆子解开带子就跑了下来。
“小圆子，幼儿园放学啦？”胡玥牵着她的小手问。
小圆子开心地笑：“我现在放暑假呢！是外公出买菜，我跟外公一起去买菜哦！”
“小玥待在院子里做什么？快进去呀！”秦父停了小电驴，拿了菜出来。
胡玥一手拉着箱子，一手带着小圆子进屋，屋里没见秦母，只有两个保姆正在打扫。
“你阿姨去还没回来？”秦父拿出手机给老伴打电话，“你好回来了，小玥都到家了。”
挂了电话，老秦和胡玥说：“小玥，我今天买了一条银鲳鱼很灵的，清蒸，好不好？”
“好呀！”胡玥放下行李箱说，“叔叔，我帮您？”
“来，来！”秦父很热情地招呼胡玥进厨房间。
厨房间里干净明亮，里面设备已经架设好了。
老秦把今天买的菜放在了料理台上，再从冰箱里拿了一罐海蛎子和一袋面疙瘩，摊开了食材：“大家好呀！今天打算给孩子们做清蒸大鲳鱼，葱油梭子蟹，家里添了新成员，老二结婚了，小姑娘是四川人，这条五花肉漂亮吧？蒜泥白肉走起……”
老秦让胡玥到料理台的边上说：“这里拍不到，你帮我摘四季豆。”
小圆子骑着扭扭车进来，绕到胡玥脚边：“小婶婶，我来帮你。”
胡玥拉了一张凳子过来，小丫头站在凳子上，跟胡玥一起摘四季豆，不过她这个摘是在瞎摘。
看见老秦剁梭子蟹，小圆子的胖手拿着四季豆捂住眼睛：“螃蟹痛痛。”
老秦说：“那你不要吃了？”
“小圆子要吃螃蟹。”
小家伙透过玻璃移门看到了秦母，展开了双臂：“外婆回来了。”
胡玥把她抱了下来，过去牵秦母的手：“外婆，小婶婶来了。”
胡玥跟秦母打招呼：“阿姨。”
秦母埋怨老秦：“你怎么叫小玥干活的啦？”
“你知道今天礼拜五，小玥和阿灏要回来，还在外头跟人闲聊。”老秦反过来说她，“我总不能把小玥晾在那里吧？小姑娘第二次上门，你也太不当回事了。”
“我等张秀英的床单干了，帮她铺好了床再走的呀！”秦母拉着小圆子过来，“小玥，我们出去吃水果，让他自己干去。”
“等等，她怎么样了？她儿子有消息了吗？肯回来吗？”老秦问。
秦母气鼓鼓地说：“说工作忙，要是回来了，外国的工作就没有了，再说他妈现在已经半身瘫痪，他回来也解决不了问题。让人把秀英往养老院送，现在居委会的人想想也只有这个办法，跟秀英商量，秀英不肯，这个房子是她的，她不肯走你说怎么办？”
胡玥有些不明白：“是我们家亲戚吗？没有保姆吗？”
“不是亲戚，是你阿姨以前单位的同事。你阿姨是纺织厂里的工会干部，九十年代那会儿纺织工人下岗，六千多纺织女工，她把她们一个个送走。这么多年了，那些女工有了事还会想到你阿姨，你阿姨呢？也放心不下那些困难家庭。”老秦说。
“啊呀！就当是老姐妹来往来往，不就行了。”秦母说道，“她一个寡妇供儿子读书，本以为儿子争气留学了，好日子就来了。谁想到儿子在美国定居了，生了孩子知道叫她去带，两个孩子不用带了，说她在外头语言不通，很寂寞，送了她回来，她没生病还好，这一病，太作孽了。她那点退休工资，怎么还能请得起可以这样伺候她的保姆？其实她肯听劝去养老院，也是个好办法。她就不听吗？”
秦母叹了口气，洗了水果，抱着小圆子洗了手，塞了一个桃子在孩子手里。
小圆子抱着桃子坐在扭扭车上啃。
他们正闲聊，蹲着的闹闹突然站了起来往外跑，小圆子也调转了扭扭车往外，胡玥怕小丫头没人看，碰了磕了，连忙跟了出去，到门外见姜灏从车上下来。
他抱起小圆子往里走，胡玥问：“怎么回来这么早？”
他笑：“怕你无聊。”
“不无聊啊！”真的不无聊，叔叔做饭，阿姨说东家长西家短，还有个活泼的小圆子。
姜灏放下小圆子，替她拎起行李箱：“跟我上楼。”
“我也去！”小圆子比他们跑得还快，已经开始爬楼梯了。
秦母从厨房出来：“阿灏，今天你哥嫂有应酬，家里就我们几个，你带小玥整理好了就下来，饭很快就好了。”
“知道了。”姜灏回了秦母，拉着胡玥的手，反向走去。
被拉着手的胡玥糊涂了：“不是上楼吗？”
已经爬到楼梯转角平台的小圆子立马扒拉着扶手走下来。
姜灏加快脚步带着她走到餐厅对过的一个转角，胡玥看到这里有一部电梯，电梯开门，姜灏带着她进电梯。
眼看要关门，小圆子大叫：“等等我呀！”
胡玥站在电梯门口横了一眼姜灏：“有你这么逗孩子的吗？”
小圆子冲过来扑在胡玥身上，仰头气得像河豚，告状：“阿灏坏。”
连带闹闹一起进来，小圆子背对着姜灏，正在生气，就连姜灏戳她的背，她都不动。
电梯门打开，小圆子往前走，姜灏从电脑包里掏出一个购物袋，在小圆子面前秀，小丫头立马跳起来，回过头：“给我，给我！”
“我坏吗？”姜灏问。
“阿灏好好呀！”
他把袋子递给小圆子，小圆子打开来，胡玥看见是口红和眼线笔之类的，她看向姜灏：“给你她买这些做什么？”
小圆子拉住胡玥的手：“不要告诉妈妈。”
姜灏打开手机给胡玥看小圆子给她自己和狗狗化妆的图片：“她弄坏了她妈的化妆品。你以后化妆品放放好，别让她给挖到了。”
“才不会呢！妈妈说悄悄拿走是小偷，小圆子不是小偷。”小圆子辩解。
“那你为什么拿妈妈的？”
“那是妈妈的呀！”小圆子理直气壮。
姜灏把胡玥的行李箱和他的背包放到房间门口，带胡玥参观三楼。
这栋楼每一层楼都有大露台，三楼露台比二楼露台略微收进了一些，成了一个半露天半遮阳的露台，露天处，种了各色花草，遮阴处摆放了一套桌椅，边上还有一个吊篮，小圆子爬上去，招手：“小婶婶，过来！”
胡玥过去跟小圆子坐一起，姜灏指着斜对过的一栋红顶米黄色墙的房子说：“那一栋是我的楼，待会儿过去看看？”
房子有什么好看的？再说了，他们俩别看领证了，到底如何还不知道呢。
胡玥搂着小圆子说：“不去看了。”
姜灏走过来：“走，去房间了。”
他带着她从阳台门进房间，一进门小圆子大叫：“这个好好看，我也要。”
胡玥早就看到了和他的房间装修和摆设格格不入的床上用品，跟她家的如出一撤，他不觉得很违和吗？
“你不喜欢艾尔莎公主了？”姜灏问小圆子。
“喜欢。”她扑在床上，“这个我也想要。”
小家伙去拉抽屉，抽屉锁了，小家伙怎么拉得开？她仰头软嫩嫩地叫：“叔叔，游戏机。”
“晚上玩。”
“不嘛！你几天没回家了。”她抱住姜灏的腿。
姜灏拿了拿了钥匙，打开抽屉，拿给她一个游戏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