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行为, 几乎等于是对云橘坦白自己的身份。
兽灵与主人同伤同病，昨天大金毛被橘猫抓伤前腿，裴星沉手臂上也多了三道抓痕。
就在云橘打量抓痕的时候, 裴星沉开了口。
他语气温和地解释：“云橘，我没有恶意。我要走监控, 跟你打的是一样的主意。如果你放心，可以把这件事交给我去办。”
云橘没回答, 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
裴星沉目光坦荡。
面对她的时候，他孤高冷漠的气息淡去了很多, 展现出更多的温润平和。
像他这样，才真正当得起“温润如玉”四个字。
这下看起来，他终于和阿福那只好脾气的傻狗有那么一两分相像。
云橘嘴角微弯：“好, 那就交给你。”
以裴星沉的能力和背景，如果他要追究秦天雪下毒的事，绝对会比云橘做得更好。
裴星沉沉稳地点头。
他顿了顿, 突然换了一个话题。
这话一出口, 引得云橘立刻抬眼盯住他, 眉头也紧紧皱起。
“云橘，你的弟弟……身缠可怕的厄运。”
可怕的厄运？
按原书剧情, 用这个词来形容云奕，可真是贴切。
可是云橘已经插手，把书里的剧情改得七零八落，云奕的知名度也水涨船高，明显是一副鲜花着锦、前程无量的大好模样。
怎么还会跟“可怕的厄运”扯上关系？
还有, 裴星沉又是怎么知道的？
她心念电转, 轻声问：“这是你的能力？”
师父说过，每个兽灵都拥有特殊能力, 她的能力是观人心善恶和兽语。
裴星沉点头承认了。
他没有任何藏私的意思：“我可以看出一个人的气运，走运者浑身萦绕紫气，倒霉者则是黑气缠身。我最开始注意到你，是因为我看不到你的气运。”
云橘恍然。
难怪裴星沉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平静无波的表情竟然会生出一丝惊讶。
她看不见裴星沉的善恶，当时同样也很惊讶。
也为此特地注意到了裴星沉。
看来，这应该是兽灵之间的互相克制。
她看不到裴星沉的善恶，裴星沉也看不到她的气运。
但是，裴星沉可以看到云奕的气运。
所以他才说云奕厄运缠身。
云橘略去了具体详情，只问：“我一直在尽力替他改运，难道没有用吗？”
明明她已经做了那么多，努力了那么多，改变了那么多。
难道结局还是无法改变吗？
这不可能！
云橘绝对不会相信，命运是注定无法改变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裴星沉沉吟着：“原来是你在替他改运……难怪他的厄运之势有些飘忽，时有时无，时轻时重……”
这话和云橘的努力对上了。
她做的一切都是有用的。
云橘心中一动，追问：“那秦苍和秦天雪姐弟的气运怎么样？”
说到这两个人，裴星沉脸上闪过冷色：“他们和你弟弟完全不同，两人都是鸿运缠身，天生的好命。只不过……他们的鸿运也有些奇怪，总有种被人干扰的乱象——”
他沉默一秒，突然明白了什么，“难道说，他们的鸿运和你弟弟的厄运有关？因为你弟弟厄运不稳，才导致他们的鸿运也受了影响？”
云橘看着走廊边上的树影重重，无声冷笑。
可不是有关吗？
书里秦家姐弟一路走红，不就是因为踩着云奕这个对照组？
现在对照组不是对照组，该走红的自然也遭受到了反噬。
从她的表情里，裴星沉知道了答案。
他的神色凝重许多：“云橘，改运是很难的。气运皆为上天所定，强行逆天改运，很容易遭受反噬。”
自从知道自己能看清旁人的气运开始，裴星沉就思考过“运到底能不能改”这个问题。
年少无知的时候，他曾经尝试过。
但是他发现，人的运数是很难改变的。
比如说，他察觉到身边的人有破财之灾，出于好心提醒对方最近小心丢钱。
对方一直小心翼翼，真的在过马路的时候发现自己的钱包掉了。
那人捡起钱包，避免了破财之灾。
但是一辆车突然撞过来，把他的手臂撞得骨折，修养了足足三个月才恢复。
最终不但看病破财，身体也遭了罪。
因为经历了太多类似的事情，裴星沉越来越沉默，离人群越来越远。
世人都说影帝如同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却不知他在承受着什么。
他是一个看穿一切，却无力改变的旁观者，只能沉默地注视着命运之轮如何残忍戏弄无知世人。
如果不是云橘是他的同类，他甚至不会主动找云橘说这些。
他的话云橘不爱听。
她盯着裴星沉，挑了挑眉：“反噬？你我同为兽灵，遭受到的反噬还少吗？”
身为兽灵者，身怀异能，却是天煞孤星入命，祸及家人。
云橘早就和命运抗争过。
她从不害怕这些。
八年苦修都熬过了，没有什么再能让她害怕。
裴星沉又沉默了一会。
他轻声反问：“兽灵？原来……我们这样的人，竟然有专门的名字？”
云橘挑眉，心中闪过惊讶。
裴星沉认出她这个同类，却连“兽灵”这个词都没听说过。
不过想想也是。
八年前，橘猫突然出现在她身边的时候，她也曾惊恐害怕，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怪物。
是师父及时出现，让她知道了自己是什么，也明白了兽灵的悲苦命运。
她是幸运的。
可惜，裴星沉没有遇到一个和她师父一般的引路人。
和兽灵有关的事情说来话长，并不适合在节目录制的时候说清楚。
云橘压下心中的诧异，拿出手机，主动把微信二维码调出来，递到裴星沉面前。
她言简意赅：“兽灵的事，以后我再和你详说。”
裴星沉点点头，拿出手机，正准备扫描二维码。
走廊另一端传来云奕有些惊讶的声音：“你们……在做什么？”
云橘抬眼望过去，见云奕身后还跟着一个摄影师。
云奕应该是来找她的。
却没想到刚好撞见这一幕。
云橘没多想，直接回答：“哦，我在和裴老师加微信。”
她话音刚落地，裴星沉点头接上：“我加你了，你通过一下。”
云橘看手机：“哦，好，通过了。”
云奕皱眉：“……”
怎么回事！？
为什么总有男嘉宾在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加他姐姐的微信？！
颜齐和李长泽也就算了，连裴星沉都来凑这个热闹？
不是，裴星沉不是号称异性绝缘体，身边连母蚊子都没有的吗？？！！
呸！
都是谣传！
哼，男人！
弹幕也呆了：【？？？】
【好家伙，原来裴星沉有微信吗？】
【好家伙，有生之年我居然看到裴星沉主动加女性好友了？】
【哈哈哈哈我记得有个女明星哭诉过，她找裴星沉加好友，裴星沉说自己不用微信……】
【我也记得！还有女明星吐槽在非工作时间根本联系不到影帝！】
【（振臂高呼）橘星高照是真的！】
云奕满怀防备，看了裴星沉一眼，又看了裴星沉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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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星沉坦然自若地收起手机，对着云橘点头示意，淡定地转身离开。
和云奕擦肩而过的时候，他冲云奕微微一笑。
笑容淡然平和，态度温润友善。
云奕眉头皱得更紧了。
裴星沉对他态度怎么这么好？
一看就心里有鬼！
哼，男人！
等到裴星沉走远了，云奕才收回目光，看向云橘：“姐，你在这里做什么？”
他跑来找云橘，是想带云橘看好戏。
也不知道秦天雪和秦苍倒了什么大霉，先是秦天雪门口突然出现死老鼠，把她吓得半天不敢出门。
好不容易等死老鼠收拾干净了，她化好妆出门，刚和秦苍汇合，天上就飞过来一群来势汹汹的海鸥。
这群海鸥熟门熟路，直奔秦天雪和秦苍的头顶而去。
先是下了一阵粑粑雨，然后叼走了两人的头发若干。
秦苍和秦天雪没想到昨天的悲惨历史竟然还能重演，当即惨叫着抱头鼠窜。
这一次更惨的是——
节目组直播开着。
数百万网友们目瞪口呆地观看了全过程。
而且这一幕发生得实在太快，节目组工作人员都还没反应过来，海鸥团们就已经作案完毕，洋洋得意地飞走了。
只留下了秦家姐弟头顶的粑粑。
就连云奕都没忍住，当场掏出手机来拍了一段视频。
昨天的海鸥袭击事件好不容易才遮掩过去，今天没想到还能再来一出，秦天雪感觉自己丢尽了脸，缩回房间里大哭去了，再也不肯出来。
导演本来还安排了早上的游戏的，突然来这么一出，游戏也玩不起来了。
不过导演不觉得遗憾——刚才那段近距离拍摄的海鸥视频，瞬间把节目的播放量往上推了一大截！
热搜也爆了。
网友们吃过顶流谈恋爱、顶流偷税漏税、顶流劈腿、顶流同性恋这种瓜，多多少少都锻炼出了一颗强大的心脏，但是像“顶流被海鸥叼头发”这种瓜，还真是第一次吃……
尽管昨晚就已经小爆过一次，但是因为昨晚的视频里没拍到正脸，网友们也只是推测，没有真的实锤。
今天可就不一样了。
这可是全程直播啊！还是高清版本的！
短短十几分钟里，各大网站上到处都是视频和截图。
苍耳们气得上火，各种举报删除，却根本删不过来。
愤怒的苍耳们把责任都怪在了节目组头上。
【节目组出来给个说法！嘉宾参加你们的节目，你们不就负责保护吗？】
【节目组在海边拍摄，居然没提前考虑到嘉宾们被海鸥袭击的风险，进行提前规避！我支持秦苍告节目组！】
【对，还直播出来了！节目组这是恶意直播！】
苍耳们口不择言，群情激奋。
其他粉丝们冷眼看着。
【笑死，还提前考虑到嘉宾被海鸥袭击的风险，你咋不说提前考虑到哥斯拉从海里上岸的风险呢？】
【节目组怎么没保护？工作人员不是上去帮忙了吗？苍耳们是瞎吗？】
弹幕里吵来吵去，导演那边同时接到了顶峰娱乐刘总的电话。
刘总几乎要气疯了。
这会秦总正在开会，还没看到直播。
等秦总看到直播，肯定会打电话把他骂得狗血淋头。
刘总先下手为强，赶紧把锅甩给节目组。
“你们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能在拍摄期间让嘉宾们遭遇这种意外？！你等着吧，我们公司的法务已经在准备律师函了！”
导演冷冷一笑，完全没有害怕：“节目组已经尽到了保护的义务，没有任何过错。”
平心而论，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当时的确上前阻止帮忙了，尽到了义务。
网上除了苍耳们骂得欢，其他人都没有对节目组提出质疑。
“怎么可能没有任何错！”
刘总咬牙切齿，“你们让秦苍少爷和秦天雪小姐丢脸，就是错！就要付出代价！”
顶峰娱乐选择投资这个综艺，简直就是瞎了眼！
不管怎么样，这场官司刘总打定了！
刘总继续说：“因为节目组没有保护好嘉宾，算节目组违约，接下来的几期，秦苍和秦天雪都不会再参加！两个人加起来总共十个亿的违约金，还有他们的医疗费、精神损失费、名誉损失费，你赶紧准备好吧！”@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次，刘总非要从节目组手里抠出十几个亿才肯罢休！
导演没生气。
他意味深长地反问：“刘总，你难道忘了，你们公司和节目组签的合同是怎么签的？”
刘总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怎么签的？”
导演微笑着：“看来刘总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呀，当时你们为了骗云奕签合同，在合同里做了不少手脚，而且为了迷惑云奕，秦苍和云奕的合同是完全一模一样的，刘总难道忘记了？”
刘总不耐烦：“这有什么关——”
话还没说完，他突然顿住。
刘总握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冷汗“唰”一下淌了出来。
他还真把这件事给忘记了。
自从顶峰娱乐定下用云奕为秦苍铺路的战略后，当务之急就是要哄骗云奕签下《姐弟》综艺的合同。
为了方便在节目里动手脚，这合同是“特殊定制”过的，里面悄悄地塞进去了一些免责条款。
比如说，嘉宾在节目里，因为一些“不可抗力”出了意外，节目组和顶峰娱乐不承担任何责任，一切后果由嘉宾自己负责。
再比如说，嘉宾在参加节目期间出现重大舆□□故，节目组和顶峰娱乐也是免责的，甚至还能借此向嘉宾追责。
这些所有的免责条款，都是精心为云奕打造的。
在顶峰娱乐的设计里，云奕会在这个节目里身败名裂，当然需要堵死一切云奕找公司索赔的可能性。
与此同时，为了哄骗云奕签下这个合同，顶峰娱乐把秦苍拉了出来。
云奕是和秦苍一起签的合同。
他签的时候，还以为他是和秦苍一起参加综艺，完全没有想到这其实是一个姐弟综艺。
为了不让云奕起疑心，秦苍签的合同和云奕一模一样。
后续秦天雪和云橘，也都沿用了这份合同。
所以……
被海鸥袭击这种事，明显属于不可抗力，没有办法提前规避风险。
按照合同，节目组不需要承担任何赔偿责任！
嘉宾也不能以这件事情为理由，认定节目组违约！
刘总气得眼前一阵阵发黑。
这一刻，他深刻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
那些为云奕准备的条款，居然全部报应到了秦苍的身上！
合同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再专业的法务也不可能告得赢！
连着喘了好一会粗气，刘总才勉强缓过神。
他咬牙：“好，赔偿的事情以后再说。但是下期节目，秦苍和秦天雪都不能参加了！”
他们俩在节目里丢了这么大的脸，肯定不可能再参加直播。
“好啊。”
导演没反驳，一口应下，“只要违约金给够，下一期他们俩都不用来。两个人，十个亿。”
刘总：“……”
他的身形晃了晃，一口气没喘上来，险些当场晕厥。
“欺人太甚！怎么，你是打算以后都跟顶峰娱乐对着干了吗？！我警告你，得罪了顶峰娱乐，以后没你的好果子吃！”
导演冷笑：“欺人太甚的到底是谁？刘总，我问你一句话，如果今天被海鸥袭击的是云奕，你会为他出头吗？”
这问题问得犀利，刘总一时语塞：“……”
他们盼着云奕出事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为他出头呢。
他的沉默就是最好的答案。
导演的语气更冷了：“刘总，秦苍和云奕都是你旗下的艺人，你却故意区别对待。看来，顶峰娱乐当行业龙头当得太久了吧，连该怎么做一家合格的娱乐公司都已经记不清了。
“合同条款是你们自己要改的，违约金是你们自己定的五个亿。你要告就去告吧，反正我这里什么证据都有，随便你告。”
说实话，导演现在觉得挺恶心的。
他是第一次跟顶峰娱乐合作，之前从来没想到——这家业内的龙头公司，内里居然已经烂到了这个地步。
云奕和秦苍，孰优孰劣，导演心里自有评价。
他不相信刘总看不明白。
只能说，刘总被利益蒙蔽了双眼，做出一个又一个错误的选择。
不想和刘总继续掰扯，导演率先挂断了电话。
刘总那边沉默着，没有再打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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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演和刘总吵架的时候，云奕正往云橘身边凑，一脸骄傲地把手机递过去。
“喏，怕你看不到，特地给你拍的。”
云橘莫名其妙地接过手机。
手机上播放着云奕近距离拍摄的视频。
视频里，秦天雪和秦苍满头鸟粪，惨叫着抱头鼠窜。
海鸥军团在她们头顶盘旋，发出震耳欲聋的嘎嘎声。
拍视频的人心理素质极好，场景那么惨烈，他的手都没有抖一下。
甚至还记得聚焦，给秦苍的脸拍特写。
这特写拍的，随便一截都是表情包。
云橘沉默了：“……？”
她侧头去看云奕：“你拍的？”
云奕摸摸鼻子，有些骄傲：“对，我拍的。”